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在医院停下,黄勃下车先绕到思虞这边给她开车门,态度是恭敬的,因为他现在已经知道了思虞和总裁是什么关系,虽然他还是不懂为什么总裁心里有爱的人却还要和那个代小姐结婚。
那边冷锡云已经自己打开车门抱着儿子下车。
“你先回公司,有事我再打电话给你。”他对黄勃道。
黄勃点头,把车钥匙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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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邺霖在医院住了三四天,病情时好时坏,大多时间都是昏昏沉沉的,有时候还神智不清说胡话。
冷锡云怕父亲说些什么不该说的让母亲听到,所以这些天一直是他留在医院照顾父亲。
昨晚半夜父亲突然醒来说梦到思虞了,还说思虞带了个小男孩来看他,说是他的孙子。
冷锡云不知道父亲这种现象是不是想抱孙子想到走火入魔了,才会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而他不忍心父亲失望,所以告诉父亲思虞回来了,而且还的确给他生了个孙子。
当时原本精神萎靡的父亲听到这个消息立即变得精神抖擞,仿佛一下就病好了,马上就要他带着思虞母子来看他,所以今天上午他才会出现在超市门口。
在冷邺霖的病房门口,思虞拽住欲推开病房门的冷锡云,在他回头看来时从他怀里抱过儿子,也不看他,径直推开门走进去。
病房里只有冷邺霖一个人静静躺在病床上,原本闭目假寐的他听到开门声蓦地睁开眼,然后便看到出现在视野中的思虞母子。
冷锡云走过去帮助父亲给他调整了一个姿势半坐起,并道:“爸,思虞抱着的就是您的孙子小佑。”
冷邺霖双眼眨也不眨的盯着小佑那张酷似儿子的小脸,掀了掀唇,却激动得发不出声。
思虞抱着儿子走近床边,对怀里眨巴着大眼望着冷邺霖的儿子轻声道:“小佑,叫爷爷。”
“爷爷。”
冷邺霖喉咙一动,渐渐咧开嘴扯出一抹笑,眼眶里却迅速浮现一簇泪花。
他昨晚不过是做了个梦,没想到竟然梦想成真,他真的有孙子了。
他把目光移向思虞,眼里顿时又满是内疚:“思虞,你离开是不是因为怨我那时——”
“我没有怨您。”思虞快速打断他,“您好好养病,我有时间会再带小佑来看您。”
冷邺霖听她说这话像是要立即走的意思,不禁有些心急。
“既然你没有怨我,那怎么回来了也不回家?这些年你一个人抚养孩子一定很辛苦吧?你回家住,以后我们一家人好好过,让锡云慢慢补偿你。”
补偿?思虞无声苦笑。
“爸,不是什么事情都可以补偿的,况且妈也不希望看到我和他在一起,我回去大家都尴尬。”
“怎么会尴尬?你妈其实很想你,她也后悔自己当初那样对你,天天都盼着你回来。”
母亲会后悔?
思虞望向冷锡云,眼神有些冷。
“如果她知道我是她亲生女儿不知道会不会更后悔?”
她话一落,冷邺霖顿时震惊得开不了口。
“还有如果她知道寒微都做过些什么伤天害理的勾/当,甚至就连那次她车祸也是因为她要害我却弄巧成拙自己被车撞,而她却口口声声要我报答寒微,把寒微当成女儿疼到骨子里……”她现在还记得母亲那次骂她淫/荡不知羞耻勾/引冷锡云,“我和她二十几年的母女感情,竟然抵不过血缘,这就是我在她心里的分量,对她来说,如果我和她没有血缘,那还不如一个外人来得重要。”
“思虞,这件事是我的错,和爸无关。”冷锡云说。
“如果真的和他无关,迟卉就不会设计酒店那一幕陷害妈。”思虞一时激动忍不住脱口而出。
一瞬间,周遭一片死寂。
“你说什么?”冷锡云率先回神开口,黑眸半眯着望着思虞。
事情到了这一步,思虞也没有要隐瞒的意思,全盘将迟卉的所做所为说出来,末了她问已经震惊得彻底无法言语的冷邺霖:“您大概也不知道迟卉和您分手时已经怀孕了吧?而她就是利用这一点逼走了沈碧云,间接害死了她。”
冷锡云紧绷着俊颜面无表情,黑眸也平静得让人猜不透他的情绪,目光却让人感到阵阵刺骨的冷意。
“原来她当年突然说走就走是因为这个……”冷邺霖喃喃出声,“可她为什么这次回来还不肯说清楚,甚至不承认她还活着?”
沈碧云还活着?
思虞想起那晚在金沙酒店冷锡云说或许他生母还活着的事,难道是真的?
捕捉到思虞眼中的疑惑,冷锡云为她解惑:“代安琪的母亲薛曼就是我的生母沈碧云。”
思虞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门外忽然传来一声急呼:“伯母您怎么了。”
三人面色遽变,而冷锡云已经箭一般冲向门口,打开门,却见沈碧如昏倒在地上,而突然出现的代安琪正试图扶她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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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思虞第一次看到代安琪。
尽管冷锡云解释过他和代安琪这场婚礼不会真的走到最后,但名义上,代安琪却是他名副其实的未婚妻。
而奇怪的是,她并没对代安琪产生反感的情绪,相反还觉得她有种和她在巴黎初见宋碧菡时一样带给她的亲切感。
只是眼下的情况她无暇想太多,因为母亲还处于昏迷中没醒过来。
代安琪望了眼抱着小佑坐在沈碧如病房外长椅上的思虞,又看看一旁单手插着裤袋一言不发的冷锡云,无声叹了口气。
她本来是想来医院探望冷邺霖,顺便告诉冷锡云母亲已经答应如期举行婚礼,没想到会碰到这种事。
“小佑饿不饿?阿姨带你去吃东西好不好?”
她微笑着把手伸向小佑。
小家伙仰头望着母亲征求意见,思虞猜想儿子饿了,点头冲代安琪道谢。
代安琪抱着小佑离开,思虞不想和冷锡云独处,打算进母亲的病房看看,刚要有动作就见冷锡云走过来,然后在她身边坐下。
两人挨得很近,思虞浑身绷紧,偏偏冷锡云还伸手过来握住她的手,她下意识想抽出,却反被他顺势一用力带入怀抱住。
“你恨我?”在她挣扎时,冷锡云问她。
思虞不吭声,不想和他说话。
但其实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这一切她该恨谁?恨母亲以为自己不是她亲生女儿而对自己冷落刻薄?还是恨冷锡云看着她痛苦却还欺瞒她?又或者她该恨迟卉主导了一切,让她在那种难堪的情况下出生?
可不论是恨谁,她都已经不想去恨了。
她累了,不想再纠结这些让她心力交猝的事情。
她已经决定了等母亲醒来她就带着儿子离开这里。
“思虞。”她的沉默让冷锡云有些心慌,下颚抵着她的发旋磨蹭,将她更紧的搂入怀,仿佛不这样她就会随时消失。
“我以后不会再瞒你任何事情。”他在她耳边承诺,手指和她的十指紧扣。
思虞挣脱不开索性放弃挣扎,闭上眼任他说什么都不回应。
冷锡云静静拥着她,活了三十几年第一次产生无助的感觉。
时间一点点流逝,微有些凉意的风从走廊一端的窗户吹进来,而思虞被迫窝在冷锡云怀里竟然有些昏昏欲睡。
她这几天都睡得很不安稳,那些烦心事困扰着她让她在夜里翻来覆去辗转难眠。
冷锡云听到她发出的匀称呼吸声,嘴角微微勾了勾,爱怜的亲吻了下她的发旋,小心翼翼拥着她不敢动,怕把她惊醒。
就连进出沈碧如病房的医护人员也在冷锡云的强大气场下刻意放轻了脚步。
不知过了多久,病房门再次被打开,一名护士道:“冷先生,您母亲已经醒了,不过……”
护士开口说第一个字时思虞就醒了,等意识到自己是睡在冷锡云怀里,她马上推开他站起来,侧身从护士身边走进去病房。
“不过什么?”冷锡云问话说一半的护士。
“您母亲好像出现了失忆的现象,她并不知道她自己是谁。”
冷锡云闻言黑眸一愕,起身走进去。
“你是谁?”
他一进来就见沈碧如一脸茫然的问思虞。
而思虞顿时白了脸。
“妈,我——”
“妈,她是思虞,您不记得了?”冷锡云抢先回答,并走过去。
沈碧如双手揉着胀痛的太阳穴皱着眉摇头:“我记不起来了,你是谁?她又是谁?我又是谁?”
思虞震惊地侧头望向冷锡云,“妈失忆了?”
冷锡云还没回答,又有人进来,是来给沈碧如检查的医生。
经过一系列的检查和询问后医生得出结论:“冷先生,您母亲是因为受刺激过度而内心潜意识产生想遗忘的心理,并不断催眠自己,所以才出现这种失忆现象。”
“那她这种现象会持续多久?”
“这个不好说,像她这种全部忘记的现象比较少,一般情况下都是选择性失忆,时间短至几小时几天,长达几年几十年甚至一辈子都无法恢复记忆的也有。”
等一干医护人员离开,冷锡云走到沈碧如床边,却是拥住思虞的肩,在她惊慌看来时开口道:“妈,我是您儿子锡云,她是您儿媳妇思虞,您还有一个可爱的小孙子,一会我带他来看您。”
他话一落思虞立即瞠大眼瞪他——他这样胡说就不怕母亲突然恢复记忆想起一切?
沈碧如皱了皱眉,并没对冷锡云的话产生置疑,似乎认同他说的就是事实。
“我为什么在医院里?又为什么会失忆?”
“您是受了惊吓所以一时想不起来,您别担心,会慢慢好的。”冷锡云安慰她,内心却希望母亲最好就这样失忆永远都不要想起来,这样就不用去面对那些让她痛苦难堪的过往。
思虞望着母亲毫无一丝血色的脸,内心揪痛。
其实母亲才是这一连串悲剧中最无辜的受害者,她被最好的朋友陷害,又被丈夫冷落了那么多年,还一直被蒙在鼓里,以为自己的亲生女儿出生时就已经死了……
“妈,对不起。”她拂开冷锡云揽住她肩的手俯身抱住母亲。
沈碧如似乎楞了一下,“你怎么跟我说对不起?”
冷锡云怕思虞说些什么,忙道:“妈,您还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
沈碧如摇头:“我只是记不起来以前的事,一想就头痛。”
“那您就别想了,您先好好休息。”
话落他不容分说牵过思虞的手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