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八章 狭窄仓里的对谈
    “你确定？”雷震眉头一挑，眼皮一跳，内心惊涛拍岸，表面却很平静。他站起来，一步步朝何春走过去。手指在刚穿上没多久的白大褂上解开纽扣，面对何春，雷震露出了自己商人狡猾的本色，笑了笑，“我还确实不会操作消毒仪器，麻烦你了。”何春点点头，已经消毒的身体站在消毒仓里，平静的目视雷震的靠近。
    雷震身体是高大的，挺拔的。他十几岁就和一群狡猾的长辈在商场上摸爬滚打，什么场面都见过。一身的气势强硬霸道，让人看到他时，反而忽略他体格上的优秀出众。别人看到他都评论他的手段多雷霆万钧，是雷氏祖坟上冒了青烟，青出于蓝而胜于蓝。长辈看到他是夸赞，小辈看他到是惧怕敬畏。当然，也有一些商场上的女强人尝试对这个男人付诸于感情，可他的内心太难撼动了，没人知道他什么时候会结婚，什么时候会陷入一段感情。
    雷震脱衣服很悠闲，像在自己家里准备沐浴。而且让雷震意外的是，何春始终盯着他在看。即使看到他在解皮带，也毫不避讳。那种眼神怎么说呢，太稀松平常了，何春看他的身体，就好像在看他试管里的合剂，或者是主屏上快跑的数据。雷震挑了挑浓眉，把裤子脱下来，一手捞住了挂在臂弯，“我不用进无菌玻璃体，不需要脱内裤吧？”
    “我希望你脱掉。消毒不彻底，会增加几何倍数的风险。”何春认真的道。雷震点了点头，伸手碰到底裤边缘的时候，眼睛看了何春一眼。发现何春果然还在看他。真是毫不避讳啊，他看到的男人的身体应该不少了。雷震一边想，一边弯腰把最后一块遮羞布踩在地上。两个男人面对面，何春站在消毒仓里，朝后退了一步。雷震站在门口，跨进一步。
    消毒仓本来设计的是一个人用的，两个人站进去有点拥挤。雷震没这样靠近一个男人过，倒不是尴尬，就是有点异样的想法。何春把消毒喷头举起来，对着雷震的胸口开始消毒。白雾很快升了起来，围绕着两个人把整个小舱室都弄的白茫茫的。
    “我没想过，你还会来找我。”雷震想和何春聊聊天，就先起了个话头。何春一边喷雾，一边转头看了雷震一眼，“为什么？”
    “因为何夏的身份，我要求何夏离开我的弟弟。我们的那次见面算不愉快吧。我没想过，你在这个时候，会需要我的帮助。”雷震身体没有任何的不适，消毒液的分子很细，喷在身上没有水湿感，唯一的问题，大概就是气味有点让第一次闻的人难以接受。“你讨厌何夏吗？”何春问雷震。
    “他是个很稳重的男人，当我调查他的时候，很庆幸我弟弟喜欢的男人是这样一个成熟优雅的类型。这比他认识其他男男女女都好太多了。他们同居的这些年，何夏对雷怒的管束比我这个当哥哥的还尽心尽责，我一直没有为雷怒多操心过。我想，就算他和一个女人结婚了，也未必会这么让人安心。我有时候会想，世界上有何夏这个男人，真是太好了。”雷震没有说谎，他不是为了讨好何春才这样说的。他和何夏也认识很多年了，何夏，算雷震的另一个弟弟了。
    “我不觉得那次谈话是不愉快的。你一直是这样看的吗？”何春顿了顿，可能是觉得诧异，何春手上的动作也顿了顿。雷震哑然了。他应该能想到何春会给他这种反应的，而且，只会是这种反应。雷震笑了，不再纠结这个问题。这些都是过去的事情了，现在雷怒那个混小子也追着他的爱人跑出了普城，不归他管了。
    他可以想想自己的事情。雷震看着面前的何春，暗想着。
    “再来说说你背后的组织吧。”雷震把控着话题，何春不会和他争论，转移话题根本不需要技巧性。“我听说，你们的基地，是从百年前开始组建的。当时，全球的基因专家都聚集到了基地，秘密开始做全物种的基因研究。”
    “恩，何荣博士是这样说的。我也查阅了基地百年来的研究简报，在基因研究方面，基地一直有突破，发展的很好。”
    “何荣博士应该也没想到，基因研究发展到百年后，会转过来，成为一群疯子毁灭人类的利器吧。”雷震看着何春转了个身，站到他身后。这让雷震有点有意，回头去看了一眼何春的动作。
    “你是说黑金夫人是疯子。”何春皱了下眉，动作很细微。雷震还是注意到了，“你好像不赞同这个归类。她的行为，让全人类陷入了麻烦，不计其数的人，在恐慌中失去，不计其数的人还活在恐慌中。她还不够疯狂吗？哦，你让我知道了，黑金组织的领导者，原来是个女人。”
    “她是个很聪明的女人，不是疯子。你可以说她是个激进派。”何春一只手按在了雷震的肩膀，让雷震的整个注意力都转移到了何春漂亮的手指上。很白的，修长的像艺术品。不冷，而且还是淡淡的温热。“眼睛闭上，我要消毒你的头发。”何春等雷震闭上眼睛，才能开始消毒。
    雷震喉咙里咕哝了一声，按要求闭上眼睛。肩膀上的手指很快就移开了，让雷震有点遗憾。“你说过，黑金组织可能在全球范围内找你。他们攻破基地的时候，曾经想过逮捕或杀了你。就算这样，你好像也不恨那个女人。”
    噗噗。气雾冲进发丛里的感觉，一瞬间雷震的后脑勺上的毛孔都收缩了。有手指抓紧他的头发里，动作很快的，拨着他的发根。雷震想到自己身旁比何高一点，朝后扬了点头。
    何春好像完全专注在这份工作中，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这让雷震站的有点尴尬，他也没有再说话。很快的，雷震的注意力就转到了自己的背后，他发现，何春靠他特别的近，适应了这种空气后，他的感官都回来了。后背上那种温温的感觉，是何春前胸和他后背皮肤温度的一个对流。
    温暖中有种亲近感。雷震喜欢这种发现。之后，何春转到雷震的正面，给他的脸做了消菌。“眼睛可以睁开了。”几分钟后，何春把消毒喷头从雷震眼前拿开。雷震睁开眼的时候，就看到何春不知道在墙上按了一个什么按钮，噗一声，雷震就看到消毒仓的底部，开始朝外滚的浓浓的白雾。
    “这是？”这些白雾都从消毒仓跑到外面去了，不会有问题吗？雷震看着已经漫到他下半身都消失的白雾。“整个实验室也需要无菌处理，半个小时后，我们可以走出消毒仓。这里不是隔离的无菌实验室，只能这样了。”
    “这是你的专业，我相信。”雷震意识到，从现在开始他要和何春站在消毒仓半个小时。问题是，两个人都没有穿衣服，何春还在看他。
    “你从刚刚开始，就对我的身体很感兴趣。你把我当实验对象了，是吗？”雷震扭了扭脖子，换了个姿势站了。他这种话，一般人听了都会反驳，可何春确实点头了，非常老实的说，“我第一次把negenenation血液转进别人身体里，我想看看你的变化。”
    “为什么不直接问我？”雷震了然，笑了笑。何春表情冰冷，像个紧致的机械，“夏说，挖掘别人隐私，会让普通人不高兴。”
    “......好吧，你弟弟说的不错。不过，我愿意让你挖掘一点。我们有半个小时的时间，你可以问问题了。”雷震抱着臂，好整以暇的看着何春。他当一个实验对象真是新奇的体验，雷震很感兴趣何春会问他什么问题。
    “你最近感觉精力充沛，身体机能年轻化了吗？”何春没有推辞，很快就第一个问题问出口了。
    “没错，感觉全身的细胞都回到了二十多岁的状况，离开独立岛之前，我花三个晚上的时间写了未来一个月的调配应急方案，完全不觉得累。”雷震还举了个例子。
    “身高和体重有变化吗？”何春问出第二个问题。
    这问题难倒雷震了，他成年都二十年了，怎么会注意到身高的变化。何春看雷震半天没有回答，朝前走了一步，站在雷震的面前，“你可以站着不动，身高的话，我自己来参照。”雷震看着何春越来越近的脸，看着何春的眼睛里是他的整张脸，“或许，你可以站在我的背后，和我背靠背，记录一次我的身高。下一次，就有参考值了。”
    何春应该是认可了雷震的话，从雷震眼前转开。走到雷震背后去。雷震先是感觉两个人的肩膀碰了一下，“我们都直立，后背贴着后背，看看肩膀的差距。”
    “这样吗？”何春整个柔润的后背贴在雷震的后背上。
    雷震就感觉屁股的地方，和何春的压在了一起。肉欲熏心的思潮直击脑髓，雷震只有一个感知，屁股真软。
    第二百二十九章 百年筹划，激进救世者
    说是好奇雷震的状况，可何春不能给雷震上仪器抽血扫描，只能问一问，摸一摸，也就几分钟的事情。还有二十多分钟要熬过去呢，雷震看到何春退开后，站在那儿又不反应了。想起之前和何春谈的黑金夫人。一个能发动全球性丧尸潮的女人，何春对她的评价竟然不完全是负面的，这让雷震很在意。他想再和何春聊一聊。
    “能再谈谈黑金夫人吗？你似乎对她没有很深的仇恨。她制造了全人类的恐慌，甚至你的三个弟弟，现在都在乱世里，随时会有危险。”雷震想到雷怒那个小子，将心比心，何春不可能不担心，不痛恨罪魁祸首的。他想知道何春的想法，想知道更多关于基地的，黑金组织的事情。
    雷震再次把话题引到黑金夫人身上，何春也没觉得烦。他感觉雷震的好奇心很强烈，就想了想，“这要从百年前，基地为何成立说起。历史很枯燥......”
    “有你陪着，我不介意这种枯燥。”雷震难得不绅士的打断了何春的话。还伸手做了一个让何春继续讲下去的手势。何春眼睑压低了些，很快组织语言，开始给雷震讲很多基地本部人都不知道的一段历史。
    “在百年前，航道天文学家，通过推算光年和跃太空星球遗迹的探测，在其他的星球体上，发现了类人体的物种遗骸。那个星球上有大量的建筑残骸，这让那些专家做了大胆的推测。我们的星体上有万物种族，在同样的光纪星际中像我们一样的星体不会只有我们一个。他们还发现，那些拥有类人体物种遗骸的星球，破损的很严重。在光纪星际中，我们能探测到的星球区域不足整个宇宙的亿万分区之一。可是， 在短短的几年内，不断有新的星球被天文学者发现，这不是国家太空探测的遗漏，而是不断有新的星体进入我们的探测视野。”
    “星体会运动，这一点，已经得到了证实。特别是那些星体资源破损很严重的星体，会因为重量的减小，在整个宇宙空间内活动。”何春看向雷震。雷震眼睛里有震惊和沉思，这个发现看起来和他们毫不相关，可是真正听起来，却是让人毛骨悚然的。
    “那些拥有类人体的星体，经过了什么，才能达到整个星体生机灭绝，这一点，让太空天文家做了更大胆的猜测。他们认为，宇宙中，存在着比类人体更高等的生物体。那些生物体以掠夺其他星体上的资源为生，像星际海盗，像迁移的蝗虫。他们不断的转战各种星体，把比他们低级的生物体吃掉。”
    “这只是个猜测......”雷震不太想相信这些，这最好只是一群无聊的科学疯子的臆想。何春没有和雷震争吵，只是继续说，“这个猜测是有可能的。他们在类人体的星体上，扫描到了核能量。拥有核能，说明那个星体的科技已经相当发达了。水平可能不低于百年前的我们。有了这个发现，就算当时的推测是大胆疯狂的，无数国家的元首也没办法不为可能的事实采取措施。”
    “因为一个关系到星球生存的猜测，你们就成立了基因进化的研究基地。”雷震感觉百年前的那些首脑，真是太疯狂了。
    “恩。全球前二十强的大国首脑，很快在班波建立了秘密的科研基地。当时全球最顶尖的物种研究专家，医学研究专家，动植物专家，基因进化专家都聚集到了基地。救世计划，正式启动。基地一开始只是单纯的研究怎么样通过基因优选，来决定新生儿个体素质的先天性优势。研究的课题一个个攻破，很快的，开始了全球性的试孕体采集。小孩成长起来，成为第一代的特工。之后的科研，越来越大胆。到了第三代的时候，何荣博士用自己的精子做了基因干预，制造出了我。十几年后，基地在全球范围内的物种采样中，发现了热瓦密林中存在的高级生物体。这个发现，让一个派系的人很恐慌。”
    “恐慌？他们恐慌什么？”何春的几句话，就让雷震仿佛看到了基地百年来时光和成就的页片，在他，但是很清晰。
    “我们的星球上，存在着比人类体高等的生物体。它们比我们先一步进化到了高级阶段。一部分人认为，这种高等生物体继续繁殖下去，会遍布整个星球，成为人类从低级朝高级体进化的阻碍。甚至于，我们对星球的控制也会被这些高级生物体夺走。他们开始争吵，分成了两个体系。那时候，黑金夫人已经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女性了。她父亲是毁灭高级生物体派系的发声代表。”
    “她继承了她父亲的恩想。”雷震直接说出了何春没有说出的话。何春轻轻点了下头，“几年前，他们离开了基地。”
    “几年前，应该是发生了一件事情，触发了基地体系的全面崩塌吧？”雷震可以想象，当时阴暗堆满器械的房子里，高层们在长长的会议桌上，争执的面红耳赤的样子。有的人可能砸了杯子，有的人拍红了自己的双掌。之后，一部分人彻底的分裂出去，成立了黑金组织。
    “几年前，太空天文学家，再次发现了类人体存在的残骸星体。这一次漂流进我们视野的星体，数量比这百年的都多。光纪扫描到的画面，传输给我们。画面上，星体的表体的画面非常清晰。能看到确定的类人体的残骸，坍塌的建筑，还有星体被轰炸的黑色深坑。当时，基地开了一次重大的会议。黑金夫人的父亲，代表的分歧派，认为基地不应该继续保守的，让少数人享有基因进化带来的好处了。他觉得，这种基因进化的成果，应该给全球的每一个人带来好处。至少让我们的后代，增加对抗星际暴力的筹码。”
    “他的出发点是好的。”雷震不得不承认，黑金夫人父亲的初衷，是为了整个人类。
    “基因干扰有一定的风险性，基地能成功让少数人通过基因干预，在胚胎的时候，就优异于其他的小孩，付出了很大的成本。很多胚胎在基因干预合成的时候，会死亡。致死率非常高，数据并不好看。何荣博士不支持把这种基因的干预技术扩散到全球。一方面成本上负担不起，一方面会造成很多死胎。这根本不用何荣博士列举论证，黑金先生清楚的知道这一点。”
    “可他还是一意孤行，坚持他的激进思想。”只要看看现在全球深陷的危机，就知道黑金先生当时的选择。
    “光纪星际内发现了大量漂流进入的星体，数量是百年前的数十倍，这让黑金先生很悲观。他认为，那些未知的危险，离我们的星球越来越近了。我们一定要做点什么。不管基因进化带给全人类是怎么样的损失，都比未知危险带给一个星体的毁灭要小的多。他坚持，人类必须尽快完成从低级类人体朝高级类人体的进化。这个趋势无人能挡。”何春那时候在基地还没有发言权。他站在人群里，看着年长者的争吵，看着基地的分裂。
    “他们离开的时候，带走了很多这方面的专家。”何春看了雷震一眼，“非常多的专家。何荣博士知道，黑金先生不会就这样善罢甘休。他选择了几年的默默无闻，就是在为这一次的大爆发做准备。”
    “他成功了。”雷震不知道该嘲讽还是做出其他的反应。听起来是个很疯狂的老头。何春说的没错，黑金夫人是个激进派，和她老爹一样。
    “不是成功，只是刚刚开始而已。他点了一把火，让所有人，不得不走上这条，激进的路。”何春看了看消毒仓外白茫茫的实验室，心里时刻计算着时间。
    “高级人类体和我们现在有很大的区别吗？我们会长角，皮会变的比钢铁还硬，还是别的什么刀枪不入？”雷震开了个小玩笑。
    “你的认知是从哪里来的。那种书以后不要再看了。”何春顿了顿，继续道，“低级人类体进化到高级人类体。需要一个很漫长的过程，至少需要一场物种性的生存危机，迫使基因选择向优异的方向进化。高级人类体各方面的体能，生理，心理都会优于现在的人。比如一个伤口，低等体需要十天才好，高等体需要两三天就好了。生理机能上，脏器的运化，细胞的更新都会更活跃。高等人类体寿命更长，壮年期更长。食物的吸收，废料的排毒。到时候，任何的药物都没有身体自身的修复能力来的好。”
    “听起来很棒。”雷震看着何春脸上微微飞扬的神采，他觉得他已经能捕捉到何春脸上，除了冰冷以外的细微差异了。
    “最重要的是，大脑。大脑的反应更快，思维更灵敏。高等人类体比现在人更聪明，这点是毋庸置疑的。黑金夫人一定要全人类进入高等阶段，就是希望，新时代里，高等人类利用聪明的大脑，最优异的体格机能。解决现在人解决不了的问题。”
    “......”雷震听完何春说的高等人类体的优异，心里的想法一一沉淀下去，他只能说，听何春说了这么多。他对黑金夫人，竟然没有那么讨厌了。
    如果再过百年后，真的有一次全球性的物种危机，那时候的人，或许还会感谢黑金夫人这个新时代的先驱者。当然，首先，他们得渡过眼下的这场可怕的丧尸潮。
    “时间到了。”
    “恩，我们开始吧。”雷震看了何春一眼，伸手拉着何春的手指，一起朝外走。
    人到中年，一切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