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朝房、清晨、内
高士奇坐在朝房的大炕上,甩开腮帮子喝豆汁,吃油条。
陆续有官员进来,互相道乏请安,高士奇支支吾吾地和人打招呼。明珠看索额图坐在炕上闭目养神,冲着高士奇使个眼色。
高士奇放下碗,跟出来。
2、紫禁城的一个小巷里、清晨、外
明珠一站定,就回头问高士奇。明 珠:昨晚你当值,写折子了?
高士奇:(得意洋洋地)就皇上的意思,保一保靳辅的儿子,我给你递了信儿了。明 珠:(紧张地)你要见机行事,千万不可冒失。
高士奇:(不屑地)一个伊桑阿——明 珠:(小声地)所有满臣,你不想活了?皇上毕竟不能一手遮天。我在老索家里安了一
条线,总之今天凶险之极,你万要当心!
明珠说完,匆匆走了。剩下一个高士奇在空荡荡的小巷里发愣。
3、太和殿、日、内
众官员拜跪完毕,康熙还未及说话,伊桑阿就出列跪倒。伊桑阿:皇上,奴才请自劾!
康熙:(一愣)自劾什么?
伊桑阿:奴才执法不严,愧领刑部,靳辅之子杀人一案,奴才内惭清明,外愧百官,非自求去职不可!
百官有人漠然,有人惊讶,大殿里静寂无声。
康熙没说话,伸手从李德立手里接过一杯茶,喝了几口。康 熙:(盯着伊桑阿)不容易啊,学会自劾了,讲下去。
伊桑阿:(不理康熙的讽刺)靳辅是一品总督,他蒙皇上赐王命旗牌和上方宝剑,有先斩后奏之权,他的儿子杀了人,明知有罪,还让刑部议罪,安的什么心!大清律到他这儿要走样了,奴才还有脸做这个刑部尚书吗?奴才跟刑部的司官、礼部、吏部的堂官商议过了,靳辅之子若能免罪,我们几个通通愧对祖宗成法,愿意自劾去职!
又出列几个大员,一声不吭地跪倒。索额图闭着眼睛,假睡一样。
明珠是另外一番做作,惊恐万状地看着面前。
明 珠:(出列一步)各位大人,事情还没到推车撞墙的地步,这是做什么?高士奇不停地舔嘴唇,故作镇定,头都不敢抬。
康熙愣了片刻,笑起来,又尖利又刻薄。
康 熙:好嘛,要搁车啦?破坏祖宗成法,刑部审案子审到朕的头上来了!你伊桑阿要判朕什么罪?你说呀!
康熙尖利的声音在大殿里回荡,官员的头垂得更低了。康熙看了高士奇几次,高士奇头都不抬。
明珠:(低声下气地)伊尚书,这件事是案中有案——
1
天下长河
伊桑阿:愤而杀人,是死罪,何况以官员之身杀无辜之平民。明相,我请教一句。明 珠:(擦擦汗,陪着笑)不敢不敢。
伊桑阿:一品总督的儿子杀了人,可以被赦免,皇上的儿子杀了人,是不是就有功了?康 熙:(再也忍耐不住了,站起来,大声地)你狂妄!
下面百官失色,全都跪下了。
等大家再抬起头来,康熙已经走得没影了。
4、西华门外、日、外
李德立宣旨,伊桑阿跪听。尚未散朝的官员们跪了一地。
李德立: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伊桑阿敢直言相谏,忠心可嘉,加太子少保衔,赏戴花翎,
赏黄马褂,赐钦差下清江,监斩靳鹏!钦此!
伊桑阿:(满脸是笑地磕下头去)奴才伊桑阿领旨谢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百官也陆续地爬起来,有人欢喜有人忧。
只有伊桑阿和他周围的满员们簇拥着索额图,个个兴高采烈。伊桑阿:天下!满人的天下!
5、上书房、日、内
康熙冷着脸,坐在榻上看书。
高士奇神情恍忽地被李德立领进来,一进门就差点摔一跟头。康熙眼都不抬。
高士奇就在门口跪倒。
高士奇:臣高士奇参见皇上,恭请皇上圣安。康 熙:(冷冷地)进来吧。
高士奇抬头偷眼看看康熙脸色,康熙还是毫无表情。高士奇更加惶恐不安,连磕了几个头,一路跪行过去。
高士奇:皇上,臣实在是——皇上——康 熙:(合上书看他)你倒很聪明啊。
高士奇:不是臣胆小无能——是臣胆小无能——康 熙:(被他逗乐了)滚起来吧,真该给你鼻子上贴块膏药,到戏台上唱丑去,听听你说
的都是人话吗?高士奇:是是是。
高士奇这才站起来,拼命揉着腿,偷眼看康熙脸色。
康 熙:(叹了口气)还是在戏台上当皇上好,钦此钦遵的,那真是一言九鼎!谁能知道朕还要受这种窝囊气!今天幸好你聪明,你要刚才跳出来,只怕现在在大狱里。你很懂朕的心思,很好。
高士奇擦擦额头的汗,暗觉侥幸。
康熙:(负手在屋里踱步)也不能说伊桑阿没道理,朕在这件事情上太急促了些,反倒把
靳辅害了。
高士奇:皇上,还有什么法子补救,臣一定赴汤蹈火,再所不辞!
康 熙:(无奈地叹口气)你去清江走一趟,把青石条的事情查清楚,别让靳鹏死的太冤枉。高士奇还想再说话,康熙闭上眼,疲惫不堪地摆摆手。
高士奇无声地退下去了。
2
天下长河
6、河道总督府院里、夜、外
快马驿差,砸开了河道总督府的门,匆匆地奔到灯火最旺的房间里去。一个房间一个房间的灯都亮了,响起了女人的哭声。
7、河道总督府靳辅的房间、夜、内
靳夫人已经哭得晕厥过去了,郎中给他施汤药。
银针下去,靳夫人呻吟了一声醒过来,已经没有力气哭出声来,泪水无声地流下。小福拿着毛巾给她擦泪。
郎中:夫人,忧能伤人,天大的伤心事,保重自己身体要紧。
宝日龙梅坐在床边,握着靳夫人的手。
宝日龙梅:夫人,现在可不能倒下去,你要有个三长两短,可把靳大人害苦了。
郎中走到外厅里,陈潢和郭河叔在桌边站起来迎他。
桌上已经摆好了笔墨纸砚,小毛子正在磨墨,两只眼睛也哭得红肿。陈 潢:(急切地)先生,怎么样?
郎中:医家不救想死之人,还要靠你们多劝劝夫人。
郎中坐下,把药方开好。
陈潢:小毛子,带先生去帐房,赶紧抓药。
郎 中:赏钱就不领了,在下是本地人,这五年以来能安居家中,皆拜靳总督之赐,能给夫人看病,也是一番心意。陈大人,请了,郭大人,请了。
小毛子应了一声,接过药方,领着郎中出去了。陈潢和郭河叔也不约而同地叹口气坐下来。
郭河叔:皇上连这点事都办不下来,还替他卖啥命啊!陈 潢:(紧张地)嘘——你要害死人啊。
郭河叔:我是呆不下去了,我回洪泽湖,我是看着靳鹏长大的,他十二岁跟着他爹上堤干活,挨打的时候还往我窝棚里跑,我要看着他让人砍脑袋了——郭河叔哽咽着,说不下去了。陈潢也无语。
8、县衙大牢里、夜、内
铁门打开,两个打着“河道总督府”灯笼的河兵陪着靳辅从昏暗的过道里走过来。被囚禁以久的靳鹏抬起头往外看,几步走到木栅栏旁。
靳鹏:爹,我在这儿!
靳辅进来,冲着管监的牢头点点头。河兵和牢头暂时退下去。
靳辅手里提了一个大食盒,放下,打开,取出酒菜来。靳 辅:你娘病了,让下人做了你最爱吃的。来,爹陪你吃。
靳鹏半天没说话,像得疟疾的人打摆子一样,连牙齿都上下“格格”地撞个不停。靳辅想摁住他,靳鹏的劲太大,竟然一时摁他不住。
靳鹏跌跌撞撞地冲到门口,想撞开门出去。
铁链撞得乱响,他嗓子里发出野兽一样的嚎叫声。靳辅过去死死地把他摁住,父子俩挣扎着。
靳鹏被摁到地上,大声地哭起来,狠狠地打了靳辅一耳光。靳辅眼泪也掉下来,狠狠地打了他一耳光。
靳鹏的抖动慢慢平息了,靳辅抱住他。
3
天下长河
靳辅:(低声地)你是替爹去死的,爹对不住你——
9、河道总督府院子里、日、外
靳辅、陈潢、郭河叔等人都穿着官衣,跪在地上。院里细乐高奏,香雾缭绕,案上供着大香炉。
伊桑阿身穿黄马褂,旁边的戈什哈抱着锦装圣旨,跟在身后。高士奇等人随从在一侧。
伊桑阿:宣旨。(展开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清江屠民之事,俱交刑部尚书加太子少
保伊桑阿监理,协办大学士、上书房大臣高士奇督催秋汛防务事宜。钦此!靳 辅:臣靳辅领旨谢恩!问皇上安。
伊桑阿:(抱拳冲天)圣躬安!
伊桑阿虚扶了一下,靳辅从地上站起来,其他人等也都站起来。靳 辅:请钦差大人进河督衙门休息。
伊桑阿:(皮笑肉不笑地)那是一定要讨扰的,久闻河督衙门花钱如流水,这处行辕等闲人也消受不起呢。
伊桑阿昂首阔步地在靳辅的陪同下进去。高士奇冲着陈潢挤挤眼。
10、河督府花厅、日、内
花厅大张宴席,开了三张桌子。
靳辅、陈潢陪着伊桑阿、高士奇一桌。郭河叔等人陪着伊桑阿的随从坐了两桌。
厅里觥筹交措,笑语晏晏,听起来毫不像片刻就有刀光之祸。
靳辅:河道这些年来,深得朝廷里诸位大人的支持爱护,天佑大清,河道安宁,给伊大人
敬酒一杯,表表我河道官员的心意!
伊桑阿:这都是皇上的恩德,我这一路坐船看下来,堤倒是修了不少,也不知道顶用不顶用?
船过骆马湖,水可是不小哇!
靳辅:骆马湖是黄河的中下河,一百八十里借黄入运,风急浪高,再有五年,新开凿的河
道投入使用,钦差大人再来的时候,就不会晕了。
伊桑阿:也不知道那时候来了,还能不能再看到靳大人?这可是天意难测了,哈哈!
周围喝酒的官员听了这句话,都吓了一跳,埋头喝酒,谁也不敢说话。
陈潢:(忍不住了)这我可就不懂了,莫非伊尚书觉得靳大人有什么不是吗?大家伙都在,
正好请教请教。
伊桑阿:(被他噎了一下,干笑着)我是说,靳大人一定要高升了。
陈 潢:(紧跟了一句)靳大人已经是一品总督,再升,难道要当皇上吗?伊大人,您可失言了!
伊桑阿好不恼怒,坐在那里半天没说话,让人抓住话头,一时间反驳不了。
靳辅:天一说的是无心之言,我能蒙皇上加恩,整修河道,已经是不世的恩宠,岂敢有他
想。来来来,喝酒喝酒。
伊桑阿:(把酒杯一顿,冷笑一声)我可没你们汉人这么会说,说过午饭,靳大人,把你的王命旗牌请出来吧!办完公事,我也好上路啊。
靳辅想说是,又说不出来,哽在嗓子里。
高士奇:伊尚书有酒了,刚才说靳大人要当皇上是酒话,这句也是酒话,不做数不做数。来来来,继续喝,今天不醉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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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长河
伊桑阿又被高士奇捅了一刀,越发恼火,满身是口都反驳不出来。伊桑阿狠狠地喝了一大杯,呛得直咳嗽。
11、河道总督府花园、日、外
陈潢和高士奇坐在藤萝架下,对着一盘棋低声谈话。
陈潢:皇上是怎么想的?这些年黄河安澜,靳大人这份功劳连自己儿子都保不住。
高士奇:你、我、靳大人在这些满人旧臣眼里,个个都是眼中钉、肉中刺,这叫幸进。没事则罢,稍犯点过错,就围上一群来。皇上是想救,兄弟我熬夜写保折,没用!要说靳大人也忒老实,兵强马壮,杀个人算什么,非要老老实实地奏上去,惹这种麻烦!
陈潢:(苦笑)他就是这种人。一句话,你帮不帮忙?
高士奇:那也得看帮上帮不上,你也看到了,伊桑阿这么个狗屁官,老子给他当随从,这里
面的意思,没品出来点吗?
陈潢:我全听你的,你要说没办法,我就抱着你去跳黄河。
高士奇:(四处张望了一下,声色慎重)有三策,上策是皇上幡然醒悟,重振乾纲,罢黜伊桑阿这等满人笨蛋,当然,这件事情很难办。中策是,一边拖着,一边查清楚青石条案,案情水落石出,事情或许会有转机。下策是——高士奇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放在桌上。
陈潢:(打开瓶盖闻了闻)这是什么?
高士奇:小心!这是我离京时在御药房配好的,叫离魂丹,行刑前喝下去,刑犯可以无痛无觉,也算是咱们为靳大人尽点心意。
陈潢拿着药端祥,还想说话,有人走过来,他赶紧把药收起来。陈潢扭头一看,是宝日龙梅带着小福匆匆过来。
高士奇连忙离座跪倒,把宝日龙梅和陈潢吓一跳。高士奇:臣高士奇参见公主,请公主的安。
宝日龙梅:这么大礼,我可消受不起,请起请起。
高士奇起来。
高士奇:乱哄哄忙了半日,还未来得及去请安,反劳公主殿下千金移步,为臣心里十分不安。
皇上让我代为致意,公主如果住在河督府不安的话,再想别的办法。
宝日龙梅:(笑笑,坐下来)我是马还是什么器物,用得着把我挪来挪去吗?皇上何以知道,
我在河督府不安?
高士奇:靳大人碰到这样的事,主人不吉,怕影响到客人。宝日龙梅:(冷笑道)吉不吉,还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
高士奇:是是是,雷霆雨露皆是皇恩,公主能这么想,也是我们做臣子的福气。
宝日龙梅:(摇摇头)我总以为靳大人的事情你还能帮上一点忙,现在看来,算了。
宝日龙梅带着小福匆匆走了。
陈潢:(纳闷地)你没事干,惹她干什么?
高士奇:(诡秘地笑了)事不密则丧其身,你没听说过吗?(看看棋盘)还有一步好棋没走。
12、河道总督府伊桑阿的房间、夜、内
伊桑阿四仰八叉地躺在罗汉床上,愁眉不展。
外面响起敲门声,伊桑阿“哼”了一声,随从打开门进来。随 从:大人,高相来拜。
伊桑阿:(正正衣冠,正襟威坐)进来吧。
高士奇笑嘻嘻地进来,顺手把门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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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长河
伊桑阿:(冷淡地)高相啊,靳紫垣可是很感你的大恩哪,他儿子又多活了一天。
高士奇:今天要不是我多说几句,您险些惹下大祸!不错,我是要保靳辅的儿子,可是皇命
已下,又有什么办法呢?我总不能拿着自己小命去扛吧,您说是不是?伊桑阿:(盯着他)是吗?
高士奇:(诚恳地)伊大人,你也知道我高士奇是什么人,咱俩现在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跑不了你跑不了我,靳鹏这颗脑袋,是圣旨上要定了的,皇上说情都没说下来,您还担心什么?得替自己想想。
伊桑阿:(纳闷地)我又没犯错,想什么?
高士奇:(更诚恳地)皇上愿意这么干吗?不愿意,可为什么就干了呢?您伊大人带领满官死谏,逼下来的。这事干了就干了,可有一样,不能留后患,让谁都服气,谁也挑不出个错来,人人提到,都得伸出大拇指夸一句,伊大人,那是好汉子!活包公!
伊桑阿:(脸上见点笑模样了)本来嘛。
高士奇:(把身子又往前探探)青石条的事查不清楚,是不能处斩的。查清楚,一手拿案子,一手拿脑袋,走到天边,咱都有理。案子查不透,或者将来查透了,有个三长两短,皇上借题一发挥,伊大人,您这乌纱帽,还要不要了?
伊桑阿:(愣了一下)这个——我不怕!
高士奇:我怕呀,出了事没人保我,皇上真急了,他找别的理由整我,那也受不了啊。真有个亲朋好友的,看看你没救了,也不帮你说话,这叫救生不救死。
伊桑阿愣愣地琢磨半天。
高士奇一看火候差不多了,在屋里来回转了两圈,摇头叹息。
高士奇:都说河道总督府花钱如流水,这还没个顺天府衙门气派呢!要吃没吃,要喝没喝,以为下来,威风凛凛地当个钦差,得怎么样的花天酒地呢,真是!
高士奇的话,句句都说到伊桑阿的心坎里,不由得含笑点头。
伊桑阿:是啊,在北京城皇上眼皮子底下,咱是不敢胡来,都出了京,黄马褂都穿上了,还
这么拘着,这个靳辅太可恨了!
高士奇:(哈哈一笑)他就是个乡巴佬,懂什么!我看,这儿离两江不远,大人不如驻节两江,噶礼能吃会玩的,难道不会给你老兄好好安排安排?秦淮河上的女校书,听说刚评出了花国状元、榜眼、探花,不想见识见识?
伊桑阿:(听得已经神驰心往了)不好吧?
高士奇:有什么不好,哪个钦差下江南不吃肥喝饱,大把银子落袋的回京,要不然您回去,亲朋好友问起来,您连个吹牛的资本都没有。人家说了,您还下江南呢?下去喝黄河水了吧。万事都在我身上!
伊桑阿:(恢复冷静,盯着他)高相啊高相,你又算计什么呢?皇上让咱们来监斩靳鹏,你
劝我住到两江吃喝玩乐,皇上一恼,那我可真没救了。
高士奇:伊大人想多了,你去两江住十天,让兄弟我立点功,把青石条案子查清楚,十天以后,你回来取人头!在索相他们面前,替我说说好话,兄弟已经为这事灰头土脸了,还敢玩什么花样?
伊桑阿:(琢磨半天)就十天!
高士奇:(笑着拍拍他肩膀)一言为定!伊大人哪,这次去秦淮河,让兄弟好不羡慕,俗话说,班生此去,无异登仙哪!
高士奇和伊桑阿都笑起来。
13、白河沟村的祠堂里、日、外
一个穿孝服的中年汉子白河沟村的新族长站在戏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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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长河
下面站着满满当的的老幼妇女,都穿着孝服。高士奇和陈潢都穿着官衣,坐在他身后。
新族长:朝廷里来了钦差大臣,不日,就会处斩杀人凶手靳鹏,老族长在天之灵也就安息了,朝廷解了咱们的冤屈,咱们也没得说,多出石头报效!咱们即日就上山开采,河堤上等着用呢!
下面的百姓们表情木然,一直说到要开采石头这件事上,才微有兴奋之色。
14、山上采石场、日、外
穿着孝服的新族长跑前跑后地带着高士奇和陈潢参观。石匠们“叮叮当当”地把石料凿成方条。
已经砸好的石料被拴上绳子,系在牛车上。
几个人扶着,推到布满滚木的坡上,前拉后拽地装车。
远处山上传来雷鸣似的巨响,震得高士奇站都站不稳,脸色大变。
新族长:(扶住高士奇)老大人这是他们在放炮炸山呢,把您惊着了,恕罪恕罪。您贵足不
踏贱地,请回祠堂休息。
高士奇:(脸色变过来,干笑着)这可真是声势惊人哪!不妨事,再看看。高士奇扭头,发现陈潢已经不在身边了。
陈潢和小毛子站在一个石工身后,看他一溜火星地凿石头。石工发现陈潢,刚想跪下,被陈潢拉住。
陈潢拿起凿子使劲凿了两下,根本凿不动。新族长陪着高士奇走过来。
新族长:(在旁边笑道)大人哪,这是粗活,您可干不下来。
陈潢:(对石工)这么坚硬的石头,怎么会运到河督府就软成泥呢?
石工嗫嗫嚅嚅着半天没说出话来。
新族长:世上哪有这样的事,这是妖法,天怒人怨,遭到报应。
高士奇:靳大人治河这些年来,一直用你们村的石头,何况黄河安澜,银钱不短,天怒人怨,
从何谈起呀?
新族长:(噎得说不出话来,半天憋出一句)您老万安,这石头变泥的事,俺也不知道。他把老族长杀了,就该他偿命。
陈潢一个石工一个石工地看过来,人人铁凿之下都火星四渐,一点机关都看不出来。
15、白河沟村祠堂的正殿里、夜、内
高士奇和陈潢被新族长引到祠堂的厢房里住下。
新族长:白河沟村太小,实在没有贵人下榻的地方,这些年村里的钱都用在整修祠堂上,勉
强可以下脚,两位大人勿怪。
高士奇:(四处看看房间)白河沟的厢房,比河道总督府还好,那也不必客气。新族长:两位大人安歇。
新族长陪着笑往外走,陈潢把他叫住。陈 潢:等会儿。
新族长愕然。
陈潢:这批石料五天之内能起程吗?
新族长:您放心吧,老大人,断不会误了朝廷的大事。陈 潢:秋汛在即,青石条可再也不能误了。
高士奇:(接过话来)再误一点,黄河泛滥,你有几颗脑袋担得起这个责任!连靳总督和本
7
天下长河
大人都要吃不是,下去好生当差吧。新族长:是是是。
新族长恭恭敬敬地退下去。陈 潢:什么妖法,全是胡说八道!高士奇:(正出神)什么?
陈 潢:这些石头我挨个看过了,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高士奇:是啊。
高士奇冲他摆摆手,往窗外看了一眼。
高士奇:(坐在他对面,低声地)今天我就看这个新族长不地道,眼睛叽哩咕噜的,得找个
人打听一下他的底细。
陈 潢:(小声地)怎么打听?我看村里人都怕得要命。高士奇:总能想出办法。
陈潢不明白他的意思,高士奇笑嘻嘻地走了。
16、白河沟村祠堂的另一个房间里、夜、内
新族长和几个心腹围着桌子吃夜酒。
新族长:人家是官,咱们是民,让人家踩在脚底下,高兴不高兴都得听使唤,现在官家把面子给足了,石头的事儿可千万按时按量装车,差一点,官家又说话不算了。
几个人都点头。
汉 子:要我说,石头都不给他们,看着黄河崩堤!把他们这些贪官脑袋,杀个人头滚滚!新族长:胡说!不出石头能行吗?咱们才绷了多长时间,下面老百姓就说什么的都有了。这些人祖祖辈辈就靠采石头活着,绝了他们的生路,跑到衙门里咬你一口,可受不了!
几个人都点点头。
17、路上、日、外
骡马车队和牛车队排成长长的一串,每一辆车都像一只大蜘蛛。
除了前面拉车的牛马以外,左右各有四个人力赤着上身,肩上挂着捆绑石头的绳子。车队艰难地在山道上行进。
队伍领头,是垂头丧气地的陈潢和高士奇。后面是新族长和一串押车的族人。
小毛子和几个河兵也在队伍之中,被烈日晒的蔫头搭拉脑。
小毛子从身上解下水葫芦递给陈潢,陈潢喝了一口,看高士奇被晒得在马上直打晃。陈潢捅捅他,把水葫芦递给他。
高士奇喝了一口水,精神好了一点。
高士奇:(问新族长)老牛破车的,要走到什么时候?
新族长:(讨好地指着前面)翻过这道山是广和镇,石头一上竹排走水道就快了。小人实在
是糊涂,不知道两位大人来,也没预备下凉轿——高士奇:(不耐烦地)不要啰嗦,什么时候到?
新族长:天黑就到。
18、驿站的房间里、傍晚、内
高士奇坐在窗口喝茶,看着窗外。
远远地看过去,码头上的石工们赤膊喊着号子,从车上卸下青石条,码在码头上。有人解牲口,有人倒车,忙有有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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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长河
陈潢没他这份闲暇,焦躁不安地像只困兽一样在屋里走来走去。高士奇:(回头看看他)晃荡半个时辰了,也不嫌累,搞得我头晕。
陈潢:你还有心情喝茶,我可是寝食不思。过了这条河就是清江浦,(长叹一声)难道真
的是眼睁睁地看着靳鹏的脑袋被砍下来,束手无策吗?高士奇:(无可奈何地)那也是天意。
陈 潢:(使劲敲着自己的脑袋)我怎么就是想不明白?我做梦都在想!高士奇叹口气,陈潢接着踱步。
门被撞开,小毛子神色惊惶地进来。小毛子:完了完了,老子这回三刀六洞了!
高士奇:(笑骂道)猴崽子,让你去买酒,酒呢?是不是把我的银子贪嘴吃了?小毛子:(气喘吁吁地)酒铺里坐的都是天地会的师兄们,八成是来追我的。
高士奇:(不屑地)抓你剥皮抽筋,一个人就够用了,(忽然警觉)天地会?你看清楚了?小毛子:(端起茶杯一饮而尽)我只认得几个师兄,其他的——没敢多看就跑了。
陈潢:(不以为然地)管什么天地会的事儿,哎哟,我怎么就想不明白呢!
高士奇:(冲小毛子摆摆手)过来,爷再给你二两银子,找个地方蹲着,盯住他们。小毛子:(直往后缩)我打算今儿不出这屋了,谅他们也不敢跑到钦差房里抓人。高士奇:(踢他一脚)你当你是什么人物?那么多师兄找你一个人?赶紧去!
小毛子迟疑着接过银子出去了。高士奇给陈潢倒了一杯茶。
高士奇:想也是无用。
陈潢长吁短叹地,还是想不明白。外面响起敲门声。
高士奇打开门,新族长满脸堆笑地带着两个青壮年汉子进来。一个汉子抱着一坛酒,另一个汉子端着食盒。
新族长:(打拱作揖地)两位大人辛苦啊,赤天炎日的,受了不少罪,好歹到了镇上,有个
像样的吃食,刚备下几样精细的东西,还有一坛好酒,请大人宵夜。高士奇:(笑了)你这人倒会办事,我正愁没酒喝着。
新族长指挥着两个汉子把酒菜摆好。酒坛刚一打开,引得高士奇一顿狂吸。
新族长:我再给大人找几个粉头,陪着一起划划拳,热闹热闹。高士奇:粉头就不必了,你下去吧。
新族长打拱作揖地带着两个汉子下去,掩上门。陈 潢:你自己喝吧,我是喝不下去。
高士奇拖着他坐下。
高士奇:有酒无人不成席,来来,解解闷气。
19、房间门外、傍晚、外
新族长躲在门外,透过门缝向里看。
他满意地点点头,转身轻手轻脚地走开了。
20、街角、夜、外
小毛子躲在墙拐角处,扭头盯着。
酒铺里坐满了神色古怪的人,没人吃喝,只是坐在那里安静地等。酒铺老板和店小二都缩在柜台后面,大气都不敢喘。
9
天下长河
小毛子扭回头,这才发现脖子都酸了,他龇牙咧嘴地揉脖子。
等小毛子再探头去看时,天地会的人都已经从酒铺里出来,步伐统一地向镇外走去。小毛子不远不近地跟着。
21、镇外的石桥上、夜、外
石桥上停着几辆车队,驾车的人都打着火把。车上装了十几个大瓮,瓮口封的严严实实。
天地会的人赶过来,簇拥着车队,朝着码头而去。小毛子猫着腰,快速地跑开了。
22、驿站院子里、夜、外
小毛子冲进驿站的院子。
院子里静悄悄的,各个屋都亮着灯,却一点人的声息都没有。
23、驿站的房间里、夜、内
小毛子推开门进来。
陈潢和高士奇都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小毛子使劲推他们,两个人东倒西歪,烂醉如泥。小毛子跑出去,一会儿就舀了两瓢凉水进来。
陈潢和高士奇被凉水一激都醒过来。
高士奇:(抬手就要打小毛子)你个猴崽子,敢往老爷脸上浇凉水啊!小毛子:(一闪躲开,压低声音)天地会的人都去了码头。
陈 潢:(还没清醒过来)只喝了几杯酒——或许是路上太劳累了。高士奇:(捂着脑袋)我这脑袋到现在都昏沉沉的,这不是什么好酒。
小毛子抱起酒坛闻了闻。
小毛子:两位爷,咱们遭了别人的道了!陈 潢:(一惊)什么道?
小毛子:你们没走过江湖,不知道什么是蒙汗药吧?高士奇和陈潢相互看了一眼。
24、驿站的其他房间里、夜、内
小毛子推开耳房的门,几个河兵躺倒在地上,也是不省人事。
高士奇和陈潢连续推开几扇门,河工们、随行的河兵都醉倒在地上。
25、码头上、夜、外
四面火把云集。
拉着大瓮的车队停在一旁,车里已经空了。青石条下码好了干柴。
四周已经架好了木杆,几个汉子把大瓮用简单的滑轮吊到空中。
26、不远处的山坡上、夜、外
高士奇、陈潢、小毛子三个人趴在山坡后面惊讶地看着。高士奇:做妖法?
陈潢:大瓮里面是炸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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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长河
三个人面面相觑。
27、码头上、夜、外
一个汉子把火油浇在干柴上,新族长接过一个火把,扔到干柴中央。
干柴“哔哔啵啵”烧起来,越烧越旺,最下层的石头已经被烧的通红了。远远看过去,就像一片火海。
天地会的大哥一举手,空中的大瓮倾斜,里面的液体浇在青石条上。青石条发出“呲呲啦啦”的响声。
28、不远处的山坡上、夜、外
三个人瞪大眼睛看,一时间什么都看不见了。整个码头上白茫茫的一片。
陈潢就着风吸吸鼻子。陈 潢:是醋,这么大的酸味!小毛子:妖法,肯定是妖法!
高士奇:好好的石头,烧红了加上醋一蒸,可不就成泥了吗。陈潢点点头。
29、河道总督府的院子、夜、外
靳辅一个人坐在院中的凉亭里,一动不动,像一尊雕像。四周黑漆漆的,一灯如豆。
屋里传出靳夫人咳嗽的声音,小福端药的身影映在窗户上。
30、河道总督府郭河叔的房间、夜、内
几个河兵头凑在一起唉声叹气地商量。郭河叔坐在一旁皱着眉头想心事。
河兵甲:公子明天就行刑了,到现在也没有陈二爷的消息,要是什么也查不出来,公子的人
头就落地了!
河兵乙:十天期限已到,北京来的那位满大人虎视眈眈,断不会延期,公子真的没救了吗?河兵丙:靳大人自己都没办法救靳鹏,咱们几个又能出什么力呢。
大家唉声叹气,扭头看着一直沉默不语的郭河叔。郭河叔的脸色在灯光底下显得极为狰狞。
郭河叔:咱们受靳大人这么大的恩情,岂能看着公子人头落地,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明天,劫法场!
几个人吓一跳,面面相觑。郭河叔:怎么?怕了?
河兵甲:(一拍桌子)他妈的,给皇上老子办事,连儿子都保不住,还卖什么命啊!河兵乙:郭大人,我们都听你安排!
几个河兵头都义愤填膺地看着郭河叔。只有河兵丙有些迟疑。
河兵丙:只怕公子救不成,反倒连累了靳大人。
郭河叔:(点点头)我已经想好了,断不会有失误!你们只管带着公子隐姓埋名,逃地远远的。绝不会连累靳大人,自有我郭河叔一人顶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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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清江浦镇子中央的广场上、日、外
一个衙役敲着锣,边敲边喊。
衙 役:今有国法昭示,本地暂充刑场,闲杂人等勿行!其他的几个衙役把场地中央的老百姓轰走。
围观的人群越来越多,大家议论纷纷。
百姓甲:看,北京来的钦差满大人,要在这儿斩人啦!百姓乙:斩谁呀?
百姓丙:就是河督府靳河帅的大公子靳鹏啊!
百姓们议论纷纷,有幸灾乐祸的,有茫然无知的,也有一脸惋惜的。空出来的场地周围很快就围满了百姓。
32、河道总督府的院子、日、外
中门大开。
伊桑阿穿着崭新的官服,精神抖擞地带着随队进来。靳辅等河道官员都神情沮丧地出来迎接。
33、河道总督府的花厅、日、内
厅中已经设好香案,伊桑阿跪倒磕头。一个随从侍立一旁高喊。
随从:请钦差关防!
一个差役捧过一个紫檀木盒子,另一个差役打开,里面呈着一个紫铜大印。随 从:(高喊)验印毕!
伊桑阿又恭恭敬敬地磕了一个头,这才站起来。
伊桑阿皮笑肉不笑地跟侍立一旁的河道官员们打招呼。伊桑阿:(得意洋洋地)吉时一到,请几位大人一同观刑!
官员们敢怒不敢言,都低头不愿看他,靳辅痛苦地闭上眼睛。
34、牢房里、日、内
刺耳的铁链声响起来,大门被推开。
靳辅青衣便帽,在一个狱卒的带领下,缓步进来。他走到关押靳鹏的牢房前,靳鹏倚在墙上睡着了。
等他被开门声惊醒的时候,忽然发现父亲站在他面前。
靳鹏惊疑不安地看着父亲,父子俩对视半天,谁也没说话。靳鹏慢慢把头低下去。
一个狱卒匆匆走进来。
狱卒:(冲靳鹏打了个千)公子,大喜了!请公子的示,喜筵开在哪儿?
靳鹏听完,想说话又说不出来,浑身剧烈地抽搐。靳 辅:(一只手按在靳鹏的肩膀上,对狱卒)就开在这儿。
靳辅从怀里掏出一块银子递给狱卒。靳 辅:兄弟们辛苦,劳累你们照顾小儿。
狱卒接过银子,谢谢了一声下去。
一会儿工夫,两个狱卒抬进一桌饭菜来。有菜有肉,还有一壶酒。狱卒放下以后退出去。
靳鹏的抽搐终于停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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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 鹏:我该想到的,你陪我吃完这顿饭吧,爹。靳辅点点头,父子俩坐在桌前。
靳鹏给他倒上酒,又给自己倒满,一反常态,好像已经冷静下来。
靳辅:天一和高相爷还没从白河沟回来,恐怕不会有什么信儿了。高相托了十天,现在用
完了。
靳鹏:我娘今天会去吗?
靳辅:(不敢正视他)我没告诉她,她还在等天一的信儿,病在床上起不来。北京来的伊
大人催的实在太紧。
靳 鹏:我是埋在清江浦还是回老家?靳 辅:你说呢?
靳鹏:哪里都行,我和你们埋在一块。
靳辅控制不住情绪了,一口酒没喝完,就把脸捂住了。
靳鹏:我这些天也想明白了,不管怎么说,杀人得偿命,我就后悔一件事,不能孝敬爹娘
了,让你们绝了后,让你们丢人了。
靳 辅:(摆摆手)不说这个,你十二岁上就跟着我,一天福也没享过,爹真无能。靳辅声音哽咽,说不下去了。两个人喝酒。
靳辅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放在桌上,推到靳鹏面前。靳鹏拿起来打开,里面有一枚丹药,通红的小丸子。
靳 辅:这是高相爷从北京带来的,你把他含在口中,进刑场的时候嚼碎了,不会觉得疼。爹只能做到这些了。
靳鹏手里捧着这枚丸药,琢磨半天没说话。狱 卒:(进来)公子,上路了!
靳辅站起来,显得有些慌乱,又不知道做什么。
靳鹏点点头,把丸药把嘴里一扔,看了一眼靳辅,跟着狱卒走出去。靳辅有点站不稳,扶着墙喘息了半天。
35、清江浦镇子中央的广场上、日、外
伊桑阿神色庄重地坐在监斩棚前的大案桌后,面前放着令签和钦差的关防大印。靳辅和河道官员都坐在一旁观刑。
围观的人群鸦雀无声。
郭河叔带着人马已经密布起来,他们都穿着便服,混迹在老百姓中间。囚车一路过来,五花大绑的靳鹏眼神空洞。
靳鹏被人从囚车上解下来,押到刑场中央。
面目狰狞的刽子手站在他身后,穿着红衣服,抱着鬼头刀,脸上涂着鸡血。靳辅看着靳鹏,靳鹏骄傲地一笑,张开嘴,把红色的丸药吐在地上。
靳辅脸色大变。
差 役:(上来,冲伊桑阿跪下)人犯解到,请大人验明正身!伊桑阿:(大声地)人犯,你叫何名?所犯何罪?
靳 鹏:小人靳鹏,持械杀人。伊桑阿:可有冤情?
靳鹏:无有冤情。
伊桑阿:(大拇指一挑)好汉子,先请歇息,等候吉时。正午时分,阳光刺眼。
场面极其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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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桑阿已经等的不耐烦了。一个差役上前。
差 役:(打千)禀钦差大人,吉时已到!伊桑阿伸手摸令签。
郭河叔等人互相用眼色示意,刚要动身,忽然听见有人说:“慢!”宝日龙梅从人群中挤出来,走上前。
宝日龙梅长身玉立,盈盈跪倒。
宝日龙梅:蒙古公主宝日龙梅参见钦差大人,有下情上禀!
宝日龙梅一出场,围观的百姓一片惊叹,大家都被她的倾城倾国之貌镇住了。伊桑阿睁着酒色过度的眼睛看着宝日龙梅,眼睛都直了。
伊桑阿愣了半天,扭头看看靳辅。
靳辅:她是蒙古公主,皇上让她暂居河督府。
伊桑阿脸上堆满笑容,双手张开,虚扶了一下。伊桑阿:公主请起。不知公主有何下情上禀?
宝日龙梅:陈天一和高相爷都和靳大人是生死之交,他们今日必回清江浦,行刑之前,不能见故人之子一面,难免不尽情理,钦差大人也于心不忍。宝日龙梅恳请大人开恩,等到他们回来,再开刑问斩。
伊桑阿沉默不语。
伊桑阿:(转转眼珠)延迟一个时辰行刑!宝日龙梅:谢大人。
场面再次沉默下来。差役又上前。
差 役:(打千)禀钦差大人,一个时辰已到!伊桑阿:(迫不及待地)行刑!
伊桑阿将令签扔在地上!
危急时分,郭河叔等人刀已出鞘。
忽然远处传来一声高喊:“高相爷到!”一队快马扬尘而来。
郭河叔等人回头看去,小毛子一马当先,后面紧跟着的正是高士奇和陈潢。河道府的官员们都喜形于色。
靳辅也不易察觉地松了一口气。
人群闪开一条道,高士奇、陈潢带着河兵及白河沟的石匠们一路而来。伊桑阿皱着眉头站起来起座相迎。
伊桑阿:(换上一副笑脸)高相辛苦啊!高士奇:伊大人辛苦!
陈潢看看靳辅,暗暗点点头。
高士奇坐定,忽然猛得一拍桌子。高士奇:通通拿下!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两个河兵一组,快速地将白河沟的石匠们反绑起来。新族长:大人,您这是干什么呀!大人——冤枉啊!
众人都被这忽然的变故镇惊住了。哭爹喊娘的叫声和伸冤声喊成一片。
高士奇:把靳鹏押回牢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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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桑阿:慢!高相爷,这是怎么回事?高士奇:伊大人,真相已经查明。
伊桑阿:噢?
高士奇此言一出,全场震惊。
高士奇:(大声地)白河沟的村民伙同天地会,用蒙汗药药倒朝廷命官,将青石条架在火上烤,再用醋浇,使青石条变质为泥。如今真相大白,靳鹏自当听侯发落。
伊桑阿目瞪口呆,新族长及几个白河沟的村民都大惊失色。两个河兵上前,从刽子手前将靳鹏押回囚车。
河督府的官员们似懂非懂,面面相觑。
新族长:(高喊)大人哪,绝无此事。大人哪!冤枉啊!
高士奇:还敢抵赖!你居心叵测,丧尽天良,破坏筑堤工程,欺骗朝廷,罪不可赦!新族长将脑袋低下去。
大多数的村民们喊冤。
村民们:大人哪,我们不知情啊,大人饶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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