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拉玛夫森林进行的实战训练开始后第二天。
茨维特还好,但包含迪欧在内的所有伙伴都因为等级提升的影响而动弹不得。
剧毒迅猛龙比哥布林还强,再加上等级也很高的样子,打倒了许多只魔物的他们到了第二天仍无法摆脱强烈的疲惫感。
还有活力的只有茨维特,事情变成这样他们也无法出发进行实战训练。
「没想到所有人都无法下床……到身体适应为止之前得花上不少时间啊。」
「唔……抱歉,茨维特……我想明天就会好了。」
「升级」和「等级提升」基本上是一样的,但关于这些现象还有许多谜团。其中一种说法是说打倒了生命力强的魔物,藉由吸取了对手的魂力,不只灵魂的力量,肉体也会随之强化。
这个「等级提升」主要分成「心」、「技」、「体」三大类,「心」是指灵魂,被视为是从能力参数中无法确认的灵魂的存在力获得了提升。「技」则是技能的等级提升。「体」就如同字面上的意义,被认为是肉体等级的强化。
愈强的魔物,灵魂、技能和肉体的等级愈高,透过打倒强者,能力的强化也会高出一截。
此外,就算是同等级的魔物,因为生长环境的不同,强度也会有极大的差异,但由于生长在愈严苛的地区,愈容易长成强大的魔物,所以据说除了「等级」外也有「阶级」之分。
实际上,以拉玛夫森林和法芙兰的大深绿地带相比,魔物力量的差距就明显到足以说这个通论是正确的。无论如何,只要打倒强者,自己也会变强这点是毋庸置疑的。
先不管学者的通论是真是假,这个「等级提升」有些麻烦的问题在。
没错,等级低的人打倒了强者。或是打倒了许多的魔物后,给自己的身体带来了负担,身体暂时性的无法动弹。主要症状是「疲惫感」、「关节痛」、「头痛」、「想吐」、「麻痹」,症状严重的程度与打倒的魔物强度大致上成正比。这个症状被称为「肉体适应」,为了变成更强的存在,肉体会开始调整为最佳的状态。
这个现象一般被视为「等级提升症」,可是在这段期间内会无法战斗,变得毫无防备,所以在战场上特别要小心这个状况。
这是在打倒了大量魔物,或是像前面所说的战胜了强力魔物的情况下会引发的症状,但这就像是为了让自己接下来能变得更强的阵痛期。
因为可以变强,所以这也不是什么坏事,可是根据魔物的强度,也有可能发生「心」、「技」、「体」所有能力都提升了的情况。不过在这种情况下,受「等级提升症」折磨的时间也会拉长,甚至也曾有无法承受能力急速上升而瞬间死亡的案例。
迪欧之所以无法战斗的理由就在这里。他恐怕是奋力打倒了魔物吧,但在比较弱小的时候应该要好好分配狩猎魔物的节奏才对。
看著因为「等级提升症」所苦但仍能行动的迪欧,茨维特认为明天就能再度出发了。他的学分是没有问题,但损失了贵重的实战时间感觉很亏。
「唉……今天就好好躺著吧。相对的,明天会很辛苦喔?」
「请你下手轻一点啊……回来时在这种状态下移动,真的很痛苦……」
「我会考虑的……」
茨维特等人的小队第二天无法行动,拜此所赐空出了一天的时间。
「那么……时间空出来了呢。该做什么才好呢……」
先不管强制参加什么的,茨维特原本就是为了累积战斗经验才来参加这个训练的,可是现在这状况让他失去了参加的意义。而且他的等级还没提升。
虽然在实战中尝试和伙伴的合作,以及搜集对于提出战略方案有用的情报也是他的目的,但是因为一天的战斗就浪费一天的时间实在太伤了。就算说战斗需要休息,但只有他一个人没事待在这里也很尴尬。
「……去瑟雷丝缇娜那边看看好了。那家伙应该也是类似的状况吧。」
无事可做的茨维特决定去找八成和自己一样变得很闲的妹妹。三只咕咕跟在他身后,但周围的人都战战兢兢地看著它们。
它们前一天大战的事迹传了开来,因此备受警戒。
咕咕们在不知不觉间变得有名了起来。
◇◇◇◇◇◇◇
茨维特在排满帐篷的营地里走著,总算找到了瑟雷丝缇娜的帐篷。
瑟雷丝缇娜和乌尔娜在帐篷旁边用小锅子炖著什么。大概是采集了药草回来,在制作回复药吧。
库洛伊萨斯和马卡洛夫也在附近,他们虽然也在做类似的事情,但库洛伊萨斯他们的身体颤抖得非常厉害。
他有种不好的预感,决定总之去看看他们的状况。
「库洛伊萨斯……你身体在发抖耶……不躺著休息好吗?」
「啊啊……是哥哥啊……我昨天拿到了不错的素材呢。让我坐立难安,一不小心就开始调配魔法药了……呵呵呵。虽然因为手在发抖,好像会调配失误的样子……」
「不,你去躺著啦!这种状态下不可能调得好吧……」
「眼前明明有很棒的素材,却要我什么都不做的躺著?办不到呢……根本没有这个选项。要是把研究从我身上拿掉,我就什么都不剩了……」
「……不要斩钉截铁的说出这么悲哀的事情!这样听起来你不是超可怜的吗……」
研究就是库洛伊萨斯的一切。他一边承受著身体上的疲惫感,一边鞭策著颤抖的身体持续调配魔法药。只不过对于乾脆地说出「除了研究之外没有任何长处」的弟弟,茨维特对他的将来感到一抹不安。
真想说既然有自觉的话就该改一改。
「茨维特……阻止库洛伊萨斯吧。这样下去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糟糕的药来。我没办法阻止他……就连要站起来都是好不容易才……」
「马卡兰的等级也提升了啊……你的手很抖喔?」
「是马卡洛夫……差不多该记住我的名字了吧。我连吐槽的力气都没有了……」
「你这不就在吐槽。」
经历了战斗的学生几乎都以类似的状态躺著,营地简直像是野战医院。有精神的只有佣兵们和没有碰上战斗的学生,他们喜孜孜地走进森林里。
「小队本身已经登录过了,也不能和其他家伙一起去森林里。也没办法更换成员,只能闲著没事做呢。毕竟我也没带调配用的器材来~」
「我们也是为了提升等级而来的,可是库洛伊萨斯还是带了器材,行李超大一包,占了载货马车一半的空间。」
「带太多了吧……是说库洛伊萨斯……你在调配什么?显然飘出了奇怪的烟喔?」
「哦?是莫可那草稍微加多了点吗?也冒出泡末了呢……说不定失败了。」
库洛伊萨斯一边以颤抖的手在夹板上记录著什么,一边悠闲地说著这种话。
调配中的药物逐渐浮出恶心的泡沫,最后一股带有刺激性的臭味在周遭扩散开来。
「库洛伊萨斯,你到底在做什么!唔……眼睛……」
「我是想中和毒草的毒性,制作出药效较佳的调配素材……但加入魔石的粉末后就出现了奇怪的反应……真奇怪。之前没有发生过这种事情啊……」
「欸……库洛伊萨斯。你手上那个药钵里面装的……好像不是魔石的粉末喔?」
「哦?是火花草的根啊……因为颜色很像,我好像拿错了。」
「「喂!」」
茨维特全力逃离了现场。
幸好毒素已经被中和了,对身体没什么影响,但是刺激性的臭味太强了,有好一阵子眼泪都流个不停。
马卡洛夫是悲惨的第一个牺牲者……
而且因为扩散开来的影响,许多学生与佣兵也成了牺牲者。茨维特躲往位居上风处的瑟雷丝缇娜的帐篷附近,离开了刺激性臭味的影响范围。
「……还真是碰上了惨事。库洛伊萨斯那家伙,在那种身体状况下做什么实验啊。」
「茨维特哥哥,你还好吗?还有库洛伊萨斯哥哥……他平常一直都在做那种事情吗?」
「应该是吧。马克贝斯那家伙也很辛苦啊……」
「那个……他不是叫马腾洛吗?……还是马肯洛?」
到现在还没记住马卡洛夫名字的兄妹。
「是说你有看见师傅吗?」
「我也很在意所以问了伊莉丝小姐,但老师昨天好像没回营地的样子。伊莉丝小姐她们是不担心,可是……」
「没回来?喂喂喂……他该不会又变回那时候的师傅了吧?」
「因为刚刚雷娜小姐一边喃喃说著『没回来……我可爱的甜美少年们……』一边确认了老师负责护卫的小队的帐篷,我觉得很有可能是这样。」
「那个女人……没问题吗?总觉得她身上有种犯罪的气息……」
茨维特的直觉很敏锐。他应该没想到师傅杰罗斯认识的人里面会有重度的正太控吧。只是从瑟雷丝缇娜的话中得了真相。
「不过师傅没回来啊……真的不要紧吗?学弟们……」
「要是老师真的变回那时候的样子,他们现在应该……」
「见到地狱了吧……而且学弟们应该认为讲师们那些天真的上课内容是对的。师傅会认为这是个让他们了解现实的好机会也不奇怪……毕竟他只要进入森林中就会露出野性啊。」
「在大深绿地带是因为食物被抢走了,不得已才那么做吧,但这次……」
「是因为学弟里面有骄纵不知世事的小鬼在吧~……师傅八成会彻底矫正他的个性。」
在法芙兰的大深绿地带存活下来的大叔最了解自然的惊奇之处。
毕竟大叔在各种意义上都很清楚魔物有多恐怖,所以对于只是会用稍微强一点的魔法就很得意的人,一定会马上觉得这种想法是错的。
他会强制性的让这种人亲身体验到人类生活的区域相当脆弱、轻易就会被破坏的事实吧。那恐怖程度可不是开玩笑的。
他会强制把对方带往生或死的极限。
「话说回来,你们好像打倒了强力魔物对吧?我记得是『粉碎巨兔』……靠你们现在的成员,还真亏你们能打赢啊?」
「因为护卫中有像老师一样的魔导士在……而且对方还是跟我差不多年纪的……让我受到一点打击呢。」
「喂……该不会是师傅认识的人吧?」
「是……同时展开复数魔法而且无咏唱,完全不是一般佣兵的水平。实力等同于宫廷魔导士……说不定还在那之上吧。」
「和你差不多年纪……?是天才吗?不,莫非跟师傅是同类……真不敢想像。」
伊莉丝是和杰罗斯一样令人惊讶的存在。
以某方面来说她是大叔的同类没错,但她并不是「大贤者」。伊莉丝是「高阶女魔导士」。
「虽然场面很危险,但有佣兵们在真是帮了大忙……咦?哥哥……我现在才觉得有点奇怪,但为什么我们队上有两个佣兵,很多小队有三人以上的佣兵护卫啊?我记得一个小队的护卫应该只有一个人才对吧?」
「一方面是包含萨姆托尔在内的蠢蛋们不见了,再来就是从学院出发前有些低年级的小鬼们一起退出了的样子。顺便加上对孩子过度保护的笨蛋贵族家长透过别的方式提出护卫委托,所以佣兵们的人数才会多出来。」
「对我们来说是帮了大忙,可是护卫委托的报酬是学院方面要支付吧?好像听说是赔本在办这个活动……」
「肯定赔惨了吧……他们就是随便接受了贵族的请托才会逼死自己。真是太蠢了。」
独立于国家组织外的伊斯特鲁魔法学院营运部,里面的人几乎都是有隶属派系的魔导士。也就是说就算他们是负责营运的魔导士,在派系高层的魔法贵族们面前还是抬不起头来,只能接下他们丢出的难题。
派系高层的魔法贵族对于营运部的魔导士来说是他们的老师,要是他们交待了「我派了佣兵去当我家继承人的护卫,拜托喽?」这样的事情,他们就必须接受这些请求,请佣兵公会处理才行。
这些佣兵从贵族那里接下护卫委托的同时,也重复透过公会接下了护卫学生的任务,所以这工作其实很奇怪。结果就是佣兵的数量增加了,花费也增加了。
因为这样所以这活动每年都肯定赔本。第一次参加学院例行活动的瑟雷丝缇娜无从得知这些内部问题。
更何况因为萨姆托尔率领的血统主义派都不见了,佣兵的人数有多,总之就增加了学生小队的护卫人数。一个小队有两~三名护卫,多的甚至有到五名。
「虽然无关紧要……但那个兽人女孩为什么这么有精神啊?她和你一起去狩猎了吧?应该所有人都因为等级提升的副作用而动弹不得才对啊……」
「因为是兽人吧?老师说过兽人族适应环境的速度很快。身体可能已经调整到最佳状态了。」
「也太快了吧……我们在大深绿地带可是疲惫了三天耶……」
乌尔娜不知为何开始在和乌凯过招。在她背后,被库洛伊萨斯的实验波及的人们横尸遍野的倒在地上。
而造成这现象的库洛伊萨斯却若无其事,又开始进行其他魔法药的实验。不知道他是对毒的抗性很高,还是拥有「毒无效化」的技能。
茨维特看到了弟弟那毫无极限的忍耐力。
◇◇◇◇◇◇◇
少年们持续走在森林中。
他们从遍布各种魔物的激战场上活了下来,脸上挂著耗尽一切的表情,正鞭策著自己的身体,想办法回到营地。
「快到了……还差一点就要到营地了……」
「我已经……什么都不怕了。反正这就是个弱肉强食的世界……和平什么的只是幻想,就像是一撕就破的纸片……」
「打倒敌人……守护伙伴,这个世界上没有神……能够相信的只有自己的力量,以及同甘共苦的伙伴而已……」
「我错了……贵族的头衔根本派不上任何用场……这个世界是地狱,如果不是真正的强者,只会被人吞噬而已……」
他们虽然疲惫,目光却很怪异。
简直像是凶猛的野兽般锐利,尽管满身疮痍也没有失去战意。
不如说他们的表情简直像受伤的野兽一样险恶,就算途中遇上魔物,他们也会战到最后一刻吧。他们有如经验丰富的战士般不露出任何破绽,听到些许声响便会摆出战斗阵形。
到昨天为止还在他们身上的天真少年感已经连半点都不剩了。
「看来他们有好好了解现实了呢。等级也提升了,成果还不错嘛~?」
「……那样不会很危险吗?感觉完全不像是小孩子。」
「人啊,总有一天会成长为大人的。他们比其他人更早了解世界有多严苛,成为了战士呢……呵呵呵……」
「……这不是洗脑吗?我看起来只像你灌输了他们什么激进的想法喔?」
「这是教育喔。就算只是离开人类的世界一小步,等在那里的就只有吃或被吃……唉,教育也是一种洗脑啦~像卡布鲁诺就已经腐败了。」
「……这我是有同感……」
一整晚都在森林中持续战斗著,但就算全身都暴露在疲惫感中,仍为了活下去而挤出力气的少年们,平安的觉醒成为了战士。
「和环境以及与生俱有的资质无关……既然弱小就战斗吧。只有战斗并活下来,才能成为强者……」
「没有什么捷径。只有闯入危险中的觉悟才是变强的秘诀……胆怯并不羞耻,要狡猾且冷静的……了解敌人,不要过度相信自己的力量……」
「学习知识、锻炼技巧……磨练心智……就算弱小,反过来看也是可以冷静对应敌人的优点……不能逃避严苛的现实……」
「人的常识什么的,跟世界的严酷相比只是微不足道的东西……人必定伴随著死,死亡时时刻刻都紧贴在身边。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没注意到的我真是太愚蠢了……被人说是小弟弟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少年们像是领悟了什么。不过那个样子感觉实在太糟糕,从旁看来只觉得他们的内心坏掉了。接著他们终于抵达了营地。平安无事的活著回来了。
少年们虽然累得想要立刻进去帐篷休息,然而有个人朝著他们跑了过来。是个做执事打扮,略显老态的男性。
「卡布鲁诺少爷~!幸好……幸好您平安无事……老夫、老夫很担心您啊!」
「害你担心了呢,兹洛斯……我没事。」
『『女用四角裤?这真的不是在带什么哏吗?而且先不管那些,为什么外部人士会在这里?』』(注:「兹洛斯」这个名字的日文音同「女用四角裤」。)
这个实战训练是学院的教育课程之一,身为外部人士的仆役是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然而名为兹洛斯,蓄有两撇翘胡子的老人却出现在这里,泪眼汪汪地跑到卡布鲁诺的身边。
右手还拿著吃了一半的面包……
「您没受伤吧!有好好吃饭吗?老夫好担心卡布鲁诺少爷……担心得食不下咽……」
「……那你手上拿著的面包是什么?算了……老爹啊,我过去太愚蠢了……」
「您是指?」
「伯爵家的地位……我因为总有一天能够继承家名而骄矜自满,不好好反省自己,只是愚蠢的过著日子……」
「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卡布鲁诺少爷,您是怎么了……?」
「可是这是错的……像伯爵家这种脆弱的地位,在大自然的威猛前不过是尘埃……我那样愚蠢下去的话总有一天会消失的,成为连名字都不会留在历史上的垃圾。」
「卡布鲁诺少爷?您难道是吃了什么奇怪的东西吗?您变得非常符合老夫的喜好耶……」
兹洛斯知道平常的卡布鲁诺是什么样子,在他对于突然觉醒、变得气宇轩昂的少爷感到困惑的同时,不知为何也心动了起来……这个老人也不太对劲。
「看著吧,老爹!我……会让庞堤司基家成为名留青史的豪族!啊啊……简直像是重生了一样。一想到这份疲惫感也是我跨越了迈向荣光的一个障碍的证据,就觉得神清气爽。」
『『不,拜托你不要这么做啊……太丢脸了!而且那个老爹,腰部的动作太诡异了吧!』』
大叔和拉萨斯在心底吐槽著。
负责照料少爷的兹洛斯对于卡布鲁诺的成长似乎格外高兴,腰部的动作又变得更剧烈了。
「近期内……就请父亲大人去隐居吧。那是我等伯爵家的耻辱!贵族不是地位,而是该对人民负责的职务吧。首先需要足以信赖的家臣,要是不发起改革,我等的领地就会腐败。不,早已经腐败了!」
「卡布鲁诺少爷!您是……您是多么地威风凛凛啊……老夫、老夫我太高兴了!」
『……那个老爹,为什么腰的姿势这么奇怪?该不会……』
『……是武田信玄吗?他想就这样笼络或歼灭周围的贵族们,冲往战乱之世吗?充满了以下克上的干劲呢~』
卡布鲁诺身为贵族的骄傲觉醒了,找到了自己该做的事情,并开始朝著那个愿景前进。将来的年轻领主收起了傲慢,取而代之的充满了高贵的气势。名字先不提,现在的卡布鲁诺莫名的帅气。
「看起来放著不管也好……要是扯上了关系,感觉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我有同感。」
对少年们的归来与变化,感到惊愕的不只是兹洛斯。
讲师们和同届的少年们,看见从地狱归来的少年们前后的落差也说不出话来,不敢随意向他们搭话。他们散发出的魄力明显和周遭的人不同。
而这些少年们改变了的样子,让一位女性一边颤抖,一边瞪著杰罗斯。
「杰罗斯先生!」
「怎、怎么了?雷娜小姐。我现在正想立刻去吃点像样的饭呢……」
「你对我的甜美少年们做了什么啊!曾经是那么……那么可爱的孩子们,现在却变得有如从死亡边缘活下来的战士一样锐利……」
「我是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变成了雷娜小姐的东西啦,但从死亡边缘活下来这点没错喔?呵……他们从与死相伴的世界活著回来了呢~从最单纯而恐怖的严苛世界……」
「到底是什么……在那些孩子们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你问我什么事……」
从大叔口中说出的是一段极为壮烈的故事──
◇◇◇◇◇◇◇
少年们眼前的是因魔物的尸体而聚集过来,成群的饥饿肉食野兽。
他们不断地从掩体内用魔法攻击,休息到魔力恢复后再继续攻击,重复著这样单纯的动作。
然而这也撑不了太久。就算外观上有做伪装,但不断从掩体后方传来攻击,就算是智能低下的魔物也会发觉的。
魔物理所当然的聚集到了掩体旁边。
『呵呵呵……聚集的状况不错呢。来,为了活下去打倒它们吧……这就是现实,这就是在你们日常生活外面的世界。不杀就会被杀。会被吃得一乾二净,连尸体都不剩,世界的法则就是这么简单易懂。』
『救、救命啊……魔力已经……』
『既然魔力枯竭了,在回复前就用武器攻击吧。杖也可以用来当武器喔?单纯地殴打对手也是有效果的。不然我在那边的墙上开个洞,让你们不想战斗也得战斗如何?』
『『『『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
魔王降临了。
少年们心中只抱持著「我要提升等级,给那些瞧不起我的家伙们好看!」这种程度的单纯想法。明明只要稍微提升一点等级就够了,却不知道是哪里搞错了,陷入了被大量的魔物包围,孤立无援的状况。佣兵和大叔这两人真的只有在相当危险的时候才会出手。
为了活下来就必须战斗,就算很勉强也要让身体动起来,一边哭著一边用杖殴打魔物。接著……过了十二个小时。
『要是这种程度就活不下去的话,在大深绿地带连哥布林都能杀掉你们喔。因为那边的强度完全不同呢……变强吧,变得比现在更强……呵呵呵……』
『为了有效的打倒敌人必须合作……注意周遭的状况……』
『在战力有限的情况下,失去一个伙伴就足以致命……守护彼此,确实地干掉敌人……』
『魔法是最终手段……现在要以物理攻击,有效的……』
『要歼灭敌人……不打倒它们我们就会死……这个世界说穿了就是弱肉强食……』
『『『『『死吧!为了我们平稳的生活!』』』』』
少年们觉醒成为战士。不,应该说他们不得不觉醒。接下来的事情更是惨烈。
他们打倒哥布林后抢走武器,再以那个武器打倒其他的魔物,袭向更多的猎物。
少年们为了活下来拚上了全力。为了打倒野兽只能成为野兽。
人的道德观念在大自然的法则前没有任何用处,成为战士的少年们将不必要的东西放在脑中的角落,一边战斗一边累积经验,提升效率,再继续战斗。
以活著回去为目标的少年们,精神由于等级提升带来的成长及魔力增加而异常活化,以意志力压下等级提升时出现的疲惫感,只专注于如何打倒魔物。
简直处在极限状态下。接著……等他们回过神来,周遭已经没有会动的魔物了。
唉,大叔等人也是有在注意别让他们死掉,但造就了最糟的结果。
『这下他们就变强了吧。远比其他的学生们更强……』
『我啊……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残酷的实战训练。』
就连拉萨斯都哑口无言。
他曾多次担任这个训练的护卫,但还是第一次看到疲惫至此、被逼至极限的训练。而且还记得从旁调整,让少年们虽不致死,在精神上却不断承受著压力。
透过这种方式硬是让他们的斗争本能觉醒。这可不是一个像样的人会做的事。
确认周遭已经没有敌人后,少年们开始摇摇晃晃地走回营地。
然而他们就算疲惫也没有松懈下来。活著回去这件事情就是他们的战斗。
◇◇◇◇◇◇◇
「──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呢,他们平安变强了喔。哈哈哈哈哈。」
「你这恶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杰罗斯先生杀死了少年们纯朴的心,把他们洗脑成凶恶的战士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这么说太难听了。这个训练原本的目的就是要他们变强吧……我只是帮了他们的忙而已喔?」
「就算是这样,有必要破坏少年们纯真的心灵吗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只靠纯真是活不下去的。他们已经理解了……要是踏入世界,非生即死……世界可没那么温柔啊。」
「那是非得要现在知道的事情吗!」
「我觉得早点知道比较好啊?毕竟这个国家紧邻危险地带啊……」
索利斯提亚魔法王国的旁边就是广大的法芙兰大深绿地带。大部分的国土都紧邻那个领域,但若是出现凶恶魔物,却没有能够应付的人。
比方说龙。毕竟这里连能够打倒飞龙的人都没有。不只是等级低,还有许多人满足于不上不下的强度,觉得这样就可以了。
要是哪天魔物从大深绿地带涌现而来,他们肯定连个像样的抵抗都办不到,只会单方面的被虐杀吧。两边的强度就是有这么大的落差。
比起出事时什么都办不到就丧命,不如趁现在变强,提升活下来的机率。
「因为这样……就让那么可爱的……」
雷娜的视线移到少年们身上。
「啊啊……和平是这么的安祥呢。这是多么的幸福啊……」
「破坏这份和平的存在,无论用什么手段我都会杀了他。」
「神什么都不会做。那么,我们只能继续变强才行……为了守护这安稳的时光。」
「没错,不过在人类中也有威胁存在。以某方面来说,魔物还比较单纯吧……要是不除去名为恶的魔物,我们就只会不断被利用而已。」
「「「「「「敌人就该被歼灭!无论是魔物还是人!为了人民的安稳生活站起来吧!国民们!索利斯提亚万岁!」」」」」」
「卡布鲁诺少爷~~~太帅了────────────!」
少年们的敌意不仅朝著魔物,也朝向了在私底下作恶的邪魔歪道们。
诉说人类道德观的教科书被扩大解释,最终成了像是宗教的经典那样的东西。而杰罗斯的「在危险地带生存下来的方法」,对于少年们而言连接著正义的圣经。
他们结合了没被教导到的东西,移动到了另一个阶段。简直就像是为了扰乱他国情势而生的特种部队,在不知不觉间变成了恐部分子回来的状况。
最可怕的是他们的思想急速转向了激进主义
「糟糕……我是不是做得太过火啦?我只是简单教了他们要怎么对付魔物而已,为什么会变得像是崇尚武力的右派组织啊……为什么?」
「你问我?把他们变成那样的是杰罗斯先生吧!」
「不,这发展也实在出乎我意料啊。看来他们相当不满目前学院内部的状况呢。比起那个……我很在意那个执事老爹,他还好吧?」
「……那个人身上跟我有类似的气息。但为什么我不是很想承认这点呢……」
「我一点都不想知道这个事实。虽然多少有查觉到,但我刻意不说出口的……卡布鲁诺的贞操安全没问题吗?」
大叔也知道雷娜的性癖。
雷娜之所以不能接受兹洛斯,是因为她的对象至少是遵循自然法则的异性,而兹洛斯却是同性。对她而言是绝对不能认同的存在。
明明做的事情都一样,中间却有一道无法理解的高墙。
「是同类相斥吗……这世界真是充满了不合理的事情。明明是一样的存在却绝对无法交会。」
「我是不太想跟他相提并论啦……」
在大叔看来两者都是一样的。
不过就是异性和同性的差别,大叔不想接受的是他们对年幼的少年们伸出毒手这一点。
「好了……整晚没睡,去帐篷里睡个觉吧。」
「等等,杰罗斯先生!我话还没说完耶,把那些孩子们变回原样啊!」
「没办法,已经开始行动的人是无法制止的。」
在严苛的生存竞争环境下,他虽然有责任教导他们活下来的手段。但对于混入了奇怪的思想,已经进入全新境界的他们,大叔也无计可施。
就算说他不负责任,做出决定的也是少年们。他们比大叔预期的往更奇怪的方向冲去了。
「「「「「「我为人人,人人为我!」」」」」」
少年们像是某三个剑客一样在宣誓著。
究竟会成为优秀的人才还是会变成思想激进的恐怖分子,就看他们的造化了。
「卡布鲁诺少爷~~~拥抱老夫吧──────────────!」
虽然有个奇怪的人在那边,但大叔决定对他视而不见。
这种露出恍惚的表情,脸上挂著鼻水的同时又像是感动到了极点,吶喊出声的中老年男性,他一点都不想留在记忆之中。
不如说他想要立刻忘记,所以迅速离开了现场。
之后,在营地吃完饭的大叔,回到自己的帐篷里面呼呼大睡。
像是要把讨厌的事情从记忆中消除似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