愤怒地扫了一眼二夫人,这都是她这个母亲交出来的好姑娘,一个个都不消停,天天弄妖蛾子,他真是该清理清理门户了。
舒若香可怜兮兮地望着二夫人,二夫人看着舒浔易脸上的暴戾之色,张了几次嘴,最终还是没敢发出声音。
就这样在丫鬟和喜娘的东拉西扯下,舒若香强忍着身子的剧痛,上了花轿。上花轿前,舒若香还不忘狠绝地剜了舒安夏一眼。
没有丫鬟们议论的“正妻之礼”,没有宁安伯和宁安伯长公子赵德安的亲自迎亲,只有她冰冷的身体和冰冷的心。一想到刚刚那只冰冷的匕首,她仍然心有余悸。如果不是……她可能就再无机会见到明日的阳光了。
舒若香嫁过去的第一日,伯府大公子的园子就传来摔东西的声音,宁安伯夫人去劝;第二日,乒乒乓乓大打斗的声音,宁安伯夫人去拉架;第三日……。
京都的大街小巷,茶余饭后的八卦之事,无怪乎宁安伯府和侯府。
“哎,你们听说没有,伯府新娶的媳妇因为嫌弃伯府的长公子逃婚呢!”
“这么没教养,怪不得会闹出未成亲先有孕的事儿!”
“就是,这回侯府的舒家的脸可是丢尽了,听说皇上都听说了这事儿,让舒侯免早朝三个月,回府面壁思过呢!”
……。
于是嫁到宁安伯府舒若香的第三日回门之时,顶着一张乌青的脸,两手空空,本想回舒府跟舒浔易和二夫人道一道在伯府的委屈,哪知道不上早朝的舒浔易在府坐镇,紧闭大门,坚决不让舒若香回门,至此,舒若香的脸彻底丢尽,回到伯府后,就连下人都对舒若香冷嘲热讽,唯有宁安伯夫人,一脸陪着笑,还尽数安慰她。
舒若香立即觉得宁安伯夫人比自己的母亲还要亲,抱着宁安伯夫人的腰便痛哭起来。
扬着头的宁安伯夫人眼底极快地闪过一抹厌恶,只要她的孙子生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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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间到了顾瑞辰和燕离歌共同闯月老庙的日子,基于外界对月老庙机关重重、去了有生命危险等传言,再加上顾瑞辰身上的旧伤,舒安夏有些不情愿,劝了几次让顾瑞辰放弃,无果。
无奈之下,舒安夏跟着顾瑞辰一起在酉时来到了月老庙,而他们到的时候,燕离歌已经早早守候在那里。
看着他们成双成对的身影,燕离歌的眸子沉了沉。
那日主持‘月诗会’的老者说了一堆奇怪的话,还拿出了一个生死状,让他们俩签,舒安夏蹙眉,还是拽了一下顾瑞辰的衣袖。
顾瑞辰转身温柔地拍了拍她的手,让她放心,舒安夏还是暗暗蹙了眉。
月老庙的一切都看得非常诡异,除了那一颗名为“连理枝”的参天高树,上面系着的红绳迎风飘舞比较正常以外,其他月老庙的各门,都是用五行八卦中时辰定位来排列,燕离歌和顾瑞辰要从正门走进去,但是只有酉时一过,他们绝对就从这里出不来了。
思忖间,老者已经将规矩和注意事项说完,顾瑞辰和燕离歌并着排往里面走,舒安夏看着那两个坚毅的背影,张了张嘴,最后仍然吐出两个字,“小心!”
两个身影都停了一下,但是谁也没转身。燕离歌虽然心里清楚,她的这句话未必是对自己说的,但是基于一个珍贵的朋友,他还是小小地幻想了一下。
两个人都进去了,四周又恢复了安静,‘月诗会’主持的老者,站在月老庙的门口,意味深长地看着她,舒安夏蹙眉,回望他。入了月老庙的顾瑞辰和燕离歌,在看门老婆婆的指引下,分别从左右两个门进入。
顾瑞辰这边,进去之后,是一条漆黑的廊道,很长很深,一股潮湿的味道扑鼻而来。顾瑞辰没有理会,而是聚精会神地向四周看着,他是习武之人,一般视力要比普通人好上几倍,在夜里也如同白昼。然而在这个廊道里,他的眼前却是模糊一片。
他能看的得出这里的结构是用五行八卦排列,然而却又十分简单。外界对于月老庙的种种传言,让其已经到了神乎其微的境界,但是进来了却又觉得,到底一直是庙中之人在故弄玄虚,还是……
忽然,一段悠扬的琴声响起,顾瑞辰怔了一下,脚步放缓。
“辰儿,到娘这里来——”一张熟悉的面孔出现在顾瑞辰的眼前,顾瑞辰瞳孔一缩,刚毅的身体狠狠地颤抖起来。
“辰儿,你不要伤心,不要害怕,有娘在——”
“辰儿,娘好想你,好想好想你——”
顾瑞辰眼前的女子的脸孔无限的放大,仿佛贴满了四面八方。女子深情地望着他,水眸中是满满的情意和母爱,顾瑞辰的心狠狠地抽搐。
从小到他,他心中最向往的、最期待的,就是这份母爱,如今竟然近在咫尺……。
“辰儿,过来,到娘这里来……”
“快过来……。”
女子的脸一点点的亲近,顾瑞辰的心一点点的沦陷,他的双脚不自觉地向前走、向前走……。
燕离歌那边的情形,跟顾瑞辰差不多,除了简单的五行八卦的廊道,什么都没有,外界传言的暗器、取人性命的东西这些,根本就是扯淡,脑中刚闪过这样的想法,这时,一段好听的琴音响起,燕离歌也停住了脚步,仰起头,想找出琴音发出的方向,然而,他却发现,这个声音来自四面八方。
这时,他的头顶上出现长公主狰狞的脸,“离歌,去练功!”
“离歌,赶快去你父亲那,把那个贱蹄子给我赶走!”
“离歌,这首词你背不下来就不准吃饭!”
“离歌——”
一幕幕痛苦的过往在他眼前一波一波地出现,燕离歌的双手挤压着头,猛地摇晃。
“不——”
“不——”
“不——”燕离歌痛苦的呢喃,终于在忍受不了之时,将所有的愤怒和发泄集中在掌心,对着那张长公主的脸,打了下去。
登时,廊道里四面八方的廊壁开始晃动,发出怪异的响声,四周的墙皮开始不断地往下掉。
燕离歌身体一紧,猛然从他的思绪中反应过来,他身体迅速翻转数周,躲开不断落下的不明物体,忽然“砰”地一声巨响,整个廊道都剧烈的摇晃起来。
这一侧,一步步走向那个女人的顾瑞辰,双眼迷茫,已经失去了光泽,他从小一直期待的母爱,仿佛在刹那间来到了眼前,他不由自主地想靠近,靠近…。这时,不知道是幻觉,还是心底的声音,在他的背后,忽然出现了舒安夏那双精致的美眸,深情款款地看着他。“别过去——别过去——”
顾瑞辰惊恐地回过头,这一边娘亲的面孔还是那么慈祥地向他招着手,“辰儿,过来——过来——”
另一边,舒安夏的那双灵动的美眸,“回来——赶快回来——”
顾瑞辰咬着牙,呼吸越来越急促,胸口的起伏也越来越大,忽地,他身体一紧,一股极大的怒气冲胸口迸发,他积聚成掌力,刚要对着那张娘亲的面孔打了出去。
他的耳边仿佛响起舒安夏的声音,“冷静——是幻觉——不要——”
顾瑞辰一咬牙,猛然收回掌。
“轰——”就在他收掌的这一瞬间,这一侧的廊道也剧烈地摇晃起来。
……
待两人分别从左右两侧门出去,看门的婆婆已经笑意盈盈地等在那里,“请两位进入第二关!”
顾瑞辰和燕离歌对视了一眼,两人都不成程度的狼狈,让他们相视一笑。
他们闯入的第二关,便是一个房间,一个师太盘膝坐在中间,手中转动着一串佛珠,嘴里念着经。
顾瑞辰和燕离歌分别选了一个合适的蒲团盘膝而坐,师太始终闭着眼,念着自己的经文。顾瑞辰蹙眉,黑瞳四面八方地扫视了一圈,以他的判断力,这个房间没有五行八卦之术,也同样没有任何机关,眼前这个师太,气息沉稳,定力十足,却没有武功,那究竟她第二关要考验他们什么?
不同意顾瑞辰的四处打量,听着师太的经文,燕离歌仿佛觉得心里平静很多,尤其是第一关里面,那个让他痛苦不堪的童年,好像在经文中渐渐地涣散。
燕离歌的心一点点地平静,也跟着闭上眼,默念起了经文。
待顾瑞辰打量过四周之后,看到燕离歌紧闭双眸,双手合十,虔诚地念着经文,不由得一愣。
这时,坐在首位的师太忽然收紧手,睿智的眸子撑开,凌厉地瞪向顾瑞辰。
顾瑞辰尴尬地扯扯嘴角,扬了扬眉。
燕离歌忽然听不到经文,诧异地睁开眼,首位上的师太已经缓缓地走下来。
“第一关,是幻境。你对抗住了心魔,坚持下来了,所以第一关你胜!”师太指着顾瑞辰缓缓道。
“第二关,是心境。无论在何种情况下,不骄不躁,保持虚心,从善如流,才到境界!所以第二关是他胜。”师太的目光虽然停留在顾瑞辰身上,但是手指却指向了燕离歌。
这样两关下来,顾瑞辰和燕离歌就是打平,要分胜负,自然就是第三关。
顾瑞辰和燕离歌互望了一眼,等待着师太出题。
然而,师太没有开口,刚刚看门的婆婆却缓缓地走进来,手上提了几件破衣裳。
这时,师太的眼底闪过一抹笑意,“这第三关,便是比针线。真正的好男人要懂得体谅女人,虽然在你们大户人家,这些针线绣工都是丫鬟婢女婆子来做,但是在小户人家,请不起下人的,都是由家中的女主人来做。一个男人,如果真正的疼爱他的妻子,是愿意帮她分担任何事务的,包括做饭、缝衣!所以你们谁能把这几件破衣服缝好,谁就是胜者,可以跟自己心爱的女子,在庙里种一棵爱情的结晶树,结百世姻缘。”
顾瑞辰和燕离歌一听面面相觑,顾瑞辰很小就去了军营锻炼,除了武功、兵法,哪里接触过这些女儿家的东西?
燕离歌也好不到哪儿去,原本就是一个比较痛苦的童年,长公主逼着他练功,逼着他背诗,逼着他做一切她要达到的标准的东西,但是在长公主的标准里,真的没有针线活儿,这一项。
师太看着顾瑞辰和燕离歌的表情,心里也大致有了谱。
“既然你们都不会,那就请回吧!月老庙的规矩,是北国的开国皇后所定,当年的开国皇帝也是闯了五次才过了关,才能跟皇后共同孕育连理枝。”
师太说完,便做了一个送客的姿势。
顾瑞辰和燕离歌的嘴角不约而同地抽搐了一下,黑着脸,走了出去。
看着两个脸如黑炭的男子从月老庙中走出来,舒安夏赶忙迎了过去。探究地扫了一眼他们的表情,舒安夏心里已经有了谱,感情是这两个人都吃了瘪。
果不其然,一问闯关过程和结果,两人的脸上都不约而同地闪过为难之色。
顾瑞辰抵不过舒安夏的软磨硬泡,最后终于把整个细节都讲给了舒安夏。
舒安夏听后捧腹大笑,一想到所向披靡的顾将军手拿着一个绣花针绣花的样子,她就恨不得要笑死过去。
“到底是谁立下的闯关规矩?”舒安夏眨眨眼,好奇地问道。
“听说是北国的开国皇后!”顾瑞辰撇撇嘴,恹恹地回到。
舒安夏水眸一亮,这一刻,眼底闪烁着琉璃般晶亮的光泽,能如此别出心裁的想法,让男尊女卑的社会中,男子去做针线活儿,定然也跟她一样,是个穿越之人。
“那当初北国的开国皇帝,通没通过这一关?”
“当然通过了,否则,就不会有那一棵连理枝。”顾瑞辰的声音低闷闷的,心里却加上了一句:不过是闯了五次。
就这样,月老庙的闯关告了一段落,天气也开始转凉,舒安夏总觉的顾瑞辰这阵子怪怪的,每次来她这里,都让她绣个东西给他,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舒安夏总觉得顾瑞辰对于月老庙一事,还未死心。
这一日,舒安夏还在朦朦胧胧的睡梦中,就被外面的吵闹声吵醒。
不悦地揉了揉眼睛,舒安夏披上了件薄袄,穿上鞋,刚要去门口看看,这时抱着暖炉的惠人,便匆匆进来。
“六姑娘怎么起的这么早?昨夜又下了场雨,天气冷了很多,奴婢和春梅刚刚去谢管家那儿要了几个暖炉,今日起,咱们就把暖炉点上吧!”惠人一边往里走,一边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堆。
舒安夏蹙眉,没有接她的话茬,而是瞥了门口一眼,“外面怎么这么吵闹?”
惠人愣了愣,回头望了一眼,摇头一笑,“哎,还不是朱太姨娘吗?大清早就教训六太太的奴婢,挨个园子门口吵,生怕别人不知道一样。”
“朱太姨娘?”
“是啊,前日回来的,听说回来之后都没去给老太太请安,就直接去了‘琴瑟园’跟二夫人套近乎,这个朱太姨娘啊,一直都是个势力的,她还以为舒府还是二夫人得势的时代呢,压根就不知道蔚家早就倒了!”惠人掀了掀唇瓣,脸上满是嘲讽之色。
舒安夏的水眸暗了暗。
朱太姨娘是舒浔易和六叔舒好易的生母,一直以来都跟老太太不对付,舒老侯爷在世时,这个朱太姨娘十分得宠,待遇和地位几乎都跟老太太一样,所以气煞了老太太,舒老侯爷“宠妾压妻”这种不好的名声也在京都传了开来。
但是朱太姨娘也是个有手段的,能让舒老侯爷顶着骂名还继续宠她,可见这个姨娘当的不简单。舒老侯爷过世之后,朱太姨娘带着一群家丁仆人去了山东别院,并且跟老太太分了家,如今,她又忽然回来,所为何意?难道是自己的家底都败光了吗?
“老太太那边有什么动静吗?朱太姨娘都跟老太太分了家,难道回来都不需要报备一下吗?”舒安夏的脸色一沉,低声问道。
“自从倪姨娘被贬之后,都是二夫人当家,二夫人也不知道给朱太姨娘什么承诺了,反正每次朱太姨娘回府,都不经过老太太同意,而且朱太姨娘毕竟是侯爷生母,尽管侯爷知道老太太心里不舒服,但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兴许,二夫人这么肆无忌惮,还是侯爷授意的呢!”惠人一边弄着碳,一边回道。
舒安夏点了点头,舒浔易的举棋不定和利益至上,她是见识过的,虽然说老太太为了他付出了很多,但是朱太姨娘毕竟是舒浔易的生母,究竟朱太姨娘在他心里是个什么地位,只有舒浔易自己清楚。
“她愿意闹腾就让她闹腾吧,咱们‘夏园’的人都离她远点!”舒安夏淡淡道,舒府就是一潭浑水,他们爱怎么搅就怎么搅,只要别犯到她头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