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已五月中旬,随着天气渐渐湿热,阮酥的孕期反应也逐渐增大,玄洛舍不得她太过奔波,和阮酥商量了下,便决定移居到离卞城不远的银水郡,这里的郡守先前受过皇城司恩惠,唯玄洛马首是瞻,比起其他底细不明敌我不清的城郭,倒也方便。
众人走得低调,总归到桃花镇将满一月,那些采买的炉灶家具带着也兴师动众,便和来时一样,一辆马车安安静静地出了城,不知道的还以为只是出城办事,丝毫没有料到主人家已经一去不返。
“就是可怜阿乐单个儿留在这里了。”
马车上,阮酥声音有些黯然。
“酥儿若喜欢以后我再给你挑几只。”
玄洛柔柔握住阮酥的手,等意识到行为已然超过了那条红线时,一时心如擂鼓!胆战心惊地等着她的反应。
阮酥也愣了一下,自从玄洛开始为她抓药看脉后,便时常见面,万不得已时也会有些肢体碰触,今日出城,她本欲让宝弦和玄澜和自己同车,让玄洛和文锦在外赶车,不过玄澜却道外面风景好,自己想吹吹风便和文锦一起先占了车架的两个位置。
玄洛也知趣,不等阮酥发话并主动表示自己骑马独行,她正松一口气,不想临出门时胃中一阵翻涌,顷刻便吐得天昏暗地,等被玄洛抱上马车时,已经气息奄奄忘了反抗。
马车气氛一时凝固,车厢内的第三人宝弦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极力往角落缩,企图掩饰自己的存在感。心中呐喊,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啊,大人您可千万要抓住啊。
终于,阮酥不动声色地抽出自己的手。感受到指尖的温热一寸一寸地消失,玄洛只觉得灵魂好似也一分分分离,这种感觉真是百爪挠心……
到嘴的肉怎么能白白放过?他猛地收指,那缓缓抽离的动作便被强行制住。
啊啊啊,大人终于反攻了!一定要挺住啊!!!
角落里的宝弦看得心潮澎湃,就差摇旗呐喊了!她紧张地看着阮酥,心情毫不亚于玄洛的忐忑。
就在阮酥怒目看向玄洛,打算发飙时,马车突然一个颠簸,阮酥身体不稳侧身便是一个摇晃,眼看就要翻倒,玄洛长臂一捞,正好把她抱了个满怀。
啊啊啊啊啊,终于——
宝弦激动地胸潮起伏,正在这时马车倏地停下,她唯恐车外的人担忧多事,迅速拉开车门钻了出去又飞快地合上,整个过程不过瞬间,文锦一看她兴奋而鬼祟的神情便明白了个大概,一把拉住欲往里一探究竟的玄澜。
“你们两个姑娘家先赶车,我去骑马。”
说完,他跳下车解下旁边那匹玄洛备好的马,正要蹬腿跨上,宝弦已抢先一步,笑容暧@昧。
“我一个孤家寡人横在你们中间讨人嫌干嘛!还是我骑马好了!”
被她直白揶揄,玄澜脸色大红,有些无措地低下头,早已忘了马车里的阮酥和玄洛。还是文锦脸皮厚。
“那就谢宝弦姐姐成全!”
车厢里,心心念念的人儿终于稳稳妥妥地被他抱到了怀里,玄洛只觉得自己那颗破碎了长久的心终于在这一刹那圆满。怀中的身体比起上一次拥入怀时明显丰盈了不少,虽然视觉上早已确认,不过真真切切触手相拥那刻却又完全是另外一番景象;他痴痴地看着阮酥,稍微调整了一下姿势,只想上她更舒服些。
见阮酥尚是晕乎乎没有回过神来的样子,玄洛心中更觉怜惜,他伸出指尖轻轻地帮她揉着额角,指腹下柔腻的触感让他心中一荡,内心深处更是快速涌起一股冲动,牵引出那封存许久的刻骨相思,叫嚣着迫切渴望亲近。
怀中是他刻在心尖上的女人,是怀有他骨肉,他此生厮守一生的爱人!心猿意马间,玄洛俯下身子,毫不犹豫地噙上了那两片红润饱@满的唇。只是浅尝即止已经远远不能满足,他逐渐加深了这个吻,似乎想通过这个动作传递自己的真情不假、情意绵长。
“呜……”
阮酥支起双手拼命推他,力图阻止他的逾越侵@犯!可是态度是坚决的,手上的力道却似海绵吸水,越来越弱,倒显得这番姿态有些欲拒还迎!
玄洛的吻前所未有的热情,却十分温柔。他太过熟悉自己,很轻易地便攫住了她的呼吸,继而轻易撩动了她的神经,控住了她的感官,让这本来勉强算是坚强的抗争不知不觉间裂出一条缝隙,逐步瓦解……
随着彼此间唇齿的进一步交缠,阮酥的脑子越来越混沌,伸掌推拒的动作也在不知不觉间变成了收指紧揪。她抓住他的衣襟,似乎怕稍一松懈,自己便会溺水浮沉,唯有紧紧攀附,才能重获新生……
她的变化让玄洛心中更为悸动,不过她现在有孕在身,始终不能太过……玄洛很快寻回理智,逼着自己慢慢收回动作。看着那张本就无可挑剔的五官显得越发娇美,淡淡浮上了一层桃花色,玄洛更加舍不得放手,他飞快地在她红艳艳的双唇上又轻啄了一下,这才强行转过视线,喘息着抱着阮酥躺倒在车里。
穷尽一生追求的时光深处岁月静好,也不过如此吧?
玄洛满足地想,直到这一刻他也才真切体会母亲宁黛赴死时叮嘱的那番话的含义。
确实,与相爱之人厮守真的很好。
随着意识恢复清明,阮酥内心也是猛烈震荡。
她以为凭着坚定的信念、强大的意志,就能完全地把有些人、有些事彻底地隔绝在外,可是,她却错得离谱,因为她发现她的身体完全拒绝不了他……女人的心格外敏感,也格外容易……沦陷……或许用不了多久她……就要抵不住了……
要不要再……相信他一次?就当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
不对!阮酥自嘲一笑,笑自己的懦弱。哪里是为肚子里的孩子,明明是为了……她何时也变得这般表里不一言不由衷?重活两世,竟然要拿一个未出世的孩子当挡箭牌?
不行,她脑子实在是乱……
阮酥也不知道应该怎么描述现在的心情,干脆闭上眼睛,不去理会,或许睡过去就不会烦恼了。
孕妇嗜睡,又被玄洛那样一般折腾,没多久阮酥便进入了梦乡。见阮酥呼吸渐渐平稳下来,玄洛扯过车上的薄毯,细心地给阮酥盖上,又稍稍调整了一下姿势,力图让她睡得很舒服一些。
他一眨不眨地看着身边人恬淡的眉眼,用眼神一遍又一遍地描绘着她的五官,仿佛要镌刻到心上去。不,早就无需镌刻,她的身影不知何时便占据了自己灵魂深处,成为了生命的一部分……他注视着阮酥,只觉得怎么看都看不够,唇角不知不觉已经勾起。上扬出一个漂亮的弧度,让这张绝美而莫测的脸显露出一抹难得的柔软……
终于,车在第三天的傍晚到达了银水郡。等阮酥一行进入城,玄洛已命人打点好了一切。马车径自停在一条名叫八子胡同的深巷中,这里有一处宅院先前的主人移居发卖,可惜因为要价太高,便成为了有价无市,饶是看房的人来了一波又一波,却还是没有寻到新主。三天之前终于出手,买主正是玄洛。
宅子依旧不大,依旧是两进的小院,和桃花镇那座差不多布局。安顿好阮酥后,玄洛便很自然地把相邻的侧间霸占了。其余三人,除了玄澜还有微弱抗议,另外两个只做看不见,显然已经接受便习惯了他的存在。
地位能得到众人的肯定,玄洛又止不住小小得意了一马,他偷偷打量阮酥的神色,自从在马车里偷香成功后,她便一直躲着自己,不过已经不似一开始那般色厉内茬。他明白阮酥是在矛盾与纠结,也不打算逼她太紧,自己也自觉收敛,毕竟来日方长,要给阮酥时间。
直到晚饭用完,也没有听到阮酥的反对之言。玄洛一喜,喜滋滋地为她熬药去了。等敲开阮酥房门把药盅送上,却见阮酥在案前写字,不过一瞬又探手去揉后腰。她最近极其容易疲乏,手脚也因怀孕有些浮肿,写了几个字便开始腰杆酸胀,于是放下笔轻锤了几下,动作有些吃力。
轻轻放下手中的东西,玄洛悄悄移到她身后,掌心运力轻轻推拿。
一股热力贴着后腰慢慢活络开僵硬的肌肉,阮酥惬意地闭起眼。
“宝弦,一会帮我把这封信交给驿站,送到玲珑阁。”
玄洛瞟眼看了下上面的呈启和落款,当下便知是递给祁念的。阮酥换了地方,便没有打算瞒着祁念,怀孕如此辛苦还为他出谋划策,再听信件并非直转太子府,想来他们之间已形成一套传递方式……祁念那小子哪辈子赚的好运,这般非同一般真是让他嫉妒不已。
注意到阮酥尤未睁眼,玄洛不动声色把信揣入怀中,复又移出门外,唤来宝弦,正想把信递过去,想了想又改变了主意。
“药已经放在了门旁的几案上,你先去酥儿屋中侍候,结束了再来我这边。”
一晃又是二十多日过去了,阮酥的身子越来越笨重,现在身孕已然满五月,夜里老是睡不好,白天精神也不济,如此浑浑噩噩了好几天,阮酥突然惊觉按照原计划,祁金玉应该已经抵京了,怎么祁念一点动静都没有。便是把罪状尽数推到了饶妃身上,大获全胜,大抵也会递消息告知一二啊?她越想越觉得不对,回忆那日寄信的情景,一时后悔。
其实当日玄洛进屋时,她便辨出了他的脚步声,之所以故意装作弄错人,不过是为了避免尴尬。这段日子,她对玄洛的心思越来越复杂,夜里的辗转难眠一半因这个人而起。那日的一时之念,原以为天衣无缝,却不曾料到一个自作聪明的举动,最终还是弄巧成拙了!
“让玄洛过来见我!”
宝弦奇怪,小姐对大人虽然冷淡,可是已经好久没有给冷脸子,怎么现在又突然生气了?她不敢耽误,忙去小厨房把正为阮酥做调理补品的玄洛叫来。
“酥儿找我?”玄洛含笑走进屋,声音似春风化雨,熨帖舒暖。
阮酥却丝毫未感染到他的好心情,怒目转身。
“那天那封信到底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