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了个澡,将雨的污秽冲洗干净,换上一套干净的衣装,她拍了拍镜子中的自己,“该走了……”
酒店的房间退了,米苏苏除了一个背包什么都没有,她仰看着蓝蓝的天,很大,却不知哪一片是属于自己的……
墓地,米海东的坟前是横飞的黄草,在风中孤独的摇曳着,看来已经很久没有人来看他了,米苏苏单膝跪在地上,把杂草一点点拔干净,手指抚着墓碑上的照片,她叫了一声,“爸爸……”
是的,他是她的父亲,他养了她二十年,这样的情份就算没有血脉相连,但那种养育之恩,她也终生不能忘记。
母亲的墓碑与米海东的紧紧相挨,看着那个笑容浅浅的照片,米苏苏跪了下来,“妈,对不起……对不起……”
除了这三个字,她真的没有什么话要说。
米苏苏哭的一塌糊涂,一直以来的隐忍和压抑都在顷刻间倒泄出来,她抚着冰凉的墓碑,似乎想感觉母亲的温度,可是除了冰凉还是冰凉……
从这片墓地出来,她又去了另一块墓地,新坟的土还泛着鲜亮的黄色,似乎在告诉人们逝者是那么的年轻,墓碑上的女孩笑着,只是这样的笑扎的米苏苏心疼。
她将一大束菊花放到碑前,“凌凌,我来看你了,不管你想不想看见我,我觉得我都该来……”
泪水掉了下来,她要说的话哽住,停了停她又说,“不论过去谁对谁错,或许谁欠谁的,在你坠落的瞬间都消失了……”
“你下葬的那天,我说过,如果有来生,我还愿意和你做姐妹,这是真心话,有时我都想,假如没有慕子寒,是不是我们会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姐妹?是命运给我们开了个玩笑,只是这个玩笑让你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米苏苏吸了吸鼻子,露出干净的笑容,“凌凌,姐姐要走了,是我一个人走……”
一个人走……
说到这句话,她的心被撕扯开来。
“有些事一开始就注定是错的,就像我和慕子寒,如果能预测到今天,我一定不会和他开始……”
“凌凌,其实你一直在他心里,是他把你埋的太深了,深的让我们都以为他不爱你,其实我们都错了,他是爱你的……”
米苏苏说完这些,把脸贴在了墓碑上,算是姐妹告别的一种仪式。
一夜的时间,她想清太多,慕子寒说的没错,就算慕凌凌有再多的错,可她毕竟死了。
所有的恩怨情仇在死亡面前不值得一提,都随生命的消失而不见了。
米苏苏出了墓地去了老宅,那个她生长了二十年的地方,远远的就听到继母关萍萍的声音,忽然她感觉很亲切。
“小姐?你回来了”,看门的阿伯见到米苏苏很是激动的打开大门。
米苏苏笑着,“阿伯,你的身体还好吧?”
“好……好……”阿伯说着抹起了眼泪。
看着这个暮年的老人,酸楚涌上心头,“我想看看妈和拉拉……”
“去吧,只是……只是太太……”阿伯欲言又止。
“阿伯,我知道,放心吧,我看看就走……”米苏苏说着向院里走出。
冬天本来就给人一种萧条落败的感觉,现在偌大的米宅因为缺少打理,让人更觉荒凉。
一只鞋子飞了出来,差点就砸到米苏苏,她站在那里看着蓬头垢面的女人,“妈……”她弱弱的叫了一声。
关萍萍大概也没有料到米苏苏会来,她愣了半分多钟,才扭着水蛇腰走过来,“原来是米大小姐,是哪阵风把你吹来的?”
米苏苏看着她,“我来看看你和米拉!”
关萍萍围着米苏苏转了三圈,“如果说之前你来看我,我一定会激动的跳起来,只是现在你是杀人凶手,我可不敢再招惹你……”
听到她一如既往的刻薄,米苏苏只是苦笑,想想以前在米家的日子虽然过的并不舒心,但自己的内心世界是干净的,而在摆脱关萍萍的刻薄之后,她的心不知何时已经污了?
见米苏苏一直不说什么,关萍萍叹了一口气,“你还是走吧,这个宅子已经够晦气的了,所以也就不请你进屋了”,关萍萍说完,扭着腰离开,在关门之前又回头看了一眼米苏苏,但却一句话都没说。
米苏苏没有多少失落,来这里之前就想到了会是这样的结果,她看过了她们,心里也踏实了,转身大步离开,在心中和这里说了声:再见。
所有的挂念都了结了,她直奔机场,提前已经让酒店订好了机票,她要去的地方,是自己一直梦想的天堂。
机场入口,一个黑色风衣的男人戴着墨镜站在那里,她才走近,就嗅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抬头,惊在那里——
他拉起她的手站到一边,一个厚厚的信封塞到他的手里,“拿着……”只有两个字,仍然冰的没有温度,只是声音里有一丝颤抖。
米苏苏最后贪恋着他指尖的温度,隐去眼底的泪水,然后慢慢的松开,她摇了摇头,“不要……”
两个字出口,泪水哗然而落,掉在了白色的地板上。
慕子寒看着她,墨镜遮住了他的表情,她猜不透他的情绪。
“如果能重新选择,我宁愿从来不认识你,慕子寒,我后悔了……”米苏苏说着痛着,心最后都绞碎。
“以后,你和我从此天涯,各归殊途……”米苏苏的泪水大滴大滴的掉落,一滴一滴的砸在慕子寒的心上。
从此天涯……
各归殊途……
慕子寒回味着她的话,心口痛的窒息……
她将信封塞回他的怀里,然后冲进了机场入口,看着她越走越远,他掉下的眼泪与她的滚落在一起。
十二月十日,慕子寒关掉了手机、屏蔽了与外界的一切联系,每年的今天他都会一个人,去一个地方,思念着曾经的女人。
天空又飘起了细雨,碎碎的打在脸上,他撑着一柄蓝伞绕过山坡来到那块墓地,绿草茵茵,与这个季节十分不相衬,这些草是他专门请人种的,可以一年四季长青,他这样做只是希望在她的世界里,永远都都是春天。
将美丽的百合花放在墓前,他伸手触摸那张被刻在石碑上的照片,冰凉由指尖传到心底,慕子寒打了个寒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