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集

    1、客栈房间、夜、内
    陈潢在灯下读书,小乞丐送他的几坛酒一溜摆在地上。陈潢手持玉杯,边饮边看。
    夜晚安静,忽然外面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
    男 子:好香!让我闻闻!五十三年的三锅头汾酒,主人能不能请我饮一杯呀?陈 潢:(哑然失笑)五十三年都闻得出来,请进来吧。
    门推开了,走进一个道士,手持佛尘,身背宝剑。
    道士正在中年,松形鹤姿,面目红润,仙风道骨,长髯三绺及腹。道士大模大样地进来,毫不客气端杯就喝。
    一大杯喝完,道士还不过瘾,抱起酒坛子,又连灌了几大口,才得意洋洋地坐下。道 士:捡日子不如撞日子,该着我有这口福,这下可解了酒瘾了。
    陈 潢:(笑道)原来是个酒肉道士,不妨事,尽管喝。道 士:(瞪着眼看他)这么贵的酒,你舍得?
    陈潢:我只当是我自己喝。
    道士:(鼓掌大笑)说的好!真是个妙人!欲除烦恼须无我,各有姻缘莫羡人。只要你想
    着这东西未必是你的,失去也就不心疼了。
    陈潢:(自饮了一大杯,又给道士满上)这话也好,喝一杯!
    道士一饮而尽。陈 潢:道长仙乡何处啊?
    道士:(不高兴地)喝你几杯酒,何必问来问去。我刚才进门的时候,有没有问你,家住
    哪里,姓谁名谁?进京为何?道家本就是孤云野鹤,随处而喜,哪有什么仙乡。陈 潢:这么说倒是我错了,莫非道长是个活神仙?
    道 士:(酒量极豪,一会儿功夫又喝两杯)说起来也没什么,我昨日在西王母那儿赴宴,和大禹赌酒,输了给他,多喝了几杯,晚上飞过洞庭湖的时候,竟然不辨东西,一头撞到北京来,你我相见,也是三生有缘。
    陈潢:(眼睛都不眨地听他说话)那可失敬了,原来是仙家到来,请饮酒。
    道士:你肚子里肯定笑我,喝酒就喝酒,何必装神仙呢。这酒我不白喝你的,我给你三个
    愿,想好了再说。
    陈潢:(笑嘻嘻地)现成的就想了一个,有酒无肉不成席,要是有点“月盛斋”的酱羊肉
    来下酒,那就得偿所愿了。
    道 士:(愣了一下,微微而笑)这算什么愿望,(向门外)“月盛斋”的老板来了没有?门外有人应声:“来了。”门开了,“月盛斋”的胖老板满脸堆笑地进来,捧着一包荷叶进来。
    老板摊开,放在桌上,是热气腾腾的酱羊肉,已经用快刀切好了。陈潢惊得从椅子上跳起来,嘴都合不拢了。“月盛斋”的胖老板小心翼翼地带上门出去了。
    陈潢原地抽了自己一耳光,打得一激灵,呆呆地看着道士。道 士:(用手捏起一片羊肉放在嘴里)说说你第二个愿望吧。
    陈潢:(愣了半天,笑了)“月盛斋”是北京的小吃,那也不算什么,我小时候在杭州,
    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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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下长河
    年秋冬天的时候,跟着爹娘逛西湖,总要买糖炒栗子吃,离开家乡很多年了,不知道能不能再吃上?
    道士:(鄙夷地看着他)这算什么!(冲着门外)取一包栗子来!
    门开了,一个小伙计手上还戴着炒栗子的手套,身上都是烟熏得黑一块白一块的。伙计手里捧着一个大蒲包,放在桌上,是热汽腾腾刚炒好的栗子。
    陈潢取了一个,烫得又扔回去。又取了一个,剥开,慢慢品尝。陈 潢:能吃到家乡的栗子,也不枉我今天碰见神仙了,多谢多谢。
    道 士:许你的第三个愿吧,等等——陈 潢:(吃了一惊)怎么?
    道 士:(苦笑着)我真服了你,你是第一等的聪明人呢?还是个吃货?等闲人烧香烧得倾家荡产,我都未必肯见他一面,你既然有缘见我,你说什么我都会勉力为你做到,你怎么净要糖炒栗子这种无关紧要的东西呢?
    陈潢:那我应该要什么呀?
    道士:(开导他)人不风流枉少年,当然是要第一等的倾城倾国的美人了。
    道士吹灭灯,双掌一拍,门开了,进来八个宫装丽人,各手提一个粉红色灯笼。屋里的光色都显得温暖明亮。
    八个宫装丽人簇拥着一个倾城美貌的汉装女子,款款而入,一起向道士行礼。道士又一击掌,八名宫女的灯笼全灭了。
    等屋里的灯又亮起来的时候,只有道士坐在陈潢对面。那九名美女来无影去无踪,如同鬼魅一般。
    陈潢张着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道 士:大丈夫爱权,小丈夫爱钱,有权有钱,什么样的美女弄不到?道士从怀里掏出一个水晶盘子。
    又探手入袋,听见“哗啦啦”一阵响,盘子里全是龙眼大的明珠、宝石。
    道 士:(指着明珠)这是朝鲜海出产的东珠,只怕王爷也没有几颗。这三十六颗东珠,价值上千万,你几世都用不完,(又指指宝石)这十二颗祖母绿是当年南唐后主李煜献给赵匡胤的,价值远在东珠之上。如何?
    陈潢还是说不出话来。
    道 士:大丈夫雄心壮志,又生逢乱世,单单做个富家翁也委屈了你。(从怀中掏出两本册子和一方龙纽印)这两本是喀尔喀蒙古的龙骑兵的兵籍册,拿这个册子和这方印,调动几万人马,叱咤立办。现在皇上正四处用兵,你有钱有军队,只怕坐江山都有份了,怎么?不信?
    陈潢:我——我——
    道 士:想好再说,要不要长生不老,跟我一起游三山,进五界,要不要——陈 潢:我想好了,我第三个愿望是——是想知道,你到底是谁?
    道士:(一脸失望)拿你没办法。(冲门外)进来吧。
    外面进来一个青年男子,服装打扮和陈潢一模一样,也是满脸笑嘻嘻地。道 士:你是谁?
    男子:在下杭州钱塘人,姓陈名潢,字天一,官拜河道主事,进京特为皇上贺寿而来。
    局面越变越奇,陈潢真像做噩梦一样。陈 潢:(目呆呆地)你是陈潢我是谁?
    道士没说话,横过佛尘,在陈潢的脑门上重重一击,陈潢眼前一黑。道士夹着陈潢往外走,那个男子用跟陈潢一样的杭州口音在门口送客。
    男子:道长慢走,不远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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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下长河
    2、客栈院子里、日、外
    靳辅一身官衣,手提马鞭,郭河叔和靳鹏站在他身后。小毛子指手划脚地讲。
    小毛子:我睡西屋,二爷睡正房,他昨儿晚上喝酒看书,说要看得很晚,不用伺候了,迷迷糊糊地听见有人说话,早晨一进去,酒喝光了两坛,人没了。
    店老板慌慌张张地带着小二过来磕头。
    店老板:给大老爷磕头,给大老爷磕头。陈二爷去哪儿了,小的是真的不知道。昨儿晚上有
    朋友来看他。靳 辅:什么朋友?
    店老板:是个游方道长,出手大方,给了钱,让我们不要打扰。我听见陈二爷送客,又回自
    己屋了。他去了哪儿,我是实实在在地不知道哇。靳 辅:(问小毛子)你二爷在北京有什么朋友?
    小毛子:没有哇,就是他那两个结拜兄弟,二爷平时不爱出门,(指指屋里)刚从琉璃厂买
    回的旧书,他还巴不得早早看完呢。靳 鹏:徐大人和高相家都问过了,没去。
    郭河叔:咱们今天回清江浦,二爷不会不送的,别出什么事。
    靳 辅:(摇摇头)跑哪儿去了?(对小毛子)二爷回来你跟他说,不要四处乱跑,皇上让他在北京留着候旨,还有事找他。
    靳辅带着郭河叔和靳鹏往外走。小毛子:(跟着问)他要是不回来呢?
    靳辅:胡说八道!青天白日的,还丢个活人啊!
    3、破庙里、日、内
    陈潢迷迷糊糊地醒过来,已经像个大蜘蛛一样,被拴得四脚不落,吊在房梁上。下面几个人看着他,道士坐在中间。
    道 士:狗官!说!你跟葛尔丹什么关系?陈 潢:谁是葛尔丹?
    下面皮鞭、木棍一顿招呼,陈潢眼前发黑,声音渐隐。“哗啦”一声泼水声,陈潢满脸是水地醒过来。
    道 士:你想用什么恶毒的招儿,来害我们家主人?陈 潢:谁是你们家主人?
    下面皮鞭、木棍又一顿招呼,陈潢眼前发黑,声音渐隐。又是“哗啦”一声泼水声,陈潢满脸是水地醒过来。
    天黑了,屋里已经掌上灯。
    一桌酒席摆在中央,酒色鲜美,菜肴丰盛。
    道士:说就放你下来,吃喝完了,把你送回去。外面的坑也挖好了,北京城丢个人不算什
    么,神不知鬼不觉,你别做梦想着有人救你。
    陈潢:(满脸是血,哈哈大笑,笑得自己都喘不过气来)你还没告诉我第三个愿望呢?你
    到底是谁?
    道 士:(有点尴尬)跟你这狗官说了也无妨,我们是喀尔喀蒙古王爷的侍卫。葛尔丹兴兵犯境,喀尔喀陷落,王爷被难,我们护着小主人逃到北京告御状,葛尔丹那狗贼比我们抢先一步,花钱把大大小小的官员们买通了,让我们告状无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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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下长河
    陈 潢:失敬失敬,原来都是义士!你们要找被葛尔丹买通的官员,也犯不着找到我这个河道官身上,葛尔丹长什么样,我都没见过。你们小主人?你们小主人我更没见过,怎么去害他呀?
    道士:(阴沉地)当面撒谎!真不怕死吗?
    外边匆匆进来一个戴着风帽的胖子,陈潢认出他是“月盛斋”老板。老板递给道士一张纸条。道士展开看了,大惊失色。
    老板指指门外,道士匆匆出去。
    老板:(指挥周围的人)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把陈大人放下来呀!
    几个人一拉绳头,陈潢像麻袋一样掉下来,多亏底下人眼疾手快,把他接住。老板还没来得及说话,道士匆匆从外面进来。
    道士一进来,冲着陈潢跪倒磕头。其他的人也都跪下。
    道士扬起手掌,抽了自己十七二十八个耳光,打得脸都胀了。道 士:我们有眼无珠!办事鲁莽,得罪陈大人!去手!
    其他人都站起来,抽出刀,把袖子掳上去,要砍自己的手。陈 潢:等等等等,去什么手?
    道 士:他们刚才冒犯陈先生,各去一只手陪罪,我有眼无珠,错看好人,当自挖双眼。陈 潢:(皱着眉头)我要这么多手干什么?你也不用挖眼了,叫你们小主人来见我,我倒
    要看看挨这顿冤枉打是为了谁!
    陈潢走到桌旁坐下,懒得再看他们一眼,倒一杯酒,一饮而尽,长出了一口气。陈 潢:流年不利呀。
    这些人互相看看,悄悄地退出去。
    偌大的一座古庙里,只剩下陈潢一个人自斟自饮。听见外面环佩叮当,香气袭人。
    陈潢回头看,灯光之下,来了一个绝色美女。
    陈 潢:(已经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了)你们不要再搞这一套了,我不认识葛尔丹,也不想害你们小主人,真他妈可恶!
    那女子笑了一声,声音颇为熟悉。陈潢仔细去看,也认不出来。
    那女子走到他身边,给他倒了一杯酒。女 子:青旗沽酒趁梨花,陈先生受苦了。
    陈 潢:啊?啊?你是——女 子:(用小乞丐的声音)怎么?挨了一顿打就不认得了?
    陈潢比昨夜碰见神仙还震惊,起身看看自己,再看看那个女子,终于认出是小乞丐。陈 潢:你到底是谁?
    那女子撸起袖子,在灯光下给陈潢看。
    皓腕胜雪,小臂内侧烙着玺文,汉蒙合璧的两排小字。
    陈潢:(念出来)博格达汗圣命土谢图汗世守喀尔喀部。(抬头看那女子)你是喀尔喀蒙
    古
    的人?
    女子:这是我爹的印玺,从小烙上的,我就是喀尔喀蒙古土谢图汗的女儿,土谢图宝日龙
    梅。
    陈潢:难怪他们问我和葛尔丹什么关系?你贵为公主,又何必扮成乞丐?
    宝日龙梅:(盈盈下拜)我爹死了以后,他们护卫着我逃难到中原,处处躲避葛尔丹的人追杀,只好扮成乞丐,我手下的侍卫鲁莽,把你当成坏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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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下长河
    陈 潢:请起请起,这事不怪他们,怪我有眼无珠,竟然把你当成男子,挨打也是活该。宝日龙梅:(笑了一声)现下变回来了,大失所望吗?
    陈潢:(想想)你性格豪爽,很对我脾气,要是男人,可以做个好朋友。女子嘛,又是公
    主,我——宝日龙梅:你什么?
    陈潢黯然神伤不说话了。
    4、客栈房间、夜、内
    小毛子跟捧神仙一样把陈潢迎进来。
    小毛子:二爷呀,谁把你打成这样?你去哪儿了?
    陈潢:行了,少吵吵两句,赶紧打盆热水来,我洗洗伤口。
    小毛子的眼睛忽然直了,看见后面跟进来的宝日龙梅。小毛子:二爷,她是谁呀?
    陈潢:赶紧去,瞎问什么?
    小毛子盯着宝日龙梅,侧着身赶紧出去了,一脑门子撞在墙上。小毛子瞬间又进来,一手端着一盆水,肩上搭条毛巾。
    宝日龙梅:我来吧。
    陈 潢:(赶紧抢过毛巾)我来我来,千万不必,公——公,你请坐。宝日龙梅:你们汉人讲究可真多。
    宝日龙梅坐在椅子上,发现小毛子眼珠都不错地看着她。宝日龙梅冲他挤挤眼,做个鬼眼。
    宝日龙梅:小毛子,不认的我了?在狗不理包子店,你还请我吃过包子呢。
    小毛子看了半天,大惊失色。小毛子:啊?是——小乞丐?
    陈潢:(把脸擦干净)没规矩,沏茶去!
    宝日龙梅:(弄了个无趣,冷笑着)你派头可真不小哇。
    陈潢:(想了一下,很诚恳地)一来是男女有别,二来,你们是来告御状的,我身为朝廷
    命官,做此官,守此礼,自然要有所忌讳,这也是为你好,公主勿怪。
    宝日龙梅:早知道,我还不如当个乞丐呢,那时候能在房顶喝酒,以后就再也不能了吧?
    陈潢没说话,接过小毛子递来的茶,给宝日龙梅斟上一杯。陈 潢:公主,请。
    宝日龙梅脸上变色,站起来走出去。陈潢犹豫了一下,还是坐在原地没动。
    5、清漪园、日、外
    清漪园是颐和园的前身,是康熙听政之余游冶之处。陈潢被李德立引进来。
    四处景色迥异皇宫,房顶皆以茅草铺成,四开四进的楠木宫殿,黝黑古朴。百年大树环抱不得,颇有水乡的味道。
    陈潢:(边走边赞叹)京城外还有这么好的地方,这两个月天天窝在街市之中,筋骨都软
    了,这是什么时候修的园子?
    李德立:(陪着笑)这是前明思宗皇帝建的一处别墅,皇上这几个月事情不断,早不耐烦在宫里住了,皇上在这儿召见大臣,陈大人,您是头一份啊。
    两个人走进了一处大院落,院落里竟然空空荡荡,正中央是两亩地的水田。
    5
    天下长河
    水面如镜,还有一个人戴着斗笠在插秧。看得陈潢一愣。
    水中插秧的那个人直起腰来,笑吟吟地冲着陈潢扬手,竟然是康熙。陈 潢:臣——臣——康 熙:(得意地笑,扬着手里的秧苗)会不会插?
    陈潢兴奋地把官衣几下脱掉,卷起裤腿走下去。陈 潢:小时候跟着祖母插过,忘不了的。
    6、水田里、日、外
    康熙和陈潢各戴着一个斗笠,两个人错着身子,各插各的秧。两人手势都很纯熟,半天互相都没说话。
    康熙:(满意地)找你找对了,要换了别人,早就一堆拍马屁的话上来。
    陈潢:臣是还没醒过闷儿来呢,清漪园开出两亩地的水田,是皇上的主意吗?
    康熙:每年都有祭农仪式,皇上亲手推推犁、皇后送饭什么的,那是假的。朕这两亩水田,
    可看得比打三藩还重要。陈 潢:怎么讲?
    康熙:三藩打下来了,还能造反,老百姓肚子填饱了,就是有人想反,也没人听他的。朕
    种的这个稻种,是江宁织造曹寅送来的两季稻,千金不换。陈 潢:啊?(直起腰来看手里的秧苗)怎么叫两季稻?
    康熙:江南水稻历来只有一季,夏种秋收,产量微薄。朕让几个搞稻种的大行家,花了将
    近十年时间,和北稻杂交,才得到这个种,春种夏收,夏种秋收。陈 潢:(这才真吃惊了)江南稻谷,岂不翻了一倍?
    康熙:只要朕这次种下去,试验成功,再推广到江南、西南,赶上灾荒年就不怕了。朕还
    要永不加赋,让每个老百姓的粮仓里都存得满满的,你说,这是不是比打三藩重要?陈 潢:(又惊又叹)历来的皇帝,雄才大略者有之,像汉武帝、秦始皇这样开疆拓土,文彩风流者有之,像唐太宗、宋徽宗,兼为大画家、大诗人,像皇上这样关心民生的,
    天下第一。(失笑)我也只好拍马屁了。
    康 熙:天下第一不敢当,朕是要做个榜样给后代儿孙,打打杀杀不是本事,手里有钱有兵,谁都能干,吴三桂还能当皇帝呢。要让后代的人想起你来,心里佩服,心里感激,这活着还有点儿味儿。你知道朕为什么要亲自种吗?
    陈潢:皇上怕人懵骗。
    康熙:(停下手里的活,认真地看看他)原来你也懂。
    陈 潢:(苦笑着低头插秧)臣在官场几年,欺上瞒下的事虽然不做,总不至于不懂吧。康 熙:(感慨地)朕让别人做很容易,只怕抢着要来插秧的人多得都数不过来,朕放心吗?
    他们会怎么说?就会拿好话骗朕,到底能不能两季收割?亩产多少?每亩地用肥料几何?这些肥料容易不容易筹措?都要替老百姓想。要真不成,鲁莽地推行下去,是要遭人骂的。亩产到底多少?那些肮脏官怕还不报个上万斤!
    陈潢:(接口)上万斤算什么,还有报上亿斤的呢!
    康 熙:朕只有亲自种过,心里才有数,再有报上亿斤的,朕就踹他的狗屁股!两个人哈哈大笑。
    岸上,李德立引来一个穿武将补子的中年官员。
    7、茅屋里、日、内
    屋里空荡荡的,墙角竖着一堆农俱。正中央摆着一张四方的茶桌。
    李德立把刚沏好的茶水端上来,康熙坐在迎门的座位上,陈潢在一旁侍立。
    6
    天下长河
    武官磕头行礼。
    武官:臣施琅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康 熙:(微笑着)起来吧,你们俩都坐下。(看着施琅还有些尴尬)你也坐下吧,施琅。两 人:谢皇上。
    施琅和陈潢坐下。
    李德立指挥几个小太监把海道图和黄河全境图挂上。
    康 熙:(对陈潢)施琅,原来郑成功的旧部,能征惯战,是个好将军。郑成功的长子死的早,他们家老二不成话,为了一点小事把施琅全家都杀了,施琅投海,九死一生,才到我大清,是本朝的伍子胥呀。(对施琅)陈潢,你听说过了吧?河伯投胎,靳辅是河帅,他是第一大将。
    施琅:(谦逊地)久仰久仰。
    陈潢:(也拱拱手)皇上要收复台湾,听说施将军要在黄河练水军,我们河道上下全力支
    持,深感荣幸。
    康熙:(起身到了河道图旁)你挑定了什么地方?
    陈潢:(用手指给施琅和康熙看)洪泽湖,离清江浦很近,水深十几丈,日常流量都在十
    五个以上,而且很宽敞,几百条船都驶得开。
    施 琅:这次练兵主要是隐秘,我约束士兵不出营门一步,你们河道上也要约束河工,束清百姓,大家才好相安无事。
    陈潢一愣,康熙哈哈大笑。
    康熙:谁说你陈潢是大清朝唯一一个官傻子,朕看施琅比你还傻。初次见面,这么顶撞人
    家,还不结下仇来?
    施琅:(脸一红,对陈潢)我是粗人,陈大人千万别往心里去。
    陈 潢:(摆摆手)不妨事,洪泽湖是四水交汇之地,历来春汛秋汛都是常溃之处,我在萧家渡筹建了十四座减水坝,自上而下,万一有溃决,我会提前在上游泄洪分道,断不至误了施将军的大事。
    康熙:(击掌)好!误了练兵,是你陈潢的罪过,打不下台湾来,是你施琅没能耐!朕早
    就听说台湾乌龙茶天下第一,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这口福啊!
    施琅:请皇上给臣五年为期,拿下台湾!臣第一件事,就是给皇上置办两篓上好的乌龙!
    8、高士奇府花厅、日、外
    陈潢背着手看风景,高士奇的管家陪着笑,匆匆过来。
    管 家:陈老爷,您老还要等等,高相有急务,稍候就到稍候就到。陈潢点点头,背着手走出去。
    高士奇府大,花园、假山颇有可观之处,陈潢随走随看,也没人敢拦他。一处与四处隔绝的阁楼里,远远地传来高士奇的诵书声。
    高士奇:(诵书声)凡自古亲王居国,其乐甚于天子。何以见之?冠服、宫室、车马、仪仗亚于天子,而自奉丰厚,政务亦简,乐莫大焉。
    陈潢一路走过去。
    9、高士奇府藏书楼、日、内
    陈潢推门进来的时候,差点笑出声来。
    藏书楼里,书柜高及房顶,到处都是乱七八糟的抄好的小条,贴得满墙都是。高士奇骑在梯子上,一边翻书一边因陋就简地在自己袖子上写字。
    他写上几句,嘴咬着毛笔又去翻书,活像只偷鱼吃的老猫。
    7
    天下长河
    陈潢:佩服佩服,三哥都拜相了,还勤学至此。
    高士奇没防备有人来,吓一哆嗦,差点从梯子上掉下来。高士奇:我的天,你怎么进来了?
    陈 潢:我来不得吗?我在花厅等你半个时辰了,你搞什么古怪,要读书,也不用赶这一时三分嘛。
    高士奇干笑着,从梯子上爬下来,把写满字的袍子脱下来,放在桌上。
    高士奇:(亲热地挽着陈潢的手)忽然想起朱元璋《大诰》里有一段讲封王的话,赶着来查,怠慢怠慢。
    10、高士奇府藏书楼外、日、外
    等两人并肩出来,管家才慌慌张张地往这边跑。高士奇狠狠地瞪他一眼。
    陈潢:(笑道)你莫怪他,我自己闲逛过来的,你鬼鬼祟祟地干什么?
    高士奇:(苦笑着)你不懂啊,长安大,居不易,我得了个博学之名,也得有博学之实。皇上一问,我得什么都知道,我哪看那么多书?知道皇上看什么书,只能临时抱佛脚,抓紧时间补课。
    陈 潢:(纳闷儿地)你怎么知道皇上现在在看什么?你算命那两下子,是骗人的。高士奇:(探囊一抓,抓出一把金豆子)未卜先知是骗人的,金豆子可是真的。
    陈潢:(看看高士奇)你结交太监打听皇上隐私,自己要小心哪。
    高士奇:(脸色沉重地)那怎么办?皇上问一次不知道,问一次不知道,高某人的金字招牌
    砸了,以后在朝里可没人护着你。
    陈 潢:这我可就不明白了,你是宰相,每天有多少军国大事等着办,天天寻章摘句,干这种刺探皇上隐私的小人之事,一心巴结讨好,即误国,又误己啊!
    高士奇站住,盯着陈潢,一脸的不高兴。
    陈潢也不退让,盯着他。两个人停顿了一会儿。
    高士奇:(口不对心地)四弟责备得是,我是信任你,才什么都告诉你。
    陈潢:我是劝你,不会泄漏什么。我这几天就准备南下了,特来辞行,你要有事情忙,我
    就回去了。
    高士奇:(哈哈一笑,拽住他衣服)在官言官,现在又不在官,连兄弟情份都不讲了吗?来来来,我们痛饮三百杯!
    11、高士奇府水榭亭中、日、外
    水榭亭一半伸入湖中,景致幽深,外形古朴。
    高士奇和陈潢对坐而饮,宴席精致,两个人都有点食不下咽的意思。
    高士奇:先是索相指示王鸿绪,发动两江籍贯的言官,上折子弹劾你和靳大人,罪名都已经定好了,叫治河无方,扰民有术。这当然是我去之前的事。噶礼把钱给你们以后,罪名又换了,叫收搅民心,转为私用!
    陈潢:(一拳砸在桌子上,杯子、盘子跳起老高)无耻!
    高士奇:连二哥他——他也在弹劾你的官员之列,这些人恨不得杀了你和靳大人而后快。这个话,你谁也不要讲,藏在肚子里,遇事要小心,天下之大,我只能跟你讲讲真心话了。四弟呀四弟,你不懂啊!
    陈潢:(气愤地)我不懂什么?无非说我侥幸当官,骤登高位,深得圣眷,我做人行事无
    一不可被人讲,此心昭昭,可对天日!
    高士奇:(负手走到水边,背对着他,很艰难)我们一起赶考那年,黄河大决,王光裕自杀,
    8
    天下长河
    文武百官谁也不敢触及河务二字,现在为什么都眼红了?没别的,你们把黄河治好了。明相托人找我,他有几条私船要从南边采购点东西回来,索相也找过我,都想在河道上寻个方便。
    陈潢:(不耐烦地)我回信不是写清楚了吗?他们不是采购,是走私铜和黄金!我身为朝
    廷大臣,四个字,不能同意!
    高士奇:(扭头看他,苦笑着)那弹劾你,愤怒什么?陈潢一腔闷气无处发泄,大喝了几口酒。
    高士奇也脸色黯然,走回来坐下,陪着他大口饮酒。
    陈 潢:(满脸讽刺地)他们都能拿金子、银子拉拢势力,结党营私,你没本钱,就靠打听皇上隐私,干这种下三滥的事来奉承讨好。你知不知道,早晚有露馅的一天,我真替你担心。
    高士奇端着酒杯半天没说话,忽然“噼哩啪啦”,眼泪掉下来。吓得陈潢手足无措。
    陈潢:三哥三哥,我话说重了,真是对不住。
    高士奇:(哽咽着,握住陈潢的手)兄弟,就你知道我这颗心,我每天战战兢兢地,图什么呀?心里头恨都恨死了,还得跟那些王八蛋挤眉弄眼,每天早晨一睁开眼,好像过到头了似的,我——我好悔——陈潢默然。
    12、高士奇府门口、夜、外
    高士奇手里提着灯笼,送陈潢出来。小毛子和马车夫在门外等着。陈潢上了马车,从车里探出头来。
    陈 潢:还有件事要问你,你可别骗我。高士奇:什么?
    陈 潢:(小声地)葛尔丹叛乱,喀尔喀蒙古的人来找皇上告御状,皇上到底是个什么意思?高士奇:(大吃一惊)小声小声,你——你怎么知道?
    陈 潢:我看见蒙古人在街上捣乱,皇上——高士奇:(四处看看,嘘了一声,语重心长地)千万别管,问都别问,快走吧。陈 潢:(固执地)你还没说呢。
    高士奇:你搅到这种事来干什么?快走吧。陈潢放下车帘,马车走了。
    13、马车里、夜、内
    陈潢倚在车座上想心事,小毛子坐在车辕上押车。小毛子:二爷,咱们直接回客栈?
    陈潢:(想了想)去隆福寺!
    14、隆福寺街、夜、外
    天刚黑下来,隆福寺街反而显得比白天还热闹。
    各个摊位的小贩们吆喝着,把刚出锅的热汽腾腾的馍、花生、牛肉等摆出来。在长颈油灯的光晕摇曳下,更显出热火和一派富足的劲头。
    陈潢带着小毛子随意游荡,他远远地看见“月盛斋”的匾额。陈潢走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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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下长河
    15、月盛斋内、夜、内
    月盛斋店面很小,一个曲尺形的柜台,案板后面就盛酱羊肉的大锅。一个伙计从锅盖上系了绳子,把绳头甩过房梁的另一边。
    稍微一拉,锅盖一掀,夹起一块热汽腾腾的酱羊肉来。
    小伙计扔在案板上,利索地飞刀切成薄片。用荷叶一包,递给陈潢。伙 计:五十个子儿,您老走好。
    陈 潢:(慢慢地在案板上数铜钱)叫你们老板出来。伙 计:您老是——陈 潢:官。
    伙计神色张惶地走向里间。
    门开门响,托着水烟袋的胖胖的店老板陪着笑脸出来。店老板:哟,这是哪位老爷,我眼拙,里面请。
    陈 潢:(盯着他)我要见宝日龙梅,让他明天换了男装,到我客栈里来。店老板:(又惊讶又无知)老爷说的哪位?是小号的客人?
    陈 潢:你把话带到,要不然我告顺天府,你们来路不正!陈潢把数好的铜钱“当啷”扔在案子上,掉头就走。
    16、客栈房间、夜、内
    陈潢和小毛子打点行装,把书用衣服包好,逐一打捆。陈 潢:你估摸着,她来不来?
    小毛子:(笑嘻嘻地)那可说不准,她要不来,可屈了二爷这一片苦心了。一晚上起来好几
    回,打开窗户往外看,还添了个喝夜酒的毛病。陈 潢:(骂他)你个猴崽子,知道的事儿不少哇!
    小毛子从怀里掏出一个首饰盒,打开给陈潢看。小毛子:二爷,你看看,中不中眼?
    陈潢:(捏出两根银钗出来)好是好,小福不一定要。人家一大姑娘,要你这猴崽子的东
    西,将来嫁人怎么说呀?
    小毛子:想那么多干什么?(把两根银钗抢回来放回去)总之,我对她好,她对我好,我们心里明白就行了。
    陈潢本来想拿他打趣,听他说出如此正经的话来,倒是一愣。外面有人叩门。
    陈潢打开门,宝日龙梅一身公子哥的装束,站在门外。两个人互相看半天,都没说出话来。
    陈潢:公——公子请。
    宝日龙梅进来,小毛子端上茶,识趣地出去了。
    陈 潢:(干咳一声)我——这一两天就南下,回河道上了,给你打个招呼。宝日龙梅:为什么跟我打招呼?
    陈 潢:(憋了半天说出一句)一面之缘。宝日龙梅:(站起来)我知道了,走好。
    陈 潢:(手忙脚乱地站起来)等等等等,你坐下听我说完,我有个义兄,高士奇,在上书房行走,我今天问过他了,他不肯说。反正我走的时候,他要来送的,我好歹也要问出个起落来。
    宝日龙梅:什么起落?
    陈潢:皇上对葛尔丹是什么态度。你是公主之尊,也不能整天漂泊在京里,连个告状的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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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会都没有。这个消息打听不说来,我怎么能放心回去呢。
    宝日龙梅:你是我什么人?喀尔喀蒙古亡不亡,跟你有什么关系?我在外面落难蒙尘,是我的事儿,用得着你可怜吗?我在北京一年多,告不下状来,也没听说你有什么不放心的。我被葛尔丹武士整天追着要打要杀,还不是好好活到现在吗?用你操什么心?
    宝日龙梅一通强词夺理,陈潢张口结舌半天没说出来,又气又急。
    陈潢:(气急败坏地)你——你你,好好好,我不管就是了,倒是我成了多事。
    宝日龙梅:我只问你一句,你就气成这样,可见你根本就不想管,在这里假惺惺地买好。(越说越委屈)我从蒙古一路要饭过来,爹娘死了,部族没了,本就没指望活着回去,也不敢指望有人来帮我,感你一饭之德,送你几坛酒,倒生出是非了。
    陈潢站起来,从屋东走到屋西,狼窜了几圈。陈 潢:(指天发誓)我要不是真心,让我——
    宝日龙梅伸手把他嘴捂住,又快速把手缩回去。宝日龙梅:别发誓,神能听见。
    陈潢傻在当地。
    17、一处宅院、日、外
    一个管家模样的人在前面引路,陈潢领着高士奇进了一所幽静的宅院。连管家带家人都执礼甚恭,高士奇越走越纳闷儿。
    高士奇:你什么时候在北京弄了这么一处窝子,我怎么不知道哇?陈潢含笑不语。
    转过水轩亭院,是一处极大的花园。花园中央是个大蒙古包,高士奇一愣。陈潢挑帘,示意他进去。
    18、蒙古包里、日、内
    高士奇一进来就愣在当地。
    蒙古包极大,开着天窗,轩敞通风。
    四周用朱红色的毡幕围着,显得即洁静雅丽,又富丽堂皇。宝日龙梅穿着蒙古人的衣服,坐在地上,从奶桶里往外倒茶。宝日龙梅站起来行个礼。
    宝日龙梅:高相爷安好。
    陈潢见高士奇一副傻样,拽了一把高士奇。
    陈 潢:她是土谢图部的公主宝日龙梅,进京告御状,就是昨天我问你的话。高士奇:(反应过来)啊,这个——这个——公主安好。
    三人坐下,高士奇忐忑不安地看看陈潢又看看宝日龙梅。
    陈 潢:你不用乱猜,她是我在路上结识的酒友,前几日才知道真实身份。喀尔喀蒙古被葛尔丹逼得家破人亡,她扮成乞丐一路要饭到北京告状,一年多了,连皇上面都见不着。
    高士奇:(紧张地)你没告诉别人这事儿吧?陈 潢:又不是把你往火坑里推,不用紧张。
    宝日龙梅:这件事是我做得鲁莽,只是家乡几万部族屈服在葛尔丹皮鞭之下,不敢不忧心,
    请高相指一条明路,喀尔喀部族上下,尽感大恩。
    高士奇:(这才松了口气)岂敢岂敢,公主既然问到,我不能不直言相告,喀尔喀蒙古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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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情,皇上也昼夜忧思,你到京一年多,六部也跑过了,这些皇上都知道。皇上不是不能见你,是不敢见。
    宝日龙梅:请教,不敢见是什么意思?
    高士奇:(沉吟了一下,看看陈潢)今天我说多了,把命搭在这儿,就算你害的。(正色拱手)
    朝廷兵力从三藩战场上下来,消耗已经非常之大。葛尔丹蓄势待发,以逸待劳,朝廷的胜算不是很大。
    陈潢:那就忍了吗?
    高士奇:不忍怎么办?先定东南,再平西北,是国策,改不了的。没有东南的财富之地,平西北的粮饷从哪里出?皇上现在要大练水军,收复台湾,没有三五年,是下不来的,这个你也知道。
    宝日龙梅:那朝廷为什么又大封葛尔丹,蒙古部族们心里可不服。大部族吞掉小部族,反而受封,以后谁还会守规矩?
    高士奇默然。
    沉默之中,外面忽然有人接口。外面人:我倒有个好法子。
    屋里三人都是一惊。
    门帘挑开,进来一个汉人装束的汉子。
    衣服在他身上穿得七歪八扭,仍掩不住一身的英武之色。
    汉子一进来,眼光流转,犀利非常,又兼之长手长脚,厚躯宽肩,一堵墙一样。宝日龙梅“啊”了一声站起来,大惊失色。
    汉子微笑着坐下,反客为主地招呼陈潢和高士奇。
    汉 子:尝尝这奶茶,(端起宝日龙梅的碗,自己喝了一口)离开草原这么久,还有这口福,真是不易啊。高相安好,陈大人安好。在下就是葛尔丹。
    陈潢和高士奇面面相觑。
    宝日龙梅:(脸色温和下来,坐下)他们两位都是我的朋友,招待完以后,我随你回去。葛尔丹:(大笑)都是好朋友,我怎么会难为他们呢?高相爷是一跺脚北京城晃悠的人物,
    陈大人也红得发紫,我葛尔丹佩服还来不及呢。
    陈 潢:这里是北京城,你要造反吗?正好你也来了,到皇上跟前去辩理吧。葛尔丹:(喝完奶茶,一抹胡子站起来)这儿太闷,我们到外面去。
    葛尔丹大步走出去,帐子里三人还没反应过来,几个挎刀的蒙古武士走进帐中。
    19、院中、日、外
    三个人一出蒙古包都傻了。
    院墙边捆着一溜人,是宝日龙梅的部属,每个人后面都有一个挎刀的葛尔丹部武士。葛尔丹自顾自坐在一张长桌边,一伸手,一个武士从身上解下大皮囊来递给他。葛尔丹拧开皮囊,喝了几口酒,忽然扔给陈潢。
    陈潢犹豫了一下,也拧开猛喝了几口,走过去坐在葛尔丹对面。
    葛尔丹:(有点佩服)好好好,我以为汉人的官就会伸手要钱,好朋友,请啊,请。四个人坐下,葛尔丹把酒递给宝日龙梅。
    宝日龙梅挥手打掉,葛尔丹笑嘻嘻也不以为忤。
    葛尔丹:蒙古人的事情还是要蒙古人自己解决,我怎么能委屈了公主呢?这点小小的误会,
    还劳动了高相爷和陈大人操心,不是让人家笑话咱们太不懂事了吗!
    宝日龙梅:你以为杀几个部属就能吓住我吗?你杀了我爹娘,夺了我土地,此仇不报,我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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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成吉思汗的子孙!你除了学会汉人这套假情假义,还会什么?
    葛尔丹:(笑道)我也是成吉思汗的子孙哪,皇上这次召见我,把喀尔喀的土地和人口全赏赐给我,要封我亲王呢。
    宝日龙梅哼了一声,没理他。
    高士奇:(回过颜色来)这个——你刚才说有个好法子,不知道是什么好法子?
    葛尔丹:(被挠到痒处)我娶了这位公主为妻,喀尔喀的土谢图汗,本就没有儿子,女婿继承,不就合情合理了嘛,这还不算好法子吗?
    葛尔丹话音刚落,宝日龙梅大怒。
    宝日龙梅:住口!我弟弟死在你的刀下!你还敢——
    葛尔丹身边的两个武士硬硬地把宝日龙梅按坐下。
    陈 潢:皇上封你亲王的时候,有没有说,你杀土谢图汗杀的好,杀的妙?有没有告诉你,你可以带着武士进京,你的武士可以在北京随便杀人、绑人,没人敢管?皇上就算真这么说了,你能信吗?我看你太狂妄了!
    葛尔丹:你们的皇上忙得还顾不上我,你们的大臣除了会伸手跟我要钱,没什么能耐!北京城里上上下下,哪个人没拿过我葛尔丹的钱?又有谁会管我?我葛尔丹是恶狼,你们做官的就是毒蛇,大家彼此彼此,今天,我一定要把公主带回去!二位就不要多管闲事了吧。来呀!
    葛尔丹身边的几个武士聚拢过来。葛尔丹:请公主回去吧。
    宝日龙梅一翻手腕,多了一把雪亮的解手刀。
    宝日龙梅:(脸色惨白)你不是怕我告御状吗?我死了你总能安心吧?(斥退蒙古武士)闪开!
    葛尔丹也没堤防这一变化,愣在那儿。
    陈 潢:在北京城逼死一个喀尔喀部落的公主,高相,你就不说话吗?高士奇:(苦笑着)我怎么说?
    陈潢:(嗤之以鼻)滑头!(对宝日龙梅摊开手)把刀给我!我保你平平安安。
    连宝日龙梅带葛尔丹都很纳闷。
    陈 潢:与其活着受辱,当然不如死了痛快!你还有几万部族,等着你救他们出水火!皇上不会让葛尔丹这种恶狼横行的。给我刀!
    宝日龙梅犹豫地把刀递给陈潢。
    陈潢顺手就把刀夹在高士奇脖子上。高士奇吓了一跳,往后就倒。
    陈潢一手扶住他,刀刺得更深了一点。高士奇:兄弟,不要开玩笑。
    陈 潢:(不理他,对葛尔丹)男子汉大丈夫,说到做到,你要敢带走宝日龙梅,我就把高相爷一刀捅死,说是你逼的,看看皇上找不找你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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