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转眼就是第六天了,卢旺达极不情愿地从那车夫身上抽离出来,车夫昏了过去,我们便又找了另一个开摩托的,故技重施送我们到的火车站。
卢旺达在村里是个孤儿,从小没父没母的,本来是被一个姓卢的屠夫收养,后来那屠夫死了,房子农田就归他所有,他老婆黄桂花,本是隔壁村的,二人经人介绍结的婚,后来还有个儿子。
儿子八岁那年,他想让妻儿过上好日子,便只身一人来到白蛟,想谋个好差事,不料就发生那等事……
几天里,我们去了黄桂花所在的村子,也找访了黄桂花的亲友,但他们都说,黄桂花携子到广东找卢旺达就再也没回来,甚至黄桂花的亲生父母也说,十年里没见过她一次面。
十年未回?我说:“难不成你老婆儿子也出了意外?”卢旺达开始忧心忡忡起来。“对了,人死后无人安葬,不是可以托梦给家里人么?”我忽然想到了这点。
“可笑。”潘叔反驳,“富顺离白蛟有三千多公里,卢旺达也不识路,你让他如何托梦?”
“这,”我迟疑了一下,“黄桂花母子岂不是性命堪虞?”
“目前最重要的是,找到他们孤儿寡母。”潘叔说,“你想一下,黄桂花平日里最喜欢去哪儿?”
卢旺达恍然大悟,“她喜欢在沱江边走走。”
我们又再故技重施,这次下手的是个船夫,循沱江而下,正值三月水流较缓,但江面之阔,着实难找,忽而远处有块木筏飘着,开始仅是黑点,后来渐渐清晰,竟是个黑影,只见那影方向的涟漪泛了几圈,波纹却愈加扩大,之后水中似喷出风水波,直向这边喷来。
“不好,”潘叔说,“快,往东边开。”
卢旺达,此时已是船夫的他,迅猛地拉了拉汽船,船向很快调整到右边,水波没有射中,潘叔二指合并,口中念念有词,不久也指向那黑影,发了一道水波过去,那影却好像滑板一般,后脚翘起来木筏,从筏面挡住了水波,又腾空一翻,木筏顺着双脚绕了个圈子,又平放在江面上,黑影前后脚相互滑行,未久便能直立。
“是你。”我喊道,“他是那晚来捣乱的黑衣人。”那道人果然仍是纯黑素纱道服扎马尾,一脸二十出头的稚嫩。
潘叔喝道,“瞎嚷嚷什么,没见过世面的家伙。”
“晚辈修明,拜见师叔。”道人言。
“小毛孩,谁是你师叔,别乱攀亲戚。”潘鼎新粗暴回应。
“那好,”修明问,“阁下可是武当雪溪道人?”
“不错。”
“师祖有令,要师叔上山拜见。”修明言。
“贵师祖是哪位?”
“汉阳真人。”
潘鼎新大吃一惊,”师父…师父在山上?”
“正是。”修明又言,“请师叔随小侄立即上山。“
我悄悄问卢旺达,“他们说的是哪座山?”
“应是鹤鸣山。”
“做梦。”潘叔当面拒绝,“我们还要赶回广东呢。”
“师叔连师命也敢违抗吗?”修明还纠缠不休。
“你个山中道人,不用工作,天天要善男信女供养,我才不一样,没了工作就生计难觅。”潘叔训斥道。
“师叔不如回山里,在师祖跟前修行,也可做个山中道士,自在逍遥。”
“那种日子我早不想过了,”潘叔说,“每日就是青灯黄书,素食敲经。”
“师叔不管如何,也要上山一趟。”
“我若是坚持不肯呢?”
“休怪小侄无礼。”修明似乎被激怒了,双手盘旋左右推动,只见平湖中现出一条大水管,化作龙状,脱出湖面,在空中周旋了几圈,正朝这边打来,潘鼎新即令,“快,开向岸边。”
卢旺达使劲又拉了拉汽船,直往岸边奔去,“快,再快点。”潘叔催促道。
“太快了怕要撞上岸了。”卢旺达不干。
“无知,我就是要撞上岸。”潘叔有点急躁。
卢旺达看着后面的水龙,那时速好比飞机降地,而这破汽船若不快些,唯恐被水龙吞没。便又拉了拉,一个用劲,竟连绳子也断了。
潘叔见状,果断拉起我二人衣角,来了个“行云流水”往上直飞,只见我三人方跳得够高,那水龙便直推着汽船往前冲,我三人居然踏在水龙的龙身上,眼见着就要上岸,潘叔又拉起我俩直蹦跳,飞身到沙地上,着地后又跑了十几步才停下来。
而那水龙将汽船推冲向石滩上,汽船瞬间撞裂爆破,水龙又幻破成一滩巨水,这黄焰白水交融而生,未久溅成水珠四射,汽船残骸渐成黑铁,我二人也被弄得浑身是水。
“臭小子,”潘叔骂道,“身为同门就这样对待师叔?”
“我还没找你们算账呢,”修明还击,“上次你们泼我黑蛇胆汁,害我被群灵追噬,险些害了性命。”
“笑话,”潘叔回了句,“你自己多管闲事,自讨苦吃。”
“多管闲事的恐怕不是小侄,是师叔你吧。”
“你…”潘叔无言状对。
修明继续说,“无论如何,师叔必须得去。”
“你个不知人情世故的山野村夫!”潘叔大骂,“此去山中少说也有四五百里,一来一回也得五六个小时,我哪有这般时间?”
“师叔真是可笑,此去山中,一个小时便到。”
“什么意思?”潘叔又点不惑。
“火车站坐成灌快铁,很快就到。”修明解释道。
“成灌快铁?去哪儿?”
“青城山。”
“师父在青城山?”潘叔顿生惑感。
修明又言,“如今鹤鸣大修,师祖暂居青城。”
“我去便是。”潘叔总算松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