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阳光透过窗帘照了进来，洒在我们的身上。
    又一个难眠的夜晚过去，我从睡梦中醒了过来，站起身来动了动自己酸涩的四肢。
    简单的运动了一下保持自己的四肢没有发麻以后，我起身去刷牙洗簌，一身清爽的出来之后，就开始做我每天早上的例行公事。
    我拿了热毛巾，先是小心的将蒋暮城的脸和脖子都擦了一遍，确保他也同样的干净清爽。
    这些都做好后，我握住了蒋暮城的手，吻了吻他发凉的手背，暗暗念叨：“你快醒来吧！”
    他仍然一如既往的没有任何回应，我叹了一口气，又松了一口气。
    正想着，我的手机响了，是保姆打过来的，接通了电话，九九叽叽喳喳的声音传了过来：“妈咪，你怎么好几天都不回家啊，你是不是骗了我，跟宋叔叔一起跑了啊？”
    由于病房里没有外人，我手上也是湿的，所以我将手机丢在桌子上开着外音。
    九九古灵精怪的声音弄得我哭笑不得：“哪有啊，妈咪说过了，这几天妈咪陪着帅叔叔，九九你忘记了吗？”
    “我不信。”小丫头脾气倒是很大的：“帅叔叔那么疼我，他肯定不会让九九这么多天见不到妈咪的，妈咪你在撒谎。”
    “妈咪没有撒谎。”我好脾气的解释道：“好了，过几天，过几天等帅叔叔病好了，妈咪就回去看九九，好吗？”
    “我不。”小丫头的声音听起来非常的坚决：“妈咪，我要和帅叔叔视频，我要和帅叔叔说话，要不然我就不信妈咪了。”
    我...正想着，那头把电话挂了，发了个微信视频过来，当看到里面九九嫩嫩的小脸时，我犹豫了一下，下意识的扭头向蒋暮城看去。
    可是就是这一刻，那个我陪伴了许多天却眼皮子都没动一下的男人，他却睁着眼睛看向我，嘴角还含着温润的笑意。
    我惊到了，就是那一瞬间，我眼眶里的泪倾斜而去：“你...你醒来了？”
    “我一直都是清醒的。”男人沙哑着嗓子开口，声音很轻：“只是，我却没有力气睁开眼睛而已。”
    他一直都是清醒的，那就是说，我说过的那些话，我为他做过的那些事...我的眼皮忍不住狂跳，脸也红了起来。
    正想着，九九却又在那边狂叫：“妈咪你骗我，妈咪帅叔叔呢？”
    我这才如梦初醒，对着屏幕展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笑容，将镜头对准了蒋暮城。
    “嗨，九九小公主，偷偷告诉你，我是你爸爸。”蒋暮城声音很虚弱，却一如既往的非常自信。
    我起初还有些懊恼，懊恼他这么做太突然了，没有转圜的余地九九会不会不适应，但我很快就发现，九九比我想象中的要早熟，也比我想象中的要聪明。
    “嗨，偷偷告诉你，我知道你是我爸爸。”九九的声音欢快极了饿，脆生脆气的说道：“你长得那么帅，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还抱着我偷偷哭了，我知道你一定是想我想得哭的。”
    “果然是我的女儿，好聪明。”蒋暮城笑了，看得出来他已经疲惫不堪了，然而他还是耐着性子说话，他说话的时候我一直都看着他，我真的很庆幸他的脸部没有受伤，哪怕是病着的面色苍白的他，也别样的帅气。
    他们父女两欢快的闲聊时，我也想开口，但是每次我张了张口，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有些话，他沉睡的时候我能说，能心无旁鹭的说，可是现在，他这么安好的躺在我面前，我还能说什么呢，总是说不出口。
    我摇了摇头，感觉自己的喉咙口就跟卡掉了一般。
    不知过了多久，蒋暮城约定等身体好了就去看望九九，带她去游乐场玩之后，他们终于结束了父女相认的第一次通话。
    “你在想什么？”蒋暮城沉声问我，我抬起眼来，却仓皇的对上了他的眼。
    “我...”我摇摇头，这个时候才发现了自己的语塞，我紧张的说道：“你有没有什么不舒服？我去喊医生好吗？”
    “别走。”他伸手拉住了我的衣袖，他的目光直勾勾的黏在我身上，面上依然是含着笑的：“叶微音，你不是说了很多话吗？不是很能说吗？怎么现在你什么都说不出口啦？”
    我...我脸红着低下头去：“我...我还是去叫医生吧！”
    “你明知道的，你比医生更加奏效。”他嘴角轻扬，拽着衣角的手轻轻用力，我不由自主的就走向了他。
    他伸出胳膊，我也不受控制的匍匐在了他的身上，轻轻的拥住了他。
    “你瘦了！”他的唇轻轻触在我的脖颈处，叹息着说：“叶微音，我昏睡的时候你告诉我的那些话，还当真吗？”
    我...他昏睡的时候我盼望着他醒来，可是他真的醒来了我又不知道如何面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我不知道。”我仓促的摇了摇头：“蒋暮城，你给我点时间。”
    “可是我睡着的时候你不是这样说的啊，难道那时候你在骗我吗？”蒋暮城言之凿凿的逼问，根本不像一个大病初醒的病人，只直视着我几乎要逼得我立刻做答案一般。
    见我给不出答案，他也不像以前一样急躁了，只温柔的问我说：“你不是问我，想不想知道你要不要嫁给我吗？现在我都醒了，你告诉我嘛，告诉我你愿不愿意嫁给我嘛？”
    “我也说了要看你表现啊！”我小声的嘟囔道。
    蒋暮城笑了，很夸张的那种笑：“我这条命都给你了，这还表现不够吗？”
    “不够。”我理直气壮的回应道：“你让我受了那么多苦，我们也没有好好相处过，我怎么知道我们合不合适在一起生活。”
    “可是我爱你。”蒋暮城的声音异常的坚决，他的目光仿佛凝固在了我的脸上，握住我手的那只手很紧，仿佛生怕我跑掉了一般。
    “我又不爱你。”他越是逼问我越是着急，我完全忘了他昏迷时候我的诸多感受，眼下的我，只想立刻的逃离他：“我还是去帮你叫医生吧，你生病的时候瞿长瑜来过好几次，我想如果我联系她的话她一定很愿意来照顾你。”
    “你敢？”蒋暮城握住我的手丝毫不曾放松，我竭力挣扎却挣扎不开，也急了：“蒋暮城，我没什么敢不敢的，我说了只给你一个表现的机会再考虑要不要为了孩子跟你复婚，我没说立刻要嫁给你，只守在你身边。”
    “难道你说的那些话是哄我的？”蒋暮城眉头紧蹙，仿佛很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不，我不信，如果你是哄我的，不至于这么真切，你每天都会帮我擦脸，还会帮我擦身体，你以为我都不记得吗？”
    我...我是帮他擦过身体，还擦过...我更加窘迫了，脸热得仿佛随时都会融化掉一样，我很懊恼，这个男人都这么大人了，怎么学不会见好就收呢，非要戳穿了我，将所有的事情都摆到明面上来了，他就高兴了么？
    “如果你再逼问我，我连表现的机会都不想给你了。”我被他激得面红耳赤，故意威胁的说道。
    他却不怕，只呵笑着说：“没事，我的女儿很爱我，她很古灵精怪，总会有办法帮我追求你，帮我重新将你们母女带回我身边的。”
    我...我真的很后悔，刚刚他对着屏幕跟九九说他是爸爸的时候，我怎么没有阻拦，怎么没有否认。
    我仿佛自己搬石头砸自己的脚了，我很郁闷，这种郁闷的感觉就仿佛自己给自己编织了一张大网，将自己罩在里面一样。
    然而，饶是如此我还是不愿意承认现实，说我跟蒋暮城对着干也罢，说我故意不想他好过也罢，我故意做出冷漠的样子，冷着脸道：“你别想太多了，我那只是因为愧疚，想激起你的求生欲才说那些话的。”
    “我不管，反正我当真了。”蒋暮城又开始耍无赖了。
    我...我再一次挣脱他起身来：“医生，我还是去给你叫医生吧！”
    这一次他没有拦我，我跑出病房，似乎身后还回荡着他的笑声。
    一口气跑到拐弯处，我抚了抚自己的胸口深吸一口气，为什么要拒绝啊？叶微音，你到底在想什么啊？我不知道。
    我跑去了医生的办公室叫来了医生，医生在给蒋暮城做检查检测身体指标的时候，我想了想，又给郑玉清打了电话，不管怎样，她是蒋暮城的母亲，哪怕是为了九九着想，不管以后我和蒋暮城有没有未来，我也得把关系跟她处好。
    郑玉清对这个儿子还是很关心的，她很快就赶了过来，她过来的时候医生刚好给蒋暮城做完检查，微笑着说：“昏迷的这段时间蒋总被照顾得很好，保持了身体上的干净清爽而不至于伤口发炎，不断的说话也激发了蒋总的求生意志，总之，叶小姐是用心了的。”
    “不过，在身体恢复健康的这段时间，蒋总还是需要得到持续的妥帖照顾的，只有这样，才能保证蒋总完好无损的恢复健康。”医生接着说，听闻医生的这番话，郑玉清的脸色这才柔和了些许，斜眼瞪了我一眼：“叶微音，算你还有良心。”
    医生说了许多后续注意事项，我一一拿笔记了下来，等医生走了，房间里只剩我们三人的时候，我忽然觉得局促不安。
    真的，暂时不提蒋暮城，我却从未与郑玉清这样淡定的相处过。
    从前还是婆媳的时候，因为我姓叶的缘故，她看我不顺眼，如果不是小三找上门来了她根本就不愿意搭理我。
    而后来，离婚的时候，她千方百计的要打掉我的孩子，更是让我心惊。
    再到现在，从我一回国第一次见面到现在，我们一直都是剑拔弩张的气氛，她看我不顺眼，我同样的也恨她，怪她，怪这个恶毒的女人找我麻烦，容不下我，甚至要与瞿长瑜那样的女人狼狈为奸。
    可是现在，她看向我的目光柔和一点了，我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我走了。”我局促的搓了搓自己的手，低着头转身就向外走：“我还有我的女儿要照顾，郑女士，你看着是亲自照顾还是找个护工，反正怎么着都好吧？”
    郑玉清的脸顿时又阴沉了下来：“你不打算负责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