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下意识地抓住了他的手。
“我一直到四岁都没有说话,他觉得我可能…脑子有问题,所以就没有管我,我才落到我妈手里。上了学,他们才发现,我是个正常人。后来他得过一次大病,那之后他才感觉到,我的存在对他是有意义的,他需要一个继承人。”
眼前这个健康强壮的成年男子,居然曾经被自己的父亲这样忽略和冷落,他的童年应该是何等黑暗。而后来被召回去,身份也只能说是一个工具而已。
“然后他就和我妈开始两个人争,争到我十六岁,争到我妈离开。毕竟我是他唯一的合法继承人,他年纪也大了,所以想让我尽快自立,能接手他的东西。那之后…。”
那之后的生命,就有了她的参与。
他盯着她的眼,“现在,我就落到你手里了。”像是在半开玩笑,殊不知,这玩味的表情后面是多少酸楚。她意识到,顾易北是想化解刚才的沉重感。
“你啊,不是个正常人,而是个超常人。”她手指抵着他的脑门,轻轻一戳。“不都说小时候表现比较特别的孩子,长大之后都会很聪明吗?原来,你就是个例子啊。”
他拿开她的手,脸埋到她颈窝间,弄得她脖子痒痒的要发笑,只听他闷闷的说:“那我这个超常人,你要不要?”
他的点,又回到那件事上了。
“要不要我们马上登记?气死那老头子?我的出生日期都改好了。”只见他抽出一张卡,上面的出生年份赫然加了个一。“我算是刚过二十二岁生日不久。” 他笑的有些期待又有些尴尬,多少显得不自在,也许是因为太紧张她的答案。
阮襄抓着那张卡看了半天,没有任何破绽。
“顾易北,你连这种事都…。”她没再往下说。回想起他车上对着电话里的那句话,什么关城门封路对他来说就是一句话分分钟的事情,改个年龄对他来说算什么。
“可是你爸爸...。”她再说起他父亲时,他又是一僵,“结婚,如果父母都反对,那会不会很不幸?为什么你爸爸要反对我?”
“襄儿,他不是反对你,他只是反对我的婚姻。”他拉下她的脑袋,埋在自己怀中。她能听到他平稳的心跳声在碰撞自己的耳膜,“就像他把我看成他的接班工具一样,他可能觉得我的婚姻对他来说有利用价值,所以他会反对我现在就结婚。你放心,这件事我会处理好的。相信我!”
“但是,为了保证不再出任何意外,你从今天开始,就要二十四小时跟在我身边。大学的那几节课申请不上了,论文到我办公室来写,资料我让人帮你弄过来。”
“这,这怎么可能?”她从他怀中抬起脸,“我不去上课,老师会让我挂科的!那我就毕不了业了!毕不了业,结婚的事儿就免谈。”
“你威胁我!”顾易北脸一板,“我说了有可能,就有这个可能!要不你就直接休学一年。看看是命重要还是学业重要?”
阮襄乖乖闭上嘴。虽然不至于涉及性命,但顾啸先的手段她是领教过了。今天要不是车况好,车速慢,那场车祸,就不会止于轻微脑震荡和擦伤了。
“明天就去你们系说一声。”
“好啊,你厉害那你去说。”阮襄赌气道。
顾易北邪笑着,勾起嘴角,“好,我去说。”
作者有话要说: 顾兄,火爆啊。。。。
有虐和被虐的潜质。。。。
☆、征战沙场和金屋藏娇
发生了这等事情,顾易北是定不能让她单独出门的。
所以第二天,顾易北随她去了趟t外,系办的领导是小步子跑出来迎接的。
似乎是恭候多时,办公室主任和系主任都热情地和他握手,顾易北清傲的回应。几人寒暄着进了办公室,阮襄低着头,尽量不想太招人耳目,偶尔从他们的谈话中听到什么“项目”,“ 研究投资”之类的话。
一会儿,话题转到她无法出勤的事情上,顾易北的理由如此之冠冕堂皇:
“阮襄同学被我们公司录取了,需要参加为期半年的培训。”
系办主任和系主任都很爽快地答应,说着什么:“好好学习就是为了就业好嘛。早点参加工作对同学们有帮助。很高兴我们的学生能进入贵公司工作!再说,以阮襄同学的成绩,最后来参加考试就没什么问题了。”
她好想笑,自己努力折腾了这三年半,最后一个学期的课,只需他几句话就能这么轻松地一带而过,那她还努力个什么劲儿?
她忽然想起昨天同学说的那封信,便问起系办主任。
系办主任稍微想了想,说:“没有啊。我没看到你的信件啊。那位同学是不是看错了?”
阮襄愕然,“您能不能找找看?说是上面写了我的名字。”
“这…。”系办主任有些为难地翻了翻桌上寥寥无几的一沓信件,没有。“我昨天一直在办公室,是没看到。再说,你的信,为什么要寄到学校来呢?如果是住宿的同学都寄到宿舍去,如果是走读的同学都应该寄到家里啊。”
阮襄有些失望的看着桌上的那几封信件。是啊,怎么可能?昨日脑海里想起的那个已经开始模糊的面孔,一闪而逝。那个曾经如此宠爱她的母亲,都丢下她将近四年了,怎么会这个时候又出现呢?
“或许是那个同学看错姓名了。阮襄同学,如果有这样的信件我们一定会通知你的。”系办主任和善地说着。
离开学校,初春的细雨,夹杂着料峭的寒意。她收了收外衣的领口,一个胳膊搂过来,暖意顿时裹上她,带她上了车。
顺便去了趟她那个小小的出租屋,把一些必要的书籍,电脑还有衣物带上。
锁门的那瞬间,她心里,如同外面的天气,低压沉沉。
回b市的路上,接到李敏的电话。
“小襄,你今天怎么回事?听说你又去实习?还要闭关啊?”
李敏真的好八卦,消息也这么快。“嗯,离学校有点远,所以不能全勤。”
“这样啊。听说你这回进的是大公司啊!哼,你可别飞黄腾达了把咱给忘了啊!你多久回一趟啊?”
“这个,看公司情况吧。”她说着,看了一眼认真开车的顾易北:应该是看顾易北情况吧。
“好,那随时给我们打电话啊。”李敏那头的声音降了几个分贝,“哎,玫玫她好像也很忙的样子,这几天没来上学。”
“她忙什么呢?”
“不知道,她现在就在想她的事情。我跟她说了你实习的事儿,她竟然一点都没有上心的样子。真不知道她最近在忙什么,但看她还挺开心的样子,一天到晚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气场越来越强了啊! ”
想起和苏玫玫对宋元清的事情,她不是已经放手了吗?难道最近找到了替代品?
李敏应该是他们四个里面,最没心没肺,最无所事事的吧。想起大胖那憨憨的样子,阮襄笑了笑,“她开心就好,那就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对了,向大胖问个好。”
“好。记得联系啊!拜拜啰。”
刚挂上电话,顾易北一个急转弯,她被惯性一甩,安全带紧紧地勒住她。惊魂未定,她眼前闪过昨日的那个车祸,背靠在座位上,深深地抽着气。
“襄儿,没事吧?” 顾易北已经稳住了车。
刚才那个路口标识不是很清楚,顾易北可能是没注意到,这种办事滴水不漏的人还有出这种错的时候。“顾易北,你能不能好好开车!”
“sorry!”顾易北一个抱歉的笑,拉起她的手,手背放在唇边吻了一下。“我们去小姨那儿坐会儿吧。”
小姨的店今天休息。
她一个人在后院里,戴着雨帽和手套,给新种下的菜松土。见他们到来,她站起来,脸上荡漾出一抹轻柔地笑。
淡淡的茶香,微热的温度,抵御这春寒,正好。
“今年的新茶还没有出来,这些就先喝着吧。”小姨给他们斟了两碗茶。
看着釉青色的茶碗,掺杂着些许红褐色,碗底布满细微的冰裂,半透明的茶水在里面冒着热气儿。这是什么古董或是大师之作,她就无从考究了。但在小姨这儿就是这么讲究,这样的茶碗,应该是手工制作价格不菲的单一品吧。
一个独身的女子,不争世事,就算有一手精致的手艺,也难得能攒得这一方与世隔绝的风韵雅致吧。
“小姨,昨天我爸过来了。”顾易北直入主题。 “他不同意我和小襄的事。”
小姨轻叹了一口气,缓缓说:“你爸爸,他的顾虑比较多吧。”
“顾虑?他可能是想让我和他指定的女人结婚,来扩张他的势力范围和事业领域吧。”
“易北,你爸爸也老了。”
“我知道,所以他以为,他比以前更有资格安排我的生活。”顾易北换了个语气,“我也和他说了,我的事情,我自己处理就好,所以也希望他不要插手。还有,你们的事情,我不会说什么。”
惊讶,为难,尴尬和羞愧:小姨的表情没有让阮襄意外。然后小姨背过身去,没有再说话。
“在公事上,我也尽快解决。我会把我们公司之间的纠葛划清楚。”
这次,他们没有留下来吃饭。走之前,他淡淡地对小姨说:“谢谢您这些年照顾他。”
那晚上,顾易北的心情有些沉重,他安静地搂着她,似乎在想什么事情。
后来,顾易北告诉她:他母亲死后,他父亲没有再结婚,因为他母亲是唯一一个给了他儿子的女人。但是他身边依然有不同的女人,而小姨,也是默默地跟在他身边的其中一个。因为不能再给任何女人名分,所以,顾啸先更多的是给她们金钱上的支持。这也是为什么小姨多年独身经营这个私家会所的原因。
他说,小姨的事情,是他最后的底限。所以他不会对小姨怎么样,也不会就小姨和父亲的事说什么。
但是,他要让顾啸先在生意上,对他无话可说。
******
她知道,顾易北所说的“划清楚他们公司之间的瓜葛”,是对顾啸先的宣战!
“现在抛了多少股?”林海对着视频里的张耀扬说。张耀扬人现在还在俄罗斯,通过视频和他们对话。
“不多。”张耀扬稍微谨慎。
“法兰克福那边的同类股平均下挫四点三个百分点,日经那边下的更多。美国l3也跟着跌,是纽约板块跌得最厉害的。”宋元清手指在鼠标上快速地点着,手提电脑的光反射到他的眼镜上,银光一片。
“现在老头子那边的一股多少钱?”顾易北问。
“十三点四…,不,现在是十三点三八美元。”宋元清汇报。
“好,继续!”
听着顾易北笃定的“继续”两个字,宋元清一直盯着电脑屏幕的脸抬起来,看了顾易北一眼,然后转向表情阴郁的林海。
张耀扬在视频那头说:“易北,这样的话我家老头子会被惊动到的。”
“我知道。所以要速战速决。”
张耀扬犹豫了半秒钟,说:“好!你说,再抛多少?”
“8%。”
张耀扬立刻转头走出视频,去安排事情。
宋元清停下手中的动作,给顾易北倒了一杯水,递给他,“易北,你确定这样做的风险?几家人里头,就你老头子年纪最长,我爸他们都以你老头子马首是瞻。要是惊动到他们,他们可能会插手的。”
顾易北接过水喝了一口,另一只手放在桌上,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敲着桌面光滑的原木。“一,就算股权出现什么大变动,也不会漏给外家,他们基本上也就坐收渔利。二,等到他们觉察的时候,东西都已经抛出去了,他们还能做什么?三,即使他们碍于面子插手这件事,也基本上是做做样子。难道还能把你们这几个少东家的骨头拆了不成?你做好舆论就行。”话说得如此不经心,脸上却写满了势在必得。
林海也走过来,拍了他的肩,说:“易北说得没做!但这样做,无疑会断了你家老头子的后路。如果这是为了她,那她可赔不起啊。”
顾易北微微倾斜了头,侧目看着林海,目光中带着让林海发寒的意味。
林海意识到自己触到了雷区,便识相地双手一举,说:“我只是觉得,咱们可以均衡考虑一下。没有别的意思,嘿嘿。”
这时,佑历明抱着一堆书进来。
宋元清林海侧目一看,什么《莎士比亚研究》,《西方戏剧精华分析》,《伊丽莎白一世》之类,另外还有两个文件夹,写着:西方修辞学,英国思想史作品选读。两人不约而同的抬头看了佑历明一眼。心想:这哥么儿不是高中都没上完吗?
佑历明面无表情的走过他们身边,对顾易北说:“这是她最后两门课的讲义,还有,这些书合适吗?”
“都可以,送过去吧。”顾易北摆了摆手。
佑历明离开,两兄弟对视了一眼。他们知道,阮襄自从绑架事件之后,就全程受着顾易北的个人保护,关在他顶楼的两百多平的豪华套间里……
写论文。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