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哲在求和愤怒的两个人中拿了信,兀自寻了个安静地方,关上门,上来锁,打开灯,正襟危坐,小心阅读。
他那颗很久都不曾悸动的老心脏在拆信的时候都几乎要蹦出胸口,如艾金所言,他这辈子没收过一封情书,老了老了,反而赶回时髦。
他三十好几的人,此刻却小学生一样趴在艾金的化妆台上看信,灯光昏黄,在他脸上弥了一层淡淡的光晕,使得他整张脸都柔和起来,褪去了细纹,褪去了眉川,他像是十几岁的小伙子似的,眼珠黑亮,荣光焕发,惊讶又新奇的读着他的顾文盲写给他的字,给他造的句子,他一个字一个字的在心里轻念,在唇间呢喃,掺着笑,带着甜,哪怕顾铭的情书意料中的没有情意绵绵,前两张几乎都是他这些年的流水账,可这些在郑老六眼里却是这世上最曲折的思念,最动听的告白。
这一切好的在郑哲眼里简直发假,他越看越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然而看到最后几行,却又忽然梦醒了,醒的满足,醒的心酸。
……
你跟我在一起也有很多好处,比如我会做菜,你喜欢吃什么我都能做,我以后可以学做你的家乡菜,永远不炒,只炖。
一起去东北旅行怎么样?去铁岭,去长白山,你不是说要带我一起去捉野鸡么?
如果你不喜欢捉野鸡,那我可以带你去蓬莱,去金沙滩,去竹岔岛去钓鱼,我可以给你抓水母,也可以下海给你捞海星。
不要不见我,我以后再也不让你等了。
最后,如果你现在身边没人,希望你重新考虑一下我,如果你有喜欢的人,请你告诉我他是谁,我会合理解决,然后好让你能再考虑一下我。
顾铭
第88章
艾金跟李庭云吵的口干舌燥,比划的虚火上升,俩人挤在一起掐胸口拧屁股,打的衣衫凌乱,挠的花妆散发,从斗嘴到斗唇,一路扭打到卧室门口。
小主妖精眼角挑粉,肌肉娘娘媚态横生,好容易撕到了卧室门口,艾小主反手触及卧室门,一边娇滴滴的叫嚣着要用xxl号黑人男友惩罚胡子姐姐,一边动情的攥动门把手试图行凶,俩人耳鬓厮磨,开了好半天的门都不开,熬的媚态都成了霉态,激情都成了扫兴。
艾金难掩失落,干脆把李庭云一推,转过身抓着门把手先是动了想法,发现不行就开始猛进的摇,整个人抖的过电一样,越发有些癫狂。
李庭云拉了他一把:“你这是干什么?明摆着反锁上了,别再把门弄坏了。”
艾金深吸口气,直起身叉腰拍门:“郑老六!滚出来!你他妈不是走了么?上我屋闷头干嘛呢?随随便便就去人卧室你怎么这么不要脸!”
门儿很快就开了,郑哲手里握个信封,表情不大自然:“我也没占你家厕所呢,你这么急干什么?”
而后又看看站在艾金后头的李庭云,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你俩也别怪我,要不是你家地上丢了太多东西,我早就开门了。”
郑哲说的是实话,他进来的时候着急,读的时候专心,就一直没注意周围环境,直到艾金擂门的时候才回了神,正想去开门,结果一出脚便踩中一个硅胶假体。
郑哲自来靠自己,所以是从来没见过这种东西的。
出于好奇,他拿着这玩意很是端详研究了一会,假体长十好几厘米,筋脉遍布,模样狰狞,生产商十分负责,把这玩意做的是栩栩如生,手感比较逼真,软中带硬,连毛发都有,只是不知道谁闲着没事手欠给编成了小辫儿,显得淘气又洋气。
接着他还发现床上还扔着好几种,透明的,电动的,大小不一,争奇斗艳,郑哲看的来劲,因此耽误了开门时间,惹的艾金劈头盖脸的骂他:“你看看你这个德行,红光满面的,你他妈不是在我床上对着情书撸了一管吧?”
郑哲把折好的信纸小心踹兜里:“算了吧你,我要真是你说的那样,也不至于这么早就给你开门,哥们很持久。”
说完又跟他俩一抬手:“行,打扰打扰,我走了。”
艾金想起来似的,回手拉住他:“哎,你干嘛去?”
郑哲掏出电话,回头看他一眼:“找顾铭去啊。”
艾金一脸恨铁不成钢:“没出息的赔钱货!你追他多少年?他追你有一天么你就等不了啦?再忍两天就不行么?他是在信里给你夹裸照了还是贴毛发传情了,有这么猴急么你?你看看你这个样,嗷嗷待哺的奶娃找妈似的,他奶子那么小你这又是何苦?不能先喝点奶粉对付啊!”
郑哲懒得跟他说,只走的头也不回:“你懂个屁!”
郑哲急火火的出了门,电梯也不愿意等,楼层不高,他顺着楼道就往下跑。
炫白的声控灯在纷杂的脚步里一盏盏点亮,郑哲披着光,踩着影,两条大长腿紧倒腾,一会儿功夫就闪出了楼。
坐进车的时候他开始给顾铭打电话。
兜兜转转,回到原点,还是这个人,他一度觉得不可能,自己也不在奢望的,居然就这么毫无预兆的成真了。
他本就舍不得,现在更自责,感情扯不上公平,感情经不起计较,折腾自己的小对象可实在不是一个男人该干的事。
郑哲在手机接通中的嘟音里等待。
他贴着微热的手机屏,像是贴着顾铭的温凉脸蛋,心跳都开始剧烈起来。
第89章
武儿把信送过去就回去了。
本来顾铭是要去的,结果接了一个电话人就走了,才让武儿把信给艾金送上门,因为不着急,武儿吃了个饭就把信送过去了。
武儿不太清楚顾铭到底去干什么,也很少问,问了顾铭也不见得跟他说。
顾铭生性孤僻,本来还有个张春天陪陪他,现在张春天没了,人也成了独行侠,干什么都自己,跟谁话都不多,也就跟武儿还能说上两句,不过到不像之前那样拒人千里,态度冷淡,说话的时候还挺随和的。
武儿觉得顾铭可能去处理田二那边的事,他回来这半年,一直忙着收拾之前的烂摊子,把黑皮搞的一死一残这事儿他算是很不给田二面子,这会儿回来了,哪怕洗手不干了,只要他还想在本地安生过日子,就得亲自上门把旧账算了。
好在田二是办大事的,一不缺钱二跟顾铭也没仇,最重要是时间久了,他消了气儿,也没用为难顾铭。
至少在武儿眼里是这样,顾铭在郑哲回来前就一直在安排这事,每次都囫囵个的回来,一点伤没有,估计是没问题。
因为郑哲的关系,公司在运行资金充足的情况下改头换面,大部分跟着顾铭的人都散的差不多,剩下几个也都是想收收心,踏踏实实的赚工资过日子,加之在这一年因为顾铭带回来的那几个南方人,生意也是蒸蒸日上,很有点选对门的意思。
话说这几个人还真挺靠谱,虽然出身都不大好,有刚从戒毒所出来的,有得罪权贵跑出来躲官司的,反正都是有能力霉运气的人,其中一个是人叫乔临,除了自己的女人还带了一个彝族小孩儿过来,说是他哥哥的孩子,孩子的彝族名字叫什么武儿不知道,就知道汉族名字叫乔青遥。
青遥的身世很可怜,没爹没娘,只能跟着乔临背井离乡的北上,因为现在年纪小还不到上学的时候,所以整天到处玩,幽魂一样,不定什么时候就窜到你眼前了。
武儿不觉得他可怜,却是从没见过这么讨厌的小孩儿,男孩鸡崽子似的,又瘦又小,但样貌却意外的好看,那天他从墙头儿上摔下来,摔出一头的土,武儿受托给他擦脸,用的劲儿大了,直接揉下来几根儿眼睫毛来,那孩子没什么反应,武儿却暗自心惊,寻思这小孩儿眼睫毛可真长,又卷又黑,比女人还密,简直跟顾铭有的一拼。
武儿在无聊的时候,偶尔会觉得这小子莫名其妙有点像谁。
可他把身边的都想了个遍,也觉不出来想谁,也许是像一位故人,武儿不小了,这些年认识的人多,所以一时半会也想不起来到底像谁。
这个小青遥整日偷鸡摸狗,上蹿下跳,闷头玩乐,很少见他跟别的小孩玩,有一次他自己站在角落里鼓捣,武儿好奇过去,却发现那孩子正在给蛐蛐卸腿儿,膈应的武儿一身的鸡皮疙瘩。
这天武儿领着乔临去取武儿前两天落在顾铭家的东西,这小祖宗也正好在,此时他蹲在门口折腾一只小蝙蝠,已经死了,血肉模糊的,这孩子却玩的很来劲。
顾铭正好回来,他家以前是门庭若市,现在冷冷清清,别说有个孩子了,就是有条狗顾铭都会多看两眼。
门忽然打开,武儿跟乔临拿着东西出门,正好跟顾铭打了个照面。
武儿挺高兴的喊了一声:“哥,你回来了?乔临要用那个协议书,我上次来落你家了,这不就过来取的么。”
借着屋内涌出亮光,顾铭看见那孩子弄那么血腥,一脸接受无能,缩着肩膀挠了两下胳膊,赶紧让乔临将他这个奇怪的大侄儿带走。
武儿问他:“哥,你吃饭了么?我看你冰箱里什么也没有,你要吃我帮你出去买。”
顾铭跟他摆摆手,示意不吃,问了一下武儿送信的事儿,接着就把人打发走了。
武儿临走的时候很是感慨,想着顾铭这些年变化真大,越来越规矩了,也不大好吃这一口了。
顾铭很仔细的检查了一下手机未接来电,还用家里的座机给手机打了个电话,然后对着手机上那个未接来电发了会呆。
屋里只开了一盏灯,照着一个单薄高挑的人,映出一个细条伶仃的影。
顾铭在心里暗想可能是他写的不好,早知道应该多写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