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跪还是要跪，知道吗？”郑媛笑得格外灿烂，仿佛刚才自己是在提议一起出去旅游购物，而不是以践踏自尊为目的的报复。
    宁天阳不表态，只站着低垂着头。
    宁天昊有点看不下去，走过来试图打圆场，谁知刚说了个开头，就被郑媛抬手打断，然后努努下巴，示意让宁天阳表态。
    宁天昊察觉到宁天阳的愤怒和难堪，还是准备说两句好话：“能不能看在我的面子上，别闹了，她毕竟是我的妹妹……”
    郑媛喝道：“谁闹了？你说我无理取闹？”
    宁天昊生怕坏事，好不容易换回的局面，可不能再生变故。
    脸还没等转过去，就被宁天阳狠狠抽了一个大嘴巴，宁天昊左边脸瞬间就变得又红又肿，他又惊又怒，捂住脸怒道：“你打我？”
    郑媛也吃惊地站了起来，不自觉往前挪了两步。
    宁天阳早就窝了一肚子火了，她都做好壮士断腕的准备了，结果却像是中了郑媛的圈套，对于郑氏的投资她好像早就想好了对策，就等着她主动送上门来，最后重点放在了羞辱她身上，她甚至怀疑，是不是宁天昊狗腿地把她卖了。
    从昨天开始，在纪川那窝的火无处发泄，到现在，这两天之间，宁天阳觉得自己简直要被撕裂了，什么恶心人腌臜的事都往一块凑，她早就想爆炸了，索性做出个样子来给郑媛瞧瞧。
    宁天阳再次快准狠地反手给了宁天昊右边脸一巴掌，这次比刚才的劲头更大，直抽得他脸颊再次红肿。
    宁天昊怒道：“你tm疯了吧？”
    敢怒却不敢还手，因为宁天阳骇人的目光，让他想要冲上去打回来的心思霎时就淡了，所以只是停在原地叫嚣。
    宁天阳又扬起手来，这回连郑媛都看不下去了，冲过来，将宁天昊往后拉：“傻逼啊？知道挨打还站着不动，不会往后退？”
    然后警告宁天阳道：“打狗还的看主人呢，你这算几个意思？欺负你哥脾气好是不是？有本事冲我来！”
    宁天阳干巴巴地咧嘴笑了笑，又迅速恢复面无表情的状态，高高扬起的手转了个向，冲着自己的脸狠狠地连续甩了两巴掌。
    她对自己下手比对宁天昊还要狠，打完之后，嘴里一股腥气，宁天阳扭头扯了一把纸巾吐出来，果然带血。
    她也真够牛掰的，自己抽自己耳光竟然都能达到这个效果，对自己都这么狠的人，怎么不去当杀手呢？
    宁天阳暗自佩服自己，都这个时候了还能有闲情调侃自己，郑媛见她这样，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宁天昊在一旁站着，也不嚷嚷了，呐呐地瞅着她。
    “这样可以了吗？我们兄妹俩平时得罪你的地方，用这种方式诚心跟你道歉，你大人大量，能别跟我们计较了吗？无论如何，我还是要感谢你对宁家的雪中送炭，谢谢你肯伸出援手帮我们。”
    宁天阳低低说道，语气不复刚才的傲然。
    郑媛有点愣住，下意识回头瞅了一眼两边脸颊还肿着的宁天昊。
    宁天昊原本是生气，后来见宁天阳也没放过她自己，就有点懵圈，待到宁天阳说完认错的话后，多少有点明白她什么意思，于是见郑媛看向自己，便连忙配合地露出哀求的目光。
    双手没有放下来，依旧捂着脸央求道：“你是我媳妇，她是我妹妹，说穿了都是一家人，你就别计较了，好不好？不然你俩斗得乌眼鸡似的，还让不让我活了？”
    宁天阳心里冷笑，以前她跟郑媛也是水火不容，也没见你皱过一下眉头，不过听这种话，看来宁天昊也不是没救，最起码有点脑子，知道跟她打配合。
    郑媛心下一软，便不情不愿道：“算了算了，懒得跟你计较了。”
    一场风波就此平息。
    走出郑媛所在的小区，宁天阳才深深地呼出一口气，好像溺水的人终于呼吸到新鲜空气，可随即，又觉得肩上的担子重得喘不上气，她以后是注定没消停日子过了，除了忙自己的生意还要往宁家跑，去帮宁天昊和郑媛赚钱。
    她想骂脏话。
    令她意外的是宁天昊竟然跟了出来，站在她肩旁。
    “不留下陪你的千金娇妻了？”宁天阳语带讽刺问道。
    宁天昊笑笑，然后语重心长地说：“小阳，哥哥劝你一句，别在那个纪川身上死磕了，你没戏。”
    果不其然看到宁天阳阴沉的脸色。
    宁天昊此时并不发憷，他继续说：“饶是你平时聪明机灵，怎么在这件事上就总是想不通透。你一没有郑媛那样的财力，嫁过去无法给夫家带去助力，不能帮助男人事业更上一层楼，纪川家两个老的相不中你，二没有别的女孩的温柔娴静，动不动就要跟男人争个高低，纪川又不中意你，再这么耗下去，你连最后的年轻貌美都没了，别说纪川，就是别的条件好的男人也没的选了。”
    宁天阳转头看他，像是不认识眼前这个人。
    宁天昊见她没有发作，继续说道：“你就听我一句劝吧，我再不济，也不至于见不得你好。”
    宁天阳讽刺道：“来这里之前还跟我说要是能得到纪川的青睐，一切都好办，现在危机解除了，就说纪川不是什么良配，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你翻脸无情能不能稍微时间长一点？别让我这么看不起你行不行？”
    宁天昊此时并不怕她，反而能比较自如地表达自己的意见：“你想啊，要是你能讨纪川的欢心，哄得他愿意为了你去跟家里争取，你算是能干的，冲着这份能力，兴许有机会进纪家的大门，可是你现在看看，你到底有啥？纪川不喜欢你，纪家瞧不上你，无论你的财力还是你的出身，这都是摆在眼前的现实，你都多大了？还这么执迷不悟？”
    宁天阳怒吼：“闭嘴！该滚哪去滚哪去！”
    宁天昊也识趣不再多嘴，冲着宁天阳的背影喊道：“别忘了明天回来上班，你刚才可是跟郑媛签合同了！”
    宁天阳站住，脱下鞋来狠狠地对着他掼了回来，宁天昊一闪，躲开了第一只鞋，却没来得及躲第二只，被砸中，他也不计较，转身跑回了楼道里。
    宁天阳站在冰凉的地板上，光着脚，喘着粗气，一股透心的凉意从脚底钻到心头，她转过身去，慢慢走着，忍不住无声地哭了出来。
    宁天昊到底有点跟在宁老爷子身边许多年，不是一无是处，她跟纪川的这笔糊涂账，宁天昊竟然能看得这么透彻，一语中的，更是衬托得宁天阳像个傻子。
    这些话说出来，不仅让她觉得心头发冷，更有一种惶恐，她禁不住苦笑，原来，她心底隐隐地早明白了这些残酷的现实，只是自动忽略，觉得只要她能干能拼，对纪川不放手，总会有一天得偿所愿。
    却不曾想到，一切来得这么决绝突然，让她连做梦的机会都没有了。
    趴在方向盘上，宁天阳放声大哭。
    阳春三月，四方复苏，一切都沿着以前的轨迹继续平稳运行。
    唐月月也恢复了往常的作息，除了上课和给林萱上课，剩下的时间都用来跟王瑜约会。
    小日子过得越来越滋润时，纪欢欢接到班级通知，说学校有辩论大赛，鉴于纪欢欢在学生会学习部的职位以及她超高的颜值，被选为辩论队队长。
    说是队长，其实就是经纪人，开会传达指令，安排辩论赛选手的吃喝座位等一切琐事。
    纪欢欢鼓励她也报名，参加他们经济专业的选拔，先在系里比赛，再进行全校的比赛。
    唐月月被她说得心动，决定好好考虑下，但比赛的周期比较长，一旦开始，就要长达三个月的各种初赛复赛小组赛半决赛决赛。
    当然前提是她所在的队伍战况喜人，一路可以挺进内围决赛，要是实力不行，只需要两场车轮赛就可以彻底跟比赛说拜拜。
    跟王瑜商量了一下，他也十分支持，不管怎么样，这种比赛无关乎前途，只要参加了都只会增加阅历，不是坏事。
    晚上就接到了宋博的电话，询问她参加比赛的情况。
    唐月月笑问：“你怎么知道我要参加比赛？”
    宋博老实回答：“我不知道，我只是觉得你有这个才华，不参加可惜了。”
    唐月月哈哈大笑：“我都不知道自己平时展露出过诡辩的才华，你这可折煞我了。”
    宋博也跟着轻笑：“我慧眼如炬，能通过现象看本质。”
    唐月月也不跟他绕弯子：“我参加，听说你是评委，我发现咱俩总跳不出这个圈子，我参加比赛，你当评委，你明明只比我大一届，怎么一直高出我好几节段位，看样子，我快马加鞭也追不上你了。”
    宋博爽朗地笑声响起：“崇拜我了？”
    唐月月否认：“我只是认命罢了，这个世界上有你这种做什么好像都不费力气的人，就要有我这种努力才能收获的人，当然也有那些用功也什么得不到的人，所以，我不是食物链最低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不能总跟你看齐，要不然活着多累啊。”
    宋博轻声责备道：“没出息。”
    唐月月嘿嘿笑：“难得糊涂。”
    俩人好像每次打电话都是这个模式，说完必须要说的话，就开始沉默，然后气氛变得尴尬。
    唐月月率先说出了结束语：“要睡觉了，晚安，拜拜。”
    宋博没出声，唐月月咬咬唇，算了，不回答当他默认吧。
    刚要挂断，就听得宋博出声叫住她：“月月！”
    唐月月闭眼无声长叹，深呼吸，语气恢复如常：“还有啥事？前辈？”
    宋博语气有点无奈：“叫你就必须有事吗？”
    唐月月决心把天聊死：“是啊。”
    宋博果然无语：“真有你的。”
    唐月月嘿嘿笑，不接茬。
    最后宋博无奈只得说：“好了，不打扰你休息了，晚安，好梦。”
    唐月月只‘嗯’了一声，就快速果断地挂断了电话，不给宋博再叫住自己的机会。
    手机还在手里，就又震动了起来。
    低头一瞧，是王瑜。
    唐月月接起来就跟他聊着，净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事，俩人也不嫌烦，聊到很晚，直到纪欢欢推门回来，还能听见她不节约的大笑声。
    纪欢欢觉得好笑，也不打扰她，自顾洗涮。
    唐月月探头瞧着在底下走来走去的纪欢欢，准备挂断电话。
    最后王瑜约了她明天去吃牛排，说是自己发了工资，庆祝一下，顺便为她参赛壮行。
    唐月月满心欢喜地答应了。
    纪欢欢爬上床，揶揄道：“是不是我回来打扰你们了？怎么不继续讲电话了？”
    唐月月嘿嘿笑：“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胡侃。”
    纪欢欢却一脸羡慕地说道：“真心喜欢的两个人就是有说不完的话，芝麻绿豆点的小事也可以讲上半天，像你俩这样才最好。”
    唐月月露出害羞的神情：“哎呀，每次被你讲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纪欢欢意味深长道：“你觉得我在美化王瑜，美化你俩的恋情？”
    唐月月一顿，接着摇摇头：“不是啊，我又不傻，自己也有感觉的，跟王瑜在一起就是有那种说不完的话的感觉，而且我现在像是有病一样，不管看到什么好玩无聊的事，都第一时间想要跟他分享，吃到什么好吃的，也想着下次带他来吃。”
    纪欢欢故意装出一副哀伤的模样：“哎，当年这些待遇可都是我的啊。”
    说罢还假装擦擦眼泪，逗得唐月月笑骂道：“你也学会挤兑我了啊！看来关大大不是纯良人士，没有改造好你啊。”
    纪欢欢笑道：“是么？你有这感悟？”
    唐月月真的一本正经分析起来：“你吧，就是看起来小白兔纯良无害，其实骨子里黑得很，关东呢，看起来为人正派，往那一坐都不用说话，啧啧，一身浩然正气啊，好在颜值高，这样的禁欲系老干部也还是很有魅力的，不过他的内里嘛……”
    纪欢欢不理会她故意卖关子，不接话。
    唐月月咳嗽了声，清清嗓子，占用大脑内存，动用脑容量里储备的信息分析道：“其实他行事很有章法，跟你天上地下天生一对，是一对奸诈夫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