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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疯魔不成活_16

    陶可也想笑,一扭头却笑不出来了,唇上多了一样东西,呃…也是唇。
    仿佛从天而降一道雷劈傻了陶可,然后叶臻乐见其成。
    一个温柔的吻,据说就如一场缱绻的梦。文学博士马战辉(没错,这是胖兄完全被遗忘的真名)这样充满感情地写道:桃花落,闲池阁,梨花影,月西斜,杏色明,雨空庭,蔷薇风细一帘香…
    “我有迷魂招不得,”叶臻说:“魂兮,归来。”
    陶可终于惊醒,早已经躺在地板上,叶臻坐在边上笑。
    陶可眨眨眼,再眨眨眼,说:“脏死了,刚掏完垃圾就来亲我。”
    “冤枉,”叶臻说:“我是用手掏的垃圾,自始自终没用到嘴,嘴都用来吻你了。”
    陶可伸手:“亲一次十块钱。”
    叶臻从皮夹里抽出一搭钞票:“上回半夜里亲你还没给钱,顺便买断接吻权到我死那一天。”
    陶可说:“明天起要涨价了。”
    叶臻说:“目前亲我一次是一百块,话说回来你还欠我九十。”
    “那我今天就涨两百。”
    叶臻扑哧笑了,用手肘碰碰他:“喂,脸红成那样还不给我乖乖的,怎么话这么多。”
    “我愤怒了,”冒热气的熟番茄陶可说:“你不是说不碰我吗?”
    “谁说的?”叶臻指自己:“我?爸爸我这么有见地的人怎么会说出那种伪科学的话来?只要是一对一,不管是脱离性的爱还是脱离爱的性,都是不完美的,不提倡。”
    “劈死你…”陶可咬着依然滚烫的下唇把头扭向一边。
    “小陶可,”叶臻捅捅他。
    陶可红着脸不说话。
    叶臻两肘齐用把他的头又夹正:“陶可,你是继宋明理学后把‘存天理,灭人欲’发挥到极至的第一人,为师很崇拜你啊。”
    陶可毫不犹豫伸出脏爪摸在他脸上。
    叶臻喷笑:“谁脏啊?到底是谁比较脏啊?”
    陶可恶狠狠说声“你!”便蹲到垃圾桶边借着月光继续翻找。
    楼下的喧嚣渐渐散去,叶臻开灯时不小心碰翻了书桌旁纸篓,纸团滚了一地,他只是随意捡一个起来看看,脸色就变了。
    他蹑手蹑脚走到另一只垃圾桶前,装模作样捣鼓半天,然后一脸惊喜地举着那团纸:“儿子!功夫不负有心人啊!咱们终于找到了!!”
    陶可冷冷说:“爸,全过程我都看见了。”
    他猛的拉开门,头也不回出去了,脚步声跟雷震似的。
    叶臻想笑又不敢笑:“…真生气了…至少帮我收拾一下再走嘛…真别扭。”
    他把垃圾慢慢装回桶里,懒懒散散说:“别扭就别扭吧,不急,不急,先人有云:辫子长了再抓,养肥了再杀…”
    第10章
    叶臻几乎半夜才到家,进门就看到燕杨裹着被子从沙发上滚下来,竟然还摔不醒。叶臻含笑拍拍他,燕杨便迷迷糊糊再爬回去。
    陶可房门紧闭,叶臻贴在门上窃听数秒,终于放弃,一个人洗漱去了。
    洗完澡,又关到书房里写文章,结果一下子就过了两点。偏偏烟抽多了精神好的很,睡也睡不着,书也读不进,电视不想开,报纸又全都看过了,只好在家里瞎转悠。看到燕杨睡得跟猪似的很是心理不平衡,非要把人家弄醒。
    燕杨朦胧中还知道转移矛盾,指着陶可房间喃喃:“…老师,老师醒着…”
    叶臻问:“你怎么知道?”
    “…刚才也出来折磨过我…”
    叶臻说:“这孩子真恶劣,自己不睡还不让别人睡。”
    燕杨含糊附和:“就是…就是…”
    叶臻说句“我教育教育他”便跑去轻轻敲门:“陶可?陶可?”
    里面毫无应答,叶臻把门推开一小缝。
    房里没开灯,月光倒洒了一地,那人正在地板上坐着,仰头靠在床沿上,对着窗口发呆。
    叶臻走过去坐在他身边:“小公子在想什么?”
    陶可说:“复仇大计。”
    叶臻捂着嘴笑了,陶可板着脸瞪他。结果他笑完突然贴着陶可的耳朵问:“接吻很舒服吧?”
    陶可吓一跳,下意识要躲,叶臻不依不饶,拉住他笑问:“有趣吗?”
    陶可说:“你奶奶的。”
    叶臻说:“我奶奶是你曾祖母,你得喊她老太太。现在她老人家在阴间不放心,专门回来问你:感觉如何啊?”
    陶可脸又红了,干脆拉了被子把头蒙住,再也不理他。
    叶臻天生温润,说话不急不慢,又爱笑,今天更是心情不错,便被子陶可一把合抱:“没有关系,紧张没有关系,羞涩没有关系,甚至害怕也没有关系,陶可今天表现的很好…”
    陶可把被子拉下来,恶声恶气:“谁紧张害怕啦?!”
    叶臻说:“我,我总行了吧。”
    陶可又把被子蒙上,叶臻把被子掀开,拉着他的手轻轻问:“来做个实验。我正在握你的手,你觉得可怕么?说实话。”
    陶可想想,摇摇头。
    “刚才我亲了你,你觉得恐惧吗?”
    陶可结巴道:“也…没…呃…呃…”
    “这就好了,”叶臻笑:“果然进步了。以后就你会慢慢习惯,牵手也好,拥抱也好,接吻也好,做…”
    陶可一把捂住他的嘴,烧红了脸狠声恶气说:“谁、谁要和你做、做、做…”
    叶臻把他的手拉下来,笑骂:“碰不让人碰,说还不让人说啦?本来就是源自人类灵魂深处最原始的欲望,只能克制而不能消弭,我已经努力又努力了,你自己冷感不说,还非要我也陪着违逆本性练禁欲,我教过的学生中就数你最不孝顺。”
    陶可说:“那你找孝顺的遵从本性去。”
    “不要,”叶臻竟然耍起赖来了:“我不怕烦,就爱挑不孝顺的喜欢。”
    这人人前通透智慧,冷静谦和,一但到了人后,比谁都要真性情。陶可人前人后都被他牵着鼻子走,所以有时干脆就躲了他算了。
    陶可站起来逐客:“你还不睡?我要睡了。”
    叶臻拉着他的手不放:“别睡,再聊会儿。”
    “我困了。”
    叶臻说:“这么一个美好的夜晚,所谓明月如霜,照见人如画,又有我这么一个妙人陪你说话,你竟然还敢困?”
    “我…”
    “我我我,”叶臻叹口气,捏捏他的脸:“陶可,你别老一个人想东想西,稍微多点依赖性好不好?要真心里难受也哭一次给我看看好不好?我有时候想想,真恨不得你能像燕杨一样,哆哆嗦嗦深一脚浅一脚往前走,顶多碰壁了扑回来哭一场讨个安慰再继续,也不愿你就这么傻站着傻看着。”
    “燕杨…”
    “燕杨比你要抗打压得多,除了内部的感情追逐,外部的冷遇、疏离、歧视、鄙薄、辱骂、口诛笔伐甚至拳脚相加都经历过,要是这孩子稍微软弱一点,就能被逼疯。这些你却从没遇见,为什么?主要不是因为你身边有安小佳,有胖子,有我这样小心翼翼的呵护者,而是因为你总是把自己束缚在既成境遇中。”
    “陶可,你到底有什么压在心上拿不开,到底怕什么,偶尔也对我说说,咱们理智、清醒地谈谈行吗?”
    叶臻的那双眼睛如泉水般明净,陶可楞楞看着,结果看着看着就哭了。
    叶臻手忙脚乱给他擦眼泪:“哎?哎?怎么说哭就哭了…”
    “我害怕好多东西…”陶可蒙住自己的眼睛:“最怕我的爸爸妈妈…害怕终于要面对他们的那一天,害怕终于要把难题扔给他们的那一天,害怕亲手把他们推进痛苦世界的那一天…他们要怎么对待?他们要如何接受?他们要怎样面对邻居和亲朋好友?他们怎么办…”
    “我每天每天都在想,所以我不敢动啊…我怕每动一下最后逼的都是自己父母啊…我怎么办?我…我…”
    “陶可,”叶臻轻轻顺着他的背:“我明白,我明白。”
    陶可不愿哭出声来,滴滴眼泪都打在自己心上。
    叶臻把他抱上床,搂着他:“我错了,是我错了,咱们不说了好吗?睡觉好吗?我陪你。”
    陶可蜷缩着,叶臻紧紧抱着他,盖好被子:“我陪你,乖,睡吧…我在这里。”
    陶可微微点头。可能是白天劳累,刚刚又哭去了最后一丝精力,睡着仅用了数分钟。
    叶臻爬起来把被子蒙严实,蹑手蹑脚出了房间,走到沙发前,捏着燕杨的耳朵小声说:“装,还装,快给我起来。”
    燕杨扑哧一笑,一骨碌坐好:“你怎么知道我醒了?”
    “有人偷听我谈情说爱了我还能不知道?”
    “我学习学习,以后好用啊。”
    “值得鼓励,但本案例没实用价值,”叶臻说:“陶可是个个案,典型的套中人人格,小朋友们都不要学他。”
    “我是学师公你,学了好实践。”
    “实践也轮不到你,”叶臻敲他的脑袋:“到我这个级别再谈。”
    “到你这个级别就成精了。”燕杨说。
    “知道就好,”叶臻喜滋滋说:“现在我要回去陪他睡觉了。今天真是好日子,师公我璀璨的人生又添上了辉煌的一笔…”
    燕杨等到他关门反锁才轻笑着说:“还璀璨呢,你就等着一夜辗转反侧吧…”
    结果真的没睡踏实。
    第二天叶臻对燕杨诉苦:“小家伙蹬被子,我只好不停地帮他盖,真是要命。”
    燕杨吐吐舌头:“这就是您老人家淫念的代价。”
    叶臻说:“未尝不是好事,表明了把他捆起来做,才是效率最高的方法…”
    陶可从他左肩后慢慢探出头来,阴惨惨说:“…我都听见了…”
    叶臻咖啡也不喝了,飞快地揣了张报纸往书房里钻。
    陶可激光般的眼神扫向了燕杨,燕杨把面包一口塞进嘴里,拎着书包旋风一样出了门。
    陶可有些哭笑不得,见那咖啡香气袅袅,便端起来一口喝掉:“太甜!太甜!到底放了多少糖啊!”
    他摩挲着暖暖的咖啡杯,嘴角绽出个静静的笑来。
    唐人有本笔记小说,说一女子,为了一生挚爱,竟抛了身躯,灵魂离壳,追随而去。而为何亡命来奔,女子答:“知君深情不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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