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点半,红肿着眼睛的荣甄推开门进来,一进门她就喃喃说着和程迭戈一模一样的话“刚刚他把我吓坏了,我真的是被他吓坏了。”
喃喃自语之后她又开始很生气的说一些“谁让他做出那样的事情。”“知不知道他做出那样的事情有多危险。”“要是他再往慢上半秒钟就会粉身碎骨。”“太可怕了……”
伴随着那句“太可怕了”荣甄呜呜哭了起来。
烦死了!荣甄的哭声让诺丁山极为烦躁,不是没事了吗?还哭些什么?程迭戈不是好好的吗?
在荣甄越来越让人烦躁的哭泣中,那一刻诺丁山决定了一件事情,她无比清楚确认这件事情之后她真的可以和某些人某些事情一刀两断了。
然后好好的和阿骏在一起,去学习爱一个人,另外一个人。
诺丁山来到荣甄面前,她说荣甄你可不可以不要哭。
这位小姐还在继续哭着。
诺丁山和她说荣甄你再哭的话也许会错过一些事情,一些关于程迭戈的事情。
荣甄停止了哭泣,眼泪还在她眼眶里打转着,就那样她侧过脸来看诺丁山。
“我从我朋友那里得知一件事情,半个钟头之前我打电话给我朋友,然后我确认程迭戈就是我朋友认识的那个人,一个曾经雇佣她的人。”
眼泪从荣甄的眼眶垂落,从她眼里呈现是茫然。
“我有一个朋友就住在notting hill,两年前我朋友从一位从伦敦来的程先生接到了一份工作,这份工作就是扮演他女友从而让一位外号为小狐狸的女孩死心。”
呈现在荣甄眼里的依然是大片的茫然。
目光投向了窗外,诺丁山缓缓说着:“荣甄,其实程迭戈也和你一样喜欢着你。”
然后,诺丁山开始和荣甄讲,讲发生她那位“朋友”和她的雇主发生在notting hill的事情,要让荣甄相信有那样一位“朋友”存在对于诺丁山来说是轻而易举就能做到的事情。
十几分钟之后,荣甄喜极而泣,她快乐得找不到北,她抱着诺丁山又亲又吻的。
之后,拔腿就跑。
看着那抹快速消失在暮色中的身影,诺丁山靠在墙上闭上眼睛:终于,解脱了,可以解脱了。
☆、第47章(曼彻斯特)
沿着夜色诺丁山漫无目的走着,工地随处可见那种穿孔般的灯光,她刚刚和荣骏通完电话,即使明天即将举行音乐会他还是有很多很多的话和她说,那支握在手掌的手机让她手心滚烫成一片。
工地那种强烈光线把曼彻斯特郊外的夜烘托成为了墨蓝色,墨蓝色的天光中诺丁山看到匆匆而来一男一女的身影,男的走在前面女的走到后面,风里传来女声带着浓浓撒娇意味的声音“程迭戈,程迭戈,你给我站住!”
又是这两个人。
而且这两个人正迎面朝着她走来,想避开已经来不及了,匆忙间诺丁山躲在一处障碍物边。
那两串脚步声往着她这里越来越近,诺丁山站立着,光线把那两个人的身影投到她眼睛所能及到的所在,身影越来越近了,诺丁山极力屏住呼吸,为什么老是让她遇见这样的事情。
光线很清楚的投递着两个身影的状况,他们一前一后走着,然后,后面的身影加快着脚步往前冲了过去,前面较为高大的身影经过某种冲击之后轻微晃了晃,娇小的身影从后面紧紧的贴住。
那是诺丁山听过属于荣甄最为温柔的声线,轻轻唤出了童年时期的昵称“小甜瓜,你还要躲我躲到什么时候,嗯?”
她和他说着“我和秦越已经分手了,很早很早以前就分手,那个时候会答应和他在一起都是因为你,然后,我发现自己那样做是一种错误的行为,那样对秦越不公平。”
她放缓口气,用一种“我不管,不许生我的气”的口气说着话:“之所以没有和你说那是因为我怕你赶我走,我想只要我不告诉你和秦越分手的事情你一定会让我住在你家,结果真是那样。”
墨蓝色的光一束束交缠在一起,宛如一张网,那两个人影被罩在那张网中,很美好的模样。
诺丁山想,这个夜晚她一定被赋予了某种特殊的身份,类似于使者,她所要完成的任务是让那两个相互喜欢又因为种种原因一直没有人最终走到一起。
小心移动着脚步,一小步一小步的离开那片区域,往着另外一个方向走,诺丁山很高兴,因为她成功让自己的脚步不发出一点声音,就这样她一步一步远离了那两个紧紧贴在一起的身影。
再过一会,诺丁山冷了,外套被荣甄穿走了,她现在就只穿着一件衬衫,衬衫布料是丝质的,风一吹特别的冷。
捂住衣服诺丁山匆匆的跑回程迭戈的住处。
门刚刚关上。
一股极大的力气狠狠撞开了门板,刚刚给自己倒完水的诺丁山回头,一回头就看见就站在门口的程迭戈。
他看着她,手一扬被撞开的门重新合上,这次声音更大,大得脚下站着的地板都震了震。
手背紧紧贴在杯子上,嘴里下意识的叫程迭戈……
程迭戈一步一步往着诺丁山走来,随着距离越来越近诺丁山很清楚的看到程迭戈眼底里不加掩饰的风暴,愤怒的,复杂的,危险的,难以置信的,还有……
还有隐隐约约的悲伤。
这些情绪组织起来变成了一股戾气,那戾气让诺丁山开始不由自主的往后退,嘴里喃喃的也变成了程迭戈,你……你想要做什么……
现在,这个男人脸上所流露出来的应该是幸福表情啊,他的小狐狸呵,终于回到了他的身边。
诺丁山的发音被堵在喉咙口上,程迭戈拽住她的衣领,就像那时在搭架上拽住荣甄一样,不,应该力气用得更多,因为诺丁山已经一句话说不出来了,憋的难受,手去扯成迭戈。
衣领勒得诺丁山快要窒息了,然后“嘶”的一声,那是丝质布料裂开的声音,程迭戈手一松,诺丁山被丢在墙角上。
手背贴住墙壁,找了一个支撑点诺丁山刚刚站直身体程迭戈就朝着她逼过来,手臂展开手掌分别撑在了墙上形成了牢笼状。
诺丁山被困在程迭戈臂膀之中。
就像是每一个发音都从肺部里艰难的挤出来一样,程迭戈一字一句:“到底!谁赋予了你那个的权利?”
骤然发生的事情,盛怒的程迭戈让诺丁山在短时间里仿佛失去了判断能力,她就呆呆的看着程迭戈。
“诺丁山!”程迭戈咬牙切齿:“谁让你自作聪明了,谁让你把那些事情告诉她了?谁稀罕你告诉她那些的?”
这下,诺丁山终于明白了,程迭戈在生气些什么了,昂着脸目光对上程迭戈:“我说的都是事实,不是吗?”
很近的距离,诺丁山看到属于程迭戈眼底里一闪而过的悲伤:“也对,对于你我还有什么期待的,我根本不应该对你再有所期待。”
这个男人在说些什么,又是想表达写什么?是不是被幸福冲昏了头脑?
“这样对我们都好!”诺丁山咬着牙:“程先生就把我的自作聪明当成是我的诚意,以后,程先生就不用再费心思对我频频试探,我也不用再费精力去面对程先生的频频试探,这样对我们都好,不是吗?程先生这下该相信我要和阿骏在一起的决心了?”
程迭戈支撑在诺丁山两边的手掌缓缓松开,她逃脱了他的框固。
和他手掌一样缓慢垂落的还有他的语调,气息,淡淡的说出:
“从这里离开,我一眼都不想再见到你。”
诺丁山揉了揉刚刚被弄疼的所在:“好巧,我也和程先生有一样的想法。”
“诺丁山,你现在不仅笨得像头猪,你身上还多了一样自以为是的臭毛病,是不是你在心里被自己刚刚的行为感动得一塌糊涂?是不是现在我应该尊称你为圣母玛利亚小姐?我可没有那个闲功夫。”
“现在,马上!打开那扇门从我的房间走出去,离开这里,不要肖想我会派车送你,你以前不是很什么都能应付吗?从这里往左走两英里就可以叫到车,拦一辆车,回到荣骏身边,好好的享受呢你音乐家女友的身份,以后,我不会再对你有任何的试探。”
擦着程迭戈左侧的肩膀,诺丁山一步一步的往着门口走去,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衬衫,被撕裂的衣领让她的内衣肩带一边呈现了出来,程迭戈仿佛在背后长了眼睛。
“不用担心,我保证你不会遇到任何危险,因为在我看来你还远远达不到让男人铤而走险的条件。”程迭戈在她背后冷冷的说着。
诺丁山捂住衣领打开门,就像程迭戈说的那样一直往前走,然后往左。
迎 面而来的夜风使得诺丁山瑟瑟发抖,她已经走了一阵子了,这是一条极为偏僻的道路,路上车辆稀少,每当有车灯往着她这里时诺丁山都会低下头去,若干值钱的东 西已经被她丢掉了,所以不会存在有抢劫财物的威胁,至于劫色……就像程迭戈说的那样经过这条道路的没有一辆车停下来询问或者搭讪。
再走一小段路时一辆车在诺丁山身边停了下来,诺丁山赶紧低下头去,然后她听到一个略带疑惑试探的声音“诺丁山”。
那是一个女声,诺丁山侧过脸,之后她看到了一张久违的面孔,朱美宝。
当朱美宝确认那个低着头走路的人就是诺丁山时,她差不多知道了为什么会突然接到程迭戈要她回一趟曼彻斯特市区的指示,而且从来不会在说完公事之后附带任何私人交情的他还特意加上了一句“车速放慢点,注意安全。”
“上车吧,我刚好要回市区,我可以顺路送你一程。”朱美宝尽量把话说得像模像样。
诺丁山上了朱美宝的车,这个时候她才想起朱美宝是为数不多知道她和程迭戈交往的人,这个认知让诺丁山局促不安。
眼看车子距离曼彻斯特市区越来越近了。
诺丁山终于开口:“我现在和阿骏在一起。”
“我在报纸上看过了,不用担心,我不是一个多管闲事的人。”朱美宝说。
不久前朱美宝在报纸上看到诺丁山居然成为了荣骏的女友,朱美宝知道荣骏和程迭戈的关系,关于出现在报纸上的那则新闻程迭戈如是告诫她不要多管闲事,再之后程迭戈又用了类似于“我和她早已经结束了”这样的话阐明他和诺丁山的关系。
现在,朱美宝预感到这两个人的关系远远还没有结束。
车子往着曼彻斯特市区,同一时间,荣甄站在了夜风中。
仰着头,荣甄看着曼彻斯特墨蓝色的夜空,她不知道自己在这里站了多久,她怎么也想不明白。
程迭戈的话言犹在耳,用一种很温和的口气,有些淡漠带有若干的安抚性质,他说:“荣甄,对于我来说你更像是一种遗憾,也许以前我曾经为这种遗憾耿耿于怀,但是现在,这种遗憾仅仅只是类似于高中时期错过的那场球赛。”
“某个周末,我和朋友们约好了去打球,阳光很棒,让我忍不住的打起了盹,醒来之后我站在空空如也的球场上,有些的失落,但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现在,小狐狸于我来说只是那场被错过的球赛。”
不,不!荣甄不相信,她更相信诺丁山说的话,她不要相信程迭戈的话,当那个机械怪手朝着她砸下来时,那时,她背着光站着,他逆着光朝着她而来,他的恐惧她看得清清楚楚的:如果那个机械怪手砸到她的话那么世界将永远不复存在。
当他把她抱在怀里时,他的身体抖得比她还厉害。
所以,荣甄不要相信程迭戈的话,她不要相信他的话,她要和他理论去,她要狠狠的用最为犀利的语言质问他,往着程迭戈的住处,荣甄拔腿就跑。
回 到曼彻斯特已经是十一点左右时间,关上房间门,诺丁山靠在门板上觉得累,这一天好像耗费她太多的力气了,无论在心理上还是在身体上,她想她得好好的洗个澡 睡上一觉,明天醒来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就像荣甄说的那样,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去阿骏的音乐会,然后在那个早就安排好的特殊环节里,在某个时刻里做出一脸喜极 而泣的表情,让阿骏把戒指带到她无名指上。
泡在浴缸里诺丁山给荣骏打电话,由于今天彩排时间长荣骏为了养精蓄锐今晚会住到练习室里。
“阿骏,明天我要和你请假。”诺丁山和荣骏说。
“又请假?理由?”荣骏声音听着是真的生气了,就好像他是一位几位抠门的雇主一样。
“我要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诺丁山拉长着声音:“明天可是我第一次以荣骏女友的身份坐在嘉宾席上。”
诺丁山想她的话一定让电话彼端的那个男人笑逐颜开,他都把他的心情写在了他的声音中了:“你真是一个爱慕虚荣的女人!”
诺丁山挂断电话,她在浴室的烤瓷砖面上看到自己的脸,嘴角是在笑着的,可眼底里却是沉寂一片。
闭上眼睛,这样一来她就不会在自己眼底里看到那些令人不愉快且倒胃口的东西,明天,是她要学习去爱阿骏的第一天。
次日,曼彻斯特延续着昨天的阴郁天气,诺丁山没有在餐桌上看到荣甄,布餐的佣人告诉她昨晚荣甄没有回来。
诺丁山没有让自己继续下想关于荣甄昨晚没有回来的这个问题,吃完早餐之后诺丁山往荣甄手机打电话,荣甄昨天告诉诺丁山已经帮她预约好了美容院,只是诺丁山没有打通荣甄手机,荣甄手机一直处于关机状态。
这一天诺丁山还真的把一天时间都耗在穿衣打扮上了,侧刘海直长发发尾被弄成了微卷,配上了荣骏妈妈送给她的蓝宝石耳环,白色露背礼服。
整七点,诺丁山出现在曼彻斯特艺术中心,这是曼彻斯特三大表演馆之一,荣骏和受到曼彻斯特政府要求的另外三位青年表演家将在这里为大家带来了一场名为“古典浪漫主义风暴”的音乐会,荣骏是这场音乐会的压轴表演嘉宾。
音乐会现场被布置得宛如大片的星空,荣骏站在音乐会入口处,见到她时远远的展开双臂。
诺丁山走了过去,走向了朝着她展开的臂膀,手环住他的腰,头搁在他肩膀上“阿骏。”
“我都快差点认不出你来了。”荣骏的声音带着欣喜。
“那么由我这个人到我的名字时再联想我会不会还会有性别疑问呢?”诺丁山问,那时荣骏说的这话她可是清清楚楚记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