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起来好像近在眼前,可总是隔着一层磨砂玻璃似的就是触不到。
叶加文要去英国总部出差,他走之前,何田来到他的办公室, 准备了两份传统手工点心作为伴手礼,让他带给smith和aaron。
叶加文对他千叮咛万嘱咐, 让他千万保持冷静,不可以自己去找丁小祥。
“抓坏人的事情交给警察叔叔,你的任务就是好好学习,为建设祖国贮备能量, 然后乖乖等着我回家。来,把这份保证书签了。”叶加文从打印机里抽出两张纸,递给何田让他签字。
过了这么多天,模糊的线索悬在那里变成了鸡肋, 何田已经对找到丁小祥没有什么信心了,他兴致不太高,但还是拿过笔,扫了一眼一式两份郑重其事的保证书。
“……我,何田,保证在叶叔叔出差期间,天天上自习按时回宿舍,不出入娱乐场所,不擅自行动去找丁小祥,随时报告位置接受查岗……不跟陌生男生(女生也不行)单独约会,尤其不可以去玩夹娃娃机……”
何田抬头微笑望着叶加文:“真是够小心眼啊,叶叔叔。”
叶加文淡定地示意他继续往下看——
“如有违反,自愿接受一切惩罚,包括但不限于:告家长,剥夺零花钱,关禁闭,强制性行为……”
何田盯着“强制性行为”几个字,万般滋味涌上心头。
叶加文倚着办公桌,抱着双臂看着他:“你就说你签不签。”
“你这是霸王条款,我不签你能怎么样?”
叶加文把他拉过来,一翻身按在了办公桌上,邪恶一笑:“不签的话,就right here right now……”
“干什么?”何田惊恐地盯着他,感觉到他灼热的呼吸像羽毛一样轻轻抚在脸上。
“强制性行为啊。”叶加文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俯身叼住何田的耳垂含在嘴里啧啧有声地吸吮。
何田羞耻得满脸通红,更加羞耻得发现自己居然有反应了,他推开意犹未尽的叶·花式耍流氓·不停歇·加文,把保证书抢过来大笔一挥签了自己的名字。
“我签还不行吗?!我真的怕你了!”何田哀嚎道。
叶加文哈哈大笑,笑完正经道:“保证书是个形式,我要你的实际行动,你好好表现,等我回来送你份特别的生日礼物。”
……
叶加文要出差十天左右,他回来时,差不多就是何田的生日了,也是丁小祥的生日。
这几天,何田偶尔会在宿舍里,看着他给丁小祥准备的生日礼物发呆,那赛车模型挺大,1:18的法拉利126c2,亮红色的霸气车身趴在一堆书中间十分醒目,车模精工细作,包括方向盘,安全带这些细节都高度仿真,花了何田不少零用钱。
何田望向窗外,与他所处的象牙塔一墙之隔,就是纷繁复杂的世界,茫茫人海滚滚红尘,一个人和一粒沙一样微不足道,或许生死宿命,真的有既定的轨道,命运像一阵风吹过,有的沙粒飞到天上,有的却沉入淤泥中。
何田嘲笑自己,一个唯物主义者,不应该相信宿命论,爸爸曾经跟他说过,信命的人本质上都是在给自己的无能找借口。
何田好像被一根线牵引,他拿出手机,在地图里输入了“此间天堂”四个字。
找到之后,他又把目光落在了街对面的一排店铺上,那里有一家咖啡馆。
“田田,你去哪里?叶学长说了晚饭后你不可以自己出去了!”辛跃依然尽着一个合格小间谍的责任,他望着何田的背影,皱眉大喊,简直像一个不允许自家女儿深夜外出的焦灼母亲一样。
何田无奈转身,拿着手机给他看:“我就去喝一杯咖啡,要不你跟我一起?”
辛跃利索地穿好衣服,和何田一起出了门。
咖啡馆落地窗外夜色华美,长街两旁灯火璀璨,川流不息的车辆把道路点缀成一条条闪着光的龙。对面的“此间天堂”独栋建筑有五层楼高,巨型霓虹灯牌在暗夜里发出如同太阳一般的光芒,似乎能照亮一切黑暗阴霾的地方。
“……就那样吧,没什么变化。但我们打算在外面租个小房子,省的每次约会都要去酒店开房,还挺浪费的,少涵也快毕业了,我们应该省点钱。”
何田心不在焉地听着辛跃絮絮叨叨,目光一直落在对面夜总会人来人往的大门口,他想哪怕他不直接去找丁小祥,在这里看看总可以,万一能看见他,拍个照片也是好的,拍了照片拿给警察,也算努力找了点证据,就能让他们再去查……
“田田,你在听我说话吗?”辛跃郁闷地翻了个白眼,他用两根手指捏着吸管,搅了搅手里的星冰乐。
“在听。我跟你说过了,分手了再告诉我,我给你介绍个更好的,我认识的那个新朋友聂宸,人帅工作也不错,看着还靠谱……”
“打住吧,”辛跃趴在桌子上,叹息道:“其实涵涵对我还不错,就是不公开嘛,无所谓,我不要名分……”
何田不想跟他多说,辛跃像个可怜的小仓鼠,趴在桌子上一下一下鼓着嘴,他顺着何田的目光,看向对面美轮美奂的建筑:“此间……天堂?哎呦,娱乐场所吧,名字还起得挺文艺,做鸡都这么有文化,真是了不得了……”
何田白了他一眼,让他闭嘴。
……
与此同时,这座天堂五楼尽头的一个小房间里,光线昏暗,烟雾缭绕,皮质单人沙发上坐着一个魁梧的男人,男人板寸头,脸膛黝黑,叼着烟,翘着二郎腿,俯视着跪在脚下的人。
他身旁围着三四个打手模样的男人,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正是丁小祥。
“小丁,看不出来你还挺有本事的嘛,居然能把条子招来。你不会在警察局还有亲戚吧,我好怕呀!”坐在沙发上的男人夸张地捂着胸口,做了个躲闪的动作,语气充满嘲讽又及其恶毒。
“哈哈哈,咱们赶紧卷铺盖跑吧——”
“哎呦,我去,小丁你该不会是卧底吧!”
身边的小弟们哄笑附和。
“豹哥,别跟他废话,敢跟外头联系,活腻了吧!操不死的贱货!”一个瘦猴子一样的小年轻跳起来一脚踹在丁小祥肋间,丁小祥闷哼一声,扑倒在地。
豹哥抓住丁小祥的头发,像拎个破麻袋一样把他拎起来,随手给了他两巴掌,丁小祥口鼻间瞬间溢出了血。
“别他妈给脸不要脸,留下你是给你一口饭吃,你看你这半死不活的贱样,卖一辈子也还不上我那么多钱!”
丁小祥被扯着头发仰起一张毫无生气的脸,他无力地挥舞了两下手臂,马上就被人反绞双手踩在地上,他脸颊贴着冰冷的地板,干涩的喉咙里滚出几个字:“我……真的没有……”
“你没有?那警察怎么找到这来的?!差点就被他们堵个正着!”豹哥蹲下身,把烟头按灭在丁小祥裸露在外明显突出的锁骨上,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他又悠然道,“还是说外边有人特别关心你?我听说一直有人在打听你的消息啊,你那个妈不是都进去了吗?不会是哪个小情儿吧?没想到你这样的,还有人真心记挂着,”豹哥冷笑了一声,抓起丁小祥的头,重重磕在地板上,再次抬起来,逼视着他空洞无神的眼睛,“找你的人能替你还钱吗?要不我帮你找找他?要是能赶紧让他来,还了钱就放了你,还少吃我一碗饭,丧气玩意儿,看见你就烦得慌!”
“哥,别……我真不知道……”丁小祥额角的血流下来,眼前一片血红,但他好像感觉不到疼似的,有一种更加致命的痛苦紧紧攫住了他的心脏。
他的瞳孔一点点扩大,全身肌肉剧烈痉挛,眼泪和鼻涕混在一起,在灰白的脸上爬出一条条深深浅浅的印记。
豹哥站起身,一脚踹在丁小祥肩头,看着他瘫倒在地痛苦挣扎的模样,慢条斯理掏出一根混了料的烟,冲他吹了个口哨:“想要吗?”
丁小祥艰难地爬到豹哥脚边,抱着他的小腿,因为呼吸不畅,喉咙里只能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像被人掐住脖子随时都可能断气一样:“哥,求你,给我……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