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富,刑满释放,草草结案的杀妻案,目击证人......
线索不断在她眼前闪现,隐约指向那个迷雾中的真相。
谢迟蹙起眉头,将电话转到左手,右手则拿起笔,在纸上草草添了几笔后,追问道:
“他那个女儿,后来怎么了,有查到吗?”
“他那个女儿?不太清楚,杨富还有迹可查,他那女儿在他进监狱后,就像是...从这世界上凭空消失了一样,没有任何记录,真是奇怪。”
“你确定?”
“是的,我这里没有查到任何关于她的资料,但杨富那案子当年挺轰动的,有不少媒体都去做了深度报道,还有人专门在论坛上开贴分析,留下很多资料,你要看吗?看的话我发给你。”
“......发吧。”
“不过我得提醒你,看之前先做好心理准备,这人可真是个混蛋,他这辈子做过的恶,估计比你吃过的饭还多。”
“唔,怎么说?”
谢迟放下笔,轻点鼠标,伴着扬声器中王栋简明扼要的陈述,打开了那份文件。
就像打开了一个恶魔的心脏。
血肉翻涌中,看见了那恶魔从未展现在世人面前的,童年。
耳边的陈述声还在继续。
她的鼠标却停在一张模糊不清,还打着重重马赛克的脸上。
几分钟后,她才长出了口气,靠向椅背。
“是她,化成灰我都认识。”
“诶?谁啊?”
“杨黎。”
谢迟应了声,看着屏幕上的那个人像,胸膛剧烈起伏,疑惑又再次席卷上大脑。
林牧洵是怎么找上杨富的,她想她大概知道了。
可是,杨黎,和林亦河,和林家又是什么关系?
她蹙着眉,将那些报道和帖子又细细地浏览了遍。
——城中村,住着村里最破的泥瓦房,父亲酗酒,暴戾,连母亲都是几家集资,买来的。
到底是哪里有联系?
她蹙紧了眉,直盯着电脑屏幕,却始终不得其解。
直到王栋在电话中轻描淡写的一句,“杨富好像还有个父亲,很早就死了。”
“父亲?”
“是啊,看描述,还是个不折不扣的老好人,当过兵,60年代还收留过一个人,后来听说那人当上了大官...嘶,这怎么听着那么像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的故事?”
“......”
谢迟没应,只是沉默着。
半响后,她才轻笑了声。
“没准真的是呢?”
“什么?”
“没准真的有那么个想要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的贵人......”
哐!哐!!
脑后突然传来敲门的声音。
“谢迟,你在里面吗?这么晚了不睡觉,你是想猝死吗!!还把门锁了!给我开门!!”
谢愉的怒吼在门外响起。
吓得她匆匆几句,挂断电话,手脚并用的将那些废纸全收拾进纸篓,想了想,还是将那纸篓踹远了些。
“呼——”
确定她妈暂时看不出有什么异常后,她才转身开门,露出个讨好的笑,“妈妈——”
“你少来。”
谢愉不吃她这一套,直接绕开她,往里走,“你一晚上待在这里边干嘛?”
“没,没干嘛啊。”
谢迟搓搓手,努力想镇定下来,可惜生理构造是真不适合撒谎,一撒谎就脑袋发热,耳朵发红,挡都不挡不住。
这一幕自然没逃过的谢愉的眼睛。
于是她轻嗤了声,又往里边走几步,可除了略显杂乱的桌子外,没发现什么异常。
“真的没事?”
她转头,狐疑地问。
“没有。”
谢迟赶忙摇头。
好在谢愉也没要追究下去的意思,此时见她快把脖子摇断,便叹息着拍了拍她的肩膀,一句“行了”,算是将这事揭了过去。
谢迟松了口气,正想找个借口开溜,就听见谢愉又道:“你等等,我有话要和你说。”
刚落下的心瞬间提上嗓子眼。
她愣愣地回头,对上双她颇为严肃的眼。
“你老师和我说,你最近学习成绩有所下滑。”
“......”
“你老实告诉妈妈,是不是因林家的事情?”
“我......”
她垂下脑袋,嗫嚅着,在她妈犀利的目光下无所遁形。
意识到无法逃脱,她索性点点头,闭上眼,等待即将降临的责罚。
一片安静。
没有责骂,也没有气急败坏,暴跳如雷的谢愉。
肩膀上落了个温热的物体。
感觉,像是手之类。
她疑惑睁眼,就见她妈轻拍了下她的肩膀,担忧道:“如果实在不想待在这,也可以转学,换所学校或是出国都可以,我和你爸商量过了,你这精神状态实在是让人担心......”
“妈!”
谢迟出声打断,眼带不满,“如果林牧黎出现在哪里,我就逃离哪里的话,我难道还要一辈子都活在她的阴影之下吗?”
“嘿!你这孩子——”
谢愉一愣,没想到她会突然出声反驳,声音一顿,连骂人都忘了,眼睁睁地看着那小崽子甩开她的手,再气呼呼地走远。
“嘿,这小兔崽子,我都没和她发火呢,她倒是先生气了?”
她叉了叉腰,看着头也不回的小崽子,大声囔道:
“你能耐!你不走!不吃药!下回发病也别叫王栋带你去医院!自己受着!!”
谢迟没回,只顾闷头往前,脚步还更快了些。
直到她妈又是一句:
“对了!你乐阿姨昨天叫你劝劝林家那狼崽子那事,你听着了没!”
脚步声停了下来。
谢迟站在楼梯那,走也不是,退也不是,眉心纠结成一团。
许久后,她才闷声应道:“说了。”
*
砰的一声。
门被重重撞上,带着整个房间都颤了几下。
谢迟却没理,颇为急切的凑到书包旁。
没有。
奇怪,她记得从乐阿姨手上拿过那封录取通知书后,明明就顺手塞书包里了啊。
怎么回事?
她将书包中的东西全倒在床单上,可除了收获一个凌乱的床单,和几百年前掉在书包夹层中的一支黑笔外,啥都没找到。
丢路上了?
不对啊,她明明在学校的时候还翻出来看了眼,然后叶子鱼来了,她就把东西又塞回书包,紧接着就是——
嗯?
叶子鱼?
落叶子鱼那了吗?
可是,她捡到了,怎么都和她说呢?
“......”
她攥着书包,瞥了眼床头柜上的时钟。
已经快凌晨了。
算了,明天再说吧。
*
第二天清晨。
谢迟早早就到了班级。
本来是只是想看看能不能找到录取通知书,却意外发现有人来的比她更早。
“咳咳...”
打开门,进去便是股呛人的烟味,混着烟酒的味道。
一时没有防备,她咳嗽几声,眯起眼,看向窗边,那被笼在蒙蒙天光中的人。
“——俞杨?你喝酒了?”
她踌躇着问,正想开灯,就看见那人身形一顿,转过身来,露出双漆黑的眸子来。
那眸子黑的像墨,又锋利的像刀,混杂着酒的朦胧,却更显暴躁。
她一怔,后退几步,“你怎么了?”
那边没应。
?
喝醉睡着了??
她皱了下眉,正想上前查看,就听见那人动了下,挡住背后的天光,将那双眸子衬得更黑。
“你要出国了?”
他问,问的谢迟一怔,心中直犯嘀咕。
这人昨天听见她和她妈间的对话了?
“说话!”
俞杨见她不答,便又是一声,带着些怒气,逼得她不得不抬眸往上看去。
“呃,没有。”
她挠挠头,心下怪异,却还是耐着性子应,“我没有要出国,你听谁说的?”
“没有...”
他喃喃一句,垂下脑袋,侧过身。
也是借由这动作,她终于看到这人手上还攥着个什么东西。
像是——纸之类的?
被他捡到了?
她这么想着,硬着头皮往前几步,好在俞杨貌似是真醉了,靠在墙那,除了拿双黑漆漆的眸子看她外,没再有什么出格的举动。
咕咚。
“把你手上的那张纸给我,好吗?”
她咽了口唾沫,壮着头皮问。
“纸?”
他看了眼手中的纸,轻嗤一声,不仅不给,还将那纸拿的攥得更紧了些,“如果叶子鱼没有找到这纸,你是不是连招呼都不打算打,就这么远走高飞?”
“哈?”
谢迟被他这突然的责难搞得懵了下,还未缓过神,就听见接踵而来的一句:
“你就这么讨厌我?”
???
不是,这都什么和什么啊?!
“我什么时候...”
她看着眼前这醉的神志不清的酒鬼,叹息一声,不再废话,趁他注意力分散的时候看准时机,一把将他手中的纸抢了过来。
随后,展平上边的褶皱,放到他眼前,指着下面烫金的字体问:
“你再看看啊,好好看看,这下面标的是谁的名字?”
“......”
他闻言,乖乖眯眼,缓缓吐出个,“lin......”
“我姓林吗?!”
谢迟收起纸,被他这憨憨的样子气笑,却没法说什么,只能无奈道:“行了,你喝醉了,乖乖待在这,我叫王栋带你回去。”
说吧,就低头去找电话,被他忽而按住。
“你还没回答我问题。”
“什么?”
谢迟蹙眉看着他逐渐放大在眼前的五官,抬手抵了下,制住他想要继续上前的动作。
俞杨动作一顿,察觉到她的抗拒,却不管不顾的又凑近了些。
“你是不是讨厌我?讨厌到都不想见到我的那种。”
他重复着问,带着酒气的温热呼吸全扑洒在她的颈间。
“......”
谢迟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还是在触到他迷蒙的视线时,再次心软了。
“俞杨,我......”
她长吸了口气,就着这个姿势,拍拍他的肩膀。
“你现在喝醉了。”
“等你醒了,我们好好谈一次吧。”
没有回应。
他只是坐在那儿,垂着眼睫,长眸中有细碎的光。
远远瞧着,竟像是哭了。
“......”
谢迟闭上眼,不敢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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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晕车,来晚了。
话说我以前不晕车的啊……太虚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