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想,想是将来时,我这个该是过去时。他找的那些人,吓唬吓唬普通人还凑合,吓唬我?”手机是柴焰临时起意塞到了男厕所的最里间的,她不过想赌一下这个担小的梁律师会不会在知道她“受伤”缺席时吓着了,再立刻去联系他“主子”。
事实说明,狗总改不了□□的毛病。柴焰敲开男厕所隔间门时,梁律师已经脸如铂纸。等柴焰取走藏在马桶后盖里的手机,再劝解他不用急着删通话记录,那个她很容易就拿得到时,梁律师只得乖乖跟她回了法庭。
“可是为什么呢?”有人仍然闹不清状况。
柴焰盯着裴新勇那张姣好的脸蛋,伸手狠狠扭了一下。她力气大,扭的裴新勇当场叫了出来:“哎呀你干嘛!”
“让你长记性,优良细胞不要只顾外面,也往里集中集中。我说的这么明白了你还不懂吗?沈平安让你的邻居不要说对你有利的证词,沈平安想方设法不让律师接你的案子,他想你死刑才好,他和你老婆的儿子就能再多分一些财产。”
“沈先生倒没想那么多,他就是想裴先生惨些。”梁律师讷讷地说。
出于前任对后任的妒忌吗?可笑。
柴焰摆摆手,之前她也想过,或许是沈平安杀了死者,为了掩盖证据拿走了监控,sophie恐怕也是这么想的。
后来,她发现她错了。沈平安敲开了死者邻居家的门,邻居开门后看到了他匆忙离开的衣角。沈平安应该是看到部分真相的目击者,他看到了什么?时间刚好是裴新勇开门又折返回房的那个时候。沈平安不是真凶,却妨碍了司法公正。
“音频回头我发你邮箱,梁律师如果不认账我教你个办法,去移动公司给他交几千块的花费,顺便再要分月通话记录,梁律师本事再大,估计想劳动移动公司为他篡改也难。懂了吗?”柴焰不耐的揉着额头,“这些能做起诉沈平安变相妨碍司法公正的佐证。当然追不追究是你的事。”
光洁干净的走廊,柴焰离开的背影洒脱自信。
裴新勇一愣,“柴焰,你不管我了?”
“我干嘛管你?你付我的律师费只是打一场官司的。”没回头,她举起右手扬了扬,觉得小白脸的想法天真又可笑。
***
楼宇之外,和平广场广阔舒展的摊开在灰白石阶之下,柴焰站在最高的那层石阶上,张开手臂,有乘风的快感。她重新睁开眼,喜悦欣慰的感情溢于言表,她成功了,胜利了,她没被沈晓的算计打倒。
她拿出手机准备给邢菲打个电话,电话却先她一步响了起来。
节奏欢快的铃声里,省体校新更换的座机号码在屏幕上一闪一闪。
柴焰喂了一声,接起电话。
“对,我是想问下迟秋成最近的工作安排……”她微笑专注的倾听着那端的回复,只是,她从没想到,会是个让她心惊的答案。
“你在开玩笑吧,迟秋成他怎么会……死了呢……”
***
夕阳笼罩的傍山城市,碎金遍地,混迹在晚高峰里的柴焰随着车流走走停停。不是不习惯蕲南这恼人的路况,可她却难得的因此头疼。
脑子里嗡嗡回响的声音像锤子,一下下重重敲击着她的大脑,她趴在方向盘上,沮丧慌张的情绪在心里混杂成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这些情绪中,还混着一丝酸酸的暖意。
车流徐徐前行,柴焰踩脚油门,宽体的suv慢慢跟着前车,柴焰拿出手机,拨通了迟秋成的号码。
嘟……嘟……“喂,柴焰……”
“迟秋成,你在哪儿?”
“训练中心,怎么了?”
柴焰扯扯嘴角,“我想见你,有些话我想问问你,有空吗……陈未南?”
那段沉默了顷刻,随即传来一阵轻笑,“柴焰,你怎么了?昨晚没睡好吗?你叫我什么呢?”
“陈……”她想说陈未南你别再装了好不好,话到嘴边未及多说,连串的巨响突如其来的从远方递进传来。等声响真清晰的传递到了近前,suv前方那辆六座银丰田已经七扭八歪,倒退着逼近了她。
***
蕲南几年未有的特大型连环车祸在一个平淡无奇的傍晚突如其来的发生了,一辆失控的重型卡车在压扁一辆蓝色比亚迪后,又连续冲撞了十几辆车,远远围观的人暮色中看着医疗队把伤员从一辆辆压扁的车里抬出来,原本平静安详的商业街飘满腥腻气味。
陈未南调大车载广播的音量,听着播报员做的同步播报——确认死亡人数5人,重伤17人。
播报员毫无感情的播报好像他的报道和人命无关,而是一起再普通不过的社会新闻,这让陈未南不满的关掉了广播。
他重重地拍着方向盘,自我鼓励道:“柴焰才不会有事呢,她不会是那五分之一,连十七分之一都不是!”
一路的自我催眠后,陈未南站在手术室外。护士说,柴焰就在和他隔了几道门的地方接受抢救,护士说她伤的很重。
怎么会这样呢?陈未南捂住头,蹲在墙边,他想起了几年前,也是一场突如其来的意外让那个迟秋成送了命,也是那场意外让他有了另一重身份——柴焰的男朋友“迟秋成”。
不要嫌弃我断,短小精悍,下章揭秘,然后全剧终,哈哈哈,开玩笑的——酱留。
☆、chapter 5不伴(2)
r5-2
回想一下,在陈未南看过的寥寥几本小说里,每每有关悲伤的回忆总始于一段简约干净的环境描写,或凄凉悲切,秋风扫落叶,或婉约温柔,湖光明动。
属于陈未南的这段记忆和那些不同,它发生在蕲南几年未曾有过的炎热盛夏,浓郁茂密的绿和刺耳的欢呼声是那段回忆最初的模样。
世界杯过去月余,渐散的体育热度因为一场校际篮球赛再掀波澜。日光炽热,比赛里的明星人物陈未南独自躺在树影下的茵绿草坪上,嘴里咬着草茎。偷闲的午后,人懒得连喘气都嫌费力。
他阖着眼,感觉有轻轻的呼吸喷在脸上,他睁开眼,栾露露的瓜子脸逆光里又大了不少。
“未南,你怎么跑这来了?”她开口。
陈未南眨眨眼,想起李建对栾露露的评价,心想她声音哪里好听了。他眉头微蹙,“你脖子被人勒了?”
“啊?”
“我说你声音难听。”他一跃而起。站直在草地上的陈未南身材颀长,即使面无表情,脸型依然富有棱角。栾露露不明白,昨晚的陈未南还对她表现的友好绅士,这一秒怎么就刻薄了。
“你,是不是不舒服啊?”她尴尬笑着,希望之前的都是错觉。
“我很好。就是想告诉你,我对你没兴趣,离我远点。”陈未南侧头摸了下耳朵,漫不经心的样子,带些痞气。
“那昨晚吃饭,你干嘛坐我旁边?”
“李建他们给我留别的位子了?”
“那你……”栾露露想说,那你还让我给你夹菜,哦,是李建说他夹不到,她主动夹的。,她咬着唇,拼命回忆着和他在一起的情形,她想找出几件事情可以证明她没有自作多情,很可惜,煽风点火的是李建,半推半就的是她,陈未南主动的一件也没有。
沮丧之后,她觉得她被耍了。“你对我没意思。你喜欢那个柴焰吗?”她想起饭桌上见到的那个女生。
陈未南没说话。
“你真喜欢她?”栾露露觉得可笑,“她哪里好?哪里比我好?”
“切。”嘲弄声从陈未南嘴角发出,他转身,身上的白衬衫被风鼓起,他的背影更宽了。他反问:“我更不是好东西,你干嘛看上我?”
***
虫鸣鸟叫的石子小径上,陈未南踩着鸦青色的树影,渐渐走远。他解释不清最近和柴焰间僵持的状况是怎么产生的,柴焰和迟秋成走的近,他心里别扭,就越纵然自己和其他女生暧昧不清,柴焰就和他更远了。
这是场可怕的恶性循环。
他站在奇形的青灰色假山旁,抿嘴沉默了片刻,他懊恼地揉起了头发。风吹过指缝,汗涔涔地,他自嘲地说:“陈未南,你在别扭什么?说句你喜欢她会死吗?”
不会啊!
纠结了这么久的难题其实真就那么简单。
“最多就是被她揍一顿嘛……”想通了的他兴奋地蹦着高。动作太大,头撞上了粗柳条,他顺手抓住,绿叶飘飞的场景美得如同心情,陈未南的心情,他对面女生的心情,都是。
那女生站在他对面有一会儿了,专注想事的陈未南一直没发现。
“陈未南,你好。“女生腼腆的和他打招呼,“我看过你打篮球赛……”
她手里抓着封信,用力太大,指甲成了青白色。她头低着,很小声的说:“他们说你还没有女朋友,所以,我想……”
“你想做我女朋友?”陈未南面无表情地凑近女生,盯着她有些厚的镜片瞧了一会儿。就在他以为女生会因为屏息而窒息时,他听到一句“嗯”,很小一声。
他做了个头疼的动作。
“同学,可能最近关于我的传言多了点,花心,和各种漂亮女生关系密切,嗯,我的确是很随便的人,不过我也有几个原则,爱学习的,家穷的不招惹,你爸你妈辛辛苦苦把你送来上大学可不是让你来喜欢我这种人的。况且……”陈未南微微一笑,“我也要从良了。”
我有喜欢的女生,她的名字叫柴焰。
谁没有一个满身骄傲、不肯低头的年纪,那刻,陈未南以为他醒悟的早,却没想到还是晚了。
才听说柴焰出事,正是华灯初上时分,陈未南转个身,避开白炽灯最刺眼的角度,他在排队等着买汤。队伍缓慢前行,他却心情不错的低头确认了下身上的行头,衬衫是熨过的,利落的扎在米色休闲裤里,鞋子才擦过,露着干净的袜边。
他吹声口哨,自我感叹着真是帅小伙一枚。可是,他皱着眉,如果不是舍友手贱,给他喷了这个香水,那就更好了。
这香型,让他想起那个叫迟秋成的人。室友却说,这是限量的高级货。
迟秋成=高级?别扯了。
思绪纷扰,如同混杂了各种地方腔调的学校食堂。大学里,不甘寂寞的人们总抓紧一切时间空隙谈情说爱,或是聊新闻八卦。
有人扯扯陈未南,“未南,出事那人你是不是认识?”
“什么事啊?”他下午忙,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就刚刚吧,蕲南大学附近发生抢劫案,听说歹徒驾车逃走时撞伤了几个人,听说还绑架了人质……我听他们说了柴焰这个名字,就是不知道是被撞了还是被绑了。”
“奶奶的,不早说!”饭盒随手扔了,陈未南早跑没了影。
仲夏夜,没有凉风,空气有着让人焦躁不安的热度,三两穿着短衣裤的人闲步在医院外的马路。陈未南闪过一辆开的飞快的六座越野,站在大门前,手撑着膝盖,人脱力地喘气。
他不知道柴焰人在哪儿,只能把学校附近的医院挨个找一遍,这是陈未南跑到的第二家。
几辆车停在急救中心门口,红蓝警灯无声地在车顶打转。陈未南呼吸一滞,拔腿朝那个方向跑去。
急诊大厅,灯火明亮,日光灯干净苍白,照着人脸,四处弥散着血和消毒水的味道。陈未南跑进去,看到里面的警察,他们有人神情凝重,有人则专注的打着电话。他靠近正打电话的那个,心惊肉跳的听他说着如下内容:
“歹徒共四人,我们逮捕两人,其余两人负隅顽抗,逃跑途中车辆漏油发生爆炸,连带车上的人质,都死了。是……哎,你谁啊?”
警察孔武有力的手条件反射地按在枪套上,戒备地打量着陈未南。
陈未南张张嘴,不知是因为累还是怕,说话很是中气不足:“死的那人……男的女的……叫什么?能告诉我吗?可能……是我朋友……”
“哦。”警员放下戒备,“朋友啊,你朋友男的女的?”
“女的。”
警员又哦了一声,“放心吧,死的是个男的,不是你朋友。”
陈未南揉揉耳朵,听清了,气力也在那刻跑个精光,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嘿嘿傻笑,“我就知道她命大。”
“伤员里就一个女的,应该是你朋友,里面治疗呢,进去找吧。”见惯了这种大喜过望而后失态的人,警员没嘲笑陈未南,摆摆手,他指着走廊,“你朋友命大,歹徒本来想抓她,人都被带上车了,硬是被另一个人拽下来了。”
“那人呢?”陈未南仰起头,仰视着警察。
“逃跑的汽车漏油,炸死了。”
“他叫什么?”
“姓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