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晚,蓝熙之轻轻敲门,门很快开了,锦湘细声细气的道:“蓝姐,你回来啦?可以吃饭了。”
蓝熙之随手关了门,对锦湘道:“锦湘,我有点事情跟你说……”
锦湘见她脸色苍白,神情有些紧张,不安道:“蓝姐,出事情了么?”
蓝熙之摇摇头,微笑道:“锦湘,日常用度的银两都放着,你自行安排,我这三个月要闭门不出了,无论什么人来找我,你就告诉他们我已经离开了……要三个月后才回来……”
锦湘迷惑不解:“你要做什么?”
“我要练功。反正,别人问起,你就说我离开了!”
“好吧。”
她急匆匆的走了几步,又跑回来:“锦湘,如果是萧卷回来的话,就一定要立刻告诉我……记住,只有他一个人例外!其他任何人都不见。”
“好的。萧公子若回来,我一定马上告诉你!”
蓝熙之这才放心的点点头,转过身,走过三间小屋,在最里间的小屋里随手一推,门开了,外面是另外一间不大不小的木屋。这间木屋正好建筑在两峰半山交汇处,松竹环绕、山泉溅玉、是整个读书台最清幽最漂亮的地方。
她走过去,推开木屋的门,随手关上,里面,有练功所需要的一切东西。
她从角落里拿出一本厚厚的黄的快要朽掉的经卷,上面,有很多失传的武学典籍,其中有一部分全是各种古怪的图案。可是,摆出这些图案的都是人,而非动物。
对于这本书和这些图案,她早已烂熟于心,心里也经常有很多奇奇怪怪的想法,可是,总是缺少一些要素,无论如何都连缀不起来。
今天和石良玉一起去的那个山洞,那些古怪的动物摆出的古怪的姿势立刻在脑子里清晰的一一浮现。她仔细整理了一遍,只觉得这些动物图案和人的姿势其实完全没有什么联系,可是又有一种十分古怪的直觉上的牵连。
她闭上眼睛,又想了一会儿,只觉得前所未有的灵感和恍然大悟。她再细细想了一些问题,忽然觉得胸口又有一股气流在四处乱蹿,无论怎么也控制不住,几乎要裂开心口狂涌出来……
她赶紧盘腿打坐,好一会儿,这股气流才稍微顺畅了一点儿。
她看看那书,又想想那些古怪动物的怪异姿势,悄悄乱蹿的气息提醒着她,练功都是需要循序渐进的,这种极端的速成法子,短期内虽然十分有效,同时也极有可能走火入魔,轻则武功全废,重则筋脉尽断四肢瘫痪。她心里犹豫了一下,想要放弃,可想想,又坚持闭上眼睛,开始练习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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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湘每天都起得很早。这天,她出门采集了一些新鲜的山菜,刚回到小亭,忽然看见通往小亭的山路上走来一个翩翩公子。
待来人近了,她立刻认出,此人正是石良玉。石良玉穿一身月白紫色花边的薄裳,拿着一个小小的盒子,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清雅绝伦,风姿美妙。
锦湘看得有些失神,忽听得石良玉道:“锦湘姑娘,蓝熙之在不在?”
锦湘慌忙收回视线,脸上泛起红晕,低声道:“蓝姐……她不在。”
石良玉有点意外:“她去哪里了?”
这时,锦湘已经回过神来,记起蓝熙之的吩咐,细声细气的道:“蓝姐有事离开了,我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她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
“大概三个月之后吧。”
石良玉失望的看了眼小亭,小亭的门开着,静悄悄的,看来看去,都只有锦湘一个人的身影。
他看看锦湘怯生生的模样,温和又有些好奇的道:“锦湘,你一个人住在这里,不害怕吗?”
锦湘低下头,老实的回答:“是有点害怕,可是,这里是我呆过的最好的地方了。”
“要不要我找个丫鬟来陪你?”
锦湘对于这名素昧平生的公子的细心和好意大为感动,向他行了一礼:“多谢石公子,等我习惯就好了,不用麻烦您的。”
石良玉想起那天蓝熙之从山洞里出来后的奇怪的表情和嘴角的血迹,再次看看小亭四周,又道:“锦湘,那天蓝熙之回来后,你有没有发现她有什么异常?”
锦湘想起蓝熙之的吩咐,摇摇头:“没有,蓝姐和往常一样。石公子,您请回吧,蓝姐说了,三个月之后,她就会回来的。若是您有什么重要事情,可以告诉我,我一定会转告她的。”
“算了,我也没有什么重要事情,等她回来,我再来找她。”
石良玉将手里的盒子递了过去,“这里有一颗人参,蓝熙之回来就给她吧,我看她脸色很坏,身体也不太好,也许用得着的。”
“好的,我先替蓝姐谢谢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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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大雪,让青翠的松树挂上了冰凌,已近年关,腊月、腊味开始有了不少新年将至的气息。
蓝熙之推开练功室的门,慢慢的走了出来。
一只很少见的鸟儿低低飞过,蓝熙之一跃而起,轻轻抓住了鸟儿的翅膀。她自己也有点意外,但很快就欣慰的笑了起来,手一松,正在掌心里吱吱挣扎的鸟儿立刻冲天飞去。
蓝熙之在宽宽的椅子上盘腿坐下,四周看看,小亭台的门是关着的,锦湘的父亲死了,她回家奔丧去了。在厨房里,有她整治好的众多腊味、干果、干粮,还有一些可以多放几天的新鲜野菜。在外面的桌子上,摆放着一张纸笺,纸笺上压着一只漂亮的盒子。蓝熙之先拿起纸笺,上面很详细的列明石良玉三次来访的具体时间。她打开盒子,盒子里装着一支上好的大大的人参,显然是石良玉送来的。她微笑起来,在旁边的干果筐子里,随手拿了几颗松子放在嘴里,慢慢的打开了小亭台的门。
一夜的风雪,通往山下的路没有一个脚印。
这个和读书台比邻却又相反的地方,一向少为人知,如果有脚印,那多半会是萧卷的脚印。可是,现在、也许将来,都再也不会有萧卷的脚印了。
这三个月里,有无数次练功的紧要关头,她都隐隐听得脚步声,那似乎是萧卷的声音,可是,等细细静听,却不过是幻觉或者是风声、雨声而已。如此反复多次,幻觉就渐渐淡了,无论听得什么声音,都觉得那不过只是声音而已!
极目远眺,这寒冷的天地之间仍然是鸟飞绝人踪灭,她忽然笑了起来,自言自语道:“壁画早已完成、邪功也练得差不多了,萧卷,你是再也不会回来的了!也罢,我也应该离开了!”
这是腊月里一个少见的艳阳天。
在等锦湘回来的时间里,蓝熙之一直在山上四处游荡。她在这里生活了两年多了,无论是对面山峰的寒山寺、读书台、新亭还是这面山峰的小亭木屋,每一处记忆都深得如刀刻。
离开了,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这里对自己来说,其实是一个陌生的地方,除了一个锦湘,甚至没有朋友需要告别,这样,也算是无牵无碍吧!
她忽然又想起石良玉,想起他留下的人参,不由自主的微笑起来:“水果男,至少,我应该向你告个别的!”
新亭外面的石凳子上,雪水已经被阳光融化晒干,可是,坐上去还是浸入骨髓的冰凉。蓝熙之看看亭里干燥的木椅,她知道,若是坐在那上面一定会舒适得多,但是,她还是一动不动的坐在刺骨的石凳子上,她知道,以后,自己要去的、要路过的很多地方,一定会比这冰凉的石凳子更加刺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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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坐了多久,忽然传来一阵欢声笑语,里面还夹杂着十分童稚的小女孩子的声音。蓝熙之抬头一看,一群人正浩浩荡荡的往新亭方向而来,显然是从寒山寺出来的香客,正要从这条路下山。
前面是两个开路的仆役,后面是一乘十分精美的轿子,旁边各自跟着四名丫鬟、四名仆役,然后,后面还有一个骑马的青年男子。为了防止雪天路滑,马镫、马蹄包裹了特殊的东西,走起来,得得之声特别响亮。看样子,是某豪门大族的女眷出行。
蓝熙之看见骑马之人的面孔,还没开口,那人忽然大喊一声:“喂,蓝熙之……”
蓝熙之点点头,侧了侧身子,背对着众人,想等众人走过去再说。
一个童稚的声音欣喜若狂的喊道:“蓝熙之?蓝熙之在哪里?快快停轿……快……”
然后,前面的粉红色轿帘被掀开,一张玉雪可爱的小脸伸了出来,双手乱摇:“赶快停下,我要见见蓝熙之……”
紧接着,一个中年妇人也探出头来,脸上颇有几分喜色:“蓝姑娘在这里?”
轿子已经停下,一个**岁的小女孩和一个中年美妇人先后走出轿子。小女孩几乎是跑步飞奔过来,她身后,朱弦赶紧下马跟着美妇人一起走了过来。
蓝熙之不得不站起身,只见朱弦态度是前所未见的端正:“娘,这位就是蓝熙之……”
他刚接触到蓝熙之的目光,忽然又面上一红,竟然不敢直视,只道:“蓝熙之,这是我娘和小妹……”
美妇人微笑着点点头,蓝熙之也还没来得及开口,那个小女孩忽然抢上一步,抬起脸大声道:“蓝熙之,我天天都想见到你,今天终于见到了,我拜你为师,你给我画一张像好不好?”
朱弦拉住了小女孩,有些不好意思:“瑶瑶,叫蓝姐姐……”
朱瑶瑶平常听人议论都是“蓝熙之”、“蓝熙之”的说,所以自己也这样叫,听哥哥吩咐,她伶俐之极,立刻改口,“蓝姐姐你给我画一幅画好不好?我很喜欢画画也希望能够画得像你那么好,可是我如何才能够画得如你那般好呢?你可不可以教教我?我可以拜你为师么?……”
蓝熙之觉得自己说话的速度都已经够快了,没想到这个小女孩比自己还快几分!只听得她脆生生的噼里啪啦一大串,几乎听不清楚究竟说的什么。
朱夫人插口笑道:“蓝姑娘,小女性急,莫怪……”
蓝熙之微笑着摇摇头,冲她行了一礼:“朱夫人好。”
朱夫人点点头,笑道:“久闻蓝姑娘大名,只是无缘得见,今天终于见到了……”
朱瑶瑶见母亲和蓝熙之说话,迫不及待的又插了进去:“蓝姐姐,给我画幅画吧……”
蓝熙之看她玉雪可爱的脸儿红扑扑的十分可人,微笑道:“现在没有纸笔,改天好不好?”
“纸笔么?”朱瑶瑶长长的眼睫毛扑闪扑闪的眨得十分可爱,“我早就准备好了!快点,把纸墨笔砚拿过来,蓝姐姐要给我画画!”
两名丫鬟立刻从轿里拿出了纸墨笔砚,走了过来。
朱夫人看着女儿满面的雀跃期待之意,想阻止她,但是想了想又没开口。
朱弦上次上山请蓝熙之,碰了老大一个钉子,偷眼看去,生怕蓝熙之又拒绝,赶紧先道:“瑶瑶,不要麻烦蓝姐姐……”
“哥,你不是说,如果能够见到蓝姐姐,她就会给我画的么?不然,我才不来寒山寺烧香呢,天气这么冷……”朱瑶瑶立刻担心的转向蓝熙之,“蓝姐姐,你会给我画画的,是不是?我崇拜你好久了,你答应我好不好?”
蓝熙之见她可爱的温暖的小脸儿和眼睛里的热切期待,不忍拒绝,笑道:“好吧,我就给你画一幅吧!”
“谢谢蓝姐姐!”
上等的大幅花笺在“新亭”原本用作清谈的长桌子上铺开。用这种花笺作画其实并不理想,但是朱瑶瑶小女孩子,显然更喜欢这种香香的有着美丽淡纹的少见的纸张。
朱夫人不耐寒,新亭门人和一众丫鬟陪她到里面的屋子休息,只剩下朱弦兄妹和两名丫鬟陪在外面。朱瑶瑶身穿雪白的狐裘斗篷,小脸冻得红彤彤的,站在旁边又笑又跳,欢呼雀跃的样子。
砚台里的墨有些冻结了,朱弦见状,立刻加了点雪水,重新磨了一下。蓝熙之见他亲自砚墨,有点意外,朱弦装着没有看见的样子,只是一个劲的继续磨。
朱瑶瑶跳过来,大声道:“哥,你这样会把砚台磨坏的!”
朱弦抬起头,忽然接触到蓝熙之的目光,面色一红,也不理睬小妹,力气放小了一点,仍旧继续磨墨。
蓝熙之看看周围的雪景,微笑着低头运笔,不一会儿,一幅简单的雪景图就画好了。画面上,除了眼前的雪景,还添了一只幼小的雪松鼠。雪松鼠尾巴翘翘的,似乎看得出真的在摆动一般。
朱瑶瑶兴高采烈的欢呼起来:“好可爱的雪松鼠哦!好像真的啊,松鼠的尾巴好像在动一样,好奇怪哦!……蓝姐姐,给我盖个章,要签上你的名字哦,谢谢你啦……”
红章盖下,“蓝熙之”三个清丽的小楷也书完,朱瑶瑶赶紧收起了画纸:“呵呵,我现在有蓝姐姐的真迹了,只有我一个人有哦!蓝姐姐,你做我的先生,教我好不好?”
蓝熙之摇摇头,朱瑶瑶失望道:“不行啊?”
“我没空啊。”
朱夫人早已闻声走了出来,仔细的看看那幅画:“蓝姑娘果然名不虚传,真是见面胜过闻名啊!”
“夫人谬赞,涂鸦之作而已!”
朱夫人笑盈盈的看她几眼,又道:“蓝姑娘,三日后,舍下有一个梅花赏会,还请光临……”
蓝熙之立刻想起三个月前,朱弦上山来“请”自己去给他母亲画像的事情,如今,朱夫人亲自提出邀请,如果自己上门“赏花”,她再要求画像,那如何好拒绝?所以立刻摇头:“多谢夫人美意,不过,我很快就要离开这里,怕是没空了……”
朱夫人估计是第一次请客被拒绝,有点意外的样子:“哦,既然这样,那就不好勉强了,不过,还是要谢谢蓝姑娘为小女画画!”
“举手之劳,何足挂齿。各位,再会!”
朱瑶瑶还大大的意犹未尽:“娘,下次你烧香我还要来,蓝姐姐,下次你还给我画画,好吗?”
“好的,如果有机会,我一定再给你画。”
朱瑶瑶见她答应,这才握着画卷兴高采烈的和母亲上了轿子。
轿子已经启动,朱弦落后了一步,低声道:“蓝熙之,你要去哪里?”
蓝熙之第一次见他说话的态度几乎算得上有礼貌,估计是因为母亲、妹妹在眼前,不好露出太过嚣张傲慢的真实面目,于是,自己也表现出一幅“礼貌”的姿态,柔声道:“要你多管闲事!你还不滚?”
朱弦第一次见她满面的微笑,只觉怪异莫名,接着又听到她出奇温柔的声音,说出来的却是这样一句话,瞪眼低声道:“妖女,你……”
忽见她面色苍白中又带了点说不出来的陌生,只觉得三个月不见,蓝熙之竟然跟换了个人似的,可是,究竟是改变了哪里,却说不上来。
他又狐疑的看她好几眼:“妖女,你这三个月是不是练了什么邪功?”
蓝熙之笑了起来,抛给他一本薄薄的小册子:“朱弦,这是我的一点心得,并非速成的功夫,对你并无危害。也算酬谢你曾经的相救之情,你随便看看吧。”
朱弦拿着那本小小的册子,刚翻开一页,抬起头,只见蓝熙之的背影已经远了。他心里更是吃惊,蓝熙之的身法竟然变得如此快捷,肯定是和她“失踪”的这三个月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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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湘捎来信息,说父亲的丧事之后,哥哥又感染风寒病倒了,家里无人照应,短时间内,她大概不能再上山来了。锦湘的父亲虽然好赌残暴,但是她的哥哥对她却颇有兄妹情意,现在她父亲已死,估计再也不会有人卖她了,因此,蓝熙之亲自上门给她送了些银两、什物,安排好了她们兄妹的生活。
从锦湘家里返回,蓝熙之想,两峰所有的景点都已经故地重游,就连简单的包袱也已经准备妥当,只等回去后,拎了包袱就可以走人了。
她又想起石良玉,这是这里唯一一个需要告别的朋友。她停下脚步,仔细想了想,竟然不知道该去哪里向石良玉告别。
石府自然很好打听,可是这种豪门大族,再加上自己杀石家远亲的事情,自己若上门拜会,只怕在门口就被赶出来了,对于自己这种庶族之人来说,“撤座烧椅”的待遇并不是只有朱弦才会给。
她想了想,又转身往自己曾为石良玉鉴赏“洛神图”的酒楼走去。在酒楼里转了一圈,里面人来人往,十分热闹,可是,并没有石良玉的身影。
“唉,水果男,我也算向你告别了,是你自己不知跑到哪里去了,可不要怪我不够朋友哦!”
小亭的石椅上坐着一个人,闭着眼睛,也不知是在等天黑还是在闭目养神。
蓝熙之上前一步,大喝一声:“水-果-男……”
石良玉睁开眼睛,大喜过望:“蓝熙之,你可回来了,我在这里等你两天了……”
原来,自己刚下山,他就来了,刚好错过。
蓝熙之看看寒冷的夜色,笑嘻嘻的道:“进去吧,今晚我请你吃饭。”
“你这么好心会主动请我吃饭?”石良玉狐疑的看着她,“你这些日子跑到哪里去了?弄得鬼鬼祟祟的,蓝熙之,你到底在干什么?”
蓝熙之悠然道:“我只不过是做了一件小事而已……”
“什么事?”
“不告诉你。”
“石良玉,你最近又自由了?”
“你有所不知,皇帝特别尚佛,听从东林寺慧远高僧的建议舍身佛塔两个月,宫里大小事情都由太子亲政。太子精明仁厚,事必躬亲,批阅奏章审慎决断,朝中大臣休想糊弄。我父亲素***?酒,可是太子亲政以来,已经大为收敛了,他整天忙于正事,哪里有闲暇管我的动向?”
她想了想,又道,“那,你那个堂妹选上太子妃没有?”
“慧远大师说皇宫这一年内不宜嫁娶,皇上最是相信他的话,所以就暂时搁置了。哈哈,可惜那些小姐们准备了那么久,一个个不知多失望呢。”
“哦。原来如此。”
两坛埋在地上两年的桂花酒被挖了出来,埋的时间太短,酒还不够浓郁,可是,却别有一番清新风味。一碟烟熏猪蹄、半只野雁、一碟风干的鹿肉丝和腌干的山蕨菜、松软的桂花糕。两人围炉而坐,谈笑风声。
两坛酒已经全部喝完,两人都已经有点醉醺醺的了。
窗外,开始透露出丝丝麻麻的天光,蓝熙之微笑道:“水果男,我要走了。”
石良玉的酒醒了几分:“蓝熙之,你搞什么名堂?怎么刚刚回来又要走?快除夕了,你要到哪里去?”
“就是因为快除夕了,我才想去一个有趣的地方过年。”
“回你家里?”
蓝熙之摇摇头,笑道:“我刚出生就被丢弃在野外了,没有家也没有家人。我从来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
“那,谁把你养大的呢?”
“是我的师父。她是个很奇特的女子,不过,三年前,她已经去世了。”
石良玉沉默半晌,不无担心的道:“现在天下混乱,除了江南一隅,整个北方战乱频繁,胡种猖獗,你一个人东跑西跑的太危险了。蓝熙之,你就呆在这里不好么?”
蓝熙之看看他的目光,笑了起来:“拜托,水果男,快快收回你这样万分同情怜悯的眼神,真是受不了。我告诉你,从小到大,我师父对我极好,教我念书学艺,并不是你想象的那么可怜,你瞎同情个啥呢?”
“这不是同情,我是担心你……”
“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子,有什么好担心的?况且,在没来江南之前,我还不是这样东奔西跑的,都十几年了,有什么好可怕的?”
石良玉见劝止不住,又想起山洞的事情,再次道:“蓝熙之,你上次在那个山洞里神神秘秘的跑走,到底是怎么回事?”
“哦,你说这事啊?”蓝熙之从怀里摸出一本极薄的小册子给他,“你先看看这个……”
石良玉翻开,只见上面是一些武学心得和一些及其古怪的招式。石家是当地著名的文化士族,子弟并不习武。石良玉看看这本小册子,道:“这跟山洞里的画有什么关系?”
蓝熙之知道他不会武功,笑道:“那山洞里面的动物的姿势十分奇特,而且暗合武学上的一些关键之处,所以,我突发奇想,将它和我熟悉的一本武学典籍里面的招式结合起来,自创了一套简单的功夫。上面是我记载的一点心得和简单入门的粗浅功夫,很容易学的……”
她看看石良玉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又笑道:“你也知道如今乱世,各异族在北方征战频繁,朝廷虽然暂时偏安江南一隅,谁能知道以后的事情呢?水果男,你还是早点练些功夫,出门行走,至少可以自保啊,否则,以你的姿色……嘿嘿……一旦出门,会被山大王抓去做押寨夫人的……”
石良玉见她不怀好意的死死盯着自己的脸,赶紧捂住脸:“蓝熙之,你干嘛这样看我?好吓人的……什么乌七八糟的押寨夫人?我是男的,而且,我们家里有大批侍卫保护,我干嘛练习武功?”
蓝熙之摇摇头,知道他们那些高门士族,也的确不需要自己练武功来自保,他们仆役成群,身居高位,自然有人会保护他们的财产和人身安全。
蓝熙之正要收起小册子,石良玉眼明手快的一把抓了过来,“嘿,蓝熙之,你从来没有送过我什么东西的,这东西就算你送我的,我得好好收着。”
蓝熙之哭笑不得:“这并不是什么礼物好不好。”
石良玉赶紧将小册子揣在怀里:“我管它是啥,有点东西总比没有好!”
推开窗子,天色已经完全明亮了。
但是,天气却是十分阴沉的,冷冷的晨风凉凉的吹在脸上。
“蓝熙之,你能不能不走?”
蓝熙之摇摇头,“我早就决定要走了。水果男,以后我还会来江南的。”
“以后是什么时候?”
蓝熙之见他追问不舍,笑起来:“水果男,你可别东问西问的了,以后自己小心点,别又被拉去做了驸马就对了。”
石良玉无限惆怅却又无可奈何,只见蓝熙之已经拎上了自己简单的包袱,伸手关门:“走吧,水果男,我们还可以一起下山,同走一段路……”
“能同走多久?”
“一两个时辰吧!”
蓝熙之见他满面的失望,笑了起来:“水果,别这个样子,说不定,我很快又会回来呢!你也知道,外面很乱,只有江南一隅暂安,‘宁做太平犬,不为乱世人’是不是?”
“好,那我会经常来这里看你有没有回来的!”
他的眼中的坚定和他玉润般的面孔实在有些冲突,蓝熙之愣了一下,忽然发现,面前这个常常被自己“欺负”的美男子,其实,并非自己想象中那么一眼就可以看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