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尤其看不惯苏世媛夫妻俩的谨慎模样:“当初你妈生你们三个的时候也没这么娇贵,天天照样刷锅洗碗做家务,就你娇气!”
为母则强这话一点都不假,若是以往苏世媛一定会给父亲道歉并按照他说的做。但这一次,苏世媛却笑着反驳道:“爸也说了是当初,那都多少年前的老故事了?时代进步了,方法也不同了,想当年妈妈怀我的时候,哪里去做过检查,直接在家里就生了。现在都要去医院做各项检查,这是对孩子负责,也是对我自己负责!”
苏晋安被苏世媛反驳得哑口无言,恼羞成怒地说:“你钱多你爱怎么花就怎么花吧,反正我没钱,别问我要!”
“爸,你放心,我们心里有数,不会劳烦您老人家的!”不管他怎么说苏世媛都不动气,仍旧乐呵呵地回答道。
见状,苏浅浅也稍微放心了,至少大姑姑还是分得清孰轻孰重,没有一味的迁就爷爷。只是苏晋安这种行为还是无可避免地影响到了大家,尤其是苏世媛的心情。她年近四十才好不容易怀上这个孩子,却遇上母亲去世,父亲怪责,里面的艰辛,不是当事人很难体会到这种感觉。
苏浅浅担心苏晋安这样继续作下去会影响到那个小小的胎儿。她偷偷观察了一阵,最终想出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好办法。
此后一遇到周末,苏浅浅也不去店里了,而是拉着苏晋安去人民公园玩。人民公园里每天早上都有很多老太太老头子在那里散步聊天下棋打拳,苏晋安去了几次之后逐渐跟那些人熟悉起来。
人老了,能攀比的就只有孩子。苏晋安又是一个显摆的人,没多久,公园那一角的人都知道苏晋安有个当老板的儿子,开着小汽车还要给他买别墅了。
紧接着又有人听说苏晋安老伴儿走了,儿女又各自有了自己的家庭,他也有心再找个老板共度晚年,相互照顾。
苏晋安在外人面前还是很注意形象的,说话做事有时候虽然冲了一些,但都很讲理,一点也看不出是家里那个耍横撒泼坏脾气的大家长。因此倒是有人心动了,渐渐的开始有人给苏晋安介绍对象了。
苏晋安一开始还推辞,后来苏世文也知道了这事,亲自打电话给他,表示他理解老父亲年老孤独,若是父亲有钟意的对象,可以安排两家人见个面。大家都比较满意,那就可以把事情给定下来了。
见自己最在乎的儿子都同意,苏晋安也没了顾忌,真去相亲了。
别说,这没多久,他就真的带了一个近六十岁的老太太回来,说是要结婚。
听到这个消息,苏世媛夫妻极为诧异,只有心里略有谱的苏浅浅大大的松了口气。苏晋安之所以来大姑姑家,不就是没人给他洗衣做饭吗?这下好了,有了老伴儿,一切都解决了,结婚后他怎么都不好意思再带着新老伴儿住在女儿家了吧?
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冬日,苏晋安带着即将结婚的江婆婆和子女们一起吃了个饭。江婆婆的丈夫三年前出车祸死了,她还有一子一女,都各自成家了。江婆婆原本是跟儿子住在一起的,但因为老年人跟年轻人的生活习惯差异太大,她不习惯,跟儿子住了两个月后又搬回了以前的家。
对于这桩黄昏恋,江婆婆的儿女都没有反对,于是这桩婚事就这么定下来了。
老年人的婚事办得极其迅速和简单。征得子女们同意后,第二天苏晋安和江婆婆就去领了结婚证,紧接着苏晋安也提着行李住进了江婆婆位于人民公园附近的房子里。两人天天逛公园散步,跟一群老太太老头子吹吹牛,打打牌,一天也就过去了。
对于父亲这桩仓促的婚姻,苏世媛忍不住担忧,但见父亲那欢欣雀跃的模样,她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对此苏浅浅只装作不知道,对于自己在幕后的推波助澜,她更是一字都不提。
苏晋安走后,家里又重新恢复了宁静。苏世媛夫妇每天都沉浸在小宝宝要降临的喜悦中,苏浅浅除了必要的时候也不像以前那样频繁去店里了,有空她就在家里帮苏世媛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幸福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转眼间,元旦来临,农历新年将至。
元旦节这一天,店里正在进行促销,门口突然出现了一个穿着灰色补丁衣服、模样憨厚的农民伯伯,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着深蓝色双排扣衣服的年轻人。
两人进了店里就用极其蹩脚的普通话说:“闺女,莎莎在这里吗?”
正跟客人推销商品的莎莎闻声立即抬头,诧异地望向来人:“爸,哥,你们怎么来了?”
“还说我们怎么来了?你这丫头,半年没寄钱回家了,还说不回家过年,我倒要看看你究竟在这外面做什么!”老者瞧见莎莎,立即横眉竖眼。
莎莎脸一红,急忙走了过去,小声说:“爸,你和哥先找个旅馆歇会儿,我现在在上班,有什么事等我下班再说!”
“你什么时候下班?我和你哥问了好几个人,找了大半天才找到你这儿来,连水都没喝一口……”莎莎爸爸不满地说。
正在收银台帮忙的苏浅浅见状连忙走了过去,掏出二十块钱递给了莎莎:“现在店里不是特别忙,你先带你爸和你哥去吃顿饭,安顿好了再回来!”
自己的父亲和哥哥是头一回进城,什么都不熟悉,路也找不到,莎莎也不放心就让他们俩自己出去找住的,苏浅浅的提议正好解决了她的问题,她便点头应下了。
莎莎的遭遇,店里的几个人都知道。待他们父子三人一走,文燕就走过来担忧的说:“只怕她爸爸和哥哥……你说莎莎能顶得住她家里的压力吗?”
半年多不见,来的第一句话是为什么半年没寄钱回家,而不是问女儿在外面好不好。想也知道,肯定没啥好事啊!
“不好说!”虽然这半年以来,莎莎改变了许多,但到底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而且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人的性格也很难发生根本性的变化。
文燕蹙眉:“你说咱们能帮她什么吗?要不,我去找她爸爸说说?”
文燕是这几个店员中的老大姐,她心肠又好,自觉有义务要多照顾照顾这几个小妹妹。
要改变一个人根深蒂固的观念,谈何容易,苏浅浅可不相信,三言两语就能改变莎莎爸爸的想法。未免文燕去碰壁,她摇头道:“咱们还是先看看再说吧!”
过了一个多小时,莎莎红着一对兔子眼回来了。
那小模样明显是哭过了,苏浅浅给文燕使了个眼色,让她把莎莎带到了仓库后面的小房间。
莎莎一进来就抱着文燕嚎啕大哭起来:“文燕姐,浅浅,我爸让我跟他回家,他收了李二麻子家一万块聘礼,说是不订婚了,今年年底就直接结婚!我不要,我死都不要嫁给那个恶心死人的李二麻子!”
苏浅浅没想到莎莎的爸爸会把事情做得这么绝,连问都没问女儿的意见一声,就直接把女儿的婚事给定了。
这下麻烦了,乡下收了聘礼,这婚事就等于是板上钉钉子的事了。悔婚不但要把聘礼全退回去,而且莎莎的名声也会受损,莎莎爸肯定不会同意。
文燕来自农村,对村子里的这些习俗了解得更是深刻,她一筹莫展地望着苏浅浅,指望她能拿个主意。
莎莎更是双腿一曲,跪在了苏浅浅面前:“浅浅,你帮帮我,我不要回去嫁人?只要你帮我这一次,我一辈子给你打工都成……”
苏浅浅连忙扶起她,厉声呵斥道:“起来,你这是做什么?慌什么慌,你才17岁,连领结婚证的资格都没有,你出去学了这么久,连这个常识都不知道吗?”
“我……”见苏浅浅淡定的模样,莎莎终于也稳住了心神,小声抽泣道,“我错了,浅浅,你说我真能以这个来拒绝我爸吗?”
苏浅浅沉默了,在部分偏远农村,一张结婚证的效力远远比不上一场婚礼。据她所知,现在农村都有不少人是只办酒没领证的。
“浅浅……”见苏浅浅不做声,莎莎焦急地唤道。
苏浅浅回过神来,笑看着她:“莎莎,你放心吧,这事我有办法。但需要你配合,这几天你别上班了,先陪你爸在b市玩玩,记住了,不要省钱,让你爸和你哥尽管玩尽管吃,只要他们高兴就成,这笔钱算到我头上。另外无论你爸说什么你都别直接拒绝了,只要先拖住他就行!”
“这样就可以了吗?”莎莎狐疑,搞不清楚苏浅浅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这些事跟她的婚事完全没一丁点关系好吗?
苏浅浅拍了拍她的肩:“当然没有,你老板我都还没出面呢!总之你就按照我说的去做就行了,你爸心疼钱你就告诉他,这是我请客,因为我明天要上学,没空陪他们,只能让你代劳了!”
“好吧!”莎莎将信将疑,不过她自己目前也没什么好办法,只能先相信苏浅浅了。
☆、第五十八章
莎莎的爸爸和哥哥在b市整整玩了一周,b市凡是有点名气的地方他们都逛了一遍。而苏浅浅一直都没动静,还是像往常一样,该上学就上学,该来店里帮忙就来店里。若不是文燕一直在给她报销每天的费用,莎莎真以为苏浅浅已经忘了这件事。
直到第二周的周五,苏浅浅才给文燕留了话,让莎莎明天带她爸爸和哥哥来店里。
次日一大早,莎莎就把父亲和哥哥带了过来。
九点一到,苏浅浅就像往常一样,按时到达店里。她先跟文燕她们打了个招呼,然后走过来,笑着对莎莎的爸爸说:“王伯伯,王家哥哥,莎莎跟你们说了吧,我还在上学,所以这几天一直没时间过来见你们!”
“哪里,浅浅你客气了!”莎莎爸搓着手,脸笑成了一朵花。这全赖苏浅浅这一个星期好吃好喝的供着他们的缘故。
苏浅浅笑着说:“听说王伯伯要带莎莎回去结婚了,虽然我很看好莎莎,但这事关她的终身,我就不拦你们了。这样吧,王伯伯,今天中午我做东,算是给你们践行,你们千万别推辞,吃过饭我就把莎莎的工资结给她,到时候你们就去买车票吧!”
“浅浅,你答应过我的!”听到苏浅浅的话,莎莎大惊失色,瞪大眼祈求地望着她。
苏浅浅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然后眨眨眼,劝道:“莎莎,王伯伯是你爸,怎么会害你,你就听我们的吧!”
“就是,你看人家浅浅比你小了好几岁,不但做老板,还比你懂事多了!”莎莎爸趁机教育了莎莎一番。
莎莎心里忐忑不安,但瞧文燕和苏浅浅都一幅胸有成竹的眼神,只得按捺住心里的烦躁,勉强点了点头。
苏浅浅拍了拍她的肩:“你先在店里跟姐妹们告个别吧,我带王伯伯和王大哥去给王伯母买点礼物!”
“这怎么使得?已经让你破费多了!”莎莎爸嘴上推辞着,行动上却一点都没拒绝的意思。
苏浅浅也不戳破他,只笑盈盈地说:“王伯伯你就别客气了,莎莎可是我们店里的得力干将,现在她又上了技校学了化妆术,以后出来那些化妆品公司还不抢着要她啊!说不定我以后还要请她帮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