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间,沈谚非被不同的人围住攀谈,要是从前他会觉得这一切要溺毙自己,但是现在他的耐心倍增,游刃有余。从一开始,他就注意到凌少白一直看着自己,而他却总是刻意忽略,直到晚宴进行到十一点,一些宾客离场,凌少白终于来到了沈谚非的身边。
“不知道你是否考虑过留一点时间给我?”凌少白笑意盎然。
沈谚非扬了扬下巴,两人走到晚宴的角落。
“你买了不少成风制造的股份,不怕经济危机到来,梅迪奇没有足够的资金周转吗?”沈谚非直来直往,在凌少白面前绕弯只会增加沟通时浪费的时间。
“梅迪奇财团的实力,我比你更清楚。”凌少白将酒杯伸到沈谚非的面前,示意与他碰杯,“在商场上一场战争进行到最后,胜负往往不再是双方领导者的头脑战争,而是这两个对手之间本身实力的碰撞。你觉得沈氏和梅迪奇,谁比较财大气粗?”
沈谚非笑而不答。
“不过你比我想象中的要更沉得住气啊。”凌少白身体前倾,他侧过脸靠向沈谚非。
沈谚非下意识向后退了半步,没想到对方却只是拍了拍他的肩头。
方才晚宴致辞的时候肩膀上留下了从高空喷落的金粉。
“这世上,被你允许吻你的人,是不是只剩下沈静云了?你是爱着这个人,还是爱一个信念?因为他为你豁出一切所以你要对他从一而终,像个贞洁烈妇?”凌少白用开玩笑的语气问。
“我说不出自己爱上沈静云的原因是什么。正是因为我想不出原因,所以我愈发肯定我真的很爱他。”沈谚非勾过凌少白的领带,双眼中的狠戾像是要将对方绝地砍杀,“我会为了他跟你拼到最后。我也警告你,不要再对他动任何心思。”
说完,沈谚非松开了对方,彬彬有礼地与凌少白碰杯,“凯勒雷文诺,你被称为魔鬼代言人。能与魔鬼为敌,是我沈谚非的荣幸。”
凌少白的笑容依旧,沈谚非则转身信步走向沈洛缨的方向。
此时的沈洛缨身边站着的是林锦吟。来这里之前,沈谚非就问过她,如果再遇到林锦吟是否能够应付得了,沈洛缨给的是肯定的回答。
“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都没有认出来,你比从前变了很多。”林锦吟一副很怀念的样子走到沈洛缨的身边。
“变得苍老了吗?”沈洛缨自嘲地问。
坐在回去的车上,沈谚非的手指不断按着下巴,不知道思考着什么。
“怎么了,谚非?”沈洛缨拍了拍他的肩膀。
“洛缨姐,我们沈氏有多少年历史了?”
“要说多少年历史……我也不知道。只是从清朝开始,沈家祖祖辈辈就是商人了。清末的时候,我们也是洋务派中的先驱,到了辛亥革命之后沈家的发展也没有因此受挫,而是在时代中寻找机会不断壮大……”
“也就是我们沉积了百余年了。”
“是啊。”
沈谚非眯起眼睛,沈洛缨却猜不透他在想些什么了。
几个月之后,美国次贷危机的影响全面扩大,德国工业银行宣布盈利预警,贝尔斯登宣布旗下两只基金倒闭,法国巴黎银行宣布冻结旗下三只基金,沈氏在美国的盟友马尔基诺家族自然也有了风雨飘摇的征兆,而梅迪奇财团因为其投资分散,虽然受损程度不低,但是在房地产市场上的损失自然也是巨额,只是几个财阀联合起来实力雄厚,其损失比例与其他竞争对手相比要小的多。
张立夫的dynamic立足纽约,近几年的战略中心转型十分成功,但是其股价也创下历史最低点。也就在这段时间,梅迪奇财团分散购入,令张立夫头疼不已。事实上dynamic除了张立夫之外,有很大一部分股权是属于沈仲秋个人的,因为dynamic是他年轻时与张立夫一手创建的。
沈氏自然不能看到dynamic深陷困境,与梅迪奇展开激烈的竞争,原本梅迪奇可以收购dynamic将近八分之一的股份,由于沈氏的介入,最后它也只是占领了不到十分之一。但此时沈谚非的神经已然完全绷紧,因为华天属于跨国企业,他们在美国的房地产业有着巨额投资,这一次的次贷危机导致华天的股票也处于下滑过程中,虽然由于其主力产业在国内,但再继续保持下跌趋势的话,梅迪奇就一定会趁虚而入。与沈谚非的纠结相反,凌少白坐在窗台前抽着烟,偶尔哼上几句,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其实你真正的目标是华天,你知道华天的股价一定会不断下跌,你假意购买dynamic,就是为了调动沈氏的资金,等到华天出现危机的时候,沈谚非就难以抽身去救华天,等到华天岌岌可危之时,很小一件事情就能让华天崩溃,到时候梅迪奇就能收购华天了。”
“不知道监狱里面的沈静云会露出怎样的表情?”凌少白的笑容越发得意。
“你可真是恶趣味。沈思博你不恨,沈静云你却恨得牙痒痒?”jane将一叠照片拿出来在凌少白的眼前晃了晃,照片上是沈谚非周末陪着沈思博散步的情景,平静中略带亲昵,而且从沈谚非的表情就能看出他对沈思博的信赖和敬重。
凌少白只是瞟了一眼就笑着说,“在他的心里沈思博就是大哥,既然是他的兄长我当然也要把他当做兄长供起来,但是沈静云却是情敌,肯定要拼个你死我活。”
“沈谚非是一个对感情很执着的人,他爱上了沈静云就会一直执着地爱着他。既然知道结局,你不觉得自己这样很看不开吗?”
“他是我凌少白第一次发觉可以用‘爱’这个字眼来形容的人,你要我如何看得开?”凌少白莞尔一笑,看不出是自嘲还是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