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车熟路的来到软榻边上,点上灯,再次环视着这里,把手中的纸放在小几上,用灯座压着。
再次看着纸上的字,轻轻读了出来,然后仰起头,抿着嘴,吹灭了灯,从他的床底下拿出一个包袱就出了房门。
“走吧。”沈沉生对沈百孝和虹影道,“虹影出去开门,钥匙在门槛边上的砖缝里。”
这是如春放的,如春有两把这里的钥匙,她告诉他说她最喜欢丢钥匙,所以不论是家里的钥匙,还是这里的钥匙,她都会在门边上备份一把,以防自己又弄丢了。
只是没有想到,今天竟然被他给用上了。
沈沉生心里有些发紧,但是他是男人,即便有什么想法,他也不会表现出来,这才是男人该有的本色。
虹影从外面打开了门,沈百孝准备搀扶着沈沉生,被他让开了。
他躺着进来的,想走着出去。
等他们出了门,虹影锁上门,就来到沈沉生的面前蹲下,“主子,我们要赶在天亮之前进城。”
沈沉生懂的,他没有拒绝,直接上了虹影的背。
虹影背着沈沉生依旧健步如飞,沈百孝在一边追着。中途沈百孝要求背,被虹影拒绝了。
这也是虹影对于自己的惩罚以及对于沈沉生的将功赎罪。
三人到了马车边上,沈百孝先进了马车,点着了灯,把被褥铺好,虹影这才把沈沉生放在车板上,沈百孝扶着他一起进了马车里。
虹影说走,车夫立即驾起马车就出发了。
马车里谁都没有说话,沈沉生吹灭了灯,任由马车驰骋在黑夜中,把黑夜划开一道美丽的口子。
来到城门口,门还没有开,虹影要去叫门,被沈沉生拦住了。
他有自己的打算,让虹影等着。
于是沈沉生的马车也排在等待入城的队伍中。
卯时刚到,城门就开了,各种马车,载货的车,挑着瓜果蔬菜的,都有秩序地进着城。
随着车流,沈沉生的马车进了城。
听着车轱辘在发出的声音以及马蹄在青石块上发出的声音,沈沉生心里想到了许多。最多的还是如春每天道沈家的时候开门的声音,以及进门后欢快的脚步声,再到他书房或者房门口的时候可以放慢的脚步声。
所以他总是能区别如春的脚步声。
他仔细分析过如春的脚步声,得出的结论是她喜欢他。
马车驶入沈百孝他们离开的院子。
如春自从娘亲回来后,整个人都好了,再娘亲的精心照顾下,饭也能吃得多一点了,身体也慢慢好起来了。
只是她心里永远有个牵挂,这个牵挂总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在她的心里慢慢萦绕。
所有的甜蜜和痛苦,只有她自己慢慢承受,而对他的思念,没有因为时间的流逝渐渐消淡,反而更加浓烈了。
这种思念,侵蚀着如春的心,形成了一块心病。
转眼,沈沉生离开一个多月了,这天一大早,就见姐夫李天昌提着一只大公鸡,拎着糖糕喜气洋洋地来了。
“姐夫,是我姐生了吗?”如春开心地迎了上去。
李天昌地开心溢于言表,咧嘴开心地笑着说:“生啦,你当姨了。”
如春听着那叫一个开心,她好激动好激动,她都当姨母了。赶紧跑回家喊爹娘。
爹娘正在屋子里烧早饭,听到如春大声地喊,吓一跳,以为出了什么事。
“爹,娘,姐夫来报喜来了。”如春高兴地道:“我当姨母了。”
娘亲一听,眼泪就出来了,“我可怜的逢春......”
天下只有自己的亲娘才会心疼自己闺女生产的疼痛,才会舍不得。
如春爹一个胳膊碰到自己婆娘身上小声说;“女婿来上门报喜,你哭啥?赶紧别哭了。”
如春娘这才发现自己情不自禁。赶紧擦擦眼泪,笑脸迎着门外的女婿进来。
“岳父岳母,恭喜你们添了外孙了。”李天昌说着在家他娘教他报喜的话。
如春等不及他说完便问道:“姐夫,是男孩还是女孩?”
这个问题也是如春爹娘最关心最想知道的话题。
李天昌嘴角裂开高兴道:“是个胖小子,八斤六两。”
如春娘一听鼻子一酸,又要哭出来了,她可怜的女儿,这么大的孩子,也不知道痛成什么样子了。
如春爹看着自己女人这样,赶紧把女婿手上的公鸡递给如春,让如春送到柴棚里,给鸡水喝。他自己则是带着女婿来到厅里坐。
如春娘也知道自己失态,赶紧拉起围裙擦擦眼泪,给女婿倒了茶水。
如春爹陪着女婿坐,如春帮着娘添加柴火,给李天昌用糖煮了几个鸡蛋吃。
吃过早饭,李天昌就急着要回去。
如春娘说孩子洗三那天就去。
看着李天昌走远了,如春娘又哭了起来。
如春不知道娘亲为什么哭,姐姐生了个大胖小子,不是应该很高兴,很开心么,为什么娘亲会哭呢?
“娘,姐姐生了个男孩子,不是应该开心吗?干嘛哭呀?”
听着如春的问,如春娘看着她,心里更加难受了,“你这个孩子,生孩子是咱们女人去鬼门关绕一圈,如果好,就还阳了,不好,就直接去了阴间,你以为生孩子是好玩的?你姐孩子八斤六两,那么大的孩子,得多疼啊。”
母女俩还在说着,如春爹去了私塾。
从村那头经过看到李天昌走的,看到如春和她娘就问:“如春娘,是不是你家逢春生了呀?”
如春娘立即收起伤心,一脸笑开着花说:“嗯,生啦,昨个夜里生的。”
“看你家女婿过来,是来报喜的吧?”
“是啊,来报喜的哟。”在桃花村,谁家的儿媳妇,谁家的闺女生了男丁,那是相当光彩的事情。
“是男娃子还是闺女呀?”这人一点都不客气,直接问。
“是倒也是个胖小子,就是可怜了我家逢春,孩子八斤六两,活疼死了。”如春娘说得比较平淡。
邻居立即道:“哟呵,还真被我说中了,如春正月来拜年,我远远看到,看着她的肚子就像是男孩子。果不其然,真生了个男孩子。”
“呵呵。”如春娘也不知怎么说了。
还在聊着,旁边的人家人都出来了,都问着,没多久,桃花村就都知道了沈昊洪的大闺女生了个八斤六两的大胖小子。
如春看着说得津津有味的众人,非常的无语,跟娘亲说了一声就去了沈家。
现在每日她在沈家,上午都会做事,把沈家的院子打扫干净,每天做一点也都不累。
中午的时候,她会选择在沈沉生睡过的床上睡上半个时辰,然后起床看着沈老爷的那些账册。
虽然她不知道以后会不会用上,但是她发现自己喜欢看账册,喜欢深究那里的东西。
而且沈沉生让她看,肯定也是有什么事情的。
有时候她也想着去地下暗室看看沈沉生有没有拿走金条,但是她也只是想想,从来没有进去过。
沈家老爷的书房,沈沉生在这里的时候是怎么样的,现在沈沉生走了还是怎么样子的。
这里是他的家,那些金条是他爹的,他拿或者不拿,拿也都是他的事情,与她无关。
沈沉生走了之后,如春连烧饭的动力都没有了,她经常烧一天的饭,管上三天中午。怕坏了就端进了地窖里。
每天都是家里---沈家---家里,这样跑着。
送姐姐月子礼的前一天,如春娘让爹爹给私塾放假两天,他们全家去姐姐家。
只是爹爹说一天就够了,早上去吃早饭,吃了午饭回来。
本来娘亲是想在李天昌家住一晚陪陪闺女的,但是夫婿这么说了,她便也没有坚持,点头说好。
如春突然问道:“娘亲,不是说姐姐生孩子哥哥也回来的么?”
如春爹道:“我找人带信去了,你哥也知道是明天,他今晚不回来,就不会去的。”
如春点点头,没有说什么。
她不知道自己哥哥是不是跟沈沉生在一起。而且她非常好奇,是不是哥哥老早之前就认识沈沉生,所以沈沉生的一封信,就让他回来接他走了。
她心里有好多疑问想问哥哥,但是奈何哥哥没有回来。
一大早,天刚亮,如春就被娘亲喊起来了,说要准备出发了。
如春赶紧爬了起来,快速的梳洗好,就跟着爹娘,提着好多东西出门了。
如春家条件算是很好的,昨日她娘就去买了三只老母鸡,昨晚把李天昌来报喜的公鸡也宰杀了,用坛子装好,让如春爹爹提着,说带给闺女喝。
一家人才到山坡上,逢春婆家人就看到了,在准备放鞭炮迎接。
早饭吃了两大桌,如春爹娘坐在首席上,被李家族人敬着酒,都说沈家好姑娘,给李家添了丁,说了好多客气话。
如春这一瞬间失神了,她想着如果她嫁给沈沉生,生了孩子,那邻居们都要跟他爹娘说着客气话那就好玩了。
如春和娘亲一直就待在逢春的房间里,陪着逢春说话,帮她照顾着孩子。
如春第一眼看到这个孩子的时候,眉头都皱了起来。长得可真丑!
但是她没有说出来,只是心里这么想着,她可不敢说出口,要说出来,还不被姐姐和娘亲给说死。
在姐姐家待了一整天,如春一家三口打道回府了。
逢春看着爹娘和妹妹走了,眼泪立即出来了。
一天走这么多路,如春累了,到家就洗了睡了,还让娘亲不要喊她吃饭。
如春娘无奈地看着闺女说:“你这孩子,现在走这么一点路就累了,以后要是嫁人了,上山砍柴在家做事,我看你怎么搞!”
“娘,说不定我命好,嫁给谁做富家夫人,有人伺候也说不定啊。”如春半真半假地说着。
如春娘立即笑着说:“真要是那样啊,那就好咯,我闺女也有哥好归宿,你爹娘也心满意足了。没准呀,还能跟着你沾光,享福呢!”
“对呀,娘亲,您也总算是想明白了。”如春立即抓起风头就上,“只是我们桃花村没有有钱人家,所以呀,娘亲,您让我去县城做事吧,我跟着哥哥做事,说不定就遇到了我喜欢的人,他刚好也喜欢我,是个富家的少爷,然后结成连理,所有的水到渠成。”如春说着还不忘看着娘亲说:“娘亲,您觉得怎么样?是不是很好?”
如春娘开怀大笑道:“对对对,是非常非常好,我闺女就想法不一样。”
如春知道娘亲笑话她,便假装生气,转过背开始睡觉,不理娘亲了。
没想到娘亲也不接她的话题说,只是把她的被子掖了掖,就转身出了房门。
如春气得揣被子。
如春娘回到房间跟如春爹说:“老头子,咱们闺女兴许是书读得多了,开始出现一些不着实际的幻想了。”
“噢?怎么个不着实际的幻想?”如春爹听着放下手中的书好奇的问道。
“咱闺女呀,竟然想着去县城里找个富家少爷,当个少夫人。”如春娘掀开被子上了床。
如春爹听了也确实惊讶到了,但是随即开心地笑了起来说:“这是好事呀,咱们闺女很有想法,很有思想,至少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如春娘一巴掌拍在如春爹的身上,“我看你也是老糊涂了,你闺女竟然有这样的想法,你还说好。”
如春爹笑了起来,很开心地笑着。
他沈昊洪地闺女,总是有自己地思想和想法,这是他喜欢看到的。
日子一天天过着,如春没有一丁点沈沉生的消息,她也不说也不问。其实是她不能说不能问。
她想着他离开了,应该能吃得更好生活得更好吧,腿锻炼着也应该好了。
眼看就要栽秧插田了,往年这个时候沈百孝都会回来,今年竟然也没有回来。
儿子这么久没有消息,如春的娘亲开始坐不住,捣鼓着沈昊洪去县城看看儿子。
哪里想到,如春爹爹直接决绝了。说儿子大了,有他自己的事情,家里人不要总是让他请假回家。
如春听着自告奋勇地说:“爹娘,要不要我去找哥哥问问吧?”
如春一双闪亮地眼睛看着爹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