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里有地道,阴暗却十分宽敞。
通往下人的边房,专门给仆人们使用的,这样,主人吃饭的时候,才不会被这些下人看到。
从前尤金妮每次偷偷摸摸避开下人带着她从这里走时,她和尤金妮都忍不住十分兴奋,可现在,她只剩下无边的焦灼和快要爆炸的担忧。
有着高铁窗的地道,此时光线暗得几乎伸手不见五指,她健步如飞,早就轻车熟路。
经过壁炉,那扇门果然是开着的,里面是碗碟洗涤室。
到处都静悄悄的,只听到她的心扑通扑通地跳。
路上,她几次给尤金妮,还有乔翰生和文雅丽拨打电话,里面传出的都是关机的提示音。
偌大的厨房,没有一个人,当她小心地把厨房的门推开一个小缝,发现外面整条走廊也没有一点声音,昏黑一片。
她大胆地推门走了出去,疾步朝宴会厅的方向跑去。
长长的通道,像是永远没有尽头,她不敢跑到外面,尽管如此,她还是能隐约听见喧闹声,远远地从古堡主楼那边传来。
不知跑了多久,她暗暗惊讶,这里竟没有遇到一个人,电话里,尤金妮不是说朱利安带着部队闯进来了吗?难道是她来晚了?
心猛地一抽,她加快了脚步。
想到平日里那数量庞大的佣人,此时居然不见一个人影,她的不安就如同雪球一般越滚越大。
就在她快要到达主楼的宴会厅,只隔着几扇门时,她猛然看到前面黑黢黢的走廊里竟出现三个人影!
其中两人手牵着手,尽管脚步磕磕绊绊,但步履坚定,那熟悉的身影,让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靖靖?”乔翰生不确定地轻声呼唤。
文雅丽慌了神,“你说什么?”
当贾靖抓住她的手时,她浑身都颤抖起来,“靖靖,你有没有受伤?你是怎么进来的?”
贾靖强压住心底的狂喜,把自己如何从马厩连到厨房的地道里,进入温莎古堡,又从厨房跑到这里,路上却没遇到任何人的消息一一告知文雅丽。
同时,她扫视了一眼同乔翰生和文雅丽一同来的男人,她并不认识,昏暗的光线里,只能看清他挺拔的身姿,以及那双熠熠生辉宛如夜晚里的狼一样的眼睛。
那男人注意到她打量的眼神,主动自我介绍道,“你好,我叫杰拉德。”
他带着明显的爱尔兰口音,但并不难懂。
此时不是详谈的时候,她点了点头,拉住文雅丽的手,径直往来的路跑去。
“妈妈,尤金妮在哪里?”她问道。
没等文雅丽回答,那个叫拉尔德的男人突然问道,“你认识她?”
贾靖微微蹙眉。
拉尔德……她忽然记起,尤金妮在电话里提过这个名字。
“是我朋友,你知道她在哪里?”她问道。
拉尔德沉默了一会儿,“我可以帮你找到她,她现在很危险。”
话音刚落,轰地一声,外面传来一声巨响,整座古堡为之一颤。
“发生什么事了?”贾靖骤然停住脚步。
“先出去再说!”杰拉德轻推了她一下,催促道,“待会儿整个古堡都会爆炸!”
“你说什么!?”乔翰生一把揪住杰拉德的袖子,罕见地大声吼道,“你是说有人想要炸掉这里!?”
杰拉德冷冷道,“爱德华先生,再不走,就来不及了,你是想给这座古堡殉葬吗?”
嘲讽的口气,跟刚才判若两人。
贾靖等人都是一愣,来不及深想,走廊尽头的门嘭地一声被人推开,明亮的光线霎时照亮了整个空间。
菲尔站着门外,身后,是一大群身着宫廷盛装的人,而这些人全都被绑住了双臂,外围站着全副武装的手持乌黑步枪的军人,这些军人并非皇家卫队成员,他们的枪口,全都指向了中间这些英国贵族。
菲尔在看到她时,脸上难掩震惊,当他的目光掠过乔翰生和文雅丽,以及站在乔翰生旁边的杰拉德时,眼神黯淡了一下,随即又恢复如常。
“把他们都绑上!”菲尔下令。
立刻,三名持枪的男人冲了过来,动作熟练地扭过他们的胳膊,拷住了双手。
就在两天前,这个年轻的男人穿着军装,与她和尤金妮坐在咖啡馆里,温和地叫她玛丽亲爱的。
“菲尔!”她忍不住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没人回答她,因为这时门外又冲进了一批队伍,他们穿着猩红色紧身短上衣,黑色长裤,高筒靴,头上戴着高高的黑色熊皮帽,迅速围了过来,将所有人围在了中心。
宽敞的走廊立刻被塞得满满的。
皇家卫队压倒性的人数,声势壮大,气魄威严,而持枪对着贵族们的军人,也立刻调转枪口,与皇家卫队对峙起来。
皇家卫队是隶属英国陆军,专为英国王室尤其是君主安全效力的一支“近卫军”,他们保持着几百年不变的传统、不变的服饰、不变的礼仪、不变的作风,几个世纪来延续不变,是英国优秀传统的象征,同时它也是英国的君主立宪制长治久安的象征。
“菲尔!让他们把枪放下!”
一道充满威严的声音,从皇家卫队后面传来。
这声音贾靖十分熟悉,但当女王从人群后面走出来,走到菲尔的面前时,所有人都倒抽了一口冷气,而这时,一个穿着上校军装的年轻男人迅速来到女王跟前,把手里的枪对准了菲尔。
菲尔眼光复杂地看了眼朱利安,“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在贾靖以为朱利安不会理睬菲尔时,朱利安却开了口,“今早刚到。”
菲尔看了朱利安一会儿,突然大笑道,“原来,你们早有准备!”
朱利安这次没再回答,持枪的手纹丝不动。
菲尔抬起手指着女王,“你为什么要帮她?你知道她都做过什么?你知道我的爷爷,我的父亲都是怎么死的吗?”
朱利安沉默不语。
菲尔轻合眼睛,“自古以来,成王败寇,无可厚非,但你知不知道你在帮什么人?你有没有想到,经过今天,这里有几个人能活着出去?她死了,只是一个人,难道你要让这里所有人为她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