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坛在这一刻突兀地好似过电般抖动了起来,坚硬的石阶一层层龟裂开来,猛烈的震荡将我们狠狠地弹上了半空!
“啊——”
“草你娘……”
所有人在这一刻都不约而同地发出了惊呼声,我们骤然失去了重心,感觉自己好像被一脚踢出的足球也似,重重地跃入了祭坛之下的黑暗!
“砰砰砰!哧…哧…哧…”
那道诡异的、沉闷的炸裂声音,夹杂着好似指甲划过黑板的抓挠声,在空间中一刻也不停息。
风声呼啸,极速的下坠之中,我看见祭坛底部四面八方的石壁、地底,在这一刻全部都裂开了无数巨大的、深不见底的窟窿!
“哗啦啦!”
无数的石板开裂的脆响声,地缝撕裂的沉闷呼啸声,在我的耳中越来越近,几乎只是几个呼吸之间,我们整个队伍的身形就完全被深深的一道裂缝吞噬进去!
黑暗,彻底淹没了一切!
“砰!”
我只感觉自己好像出膛的炮弹也似狠狠撞在裂缝之中,我只来得及用手护住自己的头部,下一刻,整个人的后背已经重重地砸在了什么东西上!
剧烈的冲击感刹那间传遍我的全身,好似整个人全身的血液都快被挤压了出来,一缕缕鲜血从崩裂的眼眶中蔓延了出来,我的眼前一片血红!
肺部传来的汹涌窒息感,咳咳,好痛!
在我的后背深深嵌入某处地缝的一刹那,我却在恍惚间感觉到四周传来柔软而坚韧的触感,奇怪,地缝里不是岩石吗?
袭遍全身的痛感,给了我一丝活着的感觉,但还我没来得及细想,为什么从天空坠入地缝的我没有被砸成一滩肉饼,紧接着,原本停滞的冲击感却又陡然从我的后背激荡而来!
“砰!”
又是一声闷响,我看见眼前几道影子晃动着重新被弹飞,我自己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力道再次抛了出去!
“砰砰砰——”
我不知道这地底中到底是什么构造,但却给我的感觉却如同橡胶般具有超强的弹性,我听见一连串的、好似重物砸在气垫床上一般的沉闷声音,随即我们所有人便被不停地崩飞乱射。
满眼的人影乱飞,我们携带的装备枪械,也被这连续不断的冲撞震得散架,稀里哗啦在我的面前来回飞舞。
“噗嗤——”
直到最后,似乎是冲击力终于渐渐消退,我在经历过无数次弾跃之后,终于彻底砸落在地缝中,软绵绵地趴在地上。
强烈的晕厥感伴随着疼痛感,几乎要将我的身体和残存的意志完全摧垮,我的眼前全是黑暗,还有隐约的重影,嗡嗡的耳鸣声不绝于耳。
“咳咳……”
胸口传来不适的刺激感,有一股温热的淤血夹在我的喉间。
“卫…青…卫、青……”我艰难地抵抗着天昏地暗的眩晕感,挣扎着在这黑暗的空间中呼唤,四周的人影只有若隐若现的微弱起伏。
“咳咳……”我的身旁突然响起一道咳嗽声,还有一道气若游丝的回应声:“吴、吴疆……”
廖凡,是廖凡的声音!他醒了!
我心中一喜,挣扎着撑起上肢,爬到距离我最近的一道影子旁边:“廖凡,廖凡,坚持住!”
触手是一片温热的液体,浓烈的血腥味一下子清晰起来,血,全是血!蒸腾的热气飘在我的脸上,汨汨的鲜血正肆意流淌着!
我停在廖凡的身畔,一动也不敢动,我生怕不恰当的触碰会加重他的伤势,但没想到廖凡的声音重新响起:“你…咳…你…过来…说…说……”
我的脑子里浑浑噩噩一片,挣扎着挪移到廖凡的身旁,俯着身子凑近他:“你、你要说什么?”
“东西、东西…给你……”廖凡说话的热气在我耳边盘绕,痒痒的,同时他嘴中的血沫也不停喷溅:“在我的…包…包里!”
包里,在他的包里?
影影绰绰间,我看见一个堆起来的黑影,我摸了一下,发现背包的带子已经深深勒进了廖凡的血肉中,怎么解都解不开。
四面八方的震动感一刻也不停歇,我几乎无法在这样的环境中保持平衡。
“轰!”
我竭尽全力将手探入背包里,手中刚刚摸到一个铁盒子形状的东西,地缝中又传来一阵凶猛的震荡,我整个人竟然四肢无力支撑不住,重重砸在了廖凡的胸口——
“噗!”
一声嗤响传来,我本能地闭上了眼,一篷血雾便已经洒在了我的脸上!
“嗬嗬——”
我只感觉廖凡的身躯好似垂死挣扎的鱼一样,剧烈的颤了几下,最后竟然完全失去了动作,胸膛的起伏也渐渐平息下去!
糟了!
我、我害死了廖凡!
**!
那一刻,惊慌与恐惧还有无尽的自责,霎时充塞了我的内心,我只感觉自己大脑一片空白,只是紧紧捏着从廖凡背包里拿出的铁盒子,竟连自己该做什么都忘了。
我的眼中,唯有廖凡渐渐冷下去的尸体。
“轰隆隆!”
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在这一刻变得若有若无,隐约间,我似乎听见有什么人在怒吼着,眼前似乎有几道影子突兀地晃动了起来。
一股拉扯的力道从我的手肘传来,我恍惚的神思在这一刻骤然回转!
谢秋刀的怒吼声猛地清晰起来:“走,走,管不了啦!”
我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只知道自己被谢秋刀拉了起来,借着他强劲的力量跌跌撞撞地站起身来,然而就在我站起来的那一刻,难以言喻的悲痛骤然翻涌。
“廖凡死啦,死啦!我害死了他!”
“是我,是我害死了他,呜呜呜……”
泪水好似决堤般涌出,撕心裂肺般的痛楚贯彻全身,廖凡的尸体越来越远,整片空间中都回荡着我的嘶嚎声。
“走,走,走啊!”
谢秋刀和老夏的吼声此起彼伏,我完全记不清楚我的身旁有几个人,我的视线中唯有廖凡冰凉的黑影,他好像正看着我,似乎还在对我说:
为什么不救我呢,你们为什么要抛弃我呢?
吴疆,吴疆,你为什么要害死我?
“轰隆隆!”
剧烈的震动在这地底的裂缝中掀起漫天的落石,烟尘大作之中,廖凡的尸骨被彻底掩埋。
“嘶——呜——”
一道磅礴的啸声猛然爆发在地底空间中,眼泪模糊了我的视线,可那一刻,随着那道长啸声,原本黑暗的空间中,竟陡地生出一丝亮光——
一丝幽蓝的,
朦胧的光芒!
那是什么?我的脑海中刚刚闪过这样一个疑惑,四周却突然响起稀里哗啦的石壁碎裂的声音,龟裂的纹路中泄露出许多幽蓝的光芒。
“哗啦啦!”
碎屑纷飞,石块四溅,几乎只不过两三个呼吸,四周厚实的石壁状物质完全碎裂开来,石壁内部蓦地显露出一片半透明的、带着荧光的物质!
弯曲褶皱的肉壁、湿滑柔软的绒毛、盘绕纠缠的甬道……天、天哪,我们,我们在什么生物的体内!
“哗啦啦!”
纷飞碎裂的石壁中,半透明的幽蓝肉壁,更深处显现出好似脏器般的超巨型阴影,还在不停蠕动收缩着!
我处在一种无法言喻的震撼之中,望了一眼地缝上方,满眼都是纵横交织的血色纹路,我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那道光,光网,不正像是某种生物的血管脉络吗?
天哪!
原来传说中的极渊,竟然是某种超巨型生物的内部腔体?那祖洲呢?这绵延不知几百里的海岛,是不是就是“它”露出海面的身躯?
那这个生物究竟有多大?
难不成,难不成,这就是传说中纵横千里、翻身便是巨浪海啸的鲲鱼吗?
我不知道,我根本来不及想更多了,在那一刻,我只能拼尽全力跟着谢秋刀的步伐,向着这地底深处的缝隙疯狂地奔腾。
逃,逃!拼命地逃!老夏说过,路就在卫青的手里,卫青还在,只要跟着他,我们一定能逃出去!
可惜,我们太慢了,相比起这横贯天地的“鲸鲲”巨兽,我们发足狂奔的速度,也许还不如它在须臾间呼出的气流奔涌的速度!
“嘶——呜——”
那道磅礴巨啸声再一次响起,但这一次,那道巨啸声的源头却是无比的贴近我们所在的位置!
千钧一发之际,我只来得及回头一看,却只见一道浊黄色的奔腾巨浪,已经在顷刻之间席卷而来!
“嘶——呜——”
啸声震耳欲聋,我终于反应过来,这声音好像是空气被急剧压缩的声音,但是太晚了,眨眼之间,那汹涌澎湃的浊流便将我们彻底卷了进去!
“噗噗噗!”
冰凉的触感袭遍全身,我只感觉浑身一滞,还来不及抓住身边的谢秋刀,整个人便已经被携着千钧之力的浪涌狠狠拍在水下!
“呼—呼—呼——”
沉闷的水声在我的耳边环绕着,我完全呼吸不到任何的气体,窒息感紧紧扼住了我的喉咙。
“咕噜噜!”
我徒然无功地摆动着双手,但这水流的力量却是如此的强猛霸道,裹挟得我完全动弹不得,只能顺着水流的冲击向着某个未知的空间灌去!
我完全不知道自己将要去向何方,又漂流了多久,我所感知到的时间在这浊黄色的水流中,彻底地错乱了。在这里,时间好像变成了无限拉伸的面条,无休无止地绵延下去。
更加诡异的是,这道水流中映射的幽蓝光影竟开始极速变幻起来,赤橙黄绿青蓝紫好似彩练,翻卷转换个不停。
直到,我最后陷入了一片黑暗。
我们好像进入了某个奇异的空间,我仍然能感觉到身体周围的粘稠、冰凉触感,但我的耳中却完全没有了任何声音,连激荡的水流本身的声音都完全消弭。
盘旋缠绕的水流仍然在不停向前,但我却不由得开始思考,我们到底要被带去哪里?这股浊黄色的水流究竟是我们的生路,还是奔向永恒死亡的黄泉?
直到黑暗中,缓缓亮起了一盏光。
一盏幽蓝色的光,
它从一个人影的手中亮起,
在这无尽的黑暗中显得那么的明亮……
卫青,肯定是卫青!
我陡然想起老夏说的——路,就在卫青的手里!
“嘶——呜——”
不知道为什么,那道磅礴巨啸声竟然在浊黄色的水流中响起,而且好似穿越了无限的空间与距离,极致清晰地震动着我的耳膜。
“哗啦啦!”
水声重新传导过来,我只感觉自己的瞳孔重重一缩,四周的黑暗好像被一股奇异的力量迅速驱退,遥远的黑暗深处,一道白光迎面而来!
那道白光一眨眼间便从微茫变作极致的炽烈,将我们完全笼罩在其中!
“哗!”
在我的意识即将陷入沉睡之前的一瞬间,
我仿佛听见了破水声,
清新的空气刹那间涌入鼻腔,
我用尽最后一丝气力睁开眼睛,
映入眼帘的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