第086章 看着有些眼熟

    这样的一个人,竟然只是一间小成衣店的掌柜,恐怕也只有凤离殇这个幕后老板,才雇佣得起这样的人了。
    在炎小筱打量对方的时候,对方也在打量她。
    眼前的女子看样子绝对不超过十五岁,身材娇小,穿着一件白底缀着小黄花的裙子,头发简单地束起,腰间别着一把轻剑,一双灵动的眼睛扑闪着,透露出她与年龄不符的聪慧精明来。
    这个女子是拿着尊上的贴身玉佩来的,她到底是尊上的什么人呢?
    互相打量完以后,炎小筱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一点也不怕生地问道:“你就是这家店的老板吗?我没读过什么书,你可别骗我。”
    “这位姑娘说笑了,在下确实是这小店的老板,不知姑娘有何指教?”掌柜笑米米地说道,看着炎小筱手里的玉佩,眼神不易察觉地暗下了一些。
    炎小筱抿了抿唇,将收在掌心中的玉佩抖落出来,拎着绳子落在对方的眼前,“我要见你们这店铺真正的老板。”
    掌柜脸上的笑容不变,“姑娘说笑了,在下就是这店真正的老板。”
    “别以为我说我读书少,我就真没读过什么书,掌柜的,我也不和你兜圈子,我要见凤离殇,以最快的速度。”炎小筱的眼睛仍旧盯着对面的掌柜,语气却加重了一些。
    掌柜的收敛起脸上的笑容,神色微怔,“不知姑娘找凤公子,有何指教?”
    炎小筱有些不悦地蹙起了眉头,“我找他有什么事,也是我与他之间的事,关你什么事?”
    这句话说起来就跟绕口令似的,炎小筱顿了一下,又道:“凤离殇曾经告诉过我,拿着这块玉佩,随时可以找到他,现在看来,难不成他在说大话?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风月扇,却说话不算数,说出去也不怕被人耻笑。”
    掌柜的叹了一口气,忽然站起身来对着屏风后面拱了拱手,“尊上,您还是出来吧。”
    话音刚落,屏风后面就传来一丝轻微的响动,接着便是一串细微的脚步声,凤离殇从屏风后面走出来,笑意盈盈地看着愣在一边的炎小筱,“我还以为,炎小姐永远不会拿着这玉佩来找我呢。”
    炎小筱愣了一下,回过神来,对着凤离殇灿然一笑,“怎么会呢,我这个人向来喜欢占便宜,既然得了凤公子的玉佩,又怎会藏着不用呢?”
    凤离殇走到她的面前,抬起手想摸摸她的发顶,但很快又压下了这个冲动,改成拍她的肩膀,“不知炎小姐此次前来,是否遇到了什么困难?我既已将这玉佩给了你,就代表向你许下了一个诺,若是有什么困难,尽管说来,如果我能做到的,自然不会推辞。”
    炎小筱一开始其实只是一时兴起,想试一试用手中的这块玉佩是不是真的能找到凤离殇,并没有仔细想过要他帮助自己完成什么事情,不过现在凤离殇已经提出了可以帮助她,她倒是可以考虑一下。
    毕竟她一个人在东辰国,单枪匹马的,不太好办事。
    上次一时冲动混进皇宫被当做刺客抓起来,她已经受到教训了,想要查出白云飞与假公主真正的目的,并且为自己报仇,她知道,仅仅靠现在自己一个人的力量,是远远不够的。
    “凤公子说话可算数?”略微思忖了一下,炎小筱便决定毅然接受凤离殇的帮助。
    凤离殇挂着一如既往如沐春风的笑容,“你说呢?”
    炎小筱咧嘴一笑,随意拉了张凳子坐下来,“那这事情就好办了,不知道凤公子有没有时间,我单独与你说,恐怕,这次我还真的需要你的帮助了。”
    “没问题。”凤离殇点了点头,示意掌柜的出去,炎小筱也将春桃支了出去,书房里面,便只剩下了她和凤离殇两人。
    炎小筱微微叹了一口气,“凤公子,既然你已经看出了我特殊的命格,我也不瞒着你了。我,确实不是真正的炎小筱。”
    “哦?”凤离殇端起茶杯品了一口茶,微微抬眸,眼神里并没有过多的惊讶。
    “想必凤公子应该知道‘借尸还魂’这一说法,你的……妻子,不也是通过这种方法来到你的身边的么?”炎小筱淡淡地说道:“不过你的妻子是来自遥远的地方,我对她是如何能来到我们的世界并不知情,不过我本人么,没有她那么复杂,我本就是这个世界的人,只不过是换了个身份重新活一次而已。”
    “能说得再具体一点么?”凤离殇猛然放下了自己手中的茶杯,双眼紧紧地盯着面前的炎小筱。
    对于炎小筱的来历,他一直很介意,她的身上有一种和记忆中的那个她相似的味道,一开始,他以为是她回来了,后来才知道并不是,但炎小筱从来没有向他讲诉过自己的来历,所以,他其实还是蛮好奇的。
    “事实上,在我成为炎小筱以前,我的原本身份是东辰国皇室的公主,帝后唯一的女儿,德安公主。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我就不说了,总之,我被人害死了,再次睁开眼睛,就发现自己以炎小筱的身份活了下来,我也并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甚至,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以为其实我只是炎小筱,关于德安公主的一切,都只是自己的一个梦而已,但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真实的梦呢?我慢慢地接受了现实,用炎小筱的身份活着。直到遇见你,你一眼就看穿了我,我已经没办法再逃避。”
    炎小筱说到这里,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秀眉微微皱着,因为低头看着手里的茶杯,所以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
    “凤公子,你相信我所说的话吗?如果不是亲生经历过这一切,恐怕连我自己都不相信。”炎小筱抬头看着凤离殇。
    凤离殇没有说话,脸上的笑容却是早就冷固了下来。
    知道是一回事,真正听到的时候又是另外一回事,原本他以为,这世上再也没有任何一个人的身上,能有她的气息,原本他以为,他已经不再抱有希望。可是,炎小筱却成功了,不是吗?
    “凤公子?”见凤离殇冷着一张脸没有说话,炎小筱心里突然有些后悔起来。
    她还是冲动了吗?
    就这样轻易地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真的好吗?
    关键是,凤离殇会相信吗?
    “哦,没什么、”凤离殇回过神来,摇了摇头,顿了一下,问炎小筱,“所以,你需要我帮忙帮你探一下现在这个假的德安公主的底吗?”
    炎小筱愣了愣,下意识地问:“你相信我说的话?你相信我才是真正的德安公主?”
    “为什么不相信?我早就说过,你是外来灵魂,不是吗?”凤离殇很短的时间内就恢复了之前一贯的样子,并没有在炎小筱的故事里沉迷太久,他换了个坐姿,用自己修长的手指托着自己的下巴,“那么,你需要我怎么帮你呢?”
    炎小筱瞬间有一种自己实际上是听错了的错觉。
    凤离殇不但立即就相信了她的话,还表示马上就能为她提供帮助。
    这,这不是做梦吧?
    “凤公子,你不需要再考虑一下吗?”炎小筱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一句。
    凤离殇好笑地看着她,狭长而温和的眼睛里,泛着淡淡的柔光,“如果她知道在这世上,她并不是孤独的一人,应该会高兴的吧?既然你能借体重生,我相信她也一定可以,这对我来说,是一个好消息不是吗?”
    “你……”炎小筱又愣了一下,“她不是已经死了吗?”
    “她没死。”凤离殇有些执拗地说道:“她只是回到她自己的那个世界去了,我相信她总有一天会再一次回到我的身边。”
    “好,好吧。”这样的凤离殇让炎小筱本能地觉得有点害怕,于是马上转移话题,“我想进宫,你能帮我吗?”
    凤离殇思索片刻,点了点头,“进宫,潜伏在假公主身边,找出线索,确实无疑是最好的办法,我也可以给你安排一个机会,但是,我听说皇宫里前几天刚出了刺客,我想那人应该就是你吧,你还敢再混进去一次?”
    炎小筱笑了一下,指着自己的脸,“你看我现在的长相,是不是和之前比不太像了?就算我混进宫去,只要我再小心一点,他们是不会发现我就是曾经的那个刺客。”
    “但我不是一眼就认出你来了吗?”
    “凤公子,你以为这世上每个人都跟你一样啊。风月扇只有一个,旁人未必会有你这样的眼光,再说,咱们之前见过很多次了,都对彼此很熟悉了,你才能认出我来,那天晚上见过我的几个人,都只是匆匆一瞥,我改装之后,他们未必就能认出我来。”
    对于易容改装和模仿这方面,炎小筱还是十分有信心的。
    “这么说,你是已经下定决心了?”凤离殇定定地看着炎小筱,眼神里带着少有的严肃,一阵微风通过未关牢的雕花木窗缝隙吹进来,吹起了他一头银色的长发。
    他的那张脸,真是美得让女人都忍不住要嫉妒。
    炎小筱肯定地点了点头,“是,还请凤公子帮我安排一下。”
    “没问题。”凤离殇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我记得,皇室在招画师,你的绘画如何?如果可以的话,倒是有这个正当理由可以混进去。”
    炎小筱咧开嘴笑了笑,十分有信心地道:“别的我可能不行,说到绘画么……这算是我的强项之一。”
    炎小筱从小对琴棋书画的其他几样都不精通,但是在绘画上却十分有天赋,从小就有绘画方面的大师教着,十三岁的时候就青出于蓝了,在这方面上,不是她自负,她确实是有这个资本。
    本以为这次也许会无功而返,却没想天无绝人之路,老天爷这不很快就给她指了一条明路,她若是不走,倒是辜负了上天的这番美意了。
    “如此甚好,你先在我这里住下来吧,等我安排好了,就送你入宫。”
    这一等,就等了四五天的时间。
    这几天炎小筱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在凤离殇的住所里安心养伤。肩上的箭伤因为对方射箭的时候距离太远,在空中被卸去了一部分的力道,加上角度也有点偏,其实并不严重,没有伤到筋骨,只不过她在地牢里待了几天,没有及时处理伤口,导致发炎溃烂,所以恢复起来才稍微慢了一些。
    不过,尽管是这样,每天好吃好喝养着,上好的金疮药抹着,没过几天伤口就结了疤,没什么痛感了。
    炎小筱不知道凤离殇是从哪里得知皇宫要招画师的消息,总之,四五天以后,皇榜确实是放了下来。
    这次皇室招画师,主要是为了教宫里的小主子们绘画,所以,对画师不但有技术上的要求,还有长相、气质、家世方面的其他要求,尽管那酬金让很多人都很心动,但是能揭下皇榜的人,却是寥寥无几。
    炎小筱穿着一件水绿色的纱裙,裁剪合理的裙子包裹着她日益玲珑的曲线,白希精致的脸上,带着一张薄薄的面纱,遮住她大部分面容,只露出一双水灵灵顾盼有神的美丽大眼睛,与那眼睛对视上一眼,就会有一种莫名的,怦然心动的感觉。
    炎小筱缓缓走到告示牌面前,一抬素手,扯下了那张皇榜。
    不多一会儿,人群中就走过来几个侍卫,为首的,竟然就是冯将军的独子,冯建林。
    炎小筱做过一些简单的改装,又带着面纱,冯建林并没有认出她来,只是走到她面前抱拳道:“这位姑娘,请跟我来。”
    揭下皇榜就会被专人接到皇宫,再经过一些内部考核,在接皇榜的这些人中选择一个或是几个最合适的人留下来,这是历来的规矩,炎小筱自然是知晓的,朝着隐藏在人群中的凤离殇示了一个意以后,淡定地跟着冯建林走了。
    马车载着她重新回到了这座金碧辉煌的宫殿,依然是由偏门而入,看起来皇宫似乎是很注重这件事,早早就收拾了一个院落出来,炎小筱到的时候,在她前面已经有好几个揭下皇榜的人都被送到了。
    冯建林恭敬地对她道:“这位姑娘,这里就是你暂时的住处,因为……没料到会有女性来揭皇榜,所以并未准备女客的住所,不过这里的每一间房都是独立的,姑娘不用担忧安全问题。”
    炎小筱冲他点了点头,稍微压着点自己的嗓子温声道:“多谢。”
    冯建林听着炎小筱的声音有点怪怪的,又见她戴了面纱,料想她也许是偶感风寒,便也没多在意,“那姑娘便请进屋吧,三日皇榜期限已到,明早便会有管事嬷嬷来带你们,在下这便告辞了。”
    冯建林带着人离开以后,炎小筱刚想转身回房,就见从另一边走过来两三个男人,皆是一副书生的打扮,几人见到炎小筱的时候都用好奇的眼神盯着她看,“姑娘,请问你找谁?”
    炎小筱的水眸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随即皱眉,“我不找谁。”
    “此为本次揭下皇榜,应聘画师的人们居住的地方,你一个女子,怎会出现在这里?”原来,这几人也是揭下皇榜前来应聘画师的,他们比炎小筱早到一日,所以昨天就住进来了,刚刚相约着去院子里转转,错过了炎小筱来的时候。
    炎小筱淡淡地点了点头,“我知道,我也住这里。”说着,指了指身后偏左的一个房门。
    “笑话,你一个姑娘家,怎么可能会住在这里……”其中一人话说到一半,突然反应过来,“你,难不成你也是前来应聘画师的?”
    “是,几位公子有礼。”炎小筱微微曲了曲膝,并不打算与这些人多做闲聊,“外面风大,小女先回房了。”
    回到房间休息了一会儿,炎小筱脑子里想的全是报仇的事,以及查明白云飞和假德安的目的,丝毫没有任何的紧张之感,上次是她冲动了,还险些丢了自己的性命,这一次,她一定要好好谋划,慢慢打探才行。
    皇宫,她一定要留下来!
    而明日的冠军,必须是自己!
    天色渐晚,有宫女送来一份饭菜吃食,炎小筱随便用了一点,便熄了灯爬到*上,盘着腿练了一会儿功,体内真气内力运转了几个周天以后,才裹了被子睡觉,陌生的环境让她有些失眠,不过到下半夜的时候倒也因为疲惫,沉沉的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起来,就有嬷嬷前来敲门,带着他们一行人前去御花园比试,炎小筱对着铜镜仔细地给自己化了妆,戴上面纱以后,这才跟着老嬷嬷出了门。
    她这才发现此次竞争还不小,揭下皇榜的人虽然不多,但也有二十余个,要在这二十余个人里面选出一两个优秀的,很明显对各方面的要求都挺高。
    不过她并不在意,她相信凤离殇会给她安排好一切。
    繁花锦簇的御花园已经被布置出了一个场地,此次招画师的目的,不仅仅是为了宫里的主子们作画,还有一部分的目的,是为了给小公主小皇子寻找导师。
    小公主小皇子是一对龙凤胎,生母是福嫔,只有六岁大,两个小主子打小就对绘画有极高的兴趣,福嫔又懂得哄皇上欢心,这才大张旗鼓地发了皇榜,将东辰国最好的画师都聚集了起来。
    此次比试由帝后亲自主持监督。
    炎小筱的手心里有些薄汗。
    那坐在高位上的人,是她的亲生父母,可现在却相遇不相识,这种感觉让她既心痛失望,又紧张无比。
    “比试开始!”皇帝身边的太监尖着嗓子高唱一声,“今日的考题是,皇上和皇后娘娘的肖像!”
    这考题一宣布出来,立即就引起人群一阵骚动。
    就连炎小筱也有些惊讶,她没想到考题竟然是画父皇和母后的肖像,别说是其他人了,就连她都一时不知道该如何下笔。
    帝后虽然年轻的时候是一对金童玉女,但如今也上了些年纪了,眼角有了细纹,眉间有了褶皱,若是将这些如实画下来的话,谁知道帝后看了会不会不高兴。可要是刻意将两人美化了吧,也得担一个欺君之罪,万一皇上一个不高兴,恐怕连小命都快要没了。
    画师们交头接耳,唉声叹息,不知该如何下笔,迟疑了很长一段时间,才陆续提起笔来。
    而炎小筱,也在最初的怔忪过后,快速的提笔。
    她画的速度很快,父皇母后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早就刻在了她的心中,根本就不需要刻意去观察两人的长相特征和神情,几乎一提笔,灵感就纷踏而至。
    她憋着一口气,手腕翻飞,从提笔到落笔,也不过短短半个时辰的时间。
    其他的画师还在埋头苦画,不过却也有人陆陆续续地放下了手中的笔。
    又是小半个时辰以后,宣布比试结束,公公一个一个将画师们作的画收上去,给帝后先瞧。
    可见帝后今日的心情不错,看着那些画中不同的自己,并不见什么怒意,时而低头轻声地讨论一两句,似乎是在斟酌考量。
    “咦,这张画……”帝后两人看到炎小筱的画,都有些被吸引了过去,皇后娘娘有些惊讶地说道:“皇上,您看,这副画的风格,是不是有些眼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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