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社东过来接周承安的时候,简直是被面前的周承安给吓到了。
周承安身上的西装线缝明显多处崩裂,袖子上还被砍了个很大的口子出来,因着浑身都湿漉漉的,外面的西装倒看不出多少颜色变化,只是里面的浅色衬衫早已被晕染换了个颜色。周承安脸颊上也是有轻微的擦伤,还有点血丝渗了出来,而他恍若未觉。
“周董,要不要先简单包扎下?”汪社东第一关心的还是自己的工作上司,此时很是担心的说道。
“不用了。”周承安说完后又报了个地址给汪社东。
汪社东即便不放心的很,不过动了动嘴角,还是没有说出来,眼下便也朝周承安说的地址开去。
许久过后,才到了周承安说的地址,是个破旧的老小区,前几年就已经被划入拆迁的地段了,这里大半的居民已经是搬离的差不多了,因为搬家的原因,小区进来随处可见很多被遗弃的家具,显得整个小区尤其的衰败凄冷。
汪社东心下很是不解,不过周承安让他不解的地方是多了去。
不该过问的即便好奇心再强也不要过问。
他把周承安送到后,想起来车上还有急用药箱,便跟在周承安身后,准备一直把药箱送到周承安去的住处。
周承安要去的地方在六层,汪社东很久没有爬楼梯过了,跟在周承安身后没走了几层,就累得有些喘气了。而周承安手上抱着夏芸,一步一步,纹丝不乱,似乎丁点没有受累到。汪社东想想自己的体质,空手走走都能累成这样,也是有些觉得尴尬,即便有些气喘起来,也是努力克制着。
好不容易到了目的地第六层,汪社东在周承安的提醒下,伸手到周承安的裤袋里掏了钥匙出来开门进去。
里面果然是如他预期的简陋,进去的便是个一个狭小的客厅,靠近门口处有个简易的沙发,前面是张不高的小圆桌,再远处就能望见前面的简易厨房。
好奇心再强,没有周承安的示意,汪社东也没有继续打量下去,把急救药箱放在客厅里的小圆桌上,便拘谨的要回去了。
“周董,要是有事情的话,第一时间联系我。”汪社东临走前还是提醒道。
“我知道了,车子留给我,你先回去吧。”周承安点头道,只有此时,嗓音里才透着浓重的倦意。
“好的。”汪社东说时把车钥匙拿出来也放在小圆桌上,这才转身朝楼下走去。
周承安抱着夏芸一直朝卧室走去,直到小心翼翼的把夏芸放在床上,他这才松了口气。
因为前面被雨水淋湿,夏芸身上也是湿漉漉的,此时被周承安抱着躺到床上,面料也是无比服帖的贴在身上。周承安想着夏芸定然不会很舒服,便又起来替夏芸身上湿透的裙子褪了下来,给她换了件自己放这边的t恤上去,又拿了干毛巾替她粗略擦拭了下。
做好这一切的时候,周承安这才有些瘫软的在床沿边坐了下来。
此时才一坐定,周承安才觉得浑身的不适,因为沾了雨水,身上的衣服都黏糊糊的贴在身上,稍一碰及,伤口顿时传来阵阵刺痛。
周承安这才起来把西装和衬衫都脱去了,走到客厅里,一眼望见汪社东放在小圆桌上的急救药箱,他这才打开药箱,简单处理了下伤口。
先前奋力搏斗中,因为地场太过狭隘,身上自然有很多的碰撞瘀伤,加之挡在夏芸身上,他的背上也是被那荼毒滚烫的热浪灼伤了一大片,先前脱下衬衫时,背部的伤处已经和衬衫有些黏连起来了,此时曝露在空气中,后背上也跟着尤其的灼痛起来。
周承安拿起止血的药粉,走到浴室里,微侧了身子,果然看到自己的背上一大片的血迹模糊,他便右手绕到左肩上,吃力的将药粉洒在背上,一股钻心的疼痛顿时袭遍了全身。
处理了后背上的伤处,周承安这才走回到客厅里,拿出纱布,极为利索的将手臂上的刀伤包扎起来。
其实那刀伤划得有些深,万幸没有伤到骨头。因为前面周承安一直抱着夏芸也是有些用力的,那伤处的鲜血比寻常已是流了很多,此时倒是没有继续流血,不过因为前面血流过多,伤口都有些发白了,周承安继续抹了点药粉在上面,接着就顾自包扎起来。过程之中,他的脸色丝毫没有变化,仿佛他这下手包扎的不是他自己的身体发肤似的。
若是就看外面,是怎么都看不出周承安身上有这么多横七竖八的伤口的,而且很多伤口已经长好,只留下深浅不一的疤痕,想来是很久以前的老伤口了。大约是这样的场景并不陌生,周承安给自己包扎的无比熟练。
没多久后,他这才重新走回到卧室里,就在床沿前坐了下来。
这一天前所未有的漫长,以及前所未有的惊心动魄。
漫长到让他以为就此和她阴阳相隔,而他是仓促的根本没有做好告别的准备。
不舍,还是不忍。
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在那刻电光火石间,他骤然惊觉,他们间的那一切,原来在生命面前,都渺小的不堪一提。
只要她还在,便觉得这世界的一切都重新回归了。
眼下,她还安稳的睡在这里,他便是莫大的知足了。
周承安想到这时,这才也躺在夏芸的身侧,这样真切的在她身边,感受着她的呼吸,仿佛这些年下来,他的那些沧桑空白便能全部被填充回去似的。
这里该有多少他们的回忆。
他不知道。
但是不可否认的是,住在这里的时光,是他这辈子最为珍惜的一段时光,珍贵的恍如能成为他无所不往的动力。即便再疲累再艰难再困苦,拼的奄奄一息了,只要还有一口气,回到了这里,睡上一觉,便能重新战斗。
因为他要成为她的承安,她的无所不能的周承安。
他是她的承安,从未变过。
但是,他们却是再也回不去了。
是他一手造成现在的局面的。
他能怨谁呢?
“芸芸,对不起——”周承安说时微侧了□子,正对着昏睡的夏芸。
屋里的还是老式的灯泡,照出的灯光有些昏黄,可是也异样的柔和,照在夏芸的脸上,把平常一张冷漠的脸也照的温柔旖旎起来。
周承安原本是安静的看着,望着,良久后这才凑过去在她的脸际轻轻停伫了下。
起来的时候,周承安才察觉到夏芸额前的刘海还是湿哒哒的贴在额际上,她的刘海又密又长,齐齐的盖在额前,还是不易干去的。他怕她会着凉,便把床头的毛巾拿过来给夏芸额上的头发轻轻擦拭了下。
之后又伸手轻探了下夏芸的发际,觉着比先前已经干了些,周承安便又把毛巾放了回去。他这一天也是累到了极限。
此时处理好这些事情后,周承安自然也觉得困意上来,便起来准备伸手去按床沿边的开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