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手术室的急救灯终于暗下的时候,岑沚却仍然没能从这一切之中晃过神来,他已经控制不了视线了,就任
着他失焦,任着他看得眼睛酸涩,任着他模糊。
直到白大褂医生站在他面前,对他说,人救回来了之后,岑沚才迟钝地、僵硬地、缓慢地抬起头,看着他。
是尹砾。
“人救回来了。”尹砾取下口罩又说了一遍,顿了下,又笑着说:“你该高兴的是……他的失忆症好了。”
“?”岑沚迷茫地看着他。
尹砾在他身边坐下,转过头看着他:“这是个不可多得的奇迹,好好珍惜。”
好久之后,岑沚才沙哑地问:“什么意思?”
“痊愈了的意思自然是恢复了所有记忆啊。”尹砾高兴地说道,他是真的替他高兴。
岑沚怔了下,腾地站起来却又猛地软了脚,尹砾手疾地忙抓住他的手臂,才堪堪没让他倒在地上,等他
站直了,才失笑道:“别着急。”
腿麻了。
岑沚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腿,裤子上膝盖的位置还有沈沂的血迹,那瞬,沈沂倒在血泊里的苍白得妖艳的模
样又闪现在脑海中。
他咬了咬牙,一把甩开他的手,就跌跌撞撞地朝沈沂离开的方向跑去。
欣喜若狂!
他记起来了!
他们就要幸福了。
完完整整的幸福。
作者有话要说:
☆、c34、原点
沈沂做了一个悠长久远的梦。
梦里,蓝天,白云。
他看到一个男生,穿着特难看特别脏的校服,斜背着一个单肩包,单肩包的背带放太长了,以至于那个包只
得松松垮垮地垂在屁股后面。
男生戴着一副厚重的圆框眼镜,整个人扒在球场的网门上,憧憬地看着里面正热汗淋漓打着篮球的少年们。
大概是错觉吧,他总觉得那孩子的眼睛在闪着一种光芒,很好看很好看的光芒。
——在看什么?
镜头在向他靠近,慢慢地将那个孩子放大。
他似乎是被吓到了,浑身震了下,转过头,刚刚眼中的那种光芒已经完全消散了,只剩下被掩藏起来的怯弱
。
镜头又再向他拉近,沈沂从他漆黑的瞳孔里,看清了他面前的那个人。
那是个长得很干净的男生,比他矮了半个头,丑得不行的校服给他穿得格外好看,浓黑色的头发在阳光下熠
熠生辉,他的笑容很大,他看到对方那两颗小巧的虎牙无比可爱。
长得很眼熟,可惜沈沂并没有认出来。
那男生满头大汗,手上抱着的那颗篮球不断在两手之间来回打转。
——没、没有。
——嗯?
男生疑惑地皱了皱眉,又笑着问——要一起打球吗?
——不、不用……
——来吧!
还没等人家回答,长着虎牙的男生便一手把人家扯走,自顾自地走在前头,说——我叫沈沂,你呢?
啊对了,那个男生就是他,就是他自己。
瘦小的身影走在前面,一手抱着球,一手牵着身后那个看起来笨拙无比的男生。
——我、我叫岑沚。
男生小声地喃道,眼睛一直盯着对方瘦小的背影,渐渐往下,最终停留在了紧紧相握着的手中。
那个时候,岑沚的心很用力地跳了下,那瞬间,他觉得……他大概是、恋爱了。
一见钟情的那种。
镜头慢慢缩小,而渐渐放大的,是另一个场景。
——为什么会被欺负呢?
某天午休,他们又一起躲到天台上吃午餐,沈沂看着岑沚身上的脚印,皱着眉问。
看起来好像生气了。
岑沚尴尬地推了推眼镜低下头,似乎想要将自己狼狈的模样藏起来,却发现做不到。
沈沂真的是生气了,不满意对方这种怯怯弱弱缩头缩脑的模样,便强硬地捧起他的脸和他面对面,面无表情
地看着他,一字一句认真地问——为什么会被欺负?
岑沚的视线逃避了一下,却又被沈沂逮了个正着,顿了下,只好做出一副无所谓的模样,耸了耸肩说:——习
惯了。
——我是问你为什么会被欺负!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多管闲事!
岑沚突然怒了,站起来一把甩开沈沂,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倒在地上狼狈的模样,冷冷地说:——最讨厌你这种
家伙了。
沈沂看到,梦里的自己一脸错愕不已地看着岑沚离去的背影,突然发现那个比自己高大许多的大男生其实脆
弱无比,而他对自己,还残有几份生疏和冷漠。
想要抓住他,却没有力气爬起来追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