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以往,云秦根本不必说后面的话,显然他心中仍有芥蒂。
秋之南试探道:“你还在生我的气?”
云秦微愣,不太自在道:“没有啊,我只是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自己半夜三更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还说没有,以前你从不会这么别扭的。”
云秦面露几分尴尬:“你如今身份毕竟不同。”
“难道要嫁人了,你我之间就必须要疏远吗?”秋之南面带失落之色,“我以为,你向来不在意这些的。”
云秦沉默片刻方道:“我确实不在意,但终归,这里是宫城,不知有多少眼睛盯着你的一举一动。”
秋之南愣了一下,方明白,他是在替自己考虑,心中的郁结顿时去了不少。
她轻声道:“这些年来,我可以称得上朋友的人唯有两人,一个和我一起长大,不在乎我是谁,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站在我旁边,但可惜……后来我不告而别,一直到今日都未能再见到他,连成亲,都无法邀请他来;至于另一个,竭尽全力地保护我,可如今深埋于黄土,再也见不到了……”
说到这里,她眼中有泪光闪烁。
云秦本想出言安慰,她却忽然又笑了,“还好,后来又遇到一个你,让我觉得,我还是很幸运的。可是,若你也疏远我的话,我真的会很难过。我不在乎旁人如何看我,只要言相信我就足够了。”
而她知道,言逐风不会误会。
因而,他的顾虑便不存在。
云秦轻微摇头:“你既然这么说了,我再端着,便显得矫情。”他的姿态放松了许多,唇角也有了笑意,“我本意是不愿给你带来困扰,但若你因我的态度而困扰的话,便违背了我的本心。罢了,我们便还像以前一般罢。”
秋之南这才释然而笑。
陪云秦找到他要找的药草后,两人在林中一块石头上坐了,随意地聊着天。
虽然雪前几日便停了,但天气仍不是太好。
天幕上只有几颗细碎的星辰。
秋之南忽道:“小云云,你可曾听过二十八宿的传说?”
她说这话的时候看着天空,因而并未留意到云秦面上一闪而过的复杂神色。
他道:“愿闻其详。”
秋之南托腮道:“传说二十八宿曾化为人形,降落在世界各个角落,造福百姓,深受百姓爱戴。老人们说,星辰是可以带来幸福的,所以国人很喜欢对月祈愿。”
她看着天上闪烁着微弱光芒的星辰,眼神柔和,像是带着某种惦念,“有时候,我总觉得跟他们特别亲近,有什么心里话都喜欢跟它们说,尽管它们从未给过我回应……”
云秦忽地插话道:“二十八宿,曾有一主,你可知晓?”
秋之南“咦”了一声:“不曾听过。”顿了顿,又奇道,“刚刚问你,你不是说没听过么?”
云秦挑眉道:“我只说愿闻其详。”
秋之南眨眼道:“有区别吗?”
云秦笑而不语。
秋之南撇撇嘴:“好吧,那你倒是说说你所知道的二十八宿,我看看有何不同。”
云秦敛眸道:“二十八宿各有宿主,而他们之上,则有一主,负责统辖二十八宿在凡世的一切行动,也就是说,他们做的所有事情,行的所有善举,均是她的授意。”
秋之南不解道:“既是如此,为何我从未听说过此人?”
“她不常到凡世,凡世的诉求均安排二十八宿去做,大多时候她只负责善后。因而世人只看到二十八宿所做的一切,却不知真正感谢的应该是它们背后的主人。”
秋之南不以为然道:“按你这么说,他只是在背后统筹分配任务,真正做事的仍旧是二十八宿啊。”
云秦像是梗了梗,面上一抹冷色一闪即逝。
秋之南忽然醒悟,他说旁人只知二十八宿而不知其主,那他是如何知道的?说不定,他和那人有某种牵连,所以见不得别人说他不好。想到这里,秋之南忙道歉:“我不知真实情况,若是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小云云,你可千万要见谅啊。”
云秦察觉到自己反应过激了,面色又缓和下来:“无妨,若是我只听旁人这么描述,大约也会是同样的感觉……”
秋之南瞅准时机道:“你为何会对此事知道得这么清楚?你认识那个人?”
云秦道:“我哪有那么好的机缘,不过是偶然听人说起罢了。”
若是只是听说,怎会这般维护他?更是与他此前所说“若只是听旁人这么描述,也是同样的感觉”自相矛盾。
可秋之南能察觉到他并不想就此详说,只好迂回曲折道:“那你跟我说说,他是个怎样的人吧?我很好奇诶……”
他默了一瞬,方道:“她性淡如水,不爱笑,淡泊名利,从不在乎虚名,怕麻烦,施恩于人却从不记于心间……心地又极其善良,是个十分特殊的人……”他说这话时,眸中有想念的神色。
秋之南几乎能够确定,他跟那人有千丝万缕的干系。
可他刚才已经矢口否认,显然不愿多说。她要怎样,才能让他说实话呢?
正在纠结的时候,忽听他语音突转道:“可也就是因为太过善良,才会被人所害……”
秋之南心中一惊:“被人所害?那他是……死了?”
云秦摇头:“被贬下凡,不知下落。”
秋之南下意识松了口气,虽然不认识此人,但听起来像是个好人,而且应该也是云秦的朋友。若真是死了,那他该有多难过?脑海中一个念头转瞬即逝,她猜测道:“莫非你云游四海,是为了找他?”
云秦否认,语气却有几分慌乱:“不过是一个传说中的人,谁知道是不是真的存在?我怎会为了她……”
秋之南不客气地打断他的话:“你瞒不过我哦,你的表情说明你在撒谎。其实,认识他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为何要隐瞒呢?”
云秦这次没有再断然否认,他沉默了。
沉默便等于是默认。
仅仅听他只言片语的讲述,秋之南也能判断出那并非什么愉快的经历,因而见他不说,她便未勉强,只不着痕迹地转移话题道:“你以后会一直留在驭魔国吗?”
“不会。”云秦回答得很快,几乎没有经过思考,“我本就是个闲散自在的人,受不了这宫城中的条条框框,待你们成婚后,我也要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