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静说到底还是不放心,又给我详细解释了两遍要点,周老板是路过这里,百忙之中抽出时间和夏小青见面,时间很短,最多只能交谈半个钟,无论夏小青说什么,半个钟必须撤离。
也就是说,半个钟内我要让夏小青对周老板死心。
我问:“那我们都会交谈些什么?会不会有穿帮可能?”
林静拿出一只小耳塞,“戴上,具体情况我会对你实时辅导。”
这就容易多了。
等到七点,林静接个电话,让我下楼,准备赴约。临走前,林静认真交代:“走出这间屋子后,你就不再是周华,你是友华大老板周发,数百亿身家,珠三角地下皇帝,粤港澳头脸人物,拿出你该有的气概来。”
我想了想,将脸挺直,眼皮向下,目空一切,一副皇天之下老子最牛的架势。林静纠正,“错了错了,大老板很和善,他的个性是话说软,事做硬,你不用特意营造,就拿出你平时那股架势。”
我平时是什么架势?
“咸湿湿的那种,无论看谁都像是要准备啪啪的那种,对了,就这样。”
林静一番说,给我弄不会了,“周老板平时也是咸湿湿的?”
林静笑,“那倒不是,他严肃起来蛮正经,笑起来很咸湿,你现在这样就行。”
去到楼下,我正要去拿车,林静却拉着我往前,一辆粤S牌劳斯莱斯缓缓过来,在酒店前庭停下,身穿白色制服的司机下车,拉开车门。
我就懵逼了,林静刚才没说有劳斯莱斯。
所谓劳斯莱斯,我也只是在图片上见过,不就是双R,车标是飞天女神,现实里都没碰到过,现在倒好,直接开来一辆。
林静说:“要符合老板身份,花大价钱租来的,好好享受。”
我几乎是怀着朝圣一样的心思上车,鞋底碰到车内厚重松软的毛毯,感觉都不同寻常,似乎一道电流从脚心发出,贯穿整个身体,人都要跟着飘忽。
四五百万的豪车啊!
屁股坐上去,松软柔棉,有淡淡的弹力,前面司机扭回头微笑,“周生,需要启动按摩功能吗?”
他说的是正宗白话,我听了两遍才懂,硬挤出笑容点头。
不知道司机按的那个键,座椅靠背里面有几个棒槌撑到我后背,像棒槌,又像圆球,还像轮子,感觉不出具体形状,只是有几个东西在后背,后腰上来回运动。
并不舒服。
后排并不是我常见的三人座,两人座,中间有红木质地格挡,上面有许多按钮,我并不清楚那是什么功能,也不好意思问,只是看着车外,林静微笑招手,“周生慢走。”
车子启动,平稳无声,仿佛微风吹过湖面,船儿轻轻滑动,这感觉很赞,这才是豪车应有的风范,不愧是价值数百万的东西。
后背后腰哪里按着并不舒服,我想让按摩功能停下来,却不好意思开口,正为难,耳朵里传来撒旦的娃娃音:“后背不要靠,按摩会自动停。”
哎呦我去?车里装了监控?
我坐直身体,眼睛在车里到处找,寻找摄像头。
耳朵里又传来声音,“我就在你左边,你看不到我。”
“废话!”我说,眼睛往左边瞄,哪里空空如也。
前面司机微微侧头,“sir?”
我摆手,“不是跟你讲。”
司机闻言,不知按了什么按钮,车前面和中间缓缓升起一道玻璃,将车子从中间分隔开。
我去?这么高科技?
耳朵里传来声音,“不算高科技,这技术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就有了,根据老板爱好定做的,这辆车子是周发专用座驾,左手边有个橘色按钮,你按一下。”
我知道撒旦这是在卖弄,我就不配合,老神在在道,“你不是也在车里嘛,你自己按。”
撒旦笑,“这就为难我了,你知道的,我是灵体,灵体没法操控任何实质物体,哪怕是一片羽毛,我也无法操控。”
“吹吧你就。”我说,眼睛盯着车顶上面的钻石装饰,车顶上面不知道用了什么材料,像是显示器,又像是是什么绒布之类,把车顶弄成淡蓝色星空状,上面有许多亮晶晶的星,我猜测,摄像头或许就藏在某颗星星之间。
撒旦道:“按一下吧,周发每次回来都要喝杯茶的。”
茶?
尽管不想被撒旦摆弄,但好奇心还是太大,我找到橘红色按钮,戳了下,中间的红木小桌板向两边翻起,下面升上来一套茶具,暗红紫砂壶,茶壶只有拳头大,茶杯只有酒杯大,中间还有观赏石,滤水槽,清洗茶具的清洁仓。
这就牛逼了,车上竟然装了套茶具。
耳机里面说:“周发妻子是潮汕人,潮汕人最讲究茶艺,所以,这辆车里才会有定做的茶具。”
我就服气,“我只是去见夏小青,没必要在司机面前装吧?”
撒旦道:“不,从踏上这辆车那刻起,你就是周发,你得按照周发的习惯来。”
装逼!我心里诽谤着,拿起茶壶倒茶,耳朵里还叮嘱,“第一杯茶别喝,淋在观赏石上。”
我依言而行,小小一方白石,被热茶淋湿之后,竟然变成红色,上面还有字出现:会当凌绝顶!
牛逼啊我的老板。
耳机又道:“第二杯才开始喝,慢慢品。”
所以讲,潮汕人喝茶是门道,茶杯故意设计的小小,就是为了倒出来后茶水迅速降温,人好喝,不烫嘴。
连续喝了三杯,车子在白金汉宫门口停下,我从车上下来,依照撒旦指示,双手后背,稍微弯腰,脑袋向下,一副疲惫姿势往酒店大堂里走。
人进去后,有两个穿白衣的人先后迎接,我低着头,不看他们,直接摆手。
耳机里面指导:“一直往前,正中的九号电梯,那是老板私人电梯,直接走过去。”
我往前走,高跟鞋的缘故,无法走太快,不紧不慢,前面早就有人冲到九号梯跟前,按下开关。
我到达跟前,有个女子还问:“老板,要不要通知白总?”
耳机里指示:“不需要。”
我摆手,“唔需啦。”
进去电梯,耳机里还指示,“缓缓转身,向外看。”
我缓缓转身,慢慢抬头,酒店大厅里,一袭黑衣的夏小青正怔怔地盯着我背影,满眼的错愕热切,眼看电梯门要关,她疯也似的往这边冲,口里高叫:“先生!”
我抬手,电梯门重新打开。
耳机里说:别着急,慢慢微笑,慢慢微笑……
夏小青冲过来,像是要拥抱,但到达跟前又步伐放缓,慢慢行走,终于进入电梯,眼睛里满是不可置信。
“先生,真係系你?”她说的白话,发音偏软,和正宗粤语还有区别,在我耳朵听来就是:蒸个嗨雷?
正思考着怎么回答,耳机里说:嗯。
我也点头,嗯,嗨我。
夏小青愣了,继而狂喜。
耳机里却怒了,“我怎么说,你怎么做,一步也不要错,明白吗?”
说的我心里不美,嘀咕,有什么了不起,有本事你自己来啊。
夏小青并未起疑,反而离我更近一步,“你系嚟探我呀?”(你是来看我的吗?)
尽管不情愿被人当木偶样操控,我还是按照指示做,低头不应答,等了少卿,问她:“而家点样?”(现在咋样?)
夏小青闻言羞涩,双手拿着包包,低头叽咕,说了一大串,还好啦,有小小的不习惯,这里很湿,每天都要洗澡,我以为非洲热,未曾想,这里仲热得过非洲,讲到底,还是新西兰好点,对了,安琪儿还好吗?我走之后,她有没有再调皮?
我低着头,仔细聆听,偶尔笑。
电梯上到顶楼,门打开,正要向外走,迎面却过来两个人,一个中年美艳少妇,一个小鲜肉。
我看一眼,只当是某个富婆带着自己的小狗来玩耍,耳机里却紧急提示,“对少妇微笑,夸她,好久不见,又漂亮了。”
来不及思考,我朝对方笑,“好久不见,又漂亮了。”
少妇眼角上挑,“你几时回来的?怎么不通知?吃饭了吗?”说话间,目光落在夏小青身上,神色古怪,“这又是谁?”
我清清嗓子,回答:“是我助手。”
闻听此言,夏小青也把身体站直,恭恭敬敬称呼对方:“白总好。”
我这才知道,面前的美艳少妇不是什么富婆,她是白金汉宫的总经理,白丽。
白丽目光在夏小青身上扫两扫,皱眉,一副不待见的神色,“你回来莎莎知道吗?”
我很尴尬,耳机里也没提示,等了好几秒,才说:“有点小事要处理,没告诉任何人。”
白丽眼睛瞟了瞟夏小青,再问我,“要不要安排吃饭?”
我微笑,好。
我出电梯,白丽进电梯,两人别过。耳机里面继续指挥,往前走,进入至尊皇廷。
我不知道什么是至尊皇廷,走到尽头的白色大门,看到上面的牌子,才哑然失笑,这就是至尊皇廷啊。
等我推开|房门,才发现,自己笑的过早,这间位于三十八层之上的房间,真的是至尊皇廷。
进门入眼都是金碧辉煌,白金黄金交相辉映,正厅站着两个古罗马武士雕像,象征皇权守卫。迎面上来一个穿着中世界欧洲长袍的洋人,对着我弯腰施礼,说纯正英文。
我一句都没听懂,不过还是很装逼地挥手,扭头对夏小青说:“这些人,把这里越搞越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