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长白皙的手涂了红色指甲油,成为白与红的强烈视觉冲击。女人拉开帘子,里面只有一个翻了的椅子,却是空无一人,空气里有股清香若影若现,提示着听墙角的人应该刚走不久。
而帘子后有一道暗门,她打开后,顺着长廊直走,再通过一道门,来到更里面。这里更安静,外面喧闹的世界仿佛永远也感染不到这里。
一个女人正坐在石桌前发呆,她走过去轻轻敲了几下石桌,意味深长地看了发呆的女人一眼,“你全都听到了。”
坐在石桌前发呆的女人点了点头,“今天谢谢瑶瑶姐了,要不是你帮我从章万宇那套消息,可能我永远也打探不到关于乖乖的消息。”
叫瑶瑶的女人在女人对面坐下,“谢我什么?我们坐一行的,赚得本来就是皮肉钱。你不愿意,谁还会为难你?这里的规矩你不是不知道,一切只遵循自愿。晴姐当初建立如昨的目的就是给无所依靠的女人一个家,你要是不愿意,她也不会说什么。”
“当初如果不是沐晴姐收留我,可能我现在还在街上乞讨。”
“你当年发生了什么,我们都不多问,不过,你可是想清楚了,真的决定再回去?”
女人沉默了一会,随后郑重地点了点头,“瑶瑶姐,我想清楚了。”
“那你自个多加小心。”
“哟……瑶瑶妹子,你也在哪。”两人正聊着,一道魅音落入耳中,紧跟着一股香风袭来。
两人回头,看见沐晴风情万种地走过来。
瑶瑶和之前坐在石桌边发呆的女人起了身,沐晴抬手压了压,“哟,这是把我当贵妃了,竟还起身迎上了。”
瑶瑶笑道:“晴姐,我们这是把你当女皇了。”
“得,少贫嘴。”沐晴看向之前发呆的女人,“故人来了,可要见见?”
女人心头一紧,一双凤眼紧紧盯住沐晴,“晴姐把我的消息泄露出去了?”
“我哪敢啊,人家是我这里的常客,没准是你哪次不小心被看见了。”
女人低下头,抱歉道:“对不起,晴姐,我没有怪罪你的意思……”
沐晴不是斤斤计较的女人,摆了摆手,打断女人的话,“得了得了……人家还在等着呢,见不见全凭你一句话。”
“晴姐能否告诉我,这故人是……”
沐晴没直面说那个人只谁,只拉着方才坐在石桌边发呆的女人去了一间包房。
门开时,里面特别安静,只有不同颜色的灯光不断闪烁,时而迷幻,时而妖娆,时而清冷。
沐晴拉着女人走进去时,沙发上空无一人,茶几上有一个空了的酒瓶子,还有几瓶未开封的伏特加。
沐晴没停留多长时间,很快就走了出去。
女人向着沙发走去,灯光闪烁,眼睛有些不适应,没看清地上的地方,差点被绊得摔了一跤,等站稳后,才低头看绊倒她的东西是什么。
灯光不断转换,视线受妨碍,她索性将所有灯光全都光了,又将照明灯打开,这方靡靡世界瞬间恢复正常。
地上躺着的那人,栗色短发遮住了他紧闭的眼睛,邪气的脸在此时看起来竟有了那么几分正气。
她呢喃,“司真?”然后走过去将他摇醒。
司真很快醒来,醉眼朦胧地看着眼前人,笑道:“是小巧儿啊。”
被唤作小巧儿的女人扶着他坐上沙发,他却顺势压在她身上,手摸上她光滑的脸,“陪爷睡一觉,伺候得爷满意了爷有赏。”
女人眸中一点点冰冷下去,随后扬手给了司真一巴掌。
司真晃了晃脑袋,这次清醒了许多,看清两人此时的姿势时,邪邪勾起嘴角对着女人笑笑,见女人只是寒着一张脸,悻悻摸了摸鼻子,从女人身上退了下去。
女人冷哼一声,整理了下衣服,冷声说:“找我来做什么?”
司真点燃了一根烟,烟草气息瞬间弥漫了整间屋子,“找你来还能干嘛?原以为是看见了个跟她长得像的人,特意叫过来服侍我的,没想到还真是她。你消失了三个月,邵冷安差点将全世界都翻过来你知道吗?”
女人重新开了一瓶酒,倒满之后一饮而尽,“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贺昭华当初说的还真是对,他就是一个野蛮人,把我当成了他的宠物,恨不得造一个华丽的牢笼将我锁进去。我姚芷巧傻了一次两次难道还会傻第三次吗?”
“你跟贺昭华真的……”
他话没说完,姚芷巧一个眼神杀过来,瞬间让他闭嘴,“你知道吗?司真,原来我以为你是一个可以信任的人,可现在,我谁也不信了。”
司真眼睛往上看,思索了一阵,说:“我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姚芷巧自嘲一笑,倒满了酒杯,又给司真倒了一杯,“我敬你。”
说着,仰脖子又是一饮而尽。
再倒第三杯时,手腕被司真抓住,“你这三个月到底经历了什么?”
姚芷巧突然情绪失控,将酒杯一下子摔在地上,笑得有些瘆人,“我经历了什么?你那么想知道?好呀,那我就告诉你了。我被男人睡了,很多很多男人,你眼前的姚芷巧已经不是三个月前干干净净的姚芷巧了,哈哈……”
“怎么回事?”司真皱了眉,声音冷了几度。
没了杯子,姚芷巧索性直接用酒瓶灌,她刚才说的那句话只不过是句气话,事实上,以她现在的身手,就算真的碰到了那种事,只要全力反抗别人还是占不到丁点便宜的。可她恨,恨三个月前邵冷安的绝情模样,恨司真将她迷晕,让她的孩子遭了那样的毒手,恨他刚才骑在她身上把她当成鸡说的那些轻浮肮脏的话。
姚芷巧没答,自有其他人替她答,门在此时被推开,沐晴端着几盘干果进来,“你净听她瞎说,有谁敢对她做那种事?更何况,她来我这三个月,你问问她我可有亏待过她。刚开始那会的确是有一个,不过她那会还没遇上我,要遇上我,哪用得着她受这份苦。”
司真松了一口气,问沐晴:“那你具体跟我说说。”
沐晴抓起一把瓜子磕着,“我也是听她说的。说她刚从贺昭华家出来的时候身无分文,但她除了演戏也没其他拿得出手的本事,就去一家餐馆帮着打扫卫生。那家餐馆的老板看她长得漂亮,起了歹心,夜里她睡在仓库,当晚就溜进去想要强了她。她当时也是够给劲儿,直接抓起一瓶啤酒就罩着那老板脑袋摔了下去,那老板脑袋开了花,动静惊醒了她老婆,她老婆明白过来后,二话不说又把自家男人打了一顿,姚芷巧饭碗丢了,落脚之处也没了,唉,可怜啊。后来沦落到街上乞讨的地步,大概一个星期才遇上我。”
这段往事,司真听得心惊肉跳,他挪到姚芷巧身边,手搭在她脖颈上,“傻姑娘,苦了你了。”
姚芷巧眼中闪烁着泪花,被她狠狠擦了,又灌了一口酒,酒液入喉,辣痛感立即袭来。
真相往往要比说出来的更恐怖,那晚她梦到了邵冷安,她梦到两人肢体交缠,抵死缠绵,朦朦胧胧睁开眼睛后竟真的有人在吻她的身子,可味道不对,感觉不对,她立马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把男人推开后,一酒瓶子砸下去,男人倒地不起,血一下流出来。
她以为自己杀人了。她以为自己将在监狱里度过,乖乖将背上杀人犯的儿子的罪名,而她将永远被自己的儿子看不起,那种感觉,比让她死还难受。
沐晴把瓜子壳吐掉,“谁没有个不堪回首的过去?不过,既然你来了,你就赶紧把这姑奶奶领走吧,唉……在我这呆了两个多月,没出去陪酒还把客人给我得罪光了。我这又不是福利院,净养些智障儿童。”
沐晴嘴臭,在“如昨”也不是什么秘密。
姚芷巧没放在心上,司真倒是跟她杠上了,“哟,你还敢让人接陪酒?瞧不出来你胆子还挺肥,担心你这如昨真的进入昨天过去式,再也看不到未来。”
“老娘给他养了三个月的老婆,帮了他这么大的忙,他还能翻脸不认人不成。”
对于邵冷安的翻脸不认人,过河拆桥等等一系列让人脑心挠肺的事司真最有体会,他同情地看了眼沐晴,“信不信由你,他这种事又不是没做过。”
沐晴把瓜子壳丢在他身上,不说话了。
姚芷巧灌了几杯酒,头有些晕,甩了甩脑袋,突然看到眼前有个她恨到骨子里的人,把酒瓶子重重放在桌子上,伸手抓住他的衣领,“说,你当初为什么连同那伙人用迷药将我灌晕,给我做了流产手术。”
司真挣了挣,可姚芷巧抓得实在太紧,没办法,只好说:“哪跟哪呀,当初我只是想让你冷静一下,更何况,如果那孩子不流你会有什么生命危险的。”
“胡说,你骗我,你和邵冷安是一伙的。你们都是冷血动物,说着爱我,可转身就能把别人揽进怀里,说着爱我,可只要碰上门第观念,一个个地选择把我推进地狱,说白了,你们都是坏人,是不可交心的混蛋。”
司真拍了拍她的脸,“喂,你清醒些……”
姚芷巧放开他的衣领,转去拉他的手,然后对着虎口狠狠咬了下去。
偌大的包厢发出杀猪一般的惨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