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没有动静,窗纸早就被春分捅开了一个洞,老太妃透过纸洞看过去,只见齐思奕怀里抱着顾桑苗像是睡过去了。
老太妃对春分使了个眼色,春分小心翼翼地将门推开,齐思奕仍是一动不动,似乎没有发现门被打开了。
老太妃这才缓缓走上前去,却看见,齐思奕的眼睛是睁着的,并没有睡着,眼睑下是两行已然干枯的血泪痕,老太妃心头一痛,颤声道:“奕哥儿?跟皇祖母回去可好?”
齐思奕一动不动,甚至连眼皮都没眨一下。
老太妃吓到了,伸手去推他:“奕哥儿?奕哥儿?”
齐思奕这才有了反应,缓缓转过头来,看向老太妃,可他的眼神分明是迷茫的,眼里照不出映像。
“叫太医,快叫太医。”老太妃大声道。
春分飞快地跑了进去:“王爷,王爷,那日剑伤触发了王爷体内的毒素的平衡,无奈之下,夏至带着王爷去了药师谷,伤毒还没好,就骑了两天的马不分昼夜赶回来,哪知王妃她就……”
春分泣不成声!
外面松妈妈闻言冲进来揪住他的衣领道:“说谎,王爷明明就在宫里,怎么可能会骑马赶了两天两夜的路?”
“我为何要骗你?那日你说王妃病重,吃什么吐什么,我便去了药师谷禀报王爷……”
“又说谎,你既知王爷在药师谷治伤,为何不让太医先为王妃诊治?却由着王妃在春禧宫受罪,只身去禀报王爷,舍本逐末,王爷身边都是你这等蠢人吗?”松妈妈不依不饶道。
“谁说我没请太医?我明明去了太医院,还特意请了刘院正去为王妃诊治,刘院正没有来吗?怎么可能?”春分大惊道。
“谁知道呢,你说请了,没人来是事实,王妃因此而丧了命也是事实,我知道王爷伤了你们都很恨王妃,可王爷的伤不是王妃刺的,王妃是要自杀,王爷把剑夺了去,自己刺伤的自己。”
松妈妈越说越生气:“王妃与王爷之间是有嫌隙,可他二人却是深爱着对方的,任何一方伤了,另一个都会心痛,都是情愿伤了自己也不愿意对方受一丁点伤害,王妃又怎么可能会拿剑刺伤王爷?”
“我没说谎,我是真的请了刘太医,可以请刘太医过来作证!”春分急道。
“不管你请没有请太医,为何你们要将整个春禧宫幽禁起来,不许我们任何人出去?也不许外面的人进来探视?还有,王爷不是去了药师谷么?为何那位郁小主却天天来说自己一直陪在王爷身边,服侍汤药寸步不离?还说王爷听说王妃病了也无动于衷,到底是谁在说谎?”松妈妈气愤道。
“哪个郁小主?我家王爷从来没见过她。”春分诧异道。
“柱国公府的二小姐,是哀家让她暂管后宫的,储秀宫一帮子人,没个领头的管着,这后宫会乱了套去。”老太妃道。
“是了,她拿着太妃娘娘您赐的玉如意,天天在王妃跟前聒噪,王妃先是吃什么吐什么,但她还是努力在吃,努力想要养好病,自从那郁小主说天天在王爷跟前侍候汤药后,王妃便停了饮食,粒米不进,王妃她……是心死了,她是自绝的!”
松妈妈说完放声大哭。
一直像尊雕塑一样一动不动安静着的齐思奕这会子终于有了动静,缓缓抱着顾桑苗站起来,却因一个姿势坐得太久而没法站起,差点一个跟头栽道倒。
春分忙上前去扶,却被他甩开。
“奕呆儿,让桑苗入土吧,你已经抱了她两天两夜了,这样让她灵魂难以安息的。”老太妃说着对春分使了个眼色,春分试着想要接过顾桑苗,却听他低声喝道:“走开!”
声音粗哑如刀在石上磨砺一般!
春分不敢强来,只好眼睁睁看着他艰难地一步一摇的抱着顾桑苗向床边走去。
“奕哥儿,明日就是你登基大典的日子,你真的要为一个女人把自己废了吗?整个天下都是你的,一个女人又算得了什么?只要你当了皇帝,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
齐思奕没有理会老太妃,将顾桑苗放在床上,然后自己也爬了上去,挨着她躺下,盖上被子,一如顾桑苗只是睡着了,二人平素一道安寝一般。
“你这是要做什么?”老太妃气得拿拐杖杵地:“哀家一直认为你是最明白事理,最有理智又最知道自己要什么的,熬了这么久,才有了今天的成绩,怎么就变得任性了呢?”
“出去!”老太妃说得喉干舌苦,齐思奕只是冷冷地来了一句,气得她一阵心闷。
但他也知道这样劝没用,齐思奕钻了牛角尖,得想个法子让他醒悟过来才是,不由看向松妈妈,现在只有顾桑苗身边的人,才会引起他的注意。
松妈妈也很不甘心,走到床边道:“王爷这又是何苦来,小姐在世时,对她不闻不问,令她伤心至极,最后死心自绝而亡,如今只想着用自己的命去陪她么?那又有什么意思?便是你真的死了,她也活不过来,王爷当知小姐这一世最是受不得委屈和冤,向来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如今她人已经死了,你就真的不打算处置害死她的凶手么?”
松妈妈这番话果然起了作用,齐思奕哑声道:“是我害了她,我就是那个害她的罪魁。”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小姐并没有恨王爷,王爷自残之后,小姐很伤心,很心痛,一直想知道王爷你的伤势,想给王爷你送药,可侍卫不让,他们把小姐关着,不让出春禧宫一步,还说是王爷你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