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之南打量了一下这个房间,窗明几净,装饰简单,显然主人并未花什么心思在上面,由于没有门窗的缘故,此处颇为昏暗,若非室内燃着一盏灯,她几乎看不到就在自己面前的亦旻的脸。这里除了他们并无他人,她道:“我以为你会带我去见若星姑娘。”
“现在还不是时候。待到子时,我再带你去见她。”
“你怕被辰长老发觉?”
亦旻“嗯”了一声:“辰长老向来准时在亥时三刻入睡,我们得等他睡着才方便行事。”
“对辰园的事情知道得这么清楚,你也是辰园之人吗?”秋之南问他。
“算是……吧……”他笑得略为尴尬。
秋之南察觉他有所回避,没有追问下去,转移话题道:“辰长老与洛于之间的纠葛你清楚吗?”
亦旻耸肩道:“城中之人怕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秋之南不解:“哦?”
“蜂泫国乃蜂族之国,汾峒源乃是蜂泫国都城,这些你清楚吧?”
“嗯。”秋之南点头,“这跟他们之间的纠葛有何关系?”
“蜂族悉数聚居于此,但彼此间的关系并不算融洽,其中以霸王蜂一族和蜜蜂一族的关系最为恶劣。其矛盾起源乃是身为霸王蜂之首的洛锋与蜜蜂之首的辰茗同在朝堂为官,一是丞相,一是长老,二人协助蜂王处理政务,却常常于政见上不合,时日久了就互看对方不顺眼。不过最初由于蜂王约束,他们也井水不犯河水,互不干涉,直到三年前,洛府家丁洛一当街强抢民女,被状告至辰园,长老查明原委后,将其判处祭神之刑……”
秋之南插话道:“祭神是什么刑罚?”
“简而言之便是断头,只不过处刑之地在祭台,意在断头洒血以祭先祖。”
秋之南不太理解:“若只是强抢民女的话,当不至受如此重刑才对,洛一是不是还做了什么?”
亦旻颔首:“被他强抢的民女因不堪受辱,自尽于大街上。他为了掩饰此事,命洛府家丁将在场之人全部抓了,有人反抗便打,致使三人重伤,十余人轻伤,一人死亡。”
秋之南嘴角抽了抽:“还真是愚蠢至极。”
“这么大的事情想掩饰过去,这个洛于确实蠢得过分。辰长老几乎不用怎么查,就了解清楚了事情原委,做出了处罚。依我看,这么重的罪,没将他碎尸万段已是法外开恩,可偏偏洛于还总觉得洛一是被冤枉的,在他死后一再找辰园的麻烦。辰长老不愿挑起事端,一忍再忍,他却变本加厉。”
辰长老想息事宁人,可偏偏这人胡搅蛮缠,任谁脾气再好怕也是忍无可忍。“长老为何不将此事禀报给蜂王,反而一直忍气吞声?”
“这个洛于虽然总是找辰家麻烦,可偏偏未做出太过出格的事情,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辰长老也不想去叨扰蜂王。再加上洛于又是丞相的亲侄子,当初他的亲生父亲为了救丞相而死,丞相多番维护他,是以他一直横行霸道……”
秋之南表示理解,又道:“长老为何要将辰园交给若星接管?他父母呢?”
“长老唯一的儿子死在了战场上,只留下若星这么一个孙女……若星的娘亲,则为救蜂王之子,被刺客所杀。”说到这里,亦旻面露出几分伤痛之色,眼神也黯了黯。
秋之南没想到若星的身世会这么凄惨,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亦旻很快平复情绪,继续道:“长老如今年纪大了,很多事情力不从心,可若星又太小……长老处处隐忍也是不愿洛于将矛头对准辰园,自己能多教若星些东西。可洛于却处处挑错,非要置辰家于死地不可。”
“洛于曾提过要若星安心嫁人的事情,又是怎么回事?”
“这件事啊……”亦旻挠挠脑袋,似乎有些不知如何开口一般,支支吾吾了许久,却没说出个原委来,甚至还有意转移了话题,“那什么,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先去见若星他们吧。”
“他们?”秋之南被他转移了注意力,“还有谁?”
“你说呢?”他弯唇一笑,“当然是跟你一起进城的那个银发男子啊。”
“言?”秋之南刹那间喜形于色,“你是说,言也在这里?”
亦旻莫名其妙道:“他不在这里在哪里?”
“我还以为……”她还以为这么久没有她的消息,他会忍不住去洛府找她,没想到他并未离开,这让她松了口气的同时,心中也略过一丝心酸。若是以往,他势必会跟上去保护她,可这次,因她说了想要自己面对,所以他强迫自己留下。可她并未能达成自己夸下的海口不说,还险些丧命……
她想,这一点,可千万不能告诉他。
外面很黑,伸手不见五指。
她跟着亦旻在这偌大的辰园里穿梭,绕来绕去,险些被绕得没了耐心。像是为了缓解她的不耐烦,亦旻主动跟她搭话:“姐姐,你是不是喜欢那个哥哥啊?”
秋之南没想到他突然问出这么一句话,面露几分羞赧之色,却还是承认了:“嗯。”
“喜欢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亦旻有些好奇。
“大概就是会时时刻刻想着他,被他牵动心绪,他开心你也会开心,他难过你比他更难过,见到别的女子和他在一起心里会不舒服,想要一直陪在他身边,不顾任何人的反对……”想到姐姐,想到父母,想到过去种种,一时间,甜蜜酸涩齐齐涌上心头,让她五味交杂,一时说不下去了。
亦旻不太明白。
秋之南摸摸他的脑袋:“当你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你就会明白那是什么样的感觉了。那种感觉甜蜜又苦涩,一时让你如坠深渊,一时又让你如上云端,实在是很奇妙……”
亦旻若有所思地点头。
说话间,一座尖顶的木质房屋出现在他们眼前。
房子外围被一丛丛树木遮挡得严严实实,看起来倒像是一个遗世而独立的城堡,只是一样没有门,看起来压抑得紧。唯一的一扇窗户,还在尖顶上,离地几乎有数十米,不借助梯子根本看不见里面的情形。
亦旻道:“他们就在里面。”