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逐风正觉奇怪,身边忽然传来一声闷哼。
四周漆黑,他什么都看不到,下意识将秋之南护在怀里,厉声道:“何人在此?”
“是我。”一个不情不愿的声音响起。
秋之南听出是若星的声音,哭笑不得道:“你怎么也掉下来了?”
刚才他们坠落的时候并未听到别的声响。
“我看你们掉下来,就想往回跑,结果没跑出几步远,就也一脚踩空,从另外一个缝隙里掉了下来……这丞相府怎么处处是陷阱?这里又究竟是什么鬼地方啊?”
若星揉揉被摔痛的四肢,想要坐起来,手却触碰到一个不明物体,本想摸摸看是什么,却在摸出一个大致轮廓后,尖叫一声,将那东西扔了出去,险些砸到秋之南,幸好言逐风察觉异样,及时将她扯开。
秋之南被她一声尖叫和突如其来的袭击给吓了一跳,紧张地咽了口唾沫道:“怎、怎么了?”
“有、有骷髅。”若星的声音带了几分哭腔,配上她说出口的话,在这空荡荡的地方听着十分的诡异。
秋之南不由打了个寒颤,脚有些发颤,却强撑着意志朝若星靠过去:“你别怕,我们在这里,到我们这里来……”
若星咬牙起身,摸索着前行。
片刻后,两人指尖相触,才双双松了口气。
等情绪平定下来后,秋之南才问她:“亦旻呢?不会也掉下来了吧?”
若星道:“应该没有,我掉下来的时候,他想拉我结果没拉住,想跳下来那缝隙却合上了……”
亦旻未曾掉下来,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毕竟,这里是丞相的地方,亦旻一人在外面,怕是逃脱不了被抓的命运。他自保都困难,更别提找人来救他们,如今只能自求多福了。
眼睛渐渐适应黑暗后,三人才发现这里是一个通道,空间很大,四周有墙壁,却隔得很远,也平整得没有任何落脚点,想从这里爬上去,是不可能的。
他们只能顺着通道往前走,试图找到其他的出口。
若星紧紧跟在他们身后,一声不吭。
通道尽头是一个硕大的密室,顶部有光,比刚才的通道要亮堂几分,但里面除了数十具骷髅外没有任何东西,阴森森的极为瘆人。找了一圈,三人也没发现有任何出口。
言逐风道:“建造者似乎是想把人困死在这里,没有水没有粮食,生生绝望而死。”
“真是变态的嗜好!”若星忍不住哼了一声。
秋之南看了眼那些骷髅,猜想他们或许也是被丞相困在此处,却走不出去,结果被活生生饿死或渴死在这里的。
难道他们的结局会跟这些骷髅一样?
想到这里,她硬生生打了个寒颤,紧紧抓住了言逐风的衣袖。
“我不要死在这里!”若星不甘心地开始新一轮的寻找,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只要有任何石块都去挪一下,期望它是个机关。可她几乎把所有的石块挪了一遍,也没发现任何机关的迹象。
半个时辰后,她颓然坐在地上,求救一般地看着言逐风道:“怎么办?”
言逐风垂眸不语。
头顶有几处透光的小孔,但他无法借此脱身。
他毕生所学,在此刻毫无用处。
他不由想笑。
他这一生遇到的险境不知几多,虎口脱生,绝处逢生又不知多少次,这次却被这个陷阱给难住。
大概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所爱之人就在身侧,与他生死与共。
可他怕的也是,他会眼睁睁看着她死在怀里,什么都做不了。
察觉到他的不安和恐惧,也猜到他在担忧什么,秋之南握住了他的手,眼神诚挚道:“言,你知道吗?我这一生最幸运的事情就是遇到了你……我真的特别感谢上苍,让你能有和我一样的感觉,我不必一人守着对你的爱孤独至死。可有时候,我又觉得自己很自私,竟然奢望拥有你,你本该是属于姐姐的……”
言逐风想开口解释,却被她抬手挡住唇,“我知道你想说,你从不是谁的所属物,你有选择跟谁在一起的权利,我不该把自己的意志强加给你……”
“不,我想说的并非如此。”言逐风拿下她的手,轻吻她的手心,“过去,我只属于我一人,未来,我却属于你。”
秋之南心头一颤,抱住他:“我现在明白了,每个人都有拥有自己的幸福的权利,我不该强迫自己,也不该强迫你,甚至强迫姐姐去接受我的想法。那样的善意对我们三人来说都是伤害,也显得极其虚伪,所以后来我不再回避……”说到这里,她抬头看他,眼神满是虔诚,“可是,言,有时候我却很怕……”
言逐风低头,眼神温柔:“怕什么?”
“你很强,强到许多人都无法企及,但也就因此忘记了自己也会受伤。你非神,不能事事尽善尽美,终会面临力有不逮无能为力的境遇,我不希望你太过勉强自己,苛责自己……日后无论我发生什么事情,都不是你的错,你已经做得够好了……”
言逐风摸摸她的头发,没有说话。她能看出他的顾虑,看出他的决心,所以说出这样一番话,可他生来就不是个服输的人,根本不会对任何人妥协,尤其是对会夺走他心爱之人性命之人或物。
他确然不是神。可神又如何?
他早已是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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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水没有食物的情况下,能够存活几天?
秋之南不知道。
但她也不怕。
他们有彼此因而并不畏惧死亡的阴影,可若星却不同。她纵然心智早熟,可此前从未遇到这样的险境,纵然再过坚强,此刻也无法保持镇定自若,对死亡坦然视之。
时间越久,她越恐惧,越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起初,言逐风和秋之南以为她不过是正常的焦躁和恐惧,可后面,他们渐渐察觉出不对劲来。
她变得有些偏执而狂躁,甚至开始徒手去抠坚硬的石壁,乃至鲜血淋漓也不罢休。
秋之南去拉她,却被她一巴掌挥开,眼神几乎可以用凶狠来形容:“别碰我!我不要死,我绝不能再死一次!”
秋之南不明白她的意思:“什么叫……再死一次?”
若星没有解释,只一意地去挠墙,似乎非要挠出一个洞来不可。
——这样的若星和他们认知中的若星大相径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