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听君熠这样说,心下有数,便说道:“秦铮定是不会告诉你,这若是弄不好变成了挑拨皇子的罪名了,你这性子倒是有些糙了,把后背露给别人,不是别人从背后下手吗?”
君熠收起脸上的表情,正经地回道:“孩儿晓得了。”
皇后见君熠得了教训,点了点头,君熠看了看皇后,又献宝一般地说道:“母后有所不知,阿暖真是极聪慧的,与熠儿一般。”说着就把今日武场上的事情同皇后讲了一遍。
皇后听君熠说了之后,也觉得好笑,但是想着只是孩子童言无忌,便对君熠说道:“阿暖年幼,皇兄与哥哥分不清也是应当的。”说完看了一眼阿暖,又说道:“女儿,聪慧些好,若是太过聪慧,母后也是要忧心的。”
君熠不知皇后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也不去细想,便去同阿暖抢那五只兔子去了,君熠每次看到阿暖抱着那五只兔子玩得那么认真,而自己的小银船却被阿暖冷落在一边便心中不爽,总是想夺走兔子送上小船。
阿暖对于君熠这种行为一直采取无视态度,两人在这边你来我往玩得挺好,皇后看着也极是安心。
景华宫中,楚妃正和沉香说着话,今日之事,楚妃早已听大皇子身边的人说了,楚妃自己也是极为生气,手上的护甲都快要被她握断了。没等她想出怎样整治阿暖兄妹二人,外间便通传昱帝来了。
今日之事,昱帝早已听说了,今晚前来便是想着安抚一下自己的大儿子,所有人都会对自己的第一个孩子抱有极大的期望,昱帝即使贵为九五之尊也不例外。
楚妃听到通传后连忙调整好脸上的表情,换做平日里的娇媚温柔,出去迎接昱帝。
昱帝看着楚妃娇娇柔柔地走了过来,虽然已经为自己养了两个皇子,可是身形不输少女,心中也是有些软热,虚扶起要行礼的楚妃说道:“爱妃何必出殿迎接,殿中等着便是了。”
楚妃娇笑着说道:“皇上折煞臣妾了,再说臣妾整日盼着皇上到这景华宫一坐,听到奴才们通传,当然是迎出宫外早些见到皇上才好。”
昱帝听楚妃这样讲,笑了起来:“既是如此,那朕倒是应当多来这景华宫几次了。”
楚妃并未接话,只是低下头去,女儿家的娇态看得昱帝心中极是舒坦。
到了殿中,沉香先是上茶,楚妃开口问道:“皇上可曾用膳?”
昱帝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说道:“方才在养心殿已经用过了,爱妃可曾用膳?”
楚妃笑着说道:“臣妾倒是不曾用。”
昱帝看了楚妃一眼说道:“既是如此,便让奴才们把饭菜摆上来,朕再陪着爱妃吃些。”说着便让沉香下去准备。
楚妃看昱帝今日这般贴心,心中想着昱帝今日定是要同自己说些什么,可是她自己又不能质问昱帝,心中焦急,面上确是一点儿都不能显现出来。
昱帝看楚妃不说话,便问道:“这两日君璟如何?”
楚妃听了昱帝的话,便知昱帝今日前来定与今日武场之事有关,便应道:“璟儿这两日还是不错的。”
昱帝又问:“听说今日阿暖跑到了武场去。”
楚妃见昱帝这样说了,自己再说不知便显得假了,便说道:“臣妾也是刚听沉香说的,公主今日去武场,说璟儿不是她的哥哥,说得这孩子今日心中也是难受了。”
昱帝见楚妃这般,便说道:“阿暖年幼,童言无忌,不是唤了璟儿皇兄么?”
楚妃想了一下说道:“公主出生之前,这宫中没有女孩子,璟儿也是想要个妹妹的,公主出生之后,璟儿也进了上书房,虽说整日见不到公主,可心中也是喜欢的。这次公主连秦铮都唤了哥哥,却不唤璟儿,这孩子就有些伤心了。”
昱帝听楚妃这样说,虽然知道这做母亲的都是会有些偏袒自己的孩子,可是内心还是对自己的大儿子极认同的,便对楚妃说道:“你且与璟儿说说,这哥哥与皇兄还不都是同样的。”
楚妃连声应下,沉香将晚膳摆好,昱帝便陪着楚妃吃了些,楚妃看着昱帝的样子,心中恼恨。不过是个公主,昱帝竟如此放在心上,还亲自到这景华宫一趟,可是却连君璟都不传,只不过是想通过自己这个做母亲的说教两句,当真是嫡出的就不一样吗?心下这样想,吃着桌子上的佳肴便像嚼着朝阳宫中的那些人的血肉一般。
阿暖自是不知道在楚妃口中自己是如此受这位大皇子欢迎,还在朝阳宫中欢快地玩耍着,第二天,便迎来了自己前来朝阳宫说教的父皇。
昱帝第二日到了朝阳宫,看着阿暖在榻上翻来覆去,觉得好玩,便也不管她,坐在阿暖身旁问道:“阿暖,前天见到了大皇兄是吗?”
阿暖翻到昱帝身边,先在昱帝的龙袍上蹭了几蹭,然后仰头说道:“是啊。”
昱帝摸了摸阿暖的头发问道:“那阿暖为何不唤他哥哥?”
阿暖眨了眨眼睛:“他没教过阿暖,哥哥以前就教阿暖唤哥哥,德母妃教了阿暖唤秦铮哥哥,可是大皇兄没有教过阿暖,是母后告诉阿暖见到他唤大皇兄的。”
昱帝听阿暖这样说,哭笑不得:“也罢,皇兄和哥哥一样,阿暖想要怎么唤便怎么唤吧。”
阿暖想了一想,又问昱帝道:“父皇,大皇兄是不是不喜欢阿暖?”
昱帝又是一愣,自家的大儿子在楚妃口中可是对阿暖喜欢的紧,便问阿暖道:“阿暖为何觉得大皇兄不喜欢你?”
阿暖撅了撅嘴说道:“大皇兄对阿暖好凶,还不如秦铮哥哥。”
昱帝想了一下说道:“大皇兄定是喜欢阿暖的,不过是他不知道怎么说罢了。”
阿暖不想与昱帝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便抱着昱帝的胳膊说道:“父皇,阿暖藏了好东西给你哦。”
昱帝看着阿暖这般,轻笑出声:“阿暖藏了什么好东西?”
阿暖献宝似地拿出自己的紫檀葫芦,将君显送给她的糖丸小心翼翼地倒了出来,喂给昱帝,说道:“父皇,这可是最后一颗了,阿暖舍不得吃,特意留给父皇的。”
昱帝含着阿暖喂给的糖丸,可是甜到了心里,又想起阿暖说君璟对阿暖很凶,心中极不舒服,这么小的孩子定然是不会说假话的,若是君璟真的不护幼妹,这孩子可是得好好说说了。
阿暖也没有想到,这么一件小事就让自己的父皇想了这么多,还在摆弄着自己的紫檀葫芦想着自己逝去的糖丸。
☆、第十八章
过了几日,昱帝在检查两位已入上书房的皇子的功课时,问大皇子道:“君璟,你可知经书中棠棣花以为何意”
君璟听昱帝这样说,连忙应道:“儿臣知道,棠棣开花数十朵为一簇,有兄友弟恭之意。”
昱帝又问道:“那你怎么看这兄友弟恭之事”
君璟被昱帝这句话问得心中一惊,想着昱帝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连忙应道:“儿臣谨记先人教诲,定会爱护幼弟,不负父皇期望。”
昱帝看着这个大儿子,想着这孩子果然是未把妹妹放在心上,便说道:“你虽不是太子,却也是朕的皇长子,定要记得,你不仅有三个弟弟,还有一个妹妹,这四人你都是应关怀有加的。”
君璟听昱帝这样说了一番,最后说在了阿暖身上,心中怒气便上来了,想着自己的父皇还真是把这个小丫头惦记到心上了,但是口中还是回道:“父皇放心,儿臣定会做个合格的兄长。”
昱帝看君璟态度不错,又问了他一些别的东西,便挥手让他退下了,君璟出了御书房,便向着景华宫走去。
景华宫中,楚妃看到自己的大儿子从外面走来,心中欢喜,这孩子自从进了上书房后便整日也不来这景华宫一趟,楚妃自是欢喜的紧。
君璟向着楚妃行了个礼,便气哼哼地坐在了锦凳上,对楚妃说道:“方才父皇唤我过去,考察功课。”
楚妃笑着说道:“这不是好事么,这说明你父皇对你抱着期望的。”
君璟笑了一下,笑得楚妃身旁的沉香看着都有些心惊,楚妃确是不觉得,然后说道:“父皇问我知不知道兄友弟恭!知不知道照顾幼妹!”君璟心中恼怒,话语便显得激烈了些,听在楚妃耳朵中便更严重了。
楚妃见自己的儿子受了这样的委屈,拧着手中的帕子说道:“朝阳宫的人素来喜欢在皇上面前挑拨离间,璟儿莫恼,那个小丫头片子你不必放在心上,母妃心中有数。”
君璟看着自己的母亲,知晓她手段狠辣,想着那朝阳宫中的小丫头必然会得一个教训,心中舒坦了许多,脸上也重新露出笑意。
楚妃见君璟这般,便接着说道:“璟儿今晚就在景华宫用饭吧,同炀儿一起陪陪母妃。”
君璟摆了摆手:“不了,孩儿还要回去读书,让君炀陪您吧。”
楚妃听君璟这样说,只觉着这孩子上进,便也不再留他:“既然如此,璟儿也要多注意身体。”
君璟应下楚妃的话,又说了几句便离开了景华宫。
楚妃看着君璟走了出去,便对身边的沉香说道:“朝阳宫中的那个小丫头倒是对上了皇上的眼!”
沉香小心翼翼地说道:“许是因为皇上现在只有这一个公主,所以才稍稍喜欢些吧。”
楚妃看了沉香一眼,说道:“皇上喜欢就喜欢吧,说到底是个公主。”
沉香不敢接话,楚妃也不再同她说话,只是在心中盘算着,朝阳宫被皇后管得像个铁桶一般,自己根本伸不进手去,对付这个小丫头的事情,还是要从长计议。
朝阳宫中,阿暖还不知道自己就这般被人惦记上了,还在软榻上滚来滚去盘算着怎么去看看自己那位美貌的四皇兄。
这两日皇后将阿暖圈在了朝阳宫,阿暖着实觉着无聊的紧,不过还好作为一个小孩子,她还是被允许整日都呆在床上的。
正值春日,宫中的妃嫔在这个万物初生的季节都卯足了劲来讨昱帝欢心,这其中最春风得意的便属静和宫的贤贵人了。
这贤贵人也不只用了什么手段,昱帝已经一连三日宿在静和宫了,这些日子宫中新进的蜀锦除皇后之外便只有这位贤贵人得了,这后宫中的众人看着贤贵人已经是眼热至极。
虽说第四日昱帝到了朝阳宫中,晚间皇后和昱帝说话时,阿暖便在一旁躺着,想着阿暖还是个小孩子,帝后二人也并未避开阿暖,阿暖在一旁将昱帝与皇后的对话听了个真真切切。
昱帝今晚并未像往常一般,到朝阳宫中先逗弄阿暖一会儿,倒是先坐下端起了茶盏,皇后看着昱帝今晚的阵势,便知道昱帝必定有事想说。
皇后也并不催促,只是让寒青去端几碟小茶点,等着昱帝张口,果然,不过一盏茶的时间,昱帝便对皇后说道:“阿染,朕有些事情想同你商议。”
皇后听昱帝这样唤自己,便知不是什么好事,但仍是温婉大方地问道:“皇上言重了,臣妾听着便是,不知皇上所为何事?”
昱帝又抿了一口茶说道:“朕想升一下贤贵人的份位。”
皇后听了昱帝的话,表情不动,只是问道:“皇上只想着升贤贵人一人的位分么?”
昱帝自知理亏,带着些讪笑说道:“这后宫中的众人哪儿有升位份的缘由?”
皇后也不恼,只是说道:“皇上也说后宫中的妹妹们无事不能随便升位分的,这若是给贤贵人一人抬了位分,这宫中别的妹妹问起,臣妾也不好说。若是贤贵人现在能诞下一个皇子或是公主,臣妾也算是有个缘由,再者贤贵人现在年轻,生孩子想着便是这一两年的事情,皇上不必操之过急。”
昱帝听皇后这样讲,也觉着有些不妥,杨沐然虽说算得上合自己心意,却也到不了为了这一个小小的贵人惊动后宫安宁的地步。便对皇后说道:“阿染说的极是,是朕草率了。”
皇后定是不会应下:“皇上哪里的话,臣妾看着这贤贵人也是极为可人,皇上多怜惜些也是应该的。”
昱帝不再同皇后说这些,把话题岔到了别处。
阿暖在床上处于一种深度思考的状态,这杨沐然同学竟然能让自家父皇张这个口,不管结果如何,这姑娘都还是有几分手段的,这新入宫的人中便属她最得圣宠了。还好自家母后厉害,几句话便把事情挡了回去,可是既然说了生下孩子便抬位分,按照这贤贵人承宠的频率,加上自家父皇已经有了四个儿子和自己这么一个天真烂漫活波可爱的女儿,这生下孩子抬位分还不是早晚的事?阿暖又陷入了对以后日子的淡淡的担忧之中。
第二日宫中妃嫔前来请安的时候,皇后坐在上面看着下面坐着的各位,一眼便看到了贤贵人身上穿着的新衣。今年新进的蜀锦所做的新衣在这宫中各位娘娘小主身上的华衣中也是极为扎眼的,这宫中的各位盯着这衣服都恨不得看出几个洞来,贤贵人看起来倒是穿着挺惬意的。
最先将这份看不惯说出口的便是楚妃:“贤贵人今日这衣服是新做的吧,这皇上赏下来的蜀锦就是不一样,这宫中除了皇后娘娘可只有妹妹得了,皇上真是将妹妹放在心上了。”
杨沐然听着楚妃话中带刺,脸上仍是大方得体的笑容,出声说道:“楚妃娘娘哪里的话,不过两匹布罢了,皇上想起便赏了下来,算不得什么。”
楚妃暗咬银牙,轻哼了一声,正准备再说些什么,身旁的楚轻烟先开口了:“贤贵人身上的应是这两年新织出的雨丝锦吧,这雨丝锦织法繁杂,花式精致,这在京中可是极为难求的,贤贵人肤白,衬着也是极好看的。”
杨沐然看着楚轻烟,这位婉贵人看起来轻轻柔柔的,只是这火上浇油的本事却是不差,不过这锦缎已经赐下来了,就算自己再怎么说,这些女人也不会觉着昱帝是赏赐着玩的,便说道:“多谢婉贵人夸赞,不过我倒是不知这雨丝锦如此珍贵,不过既然是皇上赏的,便穿出来让皇上见了也高兴罢了。”
楚轻烟并未料到杨沐然会这样说,这没事将自己树成活靶子的人,不是太聪明便是太愚蠢,杨沐然看着便不是愚蠢之人,这样想着,只是笑笑并未答话。
德妃看着杨沐然这幅样子,转了转手上的护甲开口说道:“贤贵人这一身雨丝锦穿得好,这种料子先前也只有一宫之主得过,贤贵人穿在身上倒是有几分一宫之主的气派。”
德妃此话一出,周围的女人顿时骚动了起来,这宫中,皇上宠着一个人没关系,若是皇上专宠一人,大家可都不好过了。杨沐然看德妃这一句话便将自己真真正正地推到了风口浪尖上,一时竟不知说些什么,还好皇后张口把这一篇掀了过去:“不过是几匹蜀锦罢了,本宫这里还有些,刚好觉着颜色太过艳丽,本宫已经衬不起来了,过会儿便让人送到新入宫的几位妹妹宫中,年轻的时候总是该穿的鲜亮些。”
德妃听皇后这样讲,笑着说道:“娘娘说笑了,您看着可是比臣妾年轻多了,那些鲜亮的颜色都压不住娘娘的风韵才对。”
听着德妃这样讲,众人都开始交口称赞皇后,这一早上便在这群人的奉承中过去了。
☆、第十九章
杨沐然因着几匹蜀锦便成了后宫中人的眼中钉,肉中刺,不过这位范美人却是无事便会去杨沐然的静和宫坐上一坐,比与杨沐然同住静和宫的周美人都显得亲近许多。
清明至,春茶新。
阿暖这几日似是被着春日的雨水浇灌了一番,整个人蹭蹭蹭地往上长,跟春笋一般。
皇后看着阿暖这长势,也极为欢喜,这一日宫中下来了新茶,依照惯例最好的自是分在了朝阳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