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降临,沉闷的空气仿佛层层巨浪,压得人喘不过气。
温莎古堡的一角,随着刚才轰隆一声巨响,窜起一股火舌,直冲上天。而围在古堡外面的皇家卫队岿然不动,甚至没有人回头看一眼,坚守在自己的岗位,表情却越发冷凝,宛如出鞘的剑,森然凛冽,严阵以待。
负责守卫任务的托马斯团长一脸纠结地望着面前这个冷峻的亚裔男人,心下愤然,却又无可奈何,再三思忖后,对李烨霖道,“李先生,里面的情况十分危险,进去后,我的人恐怕无法保证你们的安全……”
“无妨。”
李烨霖看了眼托马斯身旁的副官亚当斯,亚当斯是个十分年轻的军人,脸上还带着稚气,正用无比惊讶的神情望着他。
他淡然道,“我们可以自保。”
暂时借来的军装,穿在他和凌霄的身上竟是格外合身。哪怕是托马斯,都没能一眼看出有什么违和的地方。
要不是因为托马斯产业下的一桩价值上亿的生意掌握在李烨霖的手中,托马斯也不敢冒着被革职的风险帮他们混迹在士兵中,他为托马斯的配合感到满意,心里转了几转,决定把贾靖救出来后,再给托马斯一个甜头,稳固这层关系,指不定将来还有用处。
托马斯挥了挥手,让亚当斯带李烨霖和凌霄插入了第二支突击队里。
望着李烨霖和凌霄的背影,他暗暗祈祷,希望李烨霖能活着出来,同时,他也为这个男人的疯狂举动感到敬佩和震惊。
为了未婚妻,竟连命也不要了。
他这边还在为李烨霖祈祷担忧,温莎古堡内,又一处城堡轰然发出巨响,半面墙几乎倒塌,远处,听到响声的民众蜂拥而至,但都被警察和卫兵挡在了几百米以外,并有防爆警察驱逐人群。
一时间,乱象徒生,警笛声四起,十几辆消防车呼啸而至。
戴着面罩的消防员迅速下了车,在皇家卫队的护卫下,直冲向火光冲天的城堡。其中两个人与其他消防员相比异常沉默,紧跟在后面,面罩遮去了他们亚裔的面孔,尤其一人,那张清俊的脸庞冷若冰霜,再也不复往日那般沉静淡然。
古堡外部早已清理干净,暴徒都被逼退在古堡内部,而王室贵族也成了暴徒的人质。
目前,还没有人得到通知,这次的恐怖袭击由谁来负责,军方一开始猜测乃是国际恐怖分子所为,可到现在为止的种种迹象表明,爆炸更像是内部人所为,炸弹埋放的位置巧妙刁钻,像是早就做足了充分的准备,一击中的。
走廊里,剑拔弩张的气氛只让人觉得求生无望,这些来历不明的军人似乎没打算用身后的贵族作为人质,来保证自身能安全脱离,他们仇恨的目光刀子般,瞪着面前这些穿着红色军装、神情高傲的皇家卫队,决然的样子像是准备同归于尽。
朱利安神色凝重地扫了眼那些军人,冷声问道,“他们是谁的人?”
菲尔没有回答。
轰!
又是一声巨响,碎石崩塌,烟雾弥漫,爆炸的冲击波震荡开来,瞬间将所有人都掀翻在地。
一片惨叫声中,朱利安的清矍的嗓音尤其响亮,“保护女王!”
残垣断壁里,东倒西歪地躺了一地人,虽然没有被炸得支离破碎,但也都受伤不轻,弥漫在空气中浓重的血腥味,直冲入鼻腔,呛得贾靖快要呕吐。
被刚才的冲击推出几米远,她虚弱地坐在墙角,一只手还拉着文雅丽的手,将文雅丽护在自己的身后。
她的头部受了重击,血顺着额头淌了下来,看什么都是血红色的。
文雅丽的眼睛看不见,不知道她受伤,坐起身后颤抖着用手摸她的身子,在摸到她的脸时,她赶紧抓住文雅丽的手,安慰文雅丽一阵,便放眼开始搜寻乔翰生。
到处狼藉,大多数人昏迷不醒,随着爆炸余音过去,开始有人爬了起来。
枪战一触即发,子弹穿梭空气的嗖嗖声,犹如催命的符咒。
“手伸过来。”
一道陌生的声音传入耳中,她回头一看,竟是那个杰拉德。
不知何时,他走到了她们的身后,同样一身狼狈,一条胳膊上甚至布满了鲜血,染红了他华丽的礼服。
他手里的匕首闪着寒光,就如同他的眼睛,森冷冷冽,阴戾的目光,饱含莫名的恨意。
见她犹豫,杰拉德撇了撇嘴,一把拉住她的胳膊,手起刀落。这一瞬,贾靖颤了一下,低头再看时,拷在手腕上拉伸手铐已经被割开了。
“谢谢。”
“尤金妮还在宴会厅,你带她离开这里。”
杰拉德割开文雅丽的手铐,又道,“跟着我。”
枪林弹雨中,杰拉德好像一只矫健的猎豹,带她拐进一间娱乐室,从娱乐室的窗户跳出去,沿着没有一个人影的小道径直往主楼宴会厅跑去。
“玛丽亲爱的……你在哪里?”
隐约中,她似乎听到了菲尔的疾呼。
杰拉德突然停住脚步,回头看着她,夕阳中,他纯粹的宛如海水般的蓝色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你要自己去了。”
这不是一句陈述,而是一句命令。
说完,他一闪身,从一扇窗户跳了进去,消失了。
文雅丽这时突然攥紧了她的手,“靖靖,快走。”
这一路,她都没有看到乔翰生,她猜测,可能是在冲击波过来后,她被撞晕过去,又恰好被落下的那块巨石挡住,乔翰生没能找到她们。
在她和文雅丽到达宴会厅时,这里一片漆黑,被烧毁的墙壁和天花板,还散发着滚滚的热浪。
她跑到窗口,掀开窗帘往外看,依然没有看到一个人,她猛地拉开所有窗帘,骤然明亮的宴会厅,空旷、死寂,只能看到一片狼藉的景象。
满地的碎石和尘土里,她在墙角找了一处干净的地方,搬了把椅子让文雅丽靠墙坐着,然后抬步冲向宴会厅后面的厨房。
刚推开门,一人软绵绵地倒在了她的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