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刀虽然没有刺中,但王老爷受伤不轻,嘴角的血泡不停地往外汩,李照丰疾点他几处大穴,但王老爷的气息还是越来越弱,他一急,大吼:“来人,快请大夫,请大夫。”
王老爷揪住他的衣襟虚弱地摇头:“没……没用的,来……来不及了。”
李照丰又气又恨:“是谁要杀你?”
王老爷哆嗦着把手伸进胸襟,掏出一个小布包来塞在李照丰手中,颤声道:“请王爷……小心……小心北……北国……这个……是……是帐……”
话还未说完,王老爷就断气了。
许可儿和王太太赶来,哭得肝肠寸断。
齐思奕很快派了人来,将王家护卫起来,不让外人随便出入
王太太交出了自家府库里的钥匙,李照丰派人查验过,足足有六大箱灰银,十万两之多,王老爷若拿这个去还债,绰绰有余,而且这些银子外表看起来,除了成色与雪花银有些不同,其他皆无半点异样,更让人震惊的是,银锭的底部,还印着官字号印信,初初看时,还以为是官银。
这些造假银的人,手段和技术都很高明,光王老爷一家便有这么多,还不知道杭州府和别地儿还有多少呢,真要全都流通在市面上,大梁的经济会垮,那个幕后之人却要坐渔翁之利,想想还真是既可怕又令人愤怒。
但王老爷只留下了一个账单,所记录不过是王家将这些灰银所花销的去处,并没有记录来处。
问王太太,她也不清楚,半年前王老板去徽州做生意,结识了一位姓魏的商人,那人也是做茶叶瓷器生意的,说是要跟王老爷合资做物流,做车马行,他可以提供马匹和车辆,王老板这边提供货源,江南物产丰富,有许多外地想要却难得到的物资,从江南低价收,再卖到外地去,又有自己的车马行,自然可以赚一大笔,而且还可以把外地的物产拉回来,两相都赚钱,这是一项可以长期做下去的生意,王老爷自然很愿意,与那人一拍即合。
可王家的家底子不厚,缺本钱,那人便提出他出一大半本钱,然后按股分红,王老爷大喜,原想着那人全是用汇通银票,谁曾想,那人竟是直接送了他六箱现银,而且全是官字号的官银,王老爷自认为是遇到了贵人,丝毫未起疑心,只觉那人大方又诚信,决心一定要把车马行的生意做起来,便想把那六箱银子全都存进宝庆行,反正宝庆行在全国都有分号,在徽州存了,用银票在杭府一样能取出现银来,谁知,那人却不同意,说信不过宝庆行,亲自着人护送着银子和王老爷一道回了杭府,直到那银子进了五家的府库,王太太从没见过那么多银子,非闹着要去开开眼,被王太太看出来,这六箱银子的成色有问题,王老爷才觉得自己是中了别人的圈套了。
可偏生早就立下了字据,又签了合约,生意要做,银子也不能不认,这一路从徽州到杭府,何止千里,离了那人的手,银子出问题,他当然不认。
王老爷也不是没有与那人交涉,那人却矢口否认,王老爷也想过要报官,可白纸黑字,报官吃亏的只会是他自己,弄不好,自己还要担个铸造假币的罪名,那可是泼天的大罪啊,王家可承受不起。
这十万两灰银,白银的成份占了百分之八十五以上,说起来,成色并不是很差,差的百分之十五尼?就白白让铸假币的人赚去了,原本一单生意能赚多少?能有三十就算是利润很高的生意了,无端被抽去百分之十五,还要冒天大的风险,王老爷便将那灰银锁在府库里,一直没敢真拿出来大用,总怕给自家遭来灭顶之灾,但王太太却是个急功近利的,加之对方也不住地催合同上的生意,所以,便总怂恿着王老爷将这笔灰银给花出去。
王老爷一直在犹豫,到最后也只是花了小半箱在市面上试水。
谁知最后,他竟然为了这几箱银子丢了性命。
而齐思奕原本想暗中查出幕后之人的,结果却打草惊蛇了,这件事,让大家心里都不舒服,如梗在喉。
李照丰带着许可儿继续留在杭州府调查灰银一案,齐思奕将杭州府的官员换了一批,又严查了几家大银庄,没发现在别的商家掺与灰银一案,这才带着顾桑苗和诚哥儿一道回了京城。
可顾桑苗死活也不肯回宫,更不肯回恭亲王府,直接回了顾家。
齐思奕也知道她的心理,一个已死之人,现在用什么身份再见过去的故人?
难道又要再用个新身份?
顾桑苗显然不愿意。
而且,顾家的罪名一直没有洗清,虽然世人看在顾桑苗的面子上,不再轻看顾家,也没有人敢再说顾家是罪臣,但没有官方正式文书,在刑部的档案卷宗里,顾翰林,顾老太傅及顾氏全家,还是谋反的罪臣之名。
顾桑苗虽然一直没有明说,但心里一直是不舒服的。
可这种事情齐思奕一天不主动提及,她便一天不会要求,那是她心中的坎,一个过不去的坎,任齐思奕如何弥补,这个坎会一直都在。
齐思奕也无奈,许久不在京城,朝中还有许多事情要他亲自处理,只好让立冬跟着顾桑苗,好生安置她们母子,自己急匆匆去了皇宫。
看着俏生生立在自己面前的顾桑苗,福伯老泪纵横,当初她假死时,为了逼真,为了不让人看出来,松妈妈和福伯都不知情,哭得那个昏天黑地,等葬了之后,春儿才给喜儿去了封信,虽然没有明言,却给福伯和松妈妈一线希望,松妈妈与顾桑苗呆得久了,大约也知道她的本事,知道有些事情她的想法与旁人不同,她做出再新奇,再不可思议的事情来也不奇怪。
于是福伯便带着顾家以前的老人在顾家老宅好生守着,并且用心经营着顾家祖上留下的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