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珩是在会所找到韩溯的,他正同几个人在玩牌,神情淡然,对于宋灿的失踪不以为意。他带着一丝愠怒,不顾服务生的劝阻,快步的冲了过去,立在韩溯的面前,说:“我有话跟你说。”
韩溯吸了口烟,眼睛微微的眯了眯,侧目看了他一眼,弹了一下烟灰,“稍等一下,这一局打完。”
“我只给你一分钟的时间。”景珩的态度十分坚决。
另外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周衍卿散了手上牌,甩甩手说:“散了吧,下次再打。”
约莫一分钟的时间,包间内就只剩下韩溯,周衍卿,许池,和景珩四个人。景珩的目光在周衍卿和许池的身上扫了扫,又看向了韩溯。
“他们是我的朋友,不要紧。”韩溯深吸了一口烟,片刻吐出了一口青白色的烟雾,抬手虚指了一下旁边的空位,“坐吧,这么着急肯定是有急事了,慢慢说。”
景珩蹙了一下眉,想了想,就拉开椅子坐了下来,韩溯让服务生送了茶水上来,又将桌子收拾了一下,开了最亮的灯,这一下子就换了一种气氛,明明身处娱乐场所,气氛却格外肃穆。
景珩拿去杯子喝了口水,手指在杯口轻轻的转了一圈又一圈,最后停住,一脸严肃的看向了韩溯,“我爸给我打电话了。”
“是吗?景伯父怎么说?”
“他说你这是在挑衅他!韩溯,你这是疯了吗?到底是我看错你了,还是你这戏演的太逼真了?你这是在利用我,让你见了我父亲,你却用这种方式挑衅他!”
韩溯微微勾了一下唇,一张脸在白色的灯光下显得异常严肃,眼中带着一丝戏谑,说:“你怎么连你爸的半分狡猾都没学到?你认为我乖乖听他的话,他就能舍弃韩子衿了?一颗培养出来的棋子,只有到完全不能用的时候,他们才会舍得放弃,并用最严厉的方式将这颗子磨碎成渣。”
“我现在若是乖乖听了你父亲的话,韩子衿就会跟我一块平起平坐,你父亲不可能完全信任我,相比之下他更信任韩子衿。你觉得仅凭我几句话,他就会动手灭掉韩子衿?别说是我不信,你仔细想想能信吗?”韩溯又抬手吸了口烟,浓浓的烟雾吐向了景珩的脸。
“那你现在这种方式就可行?”
“如果他对你这个儿子还有所顾虑的话,可行。你豁出命去要救的人,是韩子衿想方设法要杀的,儿子跟棋子之间,你猜他会选择谁?而且韩子衿的身份一旦大肆曝光,那等于他就成了废子了,你说该不该灭?”
景珩摇了摇头,说:“你太小看他的能力了。”
“你猜他会不会为了一个废物,而让自己处于一个危险的境地。”
“但你现在是让宋灿处于一个危险的境地!”
韩溯轻笑一声,“宋灿能否安全。”他将抽完的烟掐灭在了烟灰缸内,抬手虚指了他一下,说:“这是你该做的事情,与我何干?”
“好!你说这话我记住了。”说完,他就蹭的站了起来,转身迅速的走了。
大门关上,包间内变得极其安静,周衍卿和许池只淡淡的看了韩溯一眼,片刻之后,许池才开口,说:“一个心理出了严重问题的人,你完全无法摸透他的处事风格,韩溯你这一次走的很险,万一……”
“没关系。”韩溯又抽出了一根烟,点燃深深吸了一口,“到时候你两记得把我跟她葬在一块就行。”
话音刚落,周衍卿就飞了一张牌过去,砸在了他的脸上,“说什么蠢话,韩溯这可不像你的风格,你不应该说谁都不会死吗?”
“许池说的没错,我无法控制韩子衿会做什么,我只能混淆他的判断,但……这也许只是死的前后顺序而已。”
许池笑了笑,说:“但我们不能按照我们的心理去想他的心理,毕竟我们是正常的,无法准确的判断他的心思。所以很有可能会有意想不到的结果。”
……
这两天,韩子衿三番四次被请去警局,而他能够明显感觉到自己周围有警察跟着,由此这两天他还挺乖的,两点一线。
宋灿醒过来的时候,双眼被蒙着,也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地,她稍稍动了动,感觉到自己是贴着墙壁的,就挨着墙坐了起来。这时,她听到旁边有动静,不由的缩了缩身子,小声的问:“谁?”
她的喉咙有些沙哑,喉咙干涩的厉害,头有点晕晕的,手脚无力。她被韩子衿带到这里,就被弄晕了,也不知道自己晕了多久,恍恍惚惚不知今昔是何年。
她等了一会,没人回应她,片刻之后,她又缓缓开口,“谁在这里?”
“你是宋灿吗?”这次有人回答她了。
宋灿顿了一下,脑子有点滞后,愣了愣,明明有一种强烈的感觉,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这人是谁,“你是谁?你怎么知道我的?”
“我是戚媛。”
宋灿默了,心里有个声音再说,对就是她。是用来转移韩子衿视线的人,可是现在看来,似乎是失败了,也有可能成功了,起码是混淆了他的判断。
“你怎么不说话?”她的声音听起来中气还足。
想必是没有受到什么伤害,这下子宋灿也是放心了,她靠在墙上,想了想,说:“我不想说话。”
“你讨厌我?”她问的小心翼翼。
宋灿是真的不想说话,因为没什么力气,更何况她觉得自己跟戚媛好像没什么可说的,要说也该说一声对不起,可现在的情况太过于敏感,有些话还是不说为妙。毕竟这是韩子衿的地方,万一隔墙有耳呢?
“我更讨厌韩溯。”她懒懒的说。
这回戚媛终于沉默了,宋灿也乐得轻松,免得一会又说出什么,给自己找麻烦。过了好一会,她竟然说了一声对不起,这句本该由宋灿来说的话,却从她的嘴里说了出来。宋灿微微愣了愣,这个女人比她想象中要聪明一些。
她没说话,因为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随后周遭就安静了下来,一点儿声音都没有,只余下她们彼此的呼吸声,她们之间的距离应该不远。宋灿闭上了眼睛,不愿意再多想事情,想多了也是浪费体力。
她现在就想喝水。
不知过了多久,她听到了外面的开门声,几乎是条件反射的紧绷起了神经,刚刚那种无力感竟然一下就没了。
紧接着就听到了两个男人的声音。
“青哥这两天不方便,一直有警察跟着,所以这里你要照顾着点。”这个声音显然是通过变声器发出来的声音。
另一个则正常很多,宋灿听着有些熟悉,“知道。不过青哥怎么会被警察盯上?上头不打算管青哥了吗?”
‘变声器’说:“不知道,还没收到通知,等呗。”
“你那便如何?能除掉韩溯吗?”
“差不多,都安排妥当了。我来看看人,马上就走。”
两人又说了些有的没的,随即宋灿就听到了开门声,半晌就听到那个‘变声器’说:“那个快死了吧?状态怎么奄奄的?”
“几天没吃东西了,一会给她份饭。”
“噢。”
随后,这两人又稀稀疏疏的说了一阵话,关门声响起,一切都归于安静。
不多久,宋灿就感觉到有人解开了她的双手,连带着蒙在眼睛上的黑布也给解开了,不过对方带着面具,照样看不到脸。
“吃东西吧,最好是别想着跑,跑一次的代价,你们两个谁都受不起。”这人说完就出去了。
宋灿一直直勾勾的盯着他,一直等到他出去,这才收回了视线,拿起筷子巴拉巴盒子里的饭菜。这个人的身形,跟她之前被谢三绑架时候看到的那个人差不多。
这边戚媛也被松开了手,这会正目不转睛的看着她,一直到宋灿抬起了眼帘,她才转开了视线,抿了抿唇,说:“吃吧,可以吃的,吃饱了才有力气。”
宋灿看了她两眼,轻点了一下头,旋即就捧起了盒子,慢慢的一口口吃了起来。她一直能感觉到戚媛在时不时的看她,目光里带着一丝探究,还有好奇,甚至于有一丝羡慕,倒是没有妒恨。
“你觉得我们能活着出去吗?”她一边吃,一边问。
宋灿想了想,说:“你一定能。”
她闻声扭头看了宋灿一眼,眼神略有些复杂,但也仅仅只是看了她一眼,随后就不再开口说话了,毕竟这种时候也不是谈心的时候,更何况他们两个根本就没什么可谈的。
……
夜里,韩溯接到了一个电话,他正坐在书房内。
他接起电话,直接问道:“怎样?”
“找到了。”
“确定吗?”韩溯问了一遍。
“百分之一百准确。”
韩溯微挑了一下眉梢,“这么笃定?”
“我还可以告诉你一件事,关于韩子衿洗黑钱的。”
韩溯微微眯缝了眼睛,沉吟了片刻,问:“谁告诉你的?”
“这件事你不用管,在韩子衿出手之前,压倒他是你该做的事。”
“好。”韩溯应了一声,对方便挂断了电话,用邮件的方式把消息放给了他。
隔天,韩溯让人进了财务部查账,如今财务部的主管是韩子衿的人,但凡是有一点问题,那都是韩子衿的问题。由于财务部主管不是他的人,查账废了翻功夫。
但最后查出来的结果跟他得到的消息是吻合的。
他坐在办公室内,摸着下巴想事情,这里头一定有个人在通气。正当他想的出神时,办公室的门敲响,韩溯稍稍回神,说了声进来。随即办公室的门就推开了,程昱拿着文件进来,毕恭毕敬的将文件放在了他的面前,说:“韩总请过目。”
韩溯抬眸在他的脸上逡巡了片刻,半晌才低头翻了翻文件,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将文件递了过去,说:“明天我要开股东会,你帮我召集一下各个股东,时间由你来定。”
“好,主旨是什么?”
“就说有重要事情宣布。”韩溯如鹰的眸子,一直注视着他的脸。
不过程昱从头到尾这脸上就没什么表情,低垂着眼帘,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好,韩总还有什么吩咐?”
“没了,出去吧。”他低了头,唇角泛起一丝弧度,冲着他摆了摆手。
随后,程昱就退了出去。
办公室的门关上,韩溯算是默默的松了一口气,有这么一个人,那很多事情就好办多了。
……
第二天,股东会议订在上午十点。
韩溯早早的坐在了会议室内,主位之上,看着偌大的会议室,神情冷漠。会议室内安静的落针可闻,这时会议室的门嘭的被人打开,韩溯豁然睁开了眼睛,侧头便看到了韩子衿。
他勾了一下唇,眉梢一挑,说:“怎么样?这几天过的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