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北被陈伟信强摁到床上睡了一觉之后,睁眼时外面已经漆黑一片,屋子里点了一盏煤油灯,金明学坐在灯下正谨慎的擦拭一把七成新的手枪。
“金大叔,陈三哥去哪了?”小北坐起身,活动了一下手脚。
“哦,你醒了,上尉同志说他要去张公馆附近看看,有没有周全的消息。”
“张公馆?小凤仙住的地方?”小北走到桌子前,给自己倒了杯凉茶。
“嗯,也是泉爷住的地方。”
小北微微皱眉,低头看看茶杯里的黄汤子,“这是什么茶?”
“三七茶,性甘、微苦、散瘀止血、消肿止痛,是周全临走时买的,嘱咐我一定要给你泡上喝。”
小北眼神暗了暗,一仰脖全喝进去,擦擦嘴角问道,“金大叔,你说我的瓶子会自己回来,什么时候回来啊?”
苏小北得了金婆婆的好处,心里感激,瓶子不在身边,刚才睡觉的时候没少挨蚊子叮咬。
“呃,怎么也得午夜时分。”金明学看看外面的天色,“锅里我给你留了饭菜,你等我去拿过来。”
小北百无聊赖的瞪着黑暗的院子,突然大门打开,先钻进来一个围着纱巾的脑袋,因为院子里有一棵树挡着,小北能看见对方,而对方看不见她。
这人鬼祟的样子顿时引起小北强烈的好奇心,给自己又倒了一杯三七茶,慢慢的品着,端坐着看好戏。
这是从善如流的陈伟信,把自己打扮成女人模样后,跑到张公附近想混进去看看。
他这般鬼祟是躲避小北,怕她嘲笑自己,等猫着腰东张西望溜进屋子门口时,一抬头看见里面桌子旁坐着一人,阴森森的笑着。
“呦,夜猫子醒了?”陈伟信被人看个正着,就势做出一个伸展腰肢的动作,扭着屁股一摇一晃的走到桌前。
“噗!”苏小北实在忍不住,一口茶水喷了出去。
“三哥,你……你就只有这样的衣服吗?”一件紧身的粗布裙子,土褐色,也不知道胸口塞的是啥,丰臀**,根本就不是良家妇女打扮。
陈伟信拽下头上的纱巾,这才看清脸上是化了妆的,一道道黑乎乎的印子,应该是灶间那口大黑锅下的锅灰,要是大白天出去,八成被人当成疯子。
小北再也没憋住笑,气得陈伟信拎起茶壶就往嘴里灌,“呸,这啥玩意儿这么苦?”
闹够了之后,小北等陈伟信换好衣服,给他重新倒了一杯凉白开,“三哥,你有什么打算,需要我做什么啊?”
“老七一个人在小凤仙身边周旋倒没什么,关键是那个泉爷,老奸巨猾,要是让他瞧出些端倪,老七前期做的工作都完蛋了。”
苏小北心中一凛,不动声色的靠近陈伟信,漫不经心的说道,“周老师不是才到缅甸的吗?”
“啥啊,别看他在南京和兄弟们没相认,小凤仙倒追他的事儿,我们都知道。”
要不是有桌子接着,苏小北的下巴都能磕到地上。
“三……三哥,他们咋……咋认识的?”小丫头抑郁了,细想想自己根本就不了解周全,被突然冒出来的枝儿、兰儿、凤儿什么的,打的措手不及。
“嘿嘿,你想知道啊?就不告诉你,你自己问去啊!”
“幼稚鬼!”苏小北真瞧不起自己,明知道这个人不着调,还死气白咧的想讨好他,活该被戏弄。
金明学在灶间听到他们的说话声,这下他可会分辨哪个是周少校,哪个是陈上尉,一个沉稳内敛,一个油腔滑调,两个都是极品。
吃完饭,小北一点睡意没有,挨到夜里十一点多钟,金明学困的睁不开眼了,站起来对小北说,“你也睡吧,明早上那瓶子自然会躺在你身边,要是特意去等,都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金大叔,你睡吧,我还不困。”两人说话声惹的里面睡觉的陈伟信一顿牢骚,苏小北摆手让金明学去睡觉,自己一个人拿着小板凳坐在院子里。
今天是阴历五月初十,半个月亮蒙着一层淡黄的光挂在天上,给院子里的角角落落都染上神秘的色彩。
过了端午节,家里的房子应该已经盖好了,不知道妈妈和弟弟们吃没吃上粽子,她这一走有三个月没给家里写信,交代给楚君的事情也不知办的怎么样了。
两条纤细的小胳膊支撑着小脑袋,小北望着月亮发愁,周老师现在在干什么?是和那个小凤仙出双入对?还是同床共枕?
正胡思乱想着,视线里突然闯入一样奇怪的东西,飞的很低,一点声音都没有,径直朝她飞过来。
金婆婆给的小瓶子?这实在是太玄幻了!
小北高兴地跳起来想抓住小瓶子,不料这个似乎有了灵性的小瓶子忽的跳高,悬在半空一上一下跳跃着。
苏小北惊讶的看了看周围,确定陈伟信和金明学都睡着了之后,踮着脚小声问道,“小瓶子,你能听懂我说话吗?”
瓶子跳了跳,好像在回应小北。
“我现在想去一个地方,你跟我一起去好不好?”小瓶子又跳了跳,之后落到小北手掌上。
大街上并不冷清,除了不时从黑暗里窜出来寻食的野猫野狗,在不起眼的地方,总有三两个背着枪的人,相互靠在一块儿睡觉。
泉爷这次寿宴,泰国、缅甸、老挝以及马来西亚的毒贩都闻风过来,要是被政府军连锅端了,这下损失的不但是泉爷的面子,还有整个毒品交易链条,这个责任,他承担不起。
避开大道,小北专捡犄角旮旯走,凭着白天的印象,她好不容易找到那间给她治病的医院。
这间医院的后门太诡异,小北重生在大梁村之后,记忆里残存哑巴小北的一点念想,就是那里的山山水水和一望无垠的大海。
用高粱杆和玉米杆当篱笆墙,这个习俗真是他们那里独有的,远隔万里之遥的异国他乡也能看到,小北就觉得这一点很奇怪,她怀疑这里有人曾经去过他们村或者说就是他们县城人。
阴暗的小巷子里安安静静,为了以防万一,小北在地上捡了一根三指粗的木棍,忽的脖子里的小瓶子开始灼热起来,有了上一次的经验,小北没有害怕。
热度不至于烫伤她,反而能给她一股力量,深吸一口气后,苏小北顺着墙根,悄悄的摸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