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若隐若现的大舰阴影,好似张牙舞爪的巨兽,在星光大海的辉映中携着肃杀的气势,破开一层层海浪向着我们极速接近。
这里,不是我们国家的海域?
那这里是哪儿?
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我们所属的特别部门以及所做的事情,对国家来说肯定是意义相当重大的,说不定已经涉及了高度的机密。
现在我们刚执行完任务,拿到了某样东西,却出现在别国的海域之中,而且我们手里还有武器,这几乎已经等于是侵犯了这个国家的主权。
要是落在别国海军或者海岸防卫队的手里,不死也要脱层皮吧?国家交代的任务,肯定也会宣告失败,而要是一旦我们的行动被敌对国家的间谍机关所侦察到,那么……
这么严重的后果,不是我们所能够承担的,所以我们必须立刻离开!
“走,上来,我们快走!”
那个人的声音很冷,但语气中带着一股不可抗拒的味道。我们立即沿着垂入海面的舷梯,先把重伤的胡说架了上去,随后各自攀上船舷。
“突突突……”
马达的声音再次响起,而且在很短的时间内达到了相当高的转速,船体微微倾斜震动着,螺旋桨后面被破开大片大片的浪花,强劲的动力推着我们的船向后方极速返航。
星光微茫,那个站在舰首的人影露出一个侧脸,浓眉大眼、神态威严,我总觉得他很眼熟,半晌才想起来,这个人曾经给我们开过会——他就是我们进入三零二的第一次会议时,跟在高所长身后,穿着常服的其中一个人。
这个人没有介绍自己的姓名,只是上前与老夏紧紧握手,随后环视了我们一圈,抬手就是一个军礼:
“辛苦了!”
但我们无心与他客套,廖凡的意外身亡和胡说的重伤昏厥,在我们的心中笼罩出一片挥之不去的沉重。他好像察觉了什么,安排我们受伤不严重的人先进入船舱,然后找来几个人将胡说单独抬走。
他拉开甲板下的一块钢板,露出一个黑黝黝的洞口:“你们不宜留在甲板上,先进底舱躲一躲,等安全了再出来。”
老夏只看了一眼,眉头就揪了起来:“怎么搞得这么严重?这里是哪里?”
“这里?”
那个人反问了一句,随后看了一眼海底深处的大片阴影。我不清楚他是否知道海底那片恢弘建筑群的存在,但他的眼神却又显得格外深邃莫测:
“这里是归属于日本的海域,我们所在的地方名叫‘与那国’。”
“也是最靠近冲绳美军基地的地方,我这样说,你们明白了吗?”
在听到冲绳美军基地的时候,我们都在刹那间明白了事态的严重性,我不由自主地看向远处越来越紧的大舰,艹,肯定是美帝国主义的军舰!
但是,日本海域?我们不是在东海之中吗,怎么会在一夕之间、跨越千里漂流到日本海域来了?
而且,与那国?
这是什么地方?我的印象中没有听过这个名字,最后只能带着深深的疑惑,跟着老夏和谢秋刀等人一起进入黑暗封闭的底舱中。
而‘与那国’这个名字,也深深地烙印在我的脑海中。
在我离开东海很多年之后,我才知道,我们所亲眼见到的海底建筑群,最后被一名潜水旅游向导意外地在日本与那国岛海域发现。
他们在与那国最西端的西崎海域,发现了以岩石堆砌的巨大金字塔,
这个巨大金字塔的最上方,有类似城门、回廊、瞭望塔等建筑物。此外,城门的上方还有清晰可辨的纹样,犹如图绘,也像是象形文字。
其后人们不断在冲绳岛到与那国之间的海域里,发现无数教人匪夷所思的石质建材,包括巨型石块、石柱、大型阶梯建筑、经过打磨的梯级、运河、洞穴和雕刻等文明产物。
与那国岛海底遗迹中,城堡、凯旋门、寺庙和大型体育场等等建筑物显露出清晰的痕迹,而水底的道路和水道则将这些建筑连成一片恢弘的建筑群。
在海底无数的石雕之中,屹立着一块形势独特的巨石,外型彷佛像一张男性面孔,上面并刻上很多眼睛;淤泥堆积的海床上,还发现一块刻有灵龟的巨石……
随着发掘工作越来越深入,越来越多的遗迹和线索绽露,有的学者推断这珍贵的大片遗迹,是大约一万年前陆沉的先进都市。
他们推论在史前的太平洋区域,包括日本、冲绳、台湾等,连同有争议的钓鱼台群岛,都是整片相连的大陆,曾经有过高度文明。
而那座恢弘的海底金字塔的发现,更加有可能是解开"消失的姆大陆及姆文明"的关键……
关于与那国海底遗迹的传言有很多,一些人坚信他们发现的东西足以震撼世界、颠覆历史,称之为“超古代文明遗迹”。
有的人言之凿凿,有的人半信半疑,然而这些东西或真或假,或实或虚,我也不知道究竟如何形容。
我只知道,我见过那片在海中屹立无尽岁月的神塔。
至于它们是在怎样悠远的历史之前存在,又是毁灭于如何惊天动地的灾难中,我想我已经永远没有办法解开这个谜底了。
水下那恢弘莫测的神秘建筑,篆刻如花纹的象形文字,静静地记载着那些秘密,最后却被岁月长埋海底。
……
“咣当!”
沉重的铁板狠狠砸在底舱入口处,我们眼中所见的微光刹那间消失,我们所有人再一次回到了幽暗封闭的空间中。
“突突突!”
下到底舱之后,发动机的嗡鸣声一瞬间扩大了很多倍,底舱四面的铁板都随着发动机的频率震动着。
床舱中的空间十分狭小,老夏、谢秋刀、杜思燕、卫青和我,我们五个人不得不紧紧挨在一起,才能得到足够的空间舒展四肢。
从进入东海之后,先是漂流万里、历尽艰辛到达祖洲,然后辗转黄泉国、地下极渊,最后经历“鲸鲲”异变,我们又从某个神秘的通道瞬息间移动上千海里,到达与那国海域。
我已经完全记不清楚我们在东海漂流了多久的时间,但是一路上我们都没有睡过一个好觉,此刻终于脱离了险境,无边的困倦与疲乏在一瞬间几乎将我们残存的意识淹没……
然而我们无法睡去。
底舱中的发动机轰鸣声越来越大,我能清晰地感觉到,我们的船体正以一种极高的速度航行在这片海域。
而且在航行中,似乎是为了躲避远方海域舰队的围追堵截,渔船还在不停地做出规避和大幅度的偏转运动,我们被强大的离心力甩得几乎无法保持平衡。
就在我们进入船舱之后不久,我们好像已经被许多架舰载直升机咬住,四周开始不停传来螺旋桨高速转动的呼啸声,探照灯的光芒通过甲板的缝隙时隐时现。
“前方的舰船,请立即熄灭发动机,停在原地,接受检查……”
“前方的舰船,请立即熄灭发动机,停在原地,接受检查……”
我们的渔船周围,不停响起大功率扩音器传出的喊话声,先是中文,然后是日语,最后是英语,不停重复着且语速极为急促,气氛开始变得非常紧张。
在喊话期间,船体四周甚至传来巨大的轰鸣声,还有激荡的撞击感,整个钢铁船体被震得轰轰作响,甚至每一块铁板都颤动不已。
我几乎能够想象出,我们的小渔船被数艘大型军舰或者渔政船围在中间,武装直升机盘旋着堵截的惊险场景。
但是我们的船从没有停过,它似乎正在寻找各个角度冲出被围追堵截的困境,而且还试图凭借超高的速度,彻底甩开舰队追击。
整个底舱中弥漫着紧张而肃杀的气氛,我不知道该做什么,只能屏住呼吸,紧紧抓住身边的铁架子,抵抗着失去平衡感的不适。
“嗡嗡嗡——”
嗡鸣声一刻也不停歇,四周环境的嘈杂紧张,和身体内部的困顿爆发了最为激烈的冲突,我整个人都处在一种浑浑噩噩的状态。
“轰轰轰!”
这样的冲突状态持续了多久?
我已经记不清楚了,时间的概念在此刻变得无关紧要,我们甚至失去了凭借自己的力量逃出生天的能力,只能选择相信国家,相信组织的力量可以确保我们的安全。
然而最后,我们还是活着回来了——
我的意识重新醒来的时候,底舱的铁板已经被掀开了,外面透进来明亮的阳光,将我的眼睛灼得一阵刺痛。
“出来吧,你们到了。”
那个人的影子就立在甲板上,声音出奇地显出一股虚弱,我看见他正蹲下了身将手伸进洞口,把我们一个个拉了上来。
阳光此刻只是微微温热,绚丽的朝霞挂在东边的天穹,但即便是这样柔和的光线,也远远超出我所能适应的极限。
我们已经太久没见过天日了,甚至不得不闭上眼睛缓和好一会儿,才敢尝试着睁眼打量这个熟悉而陌生的世界。
映入眼帘的是大片大片的陆地,粗粝的沙滩,翠绿的棕榈树,还有极远处若隐若现的房屋……
这里是哪里?
“我只能送你们到这里了。”那个人的声音响起。
我转过头看向他,发现他面色苍白,青筋暴起,双眼通红,显然是煎熬了一夜,我能看出来他已经疲倦不堪了。
但我还是执着地追问道:“那我们现在怎么办?这里是哪里?”
“我的船和人已经暴露,你们继续跟着我的话,风险太大了。”他看着我们,神色凝重地道:“所以你们必须下船,按照我给的地址去找两个人,他们会找机会送你们回国。”
说话间,他递给我一张纸条:“记住,阅后即焚。”
我接过纸条,发现这是一张烟盒里面的锡纸,上面写着两行行书:
“台湾,宜兰县,苏澳镇XX路十九号。”
“暗号:青云。”
在看清楚地址的一瞬间,我整个人就是一愣——台湾?
艹,我们竟然在台湾?
在蒋家王朝统治的帝国主义地盘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