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堂里立刻变成了欢乐的海洋。
其实吃饭的人也不多,也就十个左右。我觉得挺幸运的,我没看见王老师,也没看见姜莉。
徐横舟大约也很意外,哄闹声中,他笑着向我们三个道了谢,然后就低下头看起了贺卡。这是一种基本的礼貌。很不幸地,他打开的第一张就是我的。因为我是最后一个递给他的,所以我的那张现在正握在他的手里。
我觉得他看得有点久。
也许是为了欣赏上面的雪山,还有那两个几米风格的卡通人物。你要知道,几米漫画的风格是非常明显的。
在他的画里,女人经常有一头飘洒的长发,而男人女人又经常裹着长围巾。不信的话,你可以去看看他的《向左走向右走》。很多人都说,几米的漫画透着淡淡的忧伤。我觉得那是因为几米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文艺男青年,而文艺青年最喜欢玩的就是淡淡的忧伤。
比如他的这个配诗:“我遇见了猫在潜水,却没有遇见你。我遇见了狗在攀岩,却没有遇见你。我遇见夏天飘雪,却没有遇见你。我遇见冬天刮台风,却没有遇见你。”
“甚至我遇见的猪都会结网了,却没有遇见你……”
是不是有一股蛋蛋被踢了一脚的淡淡忧伤。
但这张贺卡上的两个人物却一点都不忧伤,他们愉快地携着手在奔向前方。这才是我喜欢的调调。
徐横舟实在是看得有点久。我把几米都从头到尾想了一遍了,他还没有抬头,也没有换成下一张贺卡。可也许是因为我把这一刻的时间放慢了,只是我觉得慢,其实并不慢。
当然也有可能是为了表示尊重,所以他看得很认真,也很仔细。
然后他终于抬起了头,看向了我。隔着我的镜片,我和他对视了一眼。两米之内我还是可以看得很清楚。我不知道他那一眼是什么意思,仿佛在思考什么,又像是什么都没有,就那么看了我几秒。
在这几秒钟之内我的思绪又穿越了千山万水。不可能的,我对自己说,温哥华在北美的最西边,蒙特利尔都快到东海岸了,这两个城市一西一东,坐飞机都要4-5个小时,徐横舟不可能收到我的那些贺卡,就算收到过,他也不可能认出来吧。
谁会细看一个没有署名的明信片呢。
果然是我又想多了。他搁下了我的贺卡,已经在看罗佳佳和艾平芳子的了,也看得很认真,很仔细。一边看还一边又说了谢谢。他旁边的男生也伸着脑袋在看,那个叫高又均的,还丢下了自己的饭盘,跑到徐横舟的身后,大声地念着艾平芳子的贺卡。
“徐老师,你就像一盏指路的明灯,指引着我们的航向,我们都很爱你。祝你生日快乐。你的学生艾平芳子。”
一帮男生拍着桌子大笑起来。艾平芳子马上绕过桌子找高又均打架去了。高又均一边躲一边笑,喊着:“哎,你当着这么多人送出来,不就是要给大家看的么,干嘛打我啊?”
“高又均,你去死!”
有男生就开始起哄了,“徐老师请客,徐老师请客。”
徐横舟也很干脆,“那都别吃了,我请你们到外面的小饭馆搓一顿。”那些小男生就欢呼了起来,有两个起身就跑,被徐横舟喊住了,“把你们的饭盆端过去,给食堂大师傅道个歉,下不为例,以后还是要吃光。”
有男生在喊:“卧槽,早知这样我刚才就吃慢点了。”
“就你那个猪样,你还能吃慢点?”
片刻之后,我和罗佳佳已经在院子里了,徐横舟还在食堂里和两个大师傅说话,大概就是在道歉。几个跑得快的男生已经跑到院门口去了,艾平芳子还在追着高又均打,两个人鸡飞狗跳的。
罗佳佳一脸的未卜先知,对我说:“我早就料到有饭吃了。”
我说:“难怪你中午吃得那么少。”
她得意洋洋,“智商和年龄是没有关系的。”
我站住了看着她,“你再这样说,小心我打你哦。”
一个小时以后,徐横舟的生日宴在驻地旁边的小饭馆里如火如荼地进行着。这个小饭馆做得就是附近的水利施工队和考古队的生意,今晚上,这个地方变成了我们的主场。
陆陆续续有听到消息的徐横舟的学生赶过来,椅子越添越多,一桌就坐了十几个人。啤酒瓶从桌上堆到桌下。我看着徐横舟的学生找他起哄,他游刃有余,想喝就喝,不想喝那些学生也拿他毫无办法。
不得不承认当老师真是一份很有前途的职业。
有学生灌了几杯啤酒,就趁着酒劲追问他的情史。我低着头吃着我面前的那盘凉拌黄瓜丝, 拌得很爽口,我一边听着自己“咯吱咯吱”咬黄瓜丝的声音,一边就听见徐横舟在说:“你们真的要听?”
哪有不爱听的,餐桌上此起彼伏的叫嚷声。我身边的罗佳佳也高分贝地喊着,“要听要听,徐老师你快说。”连艾平芳子也没落下,也跟着在喊。
我扭头看向徐横舟,他和我隔了两个座位,就看见他的侧脸。他似乎在笑,“我二十、二十一岁的时候没谈过恋爱,也没被甩过。”
这话实在是高深莫测,饭桌上很奇怪地安静了几秒。有人终于反应了过来,“徐老师,你的意思的你像我们这么大的时候没谈过恋爱,也没被甩过,是不是这个意思?”
徐横舟点头,“对,是这个意思。”
马上有人接话,“我也没谈过啊,也没被甩过,我倒是很想让人甩一甩。”
“xxx,你就死了这条心吧,不会有人甩你的。”
我脑子里却在做着减法,他二十、二十一岁的时候,我多大?十六?
我擦,不会吧。难道徐横舟是说给我听的?
“我十六岁就谈恋爱了,是在我外公家里认识他的,他也是学考古的……后来我把他甩掉了……”这个我吹过的牛。
我镇定地又夹了一筷子黄瓜丝,好多天没吃水果了,补补蔬菜吧。肯定是我想多了。
亦舒阿姨不是说过这样一句话么:当你不爱一个人的时候,连他的呼吸都是错的。那么当你爱一个人的时候呢。是不是他的每句话、每个表情,每个眼神、甚至是他发过来的每个qq表情,都会让你猜测半天。
我觉得目前的自己就处于这种病态的症状之中,所以我才会对号入座。
我又夹起一筷子黄瓜丝。
有人早已不答应了,在嚷嚷:“徐老师你敷衍我们啊,你这说的和没说一样。”
罗佳佳多喝了一点,也跟着起哄:“徐老师你不能这样敷衍我们啊,看在我们给你送贺卡的份上,你也要交代几句吧。”
徐横舟好像又笑了,我没忍住,又扭头看了他一眼。
他好像兴致蛮高的,说:“好吧,那我就说一件让你们高兴的事情。”
“这才像话嘛。”
所有人兴高采烈地等着,他停了几秒才说:“听好啊,我要说了,你们徐老师不久之前才被人放了鸽子,还被人冲了两百块的话费。我连人都没见到,就被拒绝了。这么说,你们高兴了吧?”
我手里的筷子“吧嗒”一声掉在了地上。满堂的哄笑声中,我听见有人在追问:“徐老师,被冲了两百块钱话费是什么意思啊?”
徐横舟在淡定地回答:“大概是精神损失费吧,我是这么理解的。”
“哈哈哈哈,徐老师你也有这么糗的时候啊?”
徐横舟竟然在叹气,“人生总有一些无奈的时候是你不能掌控的。谁也不能幸免啊。”
罗佳佳扭头问我,“什么意思啊,我没听懂,是说徐老师让人甩了么?”
我低下头满地找我的筷子。筷子筷子,你在哪里?你快出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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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我找到了筷子,但也不能用了。筷子在桌子底下被罗佳佳不小心踩了一脚,等我捡起筷子,直起腰的时候,刚才还离我很远的餐厅服务员已走到我身边,递了双筷子过来。这说明什么?
说明我满地找筷子的动作持续的时间够长,动静也够大。
我不得不抬头看看徐横舟,他都这样说了,我也再没理由装无知了。那天我还给我外公说,就让他以为我不知道他是我的那个相亲对象,看来是不可能了。
我看向他,徐横舟也正看着我,就那么对视了一眼,我还没分辨出他脸上那含蓄的笑容是什么意思,他已转头和他的学生说话去了。
生日宴就这么结束了,一直到离席,我竟然也再没和徐横舟来一个当面锣、对面鼓的四目相视机会。也许是因为位置不好,我和他基本是平行的,无论是他转头看我,或是我转头看他,我们都必须把脑袋转九十度角。而这显然是比较吃力的。
饭局结束,我站在小饭馆外面等艾平芳子和罗佳佳,她们两个去了洗手间。一帮男生已经先走了,节目还没有结束,就像在灯红酒绿的城市里,大家酒足饭饱之后会去唱个歌一样,这帮男生也决定在生日宴结束以后去江边的堤坝上吹吹风,这个提议几乎所有人都同意了。
先走的那帮男生已经向着堤坝去了,徐横舟还没出来。他和高又均、还有另外一个男生也在等着艾平芳子和罗佳佳。像这种全班十八个人,女生仅有两个的班级,女同学一向是珍稀动物。
况且大晚上的,又是为了给徐横舟庆祝生日,我觉得徐横舟在没把这帮学生带回宿舍之前,他肯定也是不会回去的。
艾平芳子和罗佳佳也不知道在搞什么名堂,去了洗手间半天也不出来。我一个人寂寞地对着月亮,对着空旷的野地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月亮还挺大的,用通俗一点的说法就是洒落了一地的银辉,文艺一点就是碎银子一样的月光,反正离不开银子,想象一下黑夜里银子发出光辉的样子,那就是此刻月光的样子。
我还在对着月亮思考,想着怎么和现在的徐横舟相处,背后终于传来了艾平芳子和罗佳佳出来的声音。我一转身,就看见罗佳佳搀扶着艾平芳子,那摸样,一看就知道有点不对。我也连忙上前扶住了艾平芳子。
“醉了?”我问罗佳佳,“刚刚不是还好好的么?”
罗佳佳回过头,瞪了一眼跟出来的高又均,说:“被高又均最后又灌了一杯,一到厕所就吐了。”难怪半天不出来。
高又均有点内疚地嘿嘿笑着,“我当她没事的。”
徐横舟和另一个男生也出来了,他看了一眼艾平芳子,说:“那赶紧把她送回去吧。”
话才说完,艾平芳子就一下甩开了我和罗佳佳,“我没事,吐完就好了。”她仰着脸看着天上,“这么好的月亮,不散步太可惜了,走,走,去堤坝上散步。”
谁都看得出来,她这个样子是有点醉了,徐横舟又说:“你们两个扶着她,还是把她送回去吧。”
“徐老师,我没喝多,真的,我没喝多,你看我,我走路一点事都没有。”艾平芳子说着,就一溜小跑。
我和罗佳佳赶紧追上她,她推开我们俩,“我真的没事,你们别扶我,你们看,我还能劈叉。”话音刚落地,她就真的一个大劈叉劈在了地上,姿势还非常标准,两条腿笔直地贴着地面。
谁也没料到她会来这一招,我和罗佳佳爆笑起来,徐横舟他们三个在后面也赶了过来,大家都没忍住,都在笑。高又均简直在狂笑。艾平芳子劈在地上还不肯起来,“你们看,我劈得好不好?”
徐横舟一边笑一边说:“你们赶紧把她扶起来,送回去吧。”
艾平芳子直接在地上哭了起来,“徐老师,我不要回去,我要去堤坝上吹吹风,求求你了,别把我送回去好不好?”她简直哭得伤心欲绝,好像把她送回去,就要了她的命似的。
徐横舟转头对高又均说:“你看看你干得好事,明天她醒过来,不会饶了你的。”
十几分钟以后,我们几个还是带着艾平芳子来到了堤坝上,她除了笑得傻一点,走走停停,有时候又突然来个大劈叉,别的都还挺正常。
高又均大概也知道自己做错了,兢兢业业地跟着她。
在堤坝上走了一会儿,唐笛灵一直在给我发qq语音,讲她追那个学长的事情,我举着手机就走在了后面。不知不觉,到后来,我和艾平芳子他们就拉开了一段距离,陪在我旁边的就只剩了徐横舟。他一直也和我保持着适当的距离,直到我结束和唐笛灵的通话,他才在前面站住了,等着我过去。
我一走到他身边,他就说:“男朋友?”
我想了一下才明白过来。相亲那天,我找的借口是我有男朋友了,而刚刚和唐笛灵说话,因为看见他一直在前面,所以我一直嗯嗯啊啊的。也难怪他以为我是在和一个男人说话了。
而我迟疑了几秒,他或许就以为我默认了。
“我刚刚也和我一个朋友在聊天,我那个朋友是国外的。你有没有听过一条街,叫hornby street?”
我说:“什么?”
他说:“温哥华的一条街,hornby street,你听过没?”
我反应了半天,才明白他在说什么,还没等我回答,他已经又在说:“我朋友刚刚告诉我一件有趣的事情,他说他帮我收了一张贺卡,每年我生日,我都会收到一张这样的贺卡,过年好像也有,我一直不知道是谁给我寄的,你听过这条街吗?”
我低着头没说话。冲击太大了,我还来不及反应,也来不及说是或不是。也许是等了我许久见我不说话,他又说:“今天吃饭的时候,我说的那件我被放鸽子的事情希望你别介意。我只是觉得,大家就算知道彼此是谁也没关系。我们很早以前就见过。现在正式认识一下,我叫徐横舟,去年刚回国。你叫什么?”
☆、第二十三章
我叫什么?我叫左晨,你不是早已知道了么?他这是什么意思。我觉得我的脑袋肯定是刚刚被驴踢了一下,太刺激了,太刺激了,徐横舟这是想干什么?
我脑袋里充满了疑问,而聪明人总是会及时地解答你的疑问,徐横舟就是这样及时的聪明人。他说:“我们彼此再这样正式认识一下,也知道对方真正是谁,以后这样相处起来可能会更方便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