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或者合影,也可以啊。”
程冬压了压帽檐,将头扭到一边。
“唔,难道你其实不是来等我的吗,你是……来等他的吗?”
程冬转过头来,从口罩后头说:“滚。”
夏因却装作听不清:“你说什么?唉,其实你出门也不用戴口罩了,大家都要把你忘记了,不会认得出你?不对,还有那些约炮软件上男人记得你,你虽然退圈了,但是在gay圈还是很有人气哦,那些饥渴受都喜欢用你的照片当头像,去吊大屌哦~”
程冬握紧拳头,十分想往那张漂亮可爱的脸上来一拳,但是不行,那几个举着手机的女生还没走,嘀嘀咕咕说:“那个人是谁啊,夏因跟他说好久话。”
“别用那么可怕的眼神看着我嘛,你今天应该是等不到他了,不过这么冷的天,让你白跑一趟也怪可怜的,这样吧,我给你看看他的照片?”
夏因说着话,自顾自掏出手机来,将屏幕举到他面前。
照片里的确实是原殷之,而侧对着镜头的人是夏因。原殷之笑着,看上去心情很好,他很少会将眼镜弯成这样,这人有些时候比较假正经,这样的笑容是发自内心并且毫无防备的愉悦。
程冬觉得眼睛刺痛,盯着照片里的原殷之好一会儿,才定定神说:“这是夏天的照片。”
“嗯?”夏因有些反应不及,看看照片里自己的单薄的衣服,才发现出了大bug,他面露尴尬,急中生智道,“当然是夏天的,我就是想告诉你,他跟你在一起的时候……”夏因凑近程冬,“也可以跟我在一起。”
程冬觉得浑身发冷,四肢都木了,血液好像停止流动。
“所以你不要以为自己有多特别。我告诉你,你的事情我都知道,不仅仅是我,有多少人想待在他身边,少你一个不少,多你个不多而已,大家都盯得紧呢,现在大家都在嘲笑你自以为是,竟然公开说他是你的恋人,你没看到他从始至终都没有承认过吗?你也不……”
“夏因。”程冬打断他,那双帽檐下的眼睛比冰雪还要冷,夏因一时被震住,往后退了一步。
“……你想说什么?”
“不想让我把你那管刚刚垫过的鼻子揍得再也塞不进任何东西的话,别再招惹我。”
夏因睁大眼睛,不由自主地想要去捂鼻子,手抬到一半又慌忙放下,丢下一句:“你就嚣张吧。”便匆匆走了。
程冬看向伯诚大门,正好苏瑾也出来了,他松了一口气,正想朝苏瑾招手,一辆车停在了路边。
原殷之从车上走下来。
那是极短的一瞬间,或许称之为心电。原殷之朝程冬的方向扭过头来。
程冬别不开头,大概是脖子冻僵了也说不定,他这么想,便直直对上原殷之的目光。原殷之没有任何变化,穿着考究,神情冷漠倨傲,他站在那里,就给人莫名的压迫感。
然后原殷之朝这边侧出一步,程冬甚至觉得自己听到了他将雪踩出声响来。
不要以为你自己有多特别。
程冬撤开目光,转身就走。苏瑾站在原地,深呼吸一口,才过去跟原殷之打招呼:“原总。”
原殷之仍旧注视着程冬快步走到一半就撒腿跑起来的背影,问:“他来干什么?”
“嗯,谁?”苏瑾装傻。
原殷之看她一眼,要不是苏瑾定力好,都要忍不住打个哆嗦。
苏瑾照着程冬的短信找到咖啡馆,推门进去时,看到坐在窗边的程冬正看着窗外。
两人有过几次的约见程冬都找最靠里的卡座,坐在窗边人多眼杂,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苏瑾走过去,见程冬正在看的方向是一间西餐馆,这里与伯诚只隔一条街,那间西餐馆门面隆重,正门面向伯诚,后门开在隔壁临街,虽然紧闭但也十分惹眼。
苏瑾坐下来,就听程冬说:“我刚刚摘了口罩和帽子一路走过来,并有人认出我,下次我出门就不用那么麻烦了。”
苏瑾语塞。
“现在已经没有人会在意我了,好听的歌,好看的戏,大家忙着去吸收新信息都来不及,怎么可能还分得出心神记我这张脸呢。”
“程冬,你……”
“所以我必须尽快回到所有人的视线中。”程冬扭回头看向苏瑾,“我不是最特别的,想要让人记住的话,恐怕要使出浑身懈术才行,就算没有人在等我,我也要回去。”
“你这么想就好。”苏瑾满意地笑,从包里拿出各色资料来,递给程冬。
两人就像高中时候的学习小组,到快餐店要两份饮料就坐一下午,期间不停续杯,不过还好这里没有服务员给他们白眼。
天色暗下来,苏瑾伸个懒腰,正准备说各回各家各找各妈,程冬却拿笔头敲敲桌面:“没钱给你发工资,请你吃饭吧。”
“行啊,去哪儿。”
程冬指指对面的西餐馆。
“喂,有闲钱请我吃那种餐厅,还不如直接打到我账上。”
“也对,里头那架钢琴,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摸的吧。”程冬低声说。
“什么?”
“没什么。”
原殷之曾经为他弹过琴,陪他一起去免门票公园遛狗,对他说爱,这些不会是假的。但是原殷之那样的人,会因为新欢将旧爱雪藏,自然也有可能因为新欢告吹又念及旧情。也许自己对于他来说,的确是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的人。
然而哪怕是这样,还是想要站到那个人的视线里,比起抓住观众,他更想让原殷之看到,他的执着和成功,他的独立和光芒。
事实上他现在仍旧会梦见原殷之作为唯一观众,坐在晦暗台下,用手指抵住额角,注视自己的眼睛光华暗敛。
就像外出不必乔装一样,从今晚开始也不必再做那个梦了。
没有人会等他。
第60章
大年三十当夜,程冬和小纪唐真,哦还有蛋黄,三人一狗围坐在程冬出租屋内的火锅旁边,四双眼睛巴巴望着锅内翻滚的肥牛。
今年三人都没有回家过年。
程冬家里情况特殊,爸妈各自有家庭,何况他刚刚把他爸惹恼。母亲给他寄了老家年货,在电话里甚至问起了那个偷手机的“对象”,看样子是已经接纳程冬的性向了,他举着手机支吾半晌,最终也没说出来自己已经跟原殷之分手,母亲好不容易主动给他打电话,自己再折腾的话,估计她年都过不好。
至于父亲,虽然也往他的新地址寄了东西,但还是没有接电话。
而小纪正值事业上升期,已经往经纪人方向发展,不想回家被三姑六婆催婚,干脆留下来。
唐真留下的原因却非常不乐观。
唐真说,偶像团体不温不火,翻过年关以后,公司大概会对他们采取新决策,很有可能是解散pentagon,再着力捧出其中一个。
那个重点培养对象肯定不是自己,也不知道唐真是如何得出这个结论的,他只是非常郁闷地一直在喝酒。
“我当初下错决定,该承担后果了。”唐真说,脸因为酒精有点泛红。
“别这么说,挫折总会有的,现在解散决定还没下来不是,确定了以后再想下一步,我们当初来这里,还不是抱着走一步算一步的念头。”程冬说,给唐真碗里夹了菜。
两人目光交汇,程冬忍住没有避开,他虽然还有些尴尬,但并不想因为那场迟到太久的告白而改变两人的关系,毕竟那么多年的朋友。
却是唐真先垂下眼睑,端起碗往嘴里扒了两口:“我现在有个初步打算,在解约之前,我先去搞点别的,酒吧驻唱或者去跑点录音棚的活儿……我妈想让我回家去,那边有个音乐老师的工作,说是开学前有面试,过完年我也回去看看。”
程冬不知道该说什么,看着唐真。想起当初两人一同到直霖闯荡,租地下室,每天傍晚去菜场买便宜蔬果,痛泡面一起煮。便宜的东西都不新鲜,有一次程冬吃了饼屋处理的过期三明治,一病不起在床上躺了好多天,唐真只能一个人去酒吧做兼职,然后遇到了盯了他两日的星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