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芷巧并不怕,在见他们之前把自己简单收拾了下。在医院里条件有限,她只能把病号服整理得干干净净,头发梳理得一丝不乱,然后束了一个很韩范的发型。高高扬起天鹅颈,此时正襟危坐的样子,在气势上一点也不输给面前三个大男人。
不管怎么狼狈,她依旧不想输,不想被人看扁。
她法律知识有限,只能随机应变,到最后签字的时候她很冷静很装逼地说:“让我考虑考虑。”
三个律师脸上表情明显不耐。
姚芷巧将耳边的头发随意拨到耳后,“怎么?你们以为以我现在的样子还能拒绝反抗吗?我需要一点时间来消化消化这几天发生的事,反正现在让我签字不可能!你们自己决定,明天,我一定给你们最满意的答复。”
三个律师走了。
姚芷巧的心终究是慢慢死了。
经过几天时间修整,她现在的力气已经完全恢复。
当天傍晚时分,一直给她送饭来的小护士准时出现在她病房里。她道了一声谢谢。
小护士受宠若惊,也是,这几天来,她一直冷眼瞧着所有人,对谁都没有好脸色。
姚芷巧也颇有感触,拉着小护士在自己身边坐下,问她:“我能出去走走吗?”
小护士明显露出为难的脸色。
姚芷巧明了,应该是邵冷安交代下来的,现在医院里随处可见他安插的保镖,她要逃很难,可她得试试!
姚芷巧善解人意地拍了拍她的手,并没挑明她的顾忌,“你跟我一起,好吗?”
小护士点了点头。
姚芷巧简单吃了几嘴饭,挽着小护士出了病房。
医院里看起来很正常,但一路走来,她还是注意到好多男人都将视线投在她身上。那不是色眯眯地注视,而是盯梢,是的,她敢肯定。
姚芷巧拉着小护士散步,小心措着词与她交谈,“我真的好羡慕你们白衣天使,救死扶伤的事业在我心里一直是最神圣的。”
小护士不好意思地笑笑,“哪呀,就是你们看着风光罢了,其实这里头的道道多着呢。唉……更何况,医生可是高压工作,稍不留神就没了性命,猝死在手术台上的,死在病人家属手中的报道,新闻上还少吗?”
“是呀,每一行有每一行的难处。哦,对了,我之前在A国拍戏的时候还演过女医生呢,那种穿白大褂救死扶伤的感觉,真心不一样。”
小护士惊讶道:“你还是演员?”
姚芷巧笑得有几分落寞,“是呀,不过,我想退出娱乐圈了,这个圈子太浮华,我想等出院后,就找个地方隐居起来,再也不问世事。”
小护士被她话中隐藏的孤寂与落寞触动,转头看到姚芷巧仿似超脱世俗的平静,她的心又狠狠被砸了一下,她突然抓住姚芷巧的手,左右看了一眼后,小声而急迫地在姚芷巧耳边说:“可是邵总不会放过你的。”
姚芷巧心跳了跳,面上却装作无动于衷,“什么邵总?我认识这个人吗?”
护士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你不记得他了?”
姚芷巧没答,首先迈步,“认识又怎么样,不认识又怎么样,找个地方隐居后,迟早要忘记。”
她想到了五年前的那个寺庙,那个和尚,不知为何,突然觉得此时的心异常平静。
可不能啊,她要报仇,要让这些万恶的资本家付出应有的代价,这些话也就是说来骗骗小女孩的罢了。
小护士眼中一片同情,她追上姚芷巧的脚步。
姚芷巧善意地转头对着她笑笑,“对了,你口中的邵先生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可以让我出院?”
小护士脚步顿了一下,眼神闪烁着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不过听主治医师说你要一直住下去。并且,除了他没人可以来看望你。”
姚芷巧摆出一副吃惊地样子来,“他很厉害吗?”
小护士点了点头,“你真的不记得他了吗?”
姚芷巧笑了,如果小护士细心点观察就能发现她的笑意完全不达眼底,“不记得了。”
她拐了一个弯,进入一个黑漆漆的长廊,头顶的感应灯随着她的走近“啪”一声一盏接一盏地亮起,姚芷巧笑道:“我们现在所处的环境还真像拍鬼片,怪瘆人的。”
小护士打了个哆嗦,“姐姐,你快别说了。医院里每天都有人死掉。”
姚芷巧只是笑。
走道尽头有楼梯,小护士担忧地疾走几步拉住她的手腕,“你刚做完流产手术没多久,还是要好好休息休息,要不我们做电梯下去吧。”
姚芷巧这一路走来,把医院里每一个角落都逛了一遍。这层在28楼,按姚芷巧这种走法,走到一楼不得累死。
姚芷巧抿唇笑了笑,“你不用担心我,现在我好的很。快走吧,我们从楼梯下去。”
小护士执拗不过她,只得跟上她的脚步。
她走到第一层时,也着实走不动,可为了她的计划她必须咬牙坚持。之所以走楼梯,是为了打消明里暗里跟踪她的人的顾忌。
试问,哪个要逃跑的人会蠢到把体力浪费在爬楼梯上。
她甚至能肯定,邵冷安带她来的医院一定是她之前都不熟知的。
果真,下楼之后,她盯着四处的环境一脸茫然。
她抓紧了小护士的手臂,“我这医院不太熟悉,你随便带我转转吧。”
那小护士应了一声,牵引着姚芷巧随意转。
等到天地蒙上一层黑时,姚芷巧终于坚持不住,小护士忙把她带回了病房。
在医院第五天,她继续去散步,期间没带上小护士。如此转了三天后,她终是把路线摸得差不多。
那三个律师第五天来的时候没碰到她,便一直坐着,后来被一个紧急电话叫走了。
第六天,那三个律师照常来了。
姚芷巧还没进门就透过玻璃看到了他们,眯了眯眼睛,冷冷地勾了唇,转身又走了出去。
今天这三位律师很有耐心,一直等到天黑。
姚芷巧回去的时候他们还在四平八稳地坐着。
姚芷巧表现得很惊讶,“你们是?”
那三位律师早就没了耐心,见她这副模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但他们修养要比常人好些,依旧保持着良好的职业风度笑着跟姚芷巧说:“姚小姐,抚养转移权请你尽快签字!”
姚芷巧压讶异道:“可前天的明天已经过了。”
三个律师齐齐变了脸色,“你什么意思?”
姚芷巧耍无赖道:“我前天说明天给你们回复,可现在已经是前天的后天了,你们错过了时间,那么,恕我不能同意。”
三个律师差点气得跳脚。
姚芷巧却已经站在满口,做出了一个请的姿势,“请吧!”
三个律师灰溜溜地走了,不管他们在这之前不死心地做了多大努力,他们还是走了。因为他们拉不下面子来像姚芷巧一样撒泼耍疯。
姚芷巧等他们走后,靠着门蹲坐在地,眼睛有些干涸,那是因为眼泪已流干。她强迫自己打起精神来,强迫自己尽量想一些好的,不去想这些伤心事。
事实上,这几天的确有些好事值得她去想。比如她现在已经大抵摸清了这家医院的路线,逃跑的路线大抵在她脑子里形成了一个轮廓,就连医生护士的更衣室她也发现了。
当天晚上,夜深人静之时,她趁着此时的医院里人很少,从医生更衣室里边拿了一套护士服,燕帽,口罩,还有一双鞋子。
燕帽她不会戴,不过三天前她满眼期待地求小护士教了她,所以,这会要戴得规范并不难。
第四天一大早,小护士照常来给她送早饭时,姚芷巧还在床上躺着,被子盖得严实,看起来没任何异样。
姚芷巧在小护士出去之前,将她叫住,“浴室里有些脏,你能帮我清洗一下吗?”
本来打扫这种事有专门的洒扫阿姨,可邵冷安却像是知道她会借着一切机会逃跑一样,断了她与外面的所有联系,所以她的衣食住行,全都由医院里的护士代劳。
小护士也没多想,点了点头,去了厕所。
姚芷巧翻身下床,身上是她昨晚就穿好的护士服,只等小护士一来,把她诓进厕所后,快速逃跑。
一出门就看到拐角处站了两个彪形大汉正虎视眈眈地看着她的病房。
姚芷巧心头狂跳,但依旧面无异色地从他们身边走过。
然后迅速坐上电梯。
电梯里刚开始人很少,后来进来很多人,她被挤到最角落的位置。
等好不容易熬到了第一层,她急速往门口跑。
医院这个地方外面的出租车很多,姚芷巧随意进了一辆,就让司机快点开车。
也是刚坐上车,她转头看到医院里跑下来几个彪形大汉,她赶紧俯下身子。
等脱离危险之后,她却是在脑子里想到底谁能救她?
司真给她安排的别墅是回不去了,至于司真,之前她做流产手术之前闻到的那股异香就是他做的,他现在也不能信任。想想,也真是令人心酸,活了二十五年,竟然没一个人可以帮到她?
脑子里突然冒出贺昭华,她很想拒绝,可内心深处有一个声音在不断提醒她,“去找贺昭华吧,他一定会帮助你的。邵冷安已经背叛了你,你还要替他守身如玉吗?贺昭华是一个好男人,你忘了你高中时候是最喜欢他的吗?”
她咬了咬牙,最终把贺昭华的地址报给了司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