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下意识地往后退,当时朱清光便想谋害我,他知道我派人追杀他,恐怕他更不会放过我。果然朱清光向我逼了过来,皮笑肉不笑,下巴的一撮胡须不停地抖动。
“紫微主人,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朱清光,你想做什么?”我低喝,身子继续向后退。
“难得一见,老朽想找紫微主人谈谈天下大事,如何?”说着,他伸手向前一撒,顿时一股极浓的烟雾弥漫出来。
我心知不好,立即闭住呼吸,但还是晚了一步,鼻端里嗅到一股如花香的气息,仿佛就有一只小虫子往鼻腔深处钻去,支撑不了多久,身子便瘫软下来。
耳畔有朱清光哈哈大笑的声音,但瞬间一切归于寂静。
醒过来时触及的还是幽深的黑暗,伸手不见五指,这样的漆黑,好像是那个县府中的地牢。此念一出,我便摸索周围的情形,但是什么都摸不出来。
忽然间,我明白了罗薇对光明的渴望,但我还是不同情她。
黑暗中发出吱地一响,我心中一动,这是开门的声音,果然有一个人举着油灯站在门前,小小的火焰在空荡荡的屋子中燃烧,光线虽不够明亮,但足够我我瞧清了四周的情形。
真的,是县府的地牢。
我苦笑起来,处心积虑谋划许久,最后功亏一篑,又回到了这里。
来人是朱清光,他大踏步地走下石阶,伫立在我的面前,道:“紫微主人,你想不到吧。”
“原来你就是那个指点文无涯的邪魔歪道。”怪不得文无涯能识出我的身份,竟是朱清光从中策划。
“紫微主人,你派人追杀本仙师,本仙师大人有大量,不与你计较。”
“妖人。”我翻着白眼。
朱清光并不恼怒,呵呵笑着,这时门前人影一闪,文无涯铁青着脸走下台阶。“仙师,你没必要和这个女人废话,她划伤了小薇的脸,我恨不得杀了她。”
“文县令,此女可不能杀,她是万星之首,老朽要利用她控制天下。近日老朽夜观天象,十四主星便要齐聚了,届时天下大乱,烽烟四起,老朽乘乱而出,一举夺取天下。”
“那好,仙师,等小薇的眼睛看见后,仙师就带走这个女人。”
我冷笑,这两人狼狈为奸,日后自不会有好下场。
至此几日文无涯对我严密监视,罗薇饮血时他的剑便架在我的脖颈上,我稍试一动便可能被剑割破血管。
身体逐渐消瘦,但是出奇的是我的精神却很好,时刻寻找再次逃走的机会,虽然此时希望渺茫。
我呆在黑暗中,这段时日我常想起父皇,想起年少与父皇相依相伴的时光,我不再想起上官违心,或是萧然,在生命不能保证的时候,其他人或事要被放到尘埃。
于是又过去十来天的光景,我摸着隆起的腹部,还有四个多月的时间腹中的那个孩子就要出世了。最近他踢我很频繁,我有时还能隔着肚皮摸到他的小手和小脚。
是个男孩子,我坚信。
黑暗中忽然蓬出一团蓝色的小火焰,门前文无涯扶着罗薇走下石阶,我只瞧了一眼便扭过头,继续坐在床上发呆。
文无涯解开我手腕上的纱条,手臂纤细得只剩下骨头,皮肤已完全嵌入骨头里。我看到那道伤口,近一个月的时间未愈,周围的皮肉已变得腐白,隐约可见里面森森的白骨。
温热的嘴唇覆盖在我的手腕的伤口处,感觉那里潜伏着一条毒蛇,我咬了咬嘴唇,其实,现在我已经察觉不到疼痛了。
罗薇的嘴唇上沾着几滴血渍,她伸出舌头将它舔去,过了会她满脸高兴,道:“涯哥,我好像看见你了。”
“是吗?小薇,我是怎么样,你说给我听听。”文无涯激动得握住了她的双手。
罗薇捧着他的脸,凝视他半晌道:“涯哥,你和我想像中一样英俊高大,你的眼睛好像在发光。”说着,她转过了头,眼神投向挂在墙壁上的油灯。“对,就像那盏灯,很亮。”
“小薇,你真的看见了。”
罗薇转着头,倏地目光凝固在我的面孔上,她歪着头打量我,我也面无表情地盯着她。这时她的眼珠变得活泛起来,不像以前呆滞,看来她是真的看见了。
“她好美,比花还要美。”
“小薇,她没有你美,在我心中你永远是最美的。”
罗薇微微一笑,道:“我只是在涯哥心中是最美的,虽然我不知自己长什么样子,但她要比我美得多,我感觉得出来。”
“小薇,你要是不喜欢她好看,我就马上在她脸上划几刀,这样她就不美了。”
我瞅着罗薇,她眼珠转动了两圈,估计也在思忖文无涯的话。“这么好看的人在脸上划几刀,不是太可惜了。”
“哈哈哈。”
门前传出了大笑声,顿时文无涯眼中一亮,道:“仙师,你来得正好,小薇的眼睛已经能看见了。”
“是么?那就要恭喜文县令和文夫人了。”
朱清光径直从石阶上跃下来,几步便到了床前,他瞧了我一眼,依旧是皮笑肉不笑,道:“文夫人既不希望有这么美的女人,又不愿意在她脸上划几刀,那么老朽倒有个好法子,包管文夫人满意。”
“什么法子?说来听听。”罗薇眼含笑意。
“老朽以前在长白山中炼制了一种药,此药无色无味,但却有一种极强的毒性,这种毒性不对五脏六腑产生毒性,它会附着于发丝上面。服用此药后,只能呆在房间里,如果一旦见到阳光,那么满头青丝便会化为如雪白发。”
“妙极,美人自古如名将,不许人间见白头。”罗薇拍手笑道。
“这个惩罚对李无尘是最妙的,仙师,请拿出药喂给她服下。”文无涯满面堆欢。
我盯着文无涯,忽而上官违心的话掠过脑中,他说一个爱妻如命的男人绝对不是坏人。诚然,这两者之间没有关联,相反爱妻如命的男人是最可怕的,他心中只有他的妻子,其他人对他来说如草芥,如蝼蚁。
朱清光取出一粒黑色的药丸,他捏住我的下巴,嘴唇就不由张开,瞬间那粒药丸被塞到我的嘴里,他抬起我的下巴往上一顶,喉咙里咕噜一响,药丸便滑了下去,任是再也吐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