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平国公府想尽了法子,甚至还请了和尚道士过府祈福,然而终究已经无力回天。
    数日后,谢清婉忽然睁开了眼睛,神智也恢复清醒,只是脸上却有一丝病态的潮红。
    这是回光返照的迹象。
    谢清婉下了一道又一道命令,将自己身后之事安排妥当,手中的巨额财产也尽数分了出去,将仙客居全部留给崔容。
    她父亲谢正林张了张口想阻止,却被平国公一眼瞪了回去。
    “婉儿,你还有什么想做的,都跟爷爷说,爷爷给你做主……”平国公拉着谢清婉的手说。
    谢清婉指名要见崔容。
    于是平国公府火速派人将崔容请了过来。
    “崔公子……原先在船上跟你说了那些话,是我对不住你。”谢清婉扯出一个虚弱的、歉意的笑容,然后眼泪就掉下来。
    她用力向崔容伸出手,仿佛想抓住救命稻草:“崔公子,你还愿意娶我吗?我害怕孤苦伶仃地去阴间受罪……”
    在生命的最后时刻,谢清婉终于露出了几分脆弱。
    崔容不顾旁人的目光,哽咽着握住谢清婉的手:“我娶你。”
    “崔公子,你是好人……”谢清婉虚虚地反握住他,似乎想笑,但笑容才绽放到一半,就永远凝固在脸上。
    房间内响起此起彼伏的呜咽声。
    ****
    两家之前便在筹备婚礼,此时不过是提前些,倒也不算措手不及。
    成亲那日,几乎半个长安城的人都赶去围观,不仅是因为平国公府的地位,更是因为这婚礼简直闻所未闻。
    ——如日中天的小崔大人竟然要娶一个牌位!
    “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就算平国公府有泼天富贵,也犯不着做到这个地步吧?有哪家好姑娘愿意做续弦?”崔世亮看了眼新房内的牌位,感觉背后有些凉,便将崔容拉倒一旁低声埋怨。
    崔容不知如何与他解释其中的内情,只好摇了摇头。
    崔世亮见状暗骂一声不知好歹,也就不再和他多费口舌。
    但令他没想到的是,因着这件事,崔容在清流与勋贵两派中的声誉却都上升了不少。
    “……倒是会钻营。”崔世亮半晌无语,只能又羡又妒地骂了一句。
    承乾帝得知此事,写了“正气”二字赐了下来,崔容一时间又被推到风口浪尖。
    前一阵子陈氏暴毙之事也被有心人挖了出来,编排成什么样的都有。
    但这些闲言碎语并没入了崔容的眼,他了结了平国公府的事,就一心一意算着杨进归京的日子。
    ****
    “多谢先生,若不是先生妙手回春,我恐怕已经命丧黄泉了。”杨进赤裸着上身,肩膀处裹着几圈绷带。
    他脸色有些发白,但毕竟底子好,虽然鬼门关走了一遭,此时瞧着精神还不错。
    匕首上淬毒,虽剂量有限,不至于立刻毙命,但杨进的伤若不能及时对症下药,后果依然不堪设想。
    说来也巧,那几日神医孙靖恰好身在定州,得知皇子将军受伤的消息,便前来毛遂自荐。
    那时候杨进药石无效,人都糊涂了,副将走投无路,便大着胆子在他身上赌了一把。
    孙靖自由走南闯北,医治过的疑难杂症不计其数,区区毒伤自然难不倒他。十余日里针灸、汤药轮番上阵,硬是将杨进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救命之恩,杨进自然不敢轻慢,身体略有好转,就撑起来像孙靖道谢。
    孙靖颇有几分世外高人的风骨,云淡风轻地笑了笑,反倒对着杨进鞠了一躬:“我不过救了一人,殿下却救了千万黎民百姓。算起来,该是我向殿下行礼才是。”
    孙靖不肯收杨进送上的谢仪,又婉拒了随他去长安的请求,只道自己闲云野鹤惯了。
    杨进无法,只好承诺若有一日孙靖有难处,他定倾力相助。
    承乾帝派出的黑衣骑不久赶到定州,全力调查杨进遇刺一事。而杨进平安无事的消息也被尽快送回长安。
    等到率军回朝的旨意传来,又是一个多月过去了。
    乾元二十八年冬,五皇子杨进用兵如神,大败突厥人之后,终于返回了阔别一年有余的长安城。
    杨进难得体会到了近乡情怯的心绪,越靠近长安,他就越感到有些忐忑——因为受伤的关系,杨进还不知道崔容娶了谢清婉牌位的事,只当他正在筹备亲事。
    离京数里的时候,杨进派了一队人马往宫内送信,结果那些人很快就回来了,各个面带激动之色。
    “大将军!皇上率文武百官在城外迎接啊!”他们单膝跪在马前禀报,声音因为巨大的喜悦而颤抖着。
    杨进心中一惊,这是何等殊荣!
    他整肃军队,立刻快速向城门赶去。
    果然,长安城的城门下华盖如荫,承乾帝身服衮冕,负手立于最前方,正仰首看向杨进大军行来的方向。
    冬日暖阳下,马上的年轻皇子面容俊朗、身影矫健,举手投足见满是天之骄子式的风华。
    承乾帝仿佛看着一块失而复得的珍宝,心中满是难言的自豪与欣慰。他甚至上前几步,躬身扶起了下马跪拜的杨进,口中连声道:“好!好!不愧是我大周的皇子!”
    旁边有内侍端来美酒,承乾帝亲自给杨进端了一杯,携着他面向忠臣,朗声道:“大周万世昌隆!”
    “大周万世昌隆!”数万人齐声而鸣,声音响彻云霄,仿佛让山河都为之震颤。
    杨进同承乾帝一道饮尽杯中美酒,登上马车,在众人的簇拥下往城内驶去。
    他忍不住在人群中寻找那个魂牵梦绕的身影,终于对上一双含着笑意与水光的眼眸。
    那一霎那,仿佛所有的生死、所有的艰难险阻都化作昨日轻烟,被那人春风般的微笑吹散了。
    崔容几乎压抑不住心中的激荡,阔别一年多,杨进瘦了,黑了,身上想来也添了些许伤痕。
    但这些都是小事,重要的是,他终于活着回到了他身边!
    第七十一章、 小别胜新婚
    虽然杨进恨不得立刻去见崔容,但他还是不得不耐着性子,先随承乾帝回宫里,细细将这一年来大大小小的事情上禀一番。
    承乾帝听完不置可否,话锋一转却问起他遇刺的事。
    所幸遇着孙神医在定州,倒是有惊无险。杨进将大致经过讲完,垂着脑袋恭敬地回答。
    承乾帝的目光略过杨进的左肩,此处的伤已经好了大半,杨进的动作也看不出不妥,但他一想到那次暗杀险些要了自己儿子的命,胸中怒火就怎么也压不下去。
    可查出是什么人下的手?承乾帝压着嗓子问。
    杨进迟疑了一下,还是如实回答:刺客身上很干净,不过听口音像是长安人。孙神医说,他用的毒名为'千钧',寻常人家轻易是得不到的。
    言下之意,下毒的幕后主使身份超然。
    承乾帝的怒火又一次升腾而起,额上的青筋都隐隐爆了出来。
    他并不是怀疑杨进的话。
    过往数年日积月累,承乾帝确信自己五儿子忠诚耿直,从来直言不讳,并不是那等污蔑构陷的卑鄙小人。
    更何况黑衣骑的调查结果也早就印证了杨进的说法密报上说,刺客和皇室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想到那封密报,承乾帝握紧了拳头,半晌才安慰似的拍了拍杨进的肩膀,冷着声音道:遇刺之事先不要声张,父皇必定要给你一个交代。
    杨进躬身应是,脸上没有一丝不平之色。
    承乾帝看在眼里,心下觉着十分欣慰。比起其他几个儿子,杨进知进退,识大体,心胸也要宽广得多,也不枉他另眼相看。
    他想着想着走了神,待杨进轻声唤才清醒。
    “儿臣在边关自作主张 ,还请父皇责罚。”杨进说着,一撩衣襟跪了下去。
    他说的是与突厥议和的事。
    虽然诏书送回长安呈上御览,但事实上杨进没有乘胜追击已经表明了某种态度。
    当时军中就有人认为杨进此举过于保守,错失了彻底歼灭突厥的时机 。
    承乾帝也是领过兵的人,对形势判断颇有一套,当下就亲自扶起杨进,宽慰道:“你做得对。这场仗,我们大周打不起了。”
    杨进姿态做足,这才退了下去。一出宫,他就直奔崔容处。
    崔容还在大理寺当值,宝儿见是五皇子殿下,眉开眼笑地请他近内堂说话,还端上茶水点心。
    “殿下请在此稍后,我们少爷至多两刻钟就能回来。”宝儿十分机灵地说。
    杨进点点头,坐在椅子上喝茶,好努力压抑自己的急切之心,免得被人笑话。
    他的目光落在中堂贴的大红喜字上,只觉那红艳的颜色刺痛了双眼,忙不迭地转过脸。
    ——怎么忘了,崔容如今已经成了亲。
    一种难言的酸涩自杨进心底升腾而起。
    他明明早就想清楚了,崔容早晚会有一位正妻;也知道自己并不能阻止,但为什么压抑不住这种痛苦的感觉?
    杨进面露苦楚,哑着嗓子说:“谢小姐……”
    他才说了三个字就停了,紧紧闭着嘴唇,许久长长叹了口气。身为皇子的自尊让他不允许自己露出怨妇一般的姿态,太难看了。
    宝儿并不知道杨进的百般纠结,只当他在可惜谢清婉,也跟着附和:“谢小姐神仙一般的人物,可惜天妒红颜,命苦啊……”
    杨进闻言动作一滞,用某种古怪的神色看着宝儿,弄得后者很是不安:“殿、殿下,我说错什么话了吗……?”
    “没有。”杨进抚了抚额头,原来是这样吗……害得他白白失态。
    说话间外面传来人声,正是崔容回来了。
    他一进院子就瞧见屋内的杨进,整个人如同定在当场一般愣住了。下一瞬崔容提步冲了过来,在距离杨进三四步远的地方站住了,仰着脸看他。
    两人四目相对,仿佛眼中只剩下彼此。这一刻虽无言,却又胜过千言万语。
    宝儿见这幅架势,有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自动自觉地退了出去,还很贴心地把门轻轻掩上。
    房内就剩下杨进和崔容二人。
    “你……你受伤了?”崔容终于开口。他也是今日才从同僚口中得知杨进遇刺的事。
    “一点小伤,早就没事……哎,你怎么急成这样?”杨进话说到一半,忍不住调笑道。
    崔容正在奋力解他的衣服,闻言瞪了杨进一眼,可是从脖子泛起的嫣红却让那一眼别有风情。
新书推荐: 蒙托克之夏,海风与影 《明里暗里(1v2,兄弟盖饭)》 假千金勾引了真千金的公公(高h 1v1) 只训狗不救赎(快穿 1VN) 就算知道是绿茶也会上钩(强制nph) 阴间畸恋脑洞集 東方蝴蝶 beta拒绝玛丽苏(np) 连理枝【二战军官】 欺负一下能在床上哭很久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