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还痛到在地上打滚的司机被秦暮天冰冷的眼神盯得心头一阵发颤,随即愣在了原地,想要劝阻却迟迟不敢开口,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高大冷漠的身形越走越远。
这该怎么办呢?他是不是应该马上汇报老太爷?若是大少爷出了什么事,他可担待不起啊。
一个荒无人烟的山头上,一个身影步履阑珊艰难地向前走着,狂风暴雨,那么恶劣的环境,却丝毫没有阻拦他的脚步。
季晓鸥像是灵魂出窍一般浮在半空中,半睁着眼眸看着那个高大的身影,一颗心不由得悬起。
狂风暴雨迷乱了她的眼,让她根本就看不清那个人的长相,她使劲地眯眼细看,还是连那个人的样子都没看清。
是谁?那个人到底是谁?!
季晓鸥心里突的生出一股子执念,非要看到那个人的脸不可,只是这么想着,她跟那个男人的距离忽然拉近了许多。
近了,更近了,她忽然能看见那个男人的脸了。
面容白皙如玉,俊美无铸,那清冷的双眸似乎可以穿透一切,直抵她最柔软的内心。
秦暮天?!那个男人居然是秦暮天?!
只见他抬头,像是看到了什么一样,一脸兴奋地朝某一处跑去,忽的天地变色,一阵电闪雷鸣。
伴随着轰隆隆的声响,她瞪大双眸,眼睁睁地看着他被泥石流吞没,而泥石流渐渐淹没了他那带着一丝惊喜的面容以及嘴角那句还未说完的话。
“晓晓,我爱你……”
“不要!秦暮天!”
季晓鸥刷的一下惊醒,整个人坐了起来,被吓出了一身冷汗。
天才刚蒙蒙亮,一抹晨曦的光透过窗台射了进来,季晓鸥的睫毛轻颤了几下,平复了呼吸,却是一下子冷静下来。
原来,是梦啊。
季晓鸥眸底不由得浮起一丝侥幸,幸好是梦,秦暮天怎么可能会一个人跑到那种荒郊野外嘛,不会的。
季晓鸥拍拍胸口站起来,一丝冷风袭来,才发现自己的汗已经浸湿了整件睡衣,风吹过带起一丝冷意,不由得瑟瑟抖了两下。
望向镜子,那里头显示的是一张苍白无依的脸,狼狈,脸上还带着余魂未定的恐慌。
真的是梦吗?什么梦会让人感觉那么地真实,那么地可怕?
季晓鸥简单梳洗了一下就下楼,结果一下楼就见到刚从外头回来,正准备换鞋的母亲。
季晓鸥愣了一下,而后冲她走了过去,不言语地盯了她好一会儿,把她紧紧抱进怀里。
“您回来啦,母亲。”
这几天母亲不在,她仿佛又回到了那段母亲重病昏迷住院,而季萧然却出了国,家里只有她一个人。
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睡觉,一个人守着空荡荡的房子。
那种寂寞感就像潮水一般将她淹没,让她莫名觉得一丝压抑还有窒息。
况且秦暮天的出现更是给她原本平静的生活投下了一颗巨石,掀起不小的波澜。
在这两种折磨下,季晓鸥只觉得心力交瘁。
据说一个人在脆弱的时候,最讨厌一个人待着,因为那会让她衍生出一种全世界都抛弃了她的错觉。
她一直都在盼望着,母亲能够早日回来,现在她的期望成真,母亲真的回来了。
多日来伪装起来的坚强面孔在母亲慈爱的目光下瞬间土崩瓦解,她现在不想再一个人逞强了,她想借一个肩膀好好靠一下。
“傻孩子,发生什么事了?这么大个人了还撒娇。”
季母虽是责怪的口吻,可字里行间无不体现了她对季晓鸥的宠溺和关怀。
“没什么,就是想你了。”
季晓鸥窝在母亲怀里,闷声回答。
“对了母亲,不是说要在医院多待几天的吗?怎么突然就回来了?”
季晓鸥像是想起了什么,直直地望向自己的母亲,见她脸上没有一丝异样,心里不由得暗自松了一口气。
看样子母亲应该是还不知道在秦暮天和宋卿瑶的婚礼上发生的事。
也不知道秦暮天到底走了没有,若是让母亲碰见他,那她可真是百口莫辩了。
季母换好鞋,牵着季晓鸥的手往里头走去。
“昨天夜里下了场大雨,对面的山头发生了泥石流,而且据说还是本地一百多年来最大的泥石流,那医院就在离泥石流事发点不远处,我们担心有危险,正好李大婶也觉得身体好多了,就索性回家了。”
季晓鸥的手突的一僵,眸底闪过一丝不可置信。
泥石流?怎么偏偏是泥石流?!
那那个梦……
季晓鸥的眉头越皱越紧,脸上带着一丝显而易见的担忧和惶恐。
不会的,秦暮天是不会到那种地方去的。
对,不要自己吓自己,那不过是个梦而已,一个梦而已。
季晓鸥极力说服自己不要太过于多想,可心里的不安预感却是越发强烈起来。
万一秦暮天他真的脑子抽风跑到那座山去,还碰上了泥石流,该怎么办?!
季晓鸥想着,脸色顿时白了一分,由于太过于投入到自己的思考中,连一旁的母亲叫了她好几声她都没听见。
“晓晓?晓晓?!”
季母皱眉,伸出手在她空洞的双眸前晃了几下。
季晓鸥被母亲的动作惊得瞬间回神,空洞的双眸也恢复了一丝焦距。
“啊?妈妈您叫我有事?”
季晓鸥先是一愣,而后将那丝担忧强压在眸底,冲着母亲笑笑。
“你这孩子,好端端地发什么呆啊,吓死我了。”
季母嗔怪地说了一声,脸上是显而易见的担忧和不安。
刚才她那个样子还真是把她吓坏了,整个人就那么愣愣地盯着前方,就像灵魂出窍了一般,也不说话,就连眼皮子也不眨,她还以为她中邪了呢,差点没把她给吓死。
“妈妈,那泥石流的事发点在哪里?”
季晓鸥忽的站了起来,一脸的惊慌失措。
不行,她必须亲自去看一眼,看一眼才能放心。
一出门口,就看到秦暮天司机一脸焦急地望着这边,来回踱步,时不时地张望,一脸的犹豫。
季晓鸥一见,心顿时沉了一下,快步走到他面前,张口就问。
“你们家少爷呢?”
司机一愣,他过来就是为了跟她说这件事的,想来能劝阻少爷的,也只有她一个人了。
“少爷他,昨天夜里到对面那座山头上去了。”
司机照实说着,还拿手指了那座山头。
季晓鸥一看,轰隆一声,脑门子顿时一阵嗡嗡作响。
那个山头,不就是昨晚上发生了特大泥石流的地方吗?
季晓鸥瞬间就白了脸,这么说,昨天晚上的不是梦,而是真的咯?!
只是这么想着,季晓鸥的脸色越发苍白起来,司机却丝毫没有察觉季晓鸥的异样。
“他去那座山头做什么?大半夜的,你怎么也不拦着他?!”
季晓鸥揪着眉,情绪顿时有些失控,一把揪住司机的衣领,将他抓到自己面前,那股子狠劲让司机这么一个高大的男人都不由得抖了一下。
“说,说是要去找一种叫做什么流光花的,还说只要找到了那个,季小姐就会原谅他,重新回到他身边了。”
司机支支吾吾的话语让季晓鸥心头一阵莫名的烦躁,可她还是听出了最关键的字眼。
流光花!
流光花,这是当地一种极其罕见的花,就像它的名字一样,会在晚上发出去荧光般的光芒,据传,只要一个男子能够摘到流光花,并且把它送给自己最心爱的女人,那么他们就能一辈子厮守,长长久久。
但,那也只是传说而已,事实上根本没有见过这种花,更没有知晓它到底存不存在。
秦暮天他是疯了吗?就为了一种都不知道存不存在的花,就冒着那么大的危险跑去摘花?
秦暮天不是一向最冷静厉害的吗?怎么也会相信这个传说。
他摘花,就只是为了祈求她的原谅,就只是为了跟她重新在一起吗?
季晓鸥心里莫名涌起一股子酸涩,虽然她并不可能因为这样就原谅秦暮天,但说不感动,不心酸,却都是假的。
“秦暮天,你这个傻子!”
季晓鸥暗骂了一句,带着一股子酸涩和压抑。
一旁的司机听了,却是不悦地皱起眉头。
大少爷为了她跑去那么个荒郊野岭摘花,到现在都没有消息。
可她却在背地里骂他,完全无视少爷的付出。
这样的女人,真的值得少爷为她牺牲那么多吗?
司机想着,立即不悦地开口。
“季小姐,不要怪我多嘴,虽然我不知道你跟少爷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我知道,少爷是真心在乎你的。才会匆匆结束婚礼后马上飞过来向你解释,就算他有恐高症,也一再让我加快速度,就是为了能够早日见到你,跟你解释。我这辈子,从没见过少爷这么在乎一个人,尤其是女人。季小姐若是有心的话就应该能感觉得出来,少爷,他是用尽他的一切在爱你,保护你的。”
季晓鸥原本波涛不惊的双眸,直到最后,在眸底掀起了惊涛骇浪。
“你说什么?你说他有恐高症?!”
既然有恐高症,为什么还要那么坚持一个人跑到那么高的山头上,就为了摘一朵可能不存在的花吗?
就为了换取她的原谅,秦暮天居然能够牺牲到这种地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