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了!哥舒翰知道啸儿是安禄山的手下了,快把啸儿藏起来啊!”是高适的母亲,慌慌张张一瘸一拐地跑了进来,身上还有好多血迹。
“舅母!您受伤了?”杨心怡一骨碌下了地,没顾上穿鞋,就上前询问。
“我好不容易逃了出来,就是崴了脚,这血不是我的,是沾的别人的。老头子,快,把啸儿藏到床底下吧!”老太太没说清楚是怎么回事,但看她那紧张焦急的样子,杨心怡知道是有危险了。
“这也不是咱们的家,这床下堆满了东西,也藏不下一个人啊。”舅父也很着急,一回头看见外屋里有个水缸,掀开盖子一看,里面是空的,“来,啸儿,你快进去,我把盖子留个缝儿,你就憋不坏了。”
“不,舅父、舅母,我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是怎么来到这儿的?又是谁在追杀我?舅母又是从什么地方逃到这里的?”杨心怡喘着气问道。
“哎呀,来不及说了。孩子,快,你快进去,我把这盖子上再放一盆水,他们就想不到这是个空水缸了。”老先生不由分说,拽着杨心怡就往水缸那边走。
杨心怡还想犟,却被老先生一使劲抱起来,就放进了水缸,然后才把鞋子递给她,就要盖上盖子。
“等等,舅父,把我的剑给我。”
老先生又递给她剑,刚盖上盖子,水盆放上还没等他转身,一伙人喊着就冲了进来。
“高老先生,对不住了。哥舒将军说了,高将军的亲属我们一定要保护,但是杨啸不行。她是叛军将领,哥舒大人不能为卖给高将军人情自己犯了大错。这事太重大,大人他也担当不起。快把叛将交出来吧!”领头的人大声说道,但还算比较客气。
“你们敢乱抓人!”老先生态度很强硬,“我儿子是高适,是洛阳城最大的军官,你们害得我们老两口差点让安禄山的人给弄死,看,我夫人都受伤了,你们还敢来打扰!”
“高老先生,实在对不住了。哥舒大人也深表歉意,只救出了您,没来得及救出老夫人,实在是我等的罪过。老夫人伤得怎么样?这事哥舒大人真不是故意的,老夫人跟安禄山的那些俘虏在一起,手下那些当兵的有眼无珠,错抓了老夫人。在下先给您二老请罪了,改日哥舒大人会亲自向高将军解释。”那领头的一个劲地说好话。
“那倒是劳烦不起。”老先生一甩脸色,“还不快走?我要给夫人上药了,你等在这儿不怕耽误了夫人的伤势吗!”
“是,是,小的这就走……”一伙人连忙边说好话边往外退。
一群人走后,高老先生先没放杨心怡出来,而是又跟出去听了半天动静,确信他们离开,才回来端起水盆,掀开水缸,杨心怡狼狈地从里面出来。
“舅母,我帮您包扎,很疼吧?”老夫人都没顾得上查看自己身上有没有外伤,此刻她的脚踝钻心地疼,只能坐在那儿不敢动弹。
“啸儿,你还不能大大方方地出来。达夫他是求了哥舒翰手下的人关照咱们,但是达夫他不知道你和那哥舒翰之前有过节,我是在那里被关着的时候听人说的。老头子,快想个办法,啸儿她待在这里不安全。”老太太焦急地说。
杨心怡到现在都没弄明白自己是怎么跑到这里来的,不是骑着大红马在等安庆绪来接应吗?怎么会躺在这里,和舅舅、舅母在一起?这中间我是晕过去了吗?发生了什么事是我不知道的?
“这天都黑了,啸儿一个女孩子出去也不太平啊。还有,她那马目标太大,达夫的人帮她藏在哪里咱也不知道,她现在出去就得靠脚走,可让她走到哪儿去啊?”高老先生发愁地说。
什么?我的马不在?没有了大红神,我就等于失去了腿和脚,更失去了主心骨啊!杨心怡特别紧张,看着窗外已经黑下来的天色,她眉头紧锁,除了发愁着急,无计可施。
“唉,今天先休息,明天我出去打听打听,看能不能帮啸儿找回来她的马,再看看能不能让达夫的人送她,就去达夫那里投奔他吧。”老先生也纠结着说。
“舅母,我先帮您看看伤。”杨心怡试着帮老夫人查看,果然,除了脚伤,没有出血的地方,她又帮着老人家换了衣服,才准备出去到院子里看看有没有可以烧火的东西,这会儿自己也感觉到饿了,二位老人也还没吃东西。
“哈哈,杨小姐,别来无恙!”杨心怡刚一推门,差点儿和一个人撞上。那人说话声不大,杨心怡似乎觉得有点儿耳熟,但来不及多想,她下意识地把手摸到了腰间的剑柄上。
“杨小姐,你大概不认识我,但是你的芳容在下印象深刻。我也不考你了,咱明人不说暗话,我是哥舒奇冠,上次被你那马阵害死的是我的堂兄哥舒奇骏。当时我就在队伍中,幸亏我跑得快,不然也成了你的马下鬼了。想不到吧,杨小姐?今天我们又见面了。兄弟我刚才围着院子转了三圈了,确信你的那匹神马没在,才进来找您聊聊。”
他姓哥舒?上次被马踩死的那个是哥舒翰的侄子,这个说是那个人的堂弟,那,他是哥舒翰的儿子还是另一个侄子?总之姓哥舒的都和自己是仇人。杨心怡心里紧张,手握着剑柄都出了汗。
“啸儿,谁来了?”老先生听见有人说话,但是声音不高,也没吵闹,还以为是儿子高适派人来帮助他们了,他还继续在屋里帮杨心怡洗着米,准备做饭。
“哥舒奇冠,你想怎样?明说吧。”杨心怡故作镇定,明知故问道。
“哈哈,我想怎样?杨小姐真是聪明啊,问我。我能怎么样呢?我还想问问杨小姐想怎么样啊。要说起来我们缘分还真不浅,上次我爹被你那姓安的情郎打伤,我赶到时就看到你一个背影,当时就觉得是个仙女。别说,这看前面,比背影还好看一百倍呢。”
他已经明说了,他是哥舒翰的儿子。这个人,和他爹的作派一样,一看就是个好色之徒,盯着杨心怡的脸看了半天,恨不得把人家看进眼睛里,然后还往女孩子的身上一顿撒么,看得杨心怡好不自在。
“哥舒奇冠,我知道你们全家都恨我,今天我落到你手上,要杀就杀,但是你不要惊动我的舅父、舅母,我跟你走。”
她是临时决定这样处理,两位老人家已经为了藏她或是帮她逃走伤透了脑筋,连她自己都无计可施。现在舅母还受了伤,如果让他们看到自己被坏人带走,过来跟哥舒奇冠搏斗,再伤到他们可怎么办?
“哈哈,果然是爽快人。请吧,杨小姐!”哥舒奇冠上来就拉她的胳膊。
“你放开手,我自己走。”杨心怡甩开他,跟着他就出了门。
“你等都给我听好了!”哥舒奇冠对外面一队随从吩咐道,“杨小姐是我请的客人,谁都不许伤她一根毫毛。给我好生招待着,先带她去休息!”
“是,谨遵少将军命令!”手下人答应着,将杨心怡“请”上了一辆马车。
上车后车帘就严严实实地落下来,听说话的意思,哥舒奇冠还不亲自压她走,好像他还要去别的地方。
她知道暂时还无法逃脱,这里是什么地方她都不知道,天色漆黑,她只知道刚才是跟舅父、舅母待在一个有院子的小宅子里,甚至连那屋子都没看清楚,院子更是。这里离洛阳有多远她不清楚,她都没搞清自己昏睡时是过了多长时间。
只能先跟这些人走,看他们把自己带到哪里吧。总之,现在已经落入哥舒翰的手掌心,一定是凶多吉少。幸亏剑还带着,实在不行就拔剑自刎,也坚决不能让那个老流氓沾到自己一根毫毛!
马车走得不快,旁边有士兵跑步跟着的脚步声,这些人都没骑马,除了马车的车轮声和马蹄声再没有更多的马匹,看来哥舒奇冠果然是没跟着,他刚才是有骑马的。
车轮和士兵的脚步声在夜幕中格外的响,她听得心里焦躁,一点头绪都没有。本来是盼着安庆绪能来接应她,结果莫名其妙地和舅父一起出现在那间小屋。看来是高适设法营救他们,却因为高适不知道她和哥舒翰之前的那些事而让她再入虎口。
唉,这哥舒翰比安禄山更恐怖!杨心怡想。她之前就想到了这一点,所以才不得不暂时听命安禄山,先保住自己的小命和女孩子的尊严再说。现在那哥舒翰将怎样处置她,她大概都能想得到,天啊,不要啊!
她的眼前又浮现出那双长满黑毛、布满老褶子的臭手。那个老流氓,他一定不会放过自己的。多半会先奸后杀,或者先杀完了奸尸!
她的心揪着,浑身发冷,都哆嗦不成个儿了。刚才跟着那哥舒翰的儿子就出来了,舅父、舅母还不知道她去哪儿了,她连外衣也没来得及穿,这会儿连夜里冷带害怕,她感觉都快赶上在北方时的冰天雪地了。
“到了。杨小姐,请下车。”外面有人说话,她听那声音也有些耳熟,和刚才那个哥舒奇冠很像,但应该不是他。莫非哥舒家族的说话声音都很相似?
车帘被掀起来,她看见外面很亮,像是点着很多火把或是灯盏。这一定是哥舒翰的营地了,她想。
“杨小姐,我替我父亲和兄长在这里迎候你多时了。”果然,是另一个年轻人,穿着铠甲,天黑看不清楚面目,但是看身形很年轻,应该没有自己大。
她说什么?替他父亲和兄长?看来这也是哥舒翰的另一个儿子了?
果然,那年轻男子迎上前,还搀扶了一下刚要下车的杨心怡。
“在下哥舒奇茂,是刚才接你的哥舒奇冠的兄弟。我父亲吩咐我们一定要好生关照杨小姐,他明日回到军中会亲自款待杨小姐。”
哥舒翰不在这里?太好了!
杨心怡打定主意,就趁今晚他不在,逃!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