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珏对白粥虽然心有怨念,但还是笼统的灌了三小碗下去,才悠悠的看着沈清溪和唐雪那个方向。
正在夹菜吃的沈清溪忽然觉得背后微凉,她手微微顿了顿,随即面无表情的继续。
唐雪作为佣兵,她的感官自然比沈清溪的感官要敏锐得多,她笑嘻嘻的看了沈清溪一眼,见她,没有多余的表情,继续优雅的进食。那表情,比之前享受程度高了不知道多少倍。
一顿午餐,沈清溪和唐雪两个吃的勉强算是不错,南宫珏满心怨念,王庆则是饿着肚子等大家吃完了还要收拾结尾的劳动力,简直不能更凄惨。
下午,南宫珏倒是没有闹出多少幺蛾子,他用完午餐之后就睡下了,沈清溪没有事情可做,就让唐雪帮她买了些书慢慢看着。
半下午的时候,沈清溪见到了两个人,是南宫珏的父母,南宫昊和潘金枝,南宫昊和以前差不多,俊美儒雅,看到沈清溪的时候对她露出了温和的笑容。倒是潘金枝,她的变化让沈清溪觉得心惊,她看到她的时候是尴尬的,甚至有些不敢直视她的眼睛,没有了以前的争锋相对,没有了以前的讥讽鄙夷,这让沈清溪一时之间还有些不习惯。
沈清溪看着南宫昊夫妻二人,微微颔首,叫道:“南宫先生,南宫夫人,里面请。”
南宫昊笑着对沈清溪道:“清溪,真是麻烦你了!”
沈清溪摇摇头,淡淡道:“不麻烦!”
沈清溪和南宫昊潘金枝并没有多少话想说,她和他们简单打了招呼之后就坐在一边了,让他们一家三口好好说说话。
南宫昊还算镇定,见到正在吊水的南宫珏也只是简单的问了几句,就没多说什么了。倒是潘金枝,一见穿着蓝白条纹相间病服,脸色苍白,略显憔悴的南宫珏就忍不住抹起了眼泪。
见自家父母情绪勉强收拾好了之后,南宫珏才懒懒的掀了掀眼皮,问道:“爸妈,你们怎么来了?”
南宫昊被南宫珏淡漠的语气气得脸色发青,他恨恨道:“早知道,早知道你这么混蛋,我才不来看你呢!”
潘金枝又抹了把眼泪,说道:“老公,你怎么说话呢?受伤又不是小珏愿意的,而且,咱们小珏的性子你还不了解吗?”
“哼……”南宫昊哼了一声,又道:“这混小子简直太不是人了,作为他的父亲母亲,我们竟然要从别人的嘴里听到自己儿子受伤的消息。下一次,你是不是打算死在外面也不跟我们联系?”
南宫昊气得不行,养个儿子还不如不养,性子冷冷淡淡的也就算了,竟然在受伤的时候也不会通知父母,他们这对做父母的,是不是要等自己儿子死在外面才能知道消息?
潘金枝听到南宫昊的话心里也非常不是滋味,南宫珏对他们一向冷淡,在几年前骗他和沈清溪离婚之后更甚,他可以数年不归家,没有事情的时候不跟家里打电话,甚至在家人生病的时候也在忙碌,若说不伤心是不可能的,也因为这样,潘金枝就更加讨厌占据了南宫珏的心的沈清溪,他们求而不得的东西她可以轻易抛弃,潘金枝心疼儿子,也怨着沈清溪的不珍惜。
然而,前不久的新闻却是狠狠的给了她一个大耳刮子,她一直想让自己的儿子和单纯天真的沈云心在一起,却没想到沈云心却是一朵外表纯洁内里黑暗的黑莲花,并且她放在手心里疼了好几年的孙子并不是她的孙子,沈云心害死了她的第一个孙子,让她和沈清溪交恶,让她的第二个孙子对她心生怨恨。这样也就算了,没想到本该在几年前就去世的人竟然活了过来,并且还找上了她儿子,企图要了她儿子的性命!
潘金枝生在豪门,长在豪门,嫁入豪门,活于豪门,她的这一生拥有许多女人梦寐以求的奢华生活,拥有许多同是豪门夫人渴求的丈夫的宠爱和一心一意,但是她的生活就真的像是传言中那么美好吗?
活了五十多年了,潘金枝也是最近才开始思考自己这几十年的人生,她反复的想,反复的想,得到的结果却是让她悲伤。她想,要是能给她选择的机会,她会宁愿她生在平凡人家,做个简单的女孩儿,嫁个普通人,平平淡淡却真的幸福的过完这一生。
病房中一时间有些沉默,唐雪和王庆早在南宫昊和潘金枝进门的时候就已经出去了,沈清溪很是自觉的做坐在远处,听得到他们一家人的谈话,却不好插嘴。
南宫珏眼睑微微沉下,薄唇微微抿着,没有说话,仿佛不久之前在沈清溪面前耍赖,幼稚的南宫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沈清溪眸光似有似无的看向他们一家三口,她和南宫昊潘金枝相处的不多,并不了解他们的,但是她和南宫珏相处的不少,却也不甚了解南宫珏,因为南宫珏在她面前和在别人面前完全就是两个极端。然而,尽管如此,也一点都不妨碍她看出他们一家三口相处时的僵硬。
南宫昊夫妻可能是真的关心着南宫珏,但是在方法方面有点问题,南宫珏是典型的软硬不吃,除了日久天长的关怀能够让他动容,其余方法……
沈清溪不认为能够打动他,更何况,潘金枝在对待南宫珏的感情方面不是一般的偏执,南宫珏个性冷漠霸道,这样的人最是讨厌别人对他的人生指手画脚,哪怕那个人是他的父亲,母亲。
沈清溪叹了口气,起身倒了两杯热水端过去,笑道:“南宫先生,南宫夫人,喝点水。”
沈清溪的到来很好的缓解了三人之间的尴尬和沉默,南宫昊接过沈清溪手里的热水,笑道:“谢谢清溪了,你也别叫我南宫先生了,若是不嫌弃的话叫我一身伯父可好?”
不是南宫昊不想让沈清溪叫他爸爸,而是他实在是不想委屈了这个孩子,等她重新嫁进南宫家之后再听她叫一声爸爸也没事。
沈清溪从善如流:“南宫伯父。”
南宫昊满意了,潘金枝也接过沈清溪端来的水,神色间有点尴尬,她歉意的朝着沈清溪勾了勾唇,道了声:“谢谢!”
说实话,对潘金枝的谢谢沈清溪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她朝着潘金枝点了点头,低声道:“不客气。”
南宫昊坐在一边,看着沈清溪,问道:“清溪,前些天的事情我也听说了,抱歉,是我们连累了你和你的朋友。”
南宫昊不是不明事理不辨清白的人,言忖璟究竟是针对谁他心里也是有数的,他只是没想到当初那个温润如玉的少年竟然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沈清溪眼睑微微沉下,不可抑制的想到了蓝落雨苍白的脸色,想到了蓝落雨流逝的孩子以及她空洞的瞳孔,她能说什么呢?怪吗?怪谁?怨吗?怨谁?可是说不怪不怨,沈清溪总有一种言不由衷的感觉。
沈清溪没有说话,半沉默着说道:“无妨!”
现在的她除了这两个字真的不知道还能说什么了,南宫昊自然是理解她的,他笑了笑,并不在乎沈清溪的态度,他想了想,直接转移了话题,问道:“布袋那小子这些天还好吗?”
说到布袋,沈清溪的神色明显好了不少,她点点头道:“谢谢您的关心,布袋很好。”
“那孩子已经五岁多了,现在是在上学吗?”南宫昊又问道。
“是的。”沈清溪颔首,说了布袋正在上学的学校名字,语气中尽是无奈和宠溺:“那小子顽皮得很,也是现在的学校由不得他顽皮,不然也会像以前一样有事没事就逃课了。”
南宫昊和潘金枝听得津津有味,他们和布袋见过的次数一个手都能数的过来,自然对他的日常生活是好奇的,尤其是潘金枝,恨不得沈清溪不停的说下去。
偶尔,潘金枝也想说上一两句,可能想到了之前的事情,她张了张嘴,又不好意思的沉默了,倒是耳朵,拉长了不少。
南宫昊笑得爽朗:“看来布袋和小珏不只是长得很像,连不喜欢上学这一点都是一样的,别看小珏不爱说话,冷冷淡淡的,他小的时候也经常逃课,幼稚园老师隔三差五就要请我和他妈妈去幼稚园坐一坐。当然了,坐完了那小子还是该逃课逃课,丝毫不顾及老师和家长的心情。我和他妈妈当初还很担心,担心南宫家会出一个败家子呢!不过还好,败家子倒是不至于。”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沈清溪竟然从南宫昊的语气中听出了庆幸,他在庆幸南宫珏没有变成二世祖,庆幸他没有变成纨绔子。沈清溪想,她也应该要提前做好心理准了,说不定二十年之后就是她该庆幸她家的小布袋健健康康,活活泼泼的长成了一个正直的男子。
沈清溪瞥了南宫珏一眼,眼里带着些许笑意,温和,柔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