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仅只是半小时的时间,黎昕就感觉自己已经快要当场直挺挺地昏过去。端木长歌选酒已经到了最后几个架子,整个酒库里摆放的红酒都已经被他看了一遍,他就好像一个孜孜不倦的学生,不断地查看着红酒的品牌、产地、年份,时不时还抬起头来问问她说:“这酒是不是你们赵总的宝贝?”
黎昕说是,他就顺手把这瓶红酒赛进她怀里,然后拍拍手道:“那这瓶我也要带走。”说不是,他就仔细地看着黎昕,直到黎昕硬着头皮只能说实话,然后他又把那瓶红酒赛进她怀里……
黎昕几乎已经翻起白眼,热泪在她的眼眶里打转,她甚至不知道等会儿赵志铭在清点红酒数量的时候会怎么想,会不会一气之下直接把自己给解雇了?不,按照赵志铭那性格,绝对不在乎再解雇自己之后再在职场封禁自己,他的脸面,就算在全国都是有用的,有他说话,恐怕没谁会不给面子。
感觉自己前途一片灰暗的黎昕就好像一支打了败仗的溃军无精打采地跟在后面,顺手把那瓶红酒装进端木长歌递给自己的麻袋里。麻袋的触感粗糙,就是那种用来装物资的普通大口袋,倒是很坚韧,用力扯也不会扯破。可这家伙到底是哪里来的麻袋?该不会他来之前就已经想好了要这么做吧?
面对这样一位客户,黎昕只能强自打起精神,把自己当成是个木偶人,机械式的坐着一个陪同的工作,心里已经一团乱糟糟的,那句“完蛋了”就好像鬼魅幽灵一样紧贴着她的背部死死咬着她不肯放开。
好在当端木长歌逛完了整个酒架之后,没有去挑选那些储藏在木桶里的,赵志铭真正宝贝的自产佳酿,那些,才是赵志铭最珍贵的部分,虽然价格未必有那些大牌红酒高,也没有那么久远的年份,但她知道,在波澜酒庄,每到制酒的时节,而赵志铭又有时间,他必定会亲自过来看看。制酒的缓解里稍微有一点纰漏,他都如同戴着一副高倍的放大镜一般能够迅速察觉,只是不知道这归功于他在商界揣摩人的本事,还是他本身就是个处女座。
黎昕知道赵志铭除了管理公司之外,业余爱好就是厨艺,从西式的餐点到中式的家常菜,他样样都拿手,也许正因为这个,所以他才会对配餐的酒水也十分看重把。
转过头来,端木长歌笑着看黎昕那一脸的哭丧,笑着道:“别怕别怕,你们赵董有钱的很,肯定不介意送我几瓶珍藏。”
黎昕尽可能挤出微笑点头,心里的难受却没有丝毫减退。这都根本不是钱的事儿,光端木长歌让她装在麻袋里的那十几瓶红酒里,就有五瓶都是有价无市,想买都买不到,从年份和口感来说,这几乎已经是在品尝一段历史。可面对这样一位胡搅蛮缠的主儿,她就算是这一次宴会的负责人,又能怎样呢?
而正当这时候,酒库的门口却缓缓走进了一个人,戴着金丝眼镜,穿着一套典雅的服装,脚步散漫而又稳健,速度微快却有不仓促。黎昕学习过许多细节功夫,光是在看微动作方面就请了几位心理学的老师,每一周她都要至少听两个小时的课,雷打不动,自然能听出这脚步声的背后,象征着的是一个怎样的人。
能自己不声不响地进赵家的酒库,而且脚步轻松如同闲逛的人,恐怕绝不是什么小人物。
端木长歌也听见了这个声音,隔着红酒架子,他眯起了眼睛,饶有兴趣地笑了起来,等到那个人真正出现在他的面前的时候,他轻声到:“你架子这么大,来得这么晚,是不是得罚你几杯酒?”
那人站在端木长歌的面前,黎昕本来在观察他,却在他的一眼之下,下意识低下了头,寒蝉若噤。在那一刻,她清楚地从这位穿着气质如同学者一般的人眼中,看见了一头下山的猛虎!而提前看过的他的资料,在这一次包装在生日宴之内的一次小聚会里,主要的一位,就是这位。
王昆仑,王家的当家掌舵人,北方老虎。
王昆仑对于端木长歌并不陌生,甚至他们之间的关系要比想象中的更好一些,他微微地笑了笑,道:“我不像你,整天有时间在外面闲逛。”
两人都大笑了起来,端木长歌十分自如地伸手去揽他的肩膀,王昆仑不是太习惯这种举动,但最终还是没有避开,苦笑道:“十年了,还是像个孩子。”
“这我就不敢苟同了。”端木长歌笑道,“孩子怎么了?蹭你家饭了?”
王昆仑无奈地笑了笑,看了一眼在一旁一脸冷漠研究着自己匕首的廖晴:“走吧,把赵志铭晾着倒是无所谓,把里面那位姑奶奶晾着,人家可是真的会冲上来打你一顿的。”
酒库的最里面是一件不大但却足够温馨的客厅,因为有着空气过滤系统,和明亮的灯光,所以房间内一点也没有地下的那种阴沉感觉,空气清新得就如同站在一片草原上一般。而那位能被王昆仑称为“姑奶奶”的贾思琪,正一遍看着自己涂过指甲油的指甲,一边晃着二郎腿,顺手还从茶几上端起那杯红酒,十分豪迈地一饮而尽。
赵志铭正坐在贾思琪的对面,却早已经为门外的那两人倒好了一杯红酒,液体红润带着紫意,在华丽的吊灯下,就如同宝石一般闪闪发亮。但如果说有圈内的人在场,怎么也不会想到,这四个人会聚到一起密谈。
贾家跟李家为敌已经有几十年,其中犬牙交错,你咬我一口,我打你一棍这种事情也早已经平常如吃饭睡觉,仇怨也澡已经变成一个解不开的死结。也正是因为如此,李丰才会因为贾家实力逐渐壮大而选择了铤而走险,刺杀夏渊,为的就是遏制贾家在圈内逐步扩大的影响力。
赵家在商业上根系繁茂,可以说是影响到千丝万缕,是李家的坚定盟友,也是贾家季林无数年在商场上的老对手,光前段时间季林不断地抢占赵氏集团的商业份额,至少也让赵志铭损失了几十个亿之多。
然而贾思琪坐在这里,却似乎与赵志铭之间根本没有什么嫌隙,两人还时不时地交流一些关于儿女的闲事儿,显得放松自如。
端木长歌和王昆仑依次从门外进来,整个房间内该到齐的人也就此到齐。一时间,在这个并不大的客厅之内,一下子聚集了王家、贾家、赵家的当家掌舵者,还有龙组的副领袖,他们身上气息,几乎让整个吊灯的光芒都黯然失色。
赵志铭微微转头,看了一眼坐下的时候斯文如学者的王昆仑,轻声道:“还没有恭喜你。”
王昆仑微微一笑:“恭喜我什么?”
赵志铭低头把茶几上的高脚杯往他面前轻轻地推了推,摆了摆手,做了个“请”的姿势,道:“虽然我们赵家在政治方面不如我面前那位……”听见贾思琪嗤笑了一声,他继续道,“但好歹有些消息也还是灵通的。中央那几位老人都已经打算退休了,自然会需要填补几位重要人物上去。这几个空缺,贾家看着,李家看着,甚至我赵家那几位酷爱钻营的长辈也整天盯着不放。谁能想到,那几位老人实际上是为了给你们王家让路?你在北方多年,一朝回了京都,一个月之后就当了龙组监察委员会的委员之一,这个位置微妙得很。龙族检查委员会,其中的人员,有军方,有贾家,有李家,还有几个中立,为的就是保持一个平衡,一边控制龙组的权力一边又方式龙组被拉进政治阵营。李老老了,病了。而你却坐在了他的椅子上,现在京都流言四起,甚至很多人都已经在猜测你会不会是龙组监察委员会的委员长了。”
王昆仑静静地听完赵志铭的缝隙,端着红酒抿了一口,笑了笑,问道:“你自己酿的?”
赵志铭也笑了笑,道:“前些年我说给你送几瓶过去,可你这个大忙人,就连收几瓶酒的时间都没有,今天却能一口就能尝出这是我酿的酒?”
“当年去你家做客的时候,尝过一次,不过那一次的更酸一些,不如这一次的香醇。”王昆仑揶揄。
赵志铭也不生气,他当年就对厨艺有一些兴趣,连带着酿酒也是去国外酒庄专门请教的那些知名专家,但毕竟才刚刚掌握诀窍,自然不如现在已经登堂入室。但就算是当初,许多人也会为能喝到一杯他亲自酿造的红酒而骄傲。圈内人,谁都知道他虽然做饭请人吃很常见,但开一瓶自己酿造的红酒却很少。
喝到赵志铭的红酒,象征着赵志铭的一种认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