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迟的疼来得快去得也快,在家里休息了一天后就不顾林牧洵反对回了学校。
一部分原因是月底的大考将至,一直请假也的确是有些为难老刘,另一部分原因嘛......
她来到班上看了眼,果然——
大家看她的眼神都很奇怪啊。
说不上是什么情绪,难过也谈不上,就是有点果然是这样,又被当成异类的感觉。
话说上一回有这样的情绪是什么时候?好像是几个月之前,她被逼着转学的前几天,也是因为一个男生,她根本就不认识那个人,却因为那人的一封情书莫名被全班针对了。
那场针对在她的沉默中愈演愈烈,最后居然惊动了校长。
她想要和校长解释他们并不认识,可是打心眼里认定了她早恋的校长并没有听她的,只是找来了双方的父母进行了一次私密的谈话。
她永远也忘不了那个人对着她爸爸说他以后会努力保护她给她幸福时一脸深情样子,明明是情意绵绵的语调,却让她恶心的整个人都往后退了一步。
后来在回家的路上她和爸爸说她不认识那个人,爸爸什么都没说,只是摸了摸她的脑袋。
“阿迟,有些道理你要是不去讲,别人就会帮你去讲,到时候你想讲也挤不进去了。”
那天晚上,爸爸来到她的床边和她说了这样一段话,一段和她以前知道的道理不太一样的话。
他看起来很憔悴,后来她才知道那几天爸爸妈妈在商议着她户口和高考的问题,没想到还没有商量出结果就先发生了这件事。
结果当然是转学了,她一如既往的沉默,沉默地收拾书包,沉默地清空自己的桌面,沉默地迎接自己在这个学校的最后一天。
可是她没想到的是那天居然有个送别会,一场被送别的人都不知道的送别会。
她看见那个人捧着玫瑰花走过来,在一片嘈杂的声浪里对她单膝下跪。
他说,他爱她。
周围一片欢呼,大家都在她身边囔囔着在一起之类的话。
她没有动,也没有回答,只是觉得这一切都怪可笑的——一个她连名字都不知道的人,现在居然跪在这里说爱她,而那些平日里都对她冷眼相向的人,此刻竟也都热情的为他们送上祝福。
大家都在为这场“爱情”欢呼,只有她不太高兴。
她不仅不太高兴甚至还有些想笑,所以她转头走了,但在出门前,她脑海里又回想起了此前的一幕幕场景——从他那天在校长室里恶心的嘴脸,到她桌子上那些充满威胁的涂鸦,还有那些每天都发生在教室里的推搡和冷嘲热讽。
画面的最后,是她头发都已经白了大半的爸爸。
所以最后她返了回去,拎起手边的椅子,在全班的注视下砸向了他。
既然他们想要一个告别会,那她就送他们一个真的好了。
既然言语无法告诉他们事实的真相,那她就去用行动告诉他们她有多恶心这一切。
肩膀突然被人重重地按了下,她懵懂地转过头去,正好撞进老刘关切的目光里。
“身体还不舒服?”他低声问了句。
她摇了摇头。
“那就好,你要是有什么不舒服要及时和我说啊。”
老刘冲她笑了下,见她是真的没什么大碍后才转身提高音量道:“好,现在拿出我周五发下去的那份卷子,翻到选择题......”
“......”
谢迟揉了揉自己的脸,决心不再想那些已经过去了的糟心事,好好学习,不要让别人为她操心才是正道。
只可惜......理想很美好,现实很骨感。
讲台上的老刘讲得唾沫横飞,讲台下她听得迷迷糊糊。
老实说她也不知道自己的学习成绩在这所学校算是什么档次,但如果有数学偏科比赛的话她肯定能拔得头筹。
因为数学对于她来说,就真得是天赋倒数努力没用的那种。
就比如现在,刚刚讲完的题,把阿尔法换成欧米伽再搞个动点p她就整个人都懵了。
她有些烦躁地低了下头,本来是想去找放在抽屉里的错题集的,却正巧落在了一个纸团必经的轨道上。
纸团在她的头上反弹了几下,然后落在了她面前的卷子上。
谢迟有些疑惑地往纸团投来的方向看了眼——是一个坐在她右后边的女生。
“这是你的吗?”
谢迟说完就想要把纸条递还给她,没想到那个女生居然猛地站了起来。
“......”
正在讲题的老刘也被这突然的动静搞得停顿了一下,但多年的教学经验还是让他很快反应过来。
“这位同学你既然这么激动就上来帮老师解一下这道例题吧。”他有些生气地敲了敲黑板。
“我......”
那女生嗫嚅了几下,最后还是俩眼一闭,硬着头皮走了上去。
谢迟一脸茫然地看着她站起,又一脸茫然地看着她伸手去够她手里的纸团。
原来她突然站起是想要自己手里的纸条啊。
所以——她是不想让自己看到这里边的内容吗?
就在脑海里出现这个想法的同时,一只节骨分明的大手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冒了出来。
“这么喜欢这纸条的话不如交给我保管如何?”
耳边突然传来道沙哑的男声,谢迟还没反应过来,他就直接从背后把纸条抢走了。
“诶,你怎么......”
谢迟有些生气地回头,俞杨却没有理她,只是自顾自地打开那张纸条看了眼。
“啧,女生真是种麻烦的生物,尤其是什么都不懂还爱好八卦的女生。”
他嘟囔一声,将纸条揉碎扔进了手边的垃圾桶,又转头看向旁边那个已经被他吓得动都不敢动的女生。
“躲在背后说别人碎话很好玩吗?”
“什么叫她脚踏俩条船?什么叫她勾引我?”
“你是亲眼看见我们谈恋爱了还是咋的?”
“说啊!”
他一脚踹倒了旁边的桌椅,桌子椅子什么的全摔在地上,那女生哪里见过这样要杀人的架势,吓得话都不会说了,只是缩在墙角不停地抖。
其实不只那女生,全班都被俞杨这突如其来的发难吓懵了,以至于在最初的半分钟里面没有一个人敢上来拉住发怒的他。
最后还是离他最近的谢迟先反应过来,她伸手拉了下俞杨的袖子,又对着他摇摇头:“算了......”
然而俞杨发起火来哪是一个谢迟能控制的住的,他不耐烦地甩开她,又一脚踹开那个垃圾桶怒道:“不关你的事,你能算了,我还不能算了呢!这tm的有损我声誉!”
“......”
不是,明明被议论的是我,怎么就成你的声誉了?
谢迟有些无语地看了眼一片狼藉的墙角,她好像知道自己那副桌椅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被踹坏的了。
这人的脾气也太坏了一点。
俞杨还是被人拉开送去办公室了。
等谢迟再一次看见他,已经是下午放学之后的事情了。
那时候她正独自坐在在教室里解决晚饭,一个暖手宝就这么咚地砸在了她的桌面上,紧接着那么大一个人也跟着坐在了她面前。
谢迟呆愣着抬头,和他黑白分明的眸子对视了几秒钟后还是默默把桌子上的番茄烫饭往自己这边挪了挪。
总觉得他一副饿极了要抢她饭吃的样子。
“……”
俞杨这才注意到她面前那盆红里还透着酸的东西,上下打量了几眼后才有些不确定道:“你晚饭就吃这玩意儿?番茄——鸡蛋——饭?”
“是番茄烫饭。”
谢迟对他那嫌弃的目光很不满,但面对这个情绪不稳定的人也不能说什么,只能乖乖低头扒饭。
“你就不问我来干什么?”他顿了下,又问。
“干什么?”谢迟相当配合地应了句。
“……”
俞杨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觉得自己怪可笑的。
不管是精心挑选的礼物,还是在来之前才好不容易组织好的话语,都在真正看见她的时候化为了泡影。
——她看起来很淡定,急急忙忙的只是他而已。
不管是生病,叶子鱼,小纸条还是受人排挤,着急的的人只有他而已。
“谢迟,你还有没有心?”
他轻笑一声,也不知道是在笑她还是笑自己。
“什么?”
谢迟有些茫然,不是他让人问他问题的吗,怎么回答了他还不满意了呢。
“你就没一点情绪是吗?”
他这么问道,语气平和,黑眸里却有意味不明的情绪。
“......啊??”
她有情绪啊,她现在不正在迷茫吗?
“我有时候真的想把一桶水倒在你头上,看看你还会不会是这副什么都不关心的样子。”
他嗤笑一声,心里那点怒气和恶意又按捺不住地冒了出来,他想要欺负她,想要把她的桌子踹翻,把她欺负的眼角通红,让那双清澈的眸子里印上他的倒影......什么都好,只要不是现在这副世间万物都仿佛与她无关的样子。
可最后,他只是一言不发地离开,然后重重地摔上门,似乎是在宣泄他那无法出口的愤怒。
“......”
谢迟一脸懵逼地看了眼被摔上的后门——不是,从他进来开始她就基本上没怎么说过话了啊,怎么他自己说着说着还能把自己给说生气了呢。
这情绪也太不稳定了一点。
嗯?等等。
“诶,俞杨,你的暖手宝掉了。”
她对着后门喊了声,没有回应,看起来应该是走远了。
算了,帮他放到他的抽屉吧。
谢迟有些无奈地拿起那个暖手宝,却发现有什么东西从那个暖手宝里落了下来。
她捡起来看了眼——是一张贺卡。
是妈妈辈风格的那种,一片花团锦簇中映着四个大红色的祝你康复,摸一下还会沾上一手的金粉。
......是他们家有什么大人生病了吗?
她有些疑惑地将贺卡塞回去,要抽出手的时候却意外看到了贺卡背面上那几个歪歪扭扭的大字。
——听吴格说女生那里疼的时候都会抱着这个。
——下次疼记得喊。
“......”
谢迟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