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
    洛晴一直摇着头，空洞的眼睛里瞬间什么也不剩下。
    她只是呆呆的，一直念叨着三个字，不可能，不可能的……
    许久，她才喃喃地问出一句完整的话来，“怎么会不是你的？如果不是你的，那又是谁的？”
    陆逸之道：“我怎么知道，这个你该去问程晋鹏！”
    洛晴一怔，犹如晴天霹雳。
    她本来是不愿意相信的，从最初的呕吐，到看着自己的小腹慢慢地凸起来，她所有的希望都寄托于这个孩子身上。
    她和陆逸之的孩子！
    一定是他的！
    哪怕他刚才一再否认，她也只认为那只是一个他想要抛弃她的借口，他是因为不爱她了，所以才不想要她的孩子。
    可是……
    他提了程晋鹏！
    他还如此信誓旦旦，不信就生下来，看是不是他的。
    她忽然就信了！
    程晋鹏！
    她怎么能忘得了，那次她被程晋鹏掳了去，还被下了药，还有那两个猥琐的男人，后来发生的事情她基本上都没有任何印象了。
    醒来的时候，在她身边的人是陆逸之。
    他说，是他！
    她当时处于极度的惊慌失措之中，迫不及待地需要这么一个答案，既然他都承认了是他，那就一定是他。
    她不允许在这件事情上出现任何差错。
    然而，她现在再去回想一遍当时的场景，就猛然间发现，有些她一度回避的事实，不代表不存在。
    比如，陆逸之当时的迟疑和为难……
    原来，不是他！
    怎么可以这样？
    为什么要这么对她？命运为什么要和她开这种玩笑？这样的悲剧发生在她身上一次还不够，居然还有第二次！
    居然还有了孩子！
    谁的孩子？
    “啊——”
    她的身子在颤抖，嘴唇也在颤抖，她一边摇着头，顿时就崩溃地叫出声来，抱着肚子缓缓地蹲下身去。
    为什么会是这样？
    她不要啊！
    陆逸之就站在她面前，看到她这副模样，不由得为之动容，几乎是本能地就弯下身想要去扶起她。
    可是，他的手在她的上方僵了僵，最终还是收了回来。
    他知道，这样对洛晴很残忍，可是，他为她做的已经够多了，他也没有那么伟大，为了让她没有负担，反而对自己残忍。
    这么些日子，他受够了。
    他也受不了！
    有些真相，总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他即便是想瞒着洛晴，可是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她迟早是要知道的。
    他沉沉地叹了口气，放缓了音调，“晴晴，我能为你做的，都做了！你说得对，我变心了，我不能欺骗你，我们之间……谁欠谁的，谁说得清呢？我希望你能坚强一点，毕竟以后你自己的路，需要你一个人走！”
    谁欠了谁？
    说不清，他也不想说了……
    他抬起头望了一眼，那个背影还在！
    唐暖心始终立在那儿，既没回头，也没离开。
    也许，他刚才所说的那些话，对她心里的冲击也不小，可是他终于说出来了，顿时有了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他最后回头看了苏菁一眼……
    苏菁从始至终，一语不发。
    可是，陆逸之那类似于警告的眼神她算是看明白了，他依旧是昨天晚上离开前留下的那句话……
    这个烂摊子若不收拾好，他也不想再踏进这个家一步。
    这一次，他会坚持他所选择的，绝不妥协。
    他将目光收回来的同时，已经加快脚步往大门的方向走去，离那个背影更近一步，他的心跳就更快了一分。
    唐暖心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
    轻盈急促，仿佛掀起了一阵风。
    她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
    有那么一瞬间，她是想拔腿就逃的，可是双脚就像是被钉在了地面上一样，她一动也不能动。
    就这么感觉到他的气息逼近，他一步步走到她身边来。
    下一秒，手被他牵了起来。
    她的小手被握在他的大掌中，微微一颤，本能地想挣脱，他却像是有了感应似的将她握得更紧。
    “陆太太，我们回家。”
    他的声音有些低沉，却无比坚定。
    回……家……
    这两个字，再结合她刚才听到他和洛晴所说的那一番话，一下子就将她的心给搅得悸动难安。
    家在哪儿呢？
    她一度以为，家没有了。
    可是，这一刻感受到他掌心里的温暖干燥，她竟找不到任何拒绝的理由，仿佛只要这双手牵着她，只要跟着他走，就能找到回家的路。
    于是，就这么鬼使神差的，她的脚步跟着他移动。
    他们一起，走出陆家。
    都忘了，他们其实是开了车过来的。
    只是一直走，一直走……
    牵在一起的手，不想放开。
    陆宅位于半山腰上，宽敞的马路像是腰带一样环在山上，住在这里的人非富即贵，方圆好几里也没有一户人家。
    路上，微风习习，春意暖暖，只有他们两个人。
    陆逸之什么都不想，终于握住了她的手，这一刻的激动和满足难以言喻，他想带她回家，回他们两个人的家。
    他需要一些时间来平复激动的心情，然后才能好好说话。
    或者，什么都不用说。
    就让这条路一直这样无止尽地延伸下去，他便能牵着她一直走一直走，直到海枯石烂，直到天荒地老。
    他们是夫妻，曾夜夜共枕，朝朝暮暮。
    什么亲密的事都做过。
    可是，就是这样单纯的牵手，在她的印象中却是少之又少。
    只除了，那一天……
    那一天，他们过生日。
    那一天，迎来了G城的第一场雪。
    她想，她当时到底是有多喜欢他啊！
    所以，当他牵着她的手漫步在雪中的时候，她才会产生那么幼稚的想法，手牵手，一起到白头……
    彼时心情，现已过期。
    仿佛，他们之间的距离比那个时候拉近了不少。
    又仿佛，更远了，总像是在中间隔了什么，雾里看花，看不清未来的模样。
    她和他走在一起，被他牵着走的时候，自然而然地落后了他半步的距离，需要仰起头来才能看到他轮廓完美的小半个侧脸。
    她忽然停住了脚步。
    “陆逸之……”
    他听到她在叫他，也跟着被迫停了下来，然后转过身来，垂眸望着她，小心翼翼地问道：“怎么了？”
    她不语。
    手，却在他的掌心里挣了挣。
    陆逸之感觉得出来这是她在抗拒他的动作，心一急，紧紧地握住不肯放，急忙解释道：“关于洛晴的孩子，我刚才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和我没有任何关系！自从我们在一起以来，我没做过任何对不起你的事情，我发誓！”
    他努力地解释，就差没真的举起手来指天发誓了。
    在他目前的认知里，这是他们两个之间决裂的根源。
    可是，孩子真不是他的啊！
    还有……
    以前的什么什么就不说了，但是他说的全是实话，自从他碰过她之后，就再也没有沾染过其他女人。
    他极力地想要表达，他对她是忠诚的。
    然而，他却悲催的发现，他哪怕是发过誓之后，她凝着他，脸上的表情依然没有什么变化。
    他于是更急了。
    她这是不相信吗？
    他赶紧又接着道：“这件事情其实是……程晋鹏使的诡计，他找来绑了洛晴，还下药将她给强暴了，我……没有办法，她醒来的时候，我只能承认和她发生关系的人是我，否则她……”
    “……”
    “陆太太，你相信我，你说句话……”
    “……”
    “洛晴她……始终是我对不起她在先，在她失踪的那两年里，我一直都很愧疚，那次陪她过生日，如果不是我……我不知道要怎么向你表达我当时的那种心情，我的女朋友，我居然眼睁睁地看着她被人强暴，却救不了她！你知道我那个时候有多恨自己吗？是我无能，我没用，才让她遭遇这一切！”
    “……”
    “程晋鹏想对付的人是我，因为我的关系，我让洛晴再次遭遇同样的不幸，我不敢去想象当时她一醒来就听到真相会怎么样，所以我只能承认是我，我不能再欠她更多了，我当时没有告诉你，是怕你生气。想私底下把事情解决好，却没想到洛晴居然怀孕了，她以为孩子是我的，还闹到公司去，我没想到……”
    “……”
    唐暖心回应他的是一如既往的沉默。
    陆逸之的话也没再说下去，甚至不敢去回忆起那一天。
    “陆太太……”
    唐暖心听了他这一段长长的解释之后，缓缓地吐出一口气。
    他说的，她都信！
    可是，在听到他的解释之前，即便她在心中想过无数种可能，也没想过会是这一种，因为她几乎已经认定了洛晴怀的是他的孩子。
    这段时间，她不想看到他这个人，不想听到他说话，无非就是怕脏了自己的眼，污了自己的耳。
    同时也害怕会控制不住自己激动的情绪。
    这对狗男女！
    当她被心中的那股恶气堵得不上不下的时候，就是用这样的字眼来形容他和洛晴的，谁让他在让她怀孕的时候，还碰过洛晴。
    她永远也无法原谅。
    离婚，已成定局。
    却原来，事实不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